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若水未央
她回身,见孟淮乖顺无比,低着头呢喃。
“....不会的。”
“什么?”秦嬗没听清。
“我说不会的。”孟淮抬起头来,坚定地与秦嬗直视。
秦嬗的心似乎被人掐了一把,不是滋味,她抽回袖子,淡淡道:“你最好说话算话。”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秦嬗暂时按下疑窦,她道:“韩策传来消息,许汶有下落了。等你好些,就随我出一趟远门。”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两更,后面还有一更~
第45章 路上
孟淮的病一直到了新年之后才有所好转,这段时间公廨每日送来公文和抵报,相安无事。
秦嬗虽不再参加宴席和清谈,但与孟淮的关系也没有缓和,两人至今还是分房而居,各自占据着东西两院,几乎连面都碰不着。
项蒙与吴王说此二人不足惧矣,吴王得到消息密炎司的人还在各地服苦役,并无什么异动,渐渐的便松了警戒之心。
这天正是立春,秦嬗准备前往城中宝乐寺,一来是踏春赏景,二来打算斋戒祈福三日。收拾完毕后,秦嬗带着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而此行驸马并没有前往,府中的人看驸马似乎心情不好,一直闭门不出,不过他们夫妻向来如此,便都没有多心。
等公主那如龙车流逐渐远去,在太守府衙的后巷,两个年轻男子各乘着一匹骏马,从东门一溜颠出了了安县县城。
足足跑了两刻钟,秦嬗和孟淮才将速度放下来,原来去寺庙斋戒只是个幌子,他们二人正是乔装出城。
此时,官道旁草长莺飞,百花齐放,正是一片生机盎然。与之相对是,许多百姓拖家带口从城门处出来,往四处步行而去。
孟淮勒停了马匹,翻身下来问其中一个,“老乡这是前往何处?”
老者拉着他家小孙子道:“去岁蝗灾太重了,田地没什么收成。好在太守并公主开放了慈济堂,我们去城中讨口吃的。现开春了,也该回老家翻地种田了。”
“再回去,不怕今年还有蝗灾吗?”秦嬗上前问道。
老者满脸皱纹,笑得苦涩,“哪能怎么办呢,总不能一直靠救济乞讨过活,至于今年还有没有灾,就看蝗神大人能不能网开一面了。”说罢搂着小孙子往南边去了。
诸如此位老者的还有很多人,秦嬗道:“他们都感谢太守去岁开了许多救济之所,你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孟淮眸光暗暗,低声道:“施米舍钱不过救济一时,把那些不作为的官员绳之以法,才能救他们一世呢。”
秦嬗道:“可惜这些百姓不懂其他,面对灾害,只能求神拜佛,谁知这里面多是人祸。”
孟淮从怀里拿出一张舆图,上面从县城往东的山上的一座小山村,他道:“再骑马行走半个时辰才到山脚下,没想到许汶居然藏得这样深。”
秦嬗今日穿着粗布素衣,衣口绑好,干净利落,已做好了长途跋涉的准备,她道:“像许汶这种常年上、访的钉子户,肯定在一般的村子待不下去,所以才会被赶到深山老林里去。”
她瞅了一眼孟淮,方才骑马有些急,他的脸色有些发白,嘴唇干得起皮了,秦嬗从腰间摘下水壶递给他,硬邦邦地说:“喝点水。”
“多谢公主。”孟淮接过来抿了一口,发现水居然温热的,再看水壶外面包了两层厚厚的牛皮,能起到极好的保温效果。
他抬眼去秦嬗,后者已经翻身上了马,调整着缰绳,回头来,正对上孟淮的眼神。
“怎么了?”秦嬗问。
“无事。”
孟淮默默地将水壶挂在自己腰间,他道:“我们快些行吧。”
他正扬起鞭子,却听秦嬗道:“不急,有三天的时间,慢慢来,行的太快反而引人注意。再说…”
她瞥了孟淮一眼,半晌,没好气地说:“走吧。”
孟淮跟在她后面,看着秦嬗挺着背脊仰着头骑在马上,心情似乎不错,时不时挥动着马鞭,可能怕他笑话,遂甩了两下又停下来。
孟淮望着望着,自己都没有注意,嘴角一直带着笑,透着十分的温柔。
不多时,眼前多了一大片的云苔花田,问了路才知要去山泉村必得横穿这片田原。
他们二人只好下马,一前一后在细细的田埂上走,放眼望去,天是澄透的蓝色,地是鲜嫩的黄色。
秦嬗走在四溢的花香里,身心感到难得的轻松,她顺手摘下一朵云苔花,转身偷偷去看孟淮。后者明明瞧见了,可故意望着别处。
秦嬗以为他没注意,悄悄地将花儿别在耳边,继续甩着马鞭大步地往前走,孟淮依旧含着笑亦步亦趋。
他们都没有说话,安静地享受这安宁的乡野一刻。
就在这时,秦嬗发现前方田埂连接处有一道水渠,潺潺流到下方的水稻田中,她下意识出声提醒,“你小心些。”
孟淮从惬意的徜徉中收回神志,看着田埂的那道缺口忽而愣住了,犹记得在大婚之夜,他曾向秦嬗许诺,会永远保护公主。
可回想一番,似乎自己才是被保护的那个。
从与秦嬗相遇相识的那刻,她一直都在保护,虽然她有时说的话不中听,虽然她有时任性,但孟淮不得不承认,跟公主在一起后,他才能感到一丝温暖。
孟淮呆呆地看秦嬗越走越远,她踏着轻快的步伐,或许骄傲地仰着下巴,或许明明喜欢这烂漫的春景喜欢的不得了,但还会嘴硬说一句“这有什么好看的”。她拥有健康的身体,聪慧的头脑,阔达的性情,她会越走越远,直到自己根本追不上。
没来由的患得患失,让孟淮的好心情有些低落,他握紧了手里的缰绳,脚步很是沉重。
秦嬗感觉背后没了动静,一转身发现孟淮还在原地,皱眉嘟囔:“搞什么!”
双指微曲放在口中,吹了一下,清脆的口哨在花田中悠扬而起,激起了休息在枝叶下的小鸟些许。
它们拍拍翅膀,朝蓝天的远方飞去,秦嬗冲孟淮大方招手,过了一会儿,他气喘吁吁到了跟前,道:“公主,对不住,方才想些事情就走慢了。”
秦嬗上下打量了一番,道:“那就好,我以为你又犯病了呢。”
她语气不算好,带着埋怨,但孟淮偏从里面品出几分娇嗔,笑容完全没有意识,上扬的嘴角止都止不住。
“笑什么笑。”秦嬗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你今天吃笑药了?!”
孟淮吃痛地拨开她的手,揉揉脸颊道:“哪有!”
“没有就好。让你慢慢来,你还真偷懒了。”秦嬗用马鞭指了指前面道,“这次换你走前面。”
他们交换了位置,孟淮时刻感受着秦嬗在身后的感觉,总觉得有些别扭紧张。
秦嬗看他不自然的样子,还以为他在边走边等自己,道:“你往前走,我就旁边。”
这句话落在孟淮耳朵里,他不仅浮想蹁跹:此后江山无限,沉浮多少年,不论他走到哪里,秦嬗都会在自己的身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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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就在路上解决,下午时分,他们总算到了山泉村外,只是按照舆图所话村庄还在山里。一路上来有大半的地方走不了马匹,带着马儿倒成了累赘。秦嬗就算平日也练习骑射,但毕竟娇生惯养,此时已经体力不支了,她拉着孟淮道:“歇一会儿。”随后便在上山路口的青石板要坐下来。
她刚要坐下,孟淮拦住道:“凉,你垫着些。”说罢从怀里拿出了一张手绢摊在青石台阶上。
“等等…”秦嬗弯腰仔细看了看,指着手绢道:“这手绢好像是我的…”
你用来垫屁股?!
“这…”孟淮干笑两声,“我都说了,你塞给我的手绢都装满一盒了。”
行了半日,真是累了,秦嬗也管不了这么多,坐在地上用袖子扇风,她道:“花了这么大气力找这个书生,若他没什么重大的价值,那我真要把他撕了。”
这和在长安里不同,未央宫的事尚且能利用重生的优势占到先机,但到了豫州她这点优势越发不明显,如今走一步全凭真刀真枪了。
具体到这个许汶,秦嬗能料到他必是豫州官场拉帮结派的牺牲品,但他能知道多少,提供多少有用的信息,秦嬗不敢打包票。
她秀眉微蹙在想事情,有个卖货郎见了此情景,对孟淮道:“这个小哥,天不热,但山路上日头大,给你娘子买个斗笠吧。”
这话一出,秦嬗和孟淮齐齐瞪着他。
卖货郎一脸无辜,迫于他们两炙热的目光,缩了缩脖子,道:“怎么了?我说错了?”
秦嬗起身,抬手转了一圈,道:“我是男的,你哪只眼睛看我是女的?”
“这个嘛…”卖货郎堆起笑脸,指了指秦嬗的胸脯。
“…”
“…”
说时迟那时快,孟淮立马跳起来,他张开双臂,遮住秦嬗,道:“你别乱指!”
卖货郎也不是故意,他憨厚地扣扣脸颊,“…确,确实太明显了。”
“住口!”孟淮指着卖货郎低吼,引得其他零散摊位的人侧目,眼看他下一刻就要发作,秦嬗拉住孟淮,连哄带骗,帮着顺毛,“好了好了,你别激动,我去跟他说。”
“不行!”孟淮把秦嬗推到一边,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将她从头到脚盖住,秦嬗眼前一黑顿时天昏地转,她不舒服地乱动,孟淮双手按住她的肩膀,道:“你先别动,我去说。”
秦嬗从长袍里拱出来,露出一个小脑袋,只见孟淮给了卖货郎一挂钱,与他悄声道:“你记住,今日只看到两个男人,并不是一男一女。”
卖货郎起先还有些愣愣的,但看到了钱间瞬间就不愣了,他笑呵呵道:“我懂我懂。”
孟淮脸皮一僵,心想:你知道什么。
卖货郎眨眨眼,透着狡黠的光,凑近道:“我猜,你们肯定是哪个大户人家,私奔出来的小厮和丫鬟吧。”
“……”
“对不对?你就说对不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 云苔:油菜花。
昨天评论吓到我了,其实我觉得还好诶,驸马也没这么不堪吧(笑哭。
可能是我作为作者知道整个故事,我是真心怜爱每个角色的(包括配角)。大家看连载呢,只看到一角容易气恼,无奈我又不能解释。作者写小说就跟演员演戏一样,意思都在字里行间,需要自己体会,一解释就没内味了。有些曲折在后面情节里剖白,但我也只能让小天使们接着往下看。
要发泄呢,角色行为,不上升作者就好了。答应我,你们还是要爱我哟~
明天情人节,记得来看初吻~
第46章 印记
“对,你说得很对。”孟淮在他摊上捡了两个斗笠,并两件蓑衣,指了指身后的马儿道:“我们上山有点事,这两匹马交由你照看,后天正午时分你还在这里,把马匹交还。”
卖货郎点了点那串钱,笑眯眯道:“没问题,您尽管去,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孟淮转身把斗笠和蓑衣递给秦嬗,“还是再装扮一下。”
秦嬗看着那斗笠和蓑衣发愁,她哪里穿过这种东西,且蓑草坚硬,刺拉拉地很不舒适。那卖货郎见秦嬗翻来覆去穿戴不好,他抻着脖子,准备上手,“要不我帮这位娘子弄一弄…”
话音未落,孟淮一记眼刀飘过来,卖货郎伸出来的手赶紧缩回去,假装扣扣脸颊,“这,这不行,得把脖子那儿的蓑草往里面折一折,才不会刺得慌。”
孟淮一面紧紧盯着卖货郎,防范他再次靠近秦嬗,一面矮下身子帮她把蓑衣穿好。
卖货郎哎哟了句,“这小哥,你也太警醒了,你家娘子又不会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