作者:簌晓
秋雪瞧见了她们,先是行了个礼方道:“长宁郡主,方才奴婢前去宝华宫找您,那儿的奴才说您来了储秀宫,奴婢便来看看,没成想赶巧正是撞见了。”
陆含春私底下没少撞见秋雪做些腌臜事,她本就讨厌这个仗势欺人的奴才,横眸看了眼,没理好气地道:“没瞧见我在忙吗,还不快让开。”
秋雪是宜欢公主的贴身婢女,宜欢公主又是穆太后膝下的独女,金尊玉贵受尽千娇百宠长大的,连带着她们这些奴才也跟着水涨船高,便是先帝的后妃待她们都不得不客客气气。
平白被呛了,她心头有些微恼:“长宁郡主,奴婢是奉公主的命前来找您,公主在等您,有什么事还能比公主的事更为重要的?”
陆含春白了她一眼,抓着沈初黛的手腕便要踏过门槛,秋雪眸光在沈初黛的脸上扫了一眼,便立刻明白过来。
她有心攀附穆宜萱,忙是拦住了陆含春:“郡主,事实皆有定数,郡主想要改既定的事实恐怕不易,奴婢还是劝您别白费心思了。”
陆含春直接甩了个巴掌上去:“主子做事哪有你这个奴才叫嚣的份,再拦我我便还打你,打到你服为止!”
穆宜萱在一旁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温言道:“郡主,秋雪姑娘毕竟是公主手下的奴才,您这般动手不太好吧。”
沈初黛不动声色的瞧了她一眼:“穆小姐,这个奴才以上犯下,强行阻拦郡主,难道不该罚吗?还是说穆小姐并不将礼法尊卑放在眼中。”
穆宜萱俏脸一白,没想到她如此牙尖嘴利,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怼过去。
秋雪捂着胀疼的脸躲在一边,眼见着两人就要走出储秀宫,她阴阳怪气道:“郡主恐怕不知晓吧,沈小姐的命格与皇上犯冲,不论是遇刺还是承安殿大火皆是此因,这般祸端岂能留在宫内!”
虽说沈初黛封为公主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可其中缘由却是被皇帝压下,仅有几个人知晓,宜欢公主也是冲穆太后撒娇得到的消息。
秋雪却是不知,随口得说了出来,一旁围观的宫人不由皆是议论纷纷,看向沈初黛的目光也变了。
陆含春气得要命,“贱婢,你说什么胡话呢!”
她想上前再甩几个巴掌教训,却是被沈初黛拦了下来轻声道:“郡主,算了。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既然是因此,看来这一趟确实没必要。公主找你想必有要事,您还是赶紧去吧,别为了我惹公主不开心。”
陆含春本想留下来陪她,却还是被她劝走了。
宫人顿时得知这个消息少不得要议论一番,沈初黛也不想留在此事招人话柄,便独自一人出了储秀宫逛逛,没成想宫后头竟是有个小佛堂,清净得很。
她跪在蒲团上瞧着用着面前庄严慈悲的佛祖,感受到心情平静,隐隐却泛着欢腾。
得知进宫选秀之时,她心情是沮丧的,还是祖母带她前去寺院上了香又占了卦。
卦象上说,叫她不要逃避,一切顺其自然。
她本是不信,也做过逃避但还是不得已入宫来。
却是没想到船到桥头自然直,最终竟是真如了她的愿。
沈初黛伏在蒲团上,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心的乐起来,只是怕旁人听到了声响,她连笑都不敢出声,眼角还憋出了几滴喜悦的泪花来。
过了良久,她才起身拜了三拜离开佛堂。
她的身影消失在宫道口,赵西方才从角落中将坐在轮椅上的皇帝推出来。
陆时鄞眸像是墨色浸染,带着阴郁冷戾的光,想及方才的情景不由又是暗了几分。
她伏在蒲团上哭得那般伤心,纤细的肩微颤着却是强忍着不成声,离开时莹白颊上还泛着晶莹泪光,楚楚可怜得让人心疼。
原来他一直都误会了。
她原是想留在宫里,留在他的身边。
作者有话说: 恩,男主接下来要把女主套路进宫做皇后了!(关键是女主还不知道是男主套路= =
女主内心是崩溃的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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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想到此陆时鄞眸中的冷戾消散了些,他甚至微微勾了下嘴角:“赵西你说,沈小姐为何哭?
赵西突然被点了名,忙是殷勤地笑着回应:“回皇上的话,依奴才拙见看,沈小姐必定是因为听说自己封了公主,不能做嫔妃而伤心。皇上您英明神武又相貌堂堂,是不可多得的好夫婿,无法做您的妃子,沈小姐可不得伤心难过嘛!”
陆时鄞瞥了他一眼,冷声道:“油嘴滑舌。”
此话虽是训斥,但赵西知晓皇帝不是真正的生气。
他忙是趁热打铁道:“皇上若真想知晓沈小姐心意,将她身边的人找来一问便知。”
陆时鄞听着有几分道理,便默许了赵西的提议。
第一个被叫来的是丹竹。
隔着珠帘,她跪在地上感受着少年天子金尊玉贵、高高在上的冷峻,让她忍不住地微颤着,不由生出几分忐忑不安来。
直到赵西开口:“丹竹,咱家问你,沈小姐可知晓封公主的消息了?”
丹竹心里一沉,忙是不住地磕头求饶道:“皇上饶命,奴才不该将听来的消息告知小主,让小主伤心难过,奴才以后断不会多嘴,还请皇上饶奴才一条贱命……”
她求饶的话却是被一声清脆的咳嗽打断:“沈小姐伤心难过?”
丹竹一愣,随即便是一喜。
看来皇上并不是问责,而是想打听沈小主。皇上如此在意沈小主感受,说不定册封公主之事有回转也说不定。
“回皇上的话,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奴才见着小主眼睛都红了。小主性子温婉和顺,受了委屈还替皇上着想,既是皇上的决定,她不想为难皇上,只是苦了她自己。”
她重重磕下去:“奴才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真心替小主委屈,还请皇上不要送小主出宫!”
第二个来得是长宁郡主陆含春。
陆含春气呼呼地来了,她就知晓宜欢公主叫她前去并没有好事,果然又如往常是无聊了,将她叫来捉弄奚落了一番。
“皇兄,宜欢她也太过分了,她捉弄我也就罢了,就连她身边的贱婢都敢奚落沈姐姐。您是没听到她是怎么说的。”
她憋了一肚子的气,都不用赵西怎么问就直接跟放鞭炮一般全都说了出来,将秋雪的原话都有模有样地说了一通。
“占卜算卦本就是缥缈之时,做不得数的,皇兄您怎么还真当真了——”
陆含春说着抬眼瞧了眼陆时鄞,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
只见他苍□□致的脸阴沉沉的,如墨色氤氲一般的眼底似有风暴咆哮一般。
她以为自己这话惹恼了皇兄,忙是止住了声弱弱地道:“不过说起这个防范未然嘛,确实要注意一些的,皇兄此举相当英明!”
却不曾想下一瞬皇兄轻启薄唇:“把人给朕绑来。”
分明是虚弱低哑的声音,冷凝得几乎可以将冰震碎,带着几分不容置喙。
***
秋雪被几个太监押进储秀宫时,沈初黛靠在缠丝软枕上看着话本。
自从被说了是“为祸宫廷的祸害”后,众人瞧见她皆回议论纷纷,时不时还露出古怪的眼神。她懒得同她们争论,只要能出宫,祸害就祸害呗。
但她也不愿去看他们的眼色,索性便向教养嬷嬷告了病假留在储秀宫。
听见太监在外头敲门的动静,她忙是放下话本,用珍珠粉覆了面这才唤人进来。
只见赵西带着几个小太监绑了个人进来,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奴才参见小主,给小主请安。”
她看了一眼被五花大绑的秋雪,轻声问道:“赵公公这是?”
赵西笑得是如沐春风:“回小主的话,是皇上听说这奴才不守规矩随意妄论主子,特地让咱家绑了这奴才给小主道歉。”
他斜斜瞥了眼秋雪,冷声道:“还不快给小主道歉!”
秋雪还从未受过如此屈辱,忍着泪道:“小主,奴才知错了,是奴才不懂规矩,给小主赔罪,还请小主原谅。”
赵西不咸不淡地瞥她一眼,又转过头对初黛温声道:“小主想怎么处置?”
沈家家训,能动手的就不动口。
只是如今在宫里,皇帝处境实在艰难,能将公主身边宫婢押来道歉已是极为不易,若是惩治她,恐怕皇帝会为难。
她想了想还是摇了下头:“得了道歉已是足够,还请赵公公替我谢过皇上。”
赵西恭维道:“沈小姐果然宽宏大量。”
秋雪被带出偏殿,平静的外表下满是怨愤,她方才去给公主取点心,不料路上竟是被赵西不由分说地绑了过来。
没有主子撑腰她只能违心地道这个劝,可她哪里忍得了受这般折辱,待她回去后定要在公主面前挑拨一番,好报今日之屈辱
胳膊依旧被押着,疼得她太阳穴直跳,她没好气地道:“赵公公,奴婢已经道过歉,总该放奴婢回去,公主还等着奴婢给她取糖蒸酥酪呢。”
赵西顿住脚步,瞥了她一眼:“放你回去?秋雪姑娘真是想多了。沈小姐那头虽是罚过了,皇上还没罚呢。”
秋雪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意思?皇上不就是罚我去道歉吗?”
却是听见他的话轻飘飘传来:“乱棍打死,将她拉远些打,省得污了沈小姐的耳朵。”
***
杀鸡儆猴后,宫人们的议论终于消停了下来,这谣言总也算暂时平息下来。
第二日是除夕前一天,穆太后恩准各位秀女回家过年,这宫道上便热闹起来,皆是归家的秀女们。
与秀女们不同的是,沈初黛归家后不用回来,她早早收拾了包裹走出储秀宫,迎面便撞见了陆含春。
“沈姐姐,知晓你今日出宫,我是特地来送你的。”
陆含春亲昵地拉上她的手臂,走到宫道的拐弯处陆含春殷切地将她拉往另一条僻静的小道。
沈初黛有些奇怪,她忙是解释道:“那条道人太多了,吵吵闹闹地听着头疼,咱们走小道清净。”
直到瞧见坐在轮椅上的皇帝身影,陆含春才促狭一笑,放开了她的手臂,扭头就跑。
“沈姐姐对不住啦,我皇兄的吩咐我可不敢不从,我就不耽误你们啦。”
陆时鄞静静地看着她走过来,似乎是沾染了除夕的喜庆,他如白瓷般苍白的脸色稍微有了生气,就连阴郁如冰凌的眸子也带了一丝冰雪初融的气息。
沈初黛还一直未找到机会道谢,行完礼后她便提及了此事。
“没吓到你吧?”
她长睫轻轻一抬,眸中泄露几分诧异来。
随即轻柔开口:“初时有些怕,后来想到是皇上的恩赐,便不怕了。”
陆时鄞瞧着她这般姿态,心头有些好笑。
他眉间涌上半真半假的懊恼,“朕该做的再低调些。”
沈初黛也知皇帝处置秋雪,不仅仅是因为其冒犯了她,更是因为其泄露了隐秘,触犯了宫规。
更何况这事不闹大些,又如何能杀鸡儆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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