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煞 第61章

作者:若水未央 标签: 市井生活 穿越重生

  秦嬗斜眼等他笑完了,接着道:“不知她开价多少?”

  “怎么?”符临江挨近了些,眨巴着眼睛问:“夫人也想请我?”

  秦嬗也不遮掩,承认道:“我家中有几位长辈身子不好,确实想请神医去看看。”

  “要去呢也不是不可以,那位小姐已经开价到两千金,不知夫人能出到多少啊?”

  符临江故意将价格抬高,是想要秦嬗知难而退,他可不想下山。符临江从小就被师傅收留养在深山中,衣食无忧,而且师傅本身也是因为中原战乱,才上山避祸的,红尘事看看就好要是沾上了,人就俗了,人俗了再想回到山上就难了。

  “钱嘛,我倒是不缺,但我不打算出这么多,”秦嬗道:“我只有十锭金…”

  “诶,那可就抱歉了,我是大夫不是活菩萨,人人都像你这样,我怎么养活这么多孩子。”符临江起身要走。

  秦嬗拦住他,道:“神医听我说完,我除了十锭金外,还有一封信。”

  “信?什么信?”

  “一封给新蔡郡太守的检举信。”

  符临江吞咽一口,瑟瑟地看着秦嬗笑盈盈的眼,只听她道:“符生假扮神医招摇撞骗…呜呜!”

  还没等秦嬗说完,符临江扑上去捂住了她的嘴巴,秦嬗重生以来,谁人能这么大胆,她惊吓到的同时,很是气愤,于是手肘一拐痛打身后人的下身。

  “啊——”

  符临江弯腰按着要害处,泪水都疼了出来,他指着秦嬗道:“…你,没见过你这么狠的女人!”

  “那是你少见多怪了。”秦嬗掸掸衣服,与他保持了距离,道:“神医你说自己年过花甲,但皮肤却格外光滑,比女子还细腻。”

  “我医术了得,这也不行?”

  “那笔迹不一样呢?”秦嬗从袖中拿出一张纸片,扬了扬,她道:“那日你针对我的病,查找往年记录,我便偷偷藏了一张当年的药方,和你现在的字迹一对比,你猜我发现什么?”

  当然字迹不一样啦,因为根本不是一个人写的嘛。

  “这说明什么,我之前年老手抖,现在身体康健,写得龙飞凤舞,不行吗?”

  秦嬗见他还要嘴硬,便只能杀手锏,“实则我也不必说这么多,写一封信给太守,他自会为我办妥。”

  “你以为你是谁啊!”符临江委屈巴巴地说,“我在当地也是很有名气的好不好。”

  “我也不是谁,”秦嬗耸肩,“我只不过是姓秦罢了。”

  “秦?”

  就算符临江再不问世事,也知道当今北方魏国的国姓就是秦。

  “你,你,你,”符临江指着秦嬗,气得脑袋疼,“我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居然威逼我,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秦嬗知他习惯隐世不出,且生活富足,金钱是不会引诱符临江轻易出山的,只有威胁一把了。

  但世事讲究见好就收,她看符临江已经松口了,又换了一副恭敬崇敬地模样,俯身行礼道:“我不是威逼你,但我家中真有要紧病人,你也该知道我说的不是一般家人。你这般超脱高洁,我只能前兵后礼,还请见谅了。”

  和秦嬗打交道的人都有这样的感受,前一刻被她气得半死,后一刻又被她顺毛地服服帖帖。

  一说超脱高洁,符临江就来劲了,吸吸鼻子道:“我秉承师傅遗志,不问世事很久了。”

  秦嬗抬起眼来,符临江头皮一紧,换口道:“但你这般有诚意,我也不好拒绝,便随你走一趟吧。”

  “多谢了。”秦嬗冲他展颜一笑,慢慢调理健康的她笑起来当然灿如烂漫春光,而符临此时却无心欣赏,反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拍着脑门感慨,他多么的单纯,多么的容易满足,不过就是想找个美人相伴而已,怎么天下美人这么多却没有他的份呢。不光没有捞到一点鲜,反而招惹了个带刺的玫瑰,此一去下山还不知会遇到什么事呢。

  现在的符临江哪里知道他这一趟下山,居然就陪了秦嬗十余年。

  #

  符临江上了秦嬗的贼船,还有苦说不出,只能婉言拒绝解意。

  解意到底年纪小,没什么重心思,毫不偏执,这家不行换别家。虽有些失望,但很快便调整过来了,第二天便收拾东西准备下山。

  孟淮将人送到山门口,解意笑眯眯道:“认识这么久还没介绍我自己,我,我叫…”

  她拱起手来,却顿了顿,自己的姓名来历不能外透,一时间卡在喉咙里,孟淮先道:“无妨,何须知道姓名,有缘自会相见。”

  “也对,也对。”解意爽朗一笑,接着对孟淮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还是要祝你与阿吉娅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孟淮现在就怕有人这般说话,明明是挺好的祝福,他却能品出几分苦涩来,这种苦涩还不能与人说,只能自己咽下。

  秦嬗觉得这些天将养得差不多了,且得知韩策与繁星他们还在山下等着,便想跟孟淮商议早些回家,在他房间寻不到人,经过几个药童提醒,才在山门处看到他与解意在作别。

  秦嬗远远地看着他二人的身影,看他们说笑随意,无甚顾及,心里升起某些情绪。

  但这些情绪出来后,秦嬗又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告诫自身要清醒一些,长痛不如短痛。她背过身去时竟然觉得自己有些落寞,有些可笑。

  这时,孟淮已经送走了解意,转身看到秦嬗往回走。他却没有立马上前追,而是默默地远远地跟在身后。他的目光深情和炽烈,但如果秦嬗转过身来,他又得收起这样的目光。

  或许只有在她身后,孟淮才能毫无保留地展现一颗真心。

  两人一前一后不知行走了多久,秦嬗走上一座浮桥,偶然侧目时才看到桥下的孟淮,她问:“你何时来的,为何不说话?”

  山风吹起孟淮的衣摆,他迎着日光,眯起眼睛,艰难地扯了扯嘴角,谎称道:“刚过来,见你在出神,就没打搅你。”

  他总是这般小心翼翼,秦嬗想。

  “我在想,我们该回去了。”

  孟淮点了点头,“好,回去吧。阿…”

  阿吉娅这个名字念到一半,他怔愣住了,不由地拱起手来,恢复了往日的毕恭毕敬,道:“回去了,公主殿下…”

  孟淮变回了往日的驸马,秦嬗的心颤了颤。此时朝霞明媚,正是一天最好的时光,但她却多出好多惆怅,回去之后,她就不是简单温柔的阿吉娅了,回去之后,她又得做回那个冷静自持的宜春公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第72章 喜欢

  秦嬗请符临江下山,却对外避而不谈。来的人都是她的心腹,公主不说,他们也不问,全当是个普通的门客。

  阿福跟着符临江来到弋阳太守府,看什么都新奇,什么都新鲜,偏符临江整日愁眉不展,阿福少不得问:“请公子来是做大夫的,又不是做男宠,为何这么不开心。”

  呜呼哀哉,符临江倒在榻上,念叨着:“做男宠倒还好了。”

  孟淮这时候正从房门路过,阿福叫声了“驸马”,符临江从榻上弹起来,端坐着指责阿福,“黄口小儿,你胡说什么,让驸马听了笑话。”

  孟淮:“……”

  符临江抬头装作这才看到孟淮,正色道:“驸马,公主说请我来是治病的,不知病人现在在何处?”

  “在长安。”孟淮道。

  “长安?”符临江惊呼。

  与之对比的,阿福在一旁高兴地拍手,“好啊好啊,去长安!”

  “还要去这么远的地方吗?”符临江担心他新近炼的几味丹药,“何时启程啊。”

  他是习惯了宅在家中,一切远方对符临江来说都没有什么吸引力。

  但他又不好露怯,便是极其淡定地颔首,“全听公主安排。”

  孟淮离开后,符临江抱着阿福哭嚎,“阿福,我不想出远门啊——”

  原来秦嬗刚回来便见到了从长安来的特使,特使是来宣旨的。孟淮升官了,严格说来也不算升官。廷尉监作为廷尉正的副手,食禄跟太守一样也是两千石。有人说京官好,能近天颜。有人说地方官好,自由自在。总之各有各的看法。

  但秦嬗是并不开心的,前世魏帝起码放孟淮在扶风郡待了三年,现只是一年就要调回长安,若他又还存着些旖旎龌龊心思,该如何是好,这无形中打乱了秦嬗的计划。

  可圣旨已经落笔,眼下只有接受。

  来宣旨的是当年行家法的张内监,许久不见他还生出些想念来,念完旨意后舔着笑请公主驸马起身来。

  他向孟淮感慨道:“驸马还有一月才满十七岁,本朝还没有如此年轻的廷尉监,主管刑法监察,实在年少有为啊。”

  孟淮客气一笑,问:“内监大人,可有我阿姐的消息。”

  “有,自然有。”张内监从袖中取出一封信交给孟淮,神色暧昧对他道:“美人,啊,不对该叫婕妤了。她好着呢,快看看吧。”

  孟淮对后宫品级并不了解,但秦嬗却再熟悉不过,当年戚姬是为魏帝孕育了两个孩子并母家强大后才封了贵嫔。贵嫔之下就是婕妤,视同上大夫、侯爵,孟洁未满二十,晋升不可谓不快了。

  秦嬗刚要问个究竟,张内监对她道:“陛下和皇后对公主也赞许有加,公主将豫州之事彻查清晰不说,还智擒吴王,实在女中豪杰。”

  “说来羞愧,”秦嬗道:“当天棋错一招,险些丧命,还是驸马临危不乱,救了我。”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嘛。”张内监道,“陛下还当着卫丞相的夸说宜春最肖朕。”

  他拱手向上,以示恭敬。

  “多谢父皇夸奖。”秦嬗也福了福身。而且她离开长安时,魏帝和皇后分别托了话,一个想让孟淮出政绩,一个不想让孟淮出政绩。

  现在这样,算是秦嬗能做到的最大平衡了。

  “只是…”张内监双手拢在宽大的袖子中,面露愁容。

  秦嬗道:“只是什么?宫中可是出事了?”

  “公主聪慧,”张内监叹口气道:“长安啊,没一天消停,先是汝阴王去世了,后陛下伤心过度得了头疾。”

  汝阴王便是当年代替秦嬗嫁往陈国的丽华公主的父亲,自丽华公主没了后,汝阴王身子一直不好,终于在两个月前去世。

  汝阴王是魏帝庶出的弟弟,脾气最为和善,没有野心,一直支持魏帝、崇敬魏帝,两兄弟的关系不错。

  但就因为这样,魏帝选了他的女儿和亲,现弄成这样,魏帝心里有愧,汝阴王去世后魏帝也得了病,时常头疼不已,宫中太医皆束手无策,眼见着陛下的脾气都慢慢变坏了。

  以往魏帝虽严厉,但并不是残暴的人,而自从生病之后,已经因为某些小事杖毙了好几个宫人了。

  张内监如此这般的絮叨,不过是些宫内闲话,但秦嬗却听得起了一层冷汗。按照张内监所描述的,像极了魏国灭亡之前那三年魏帝才出现的事。

  当时引起魏帝性格大变的并不是汝阴王的死,而是丞相卫封的死。丞相卫封死后,魏帝才渐渐变得暴躁易怒,一意孤行。

  在败于雍国解思渊手上后,魏帝时常在宫内暴走,如是他能在亡国时失心疯般砍杀他人,甚至杀了秦嬗——他自己的女儿也是不什么意外的举动了。

  然这些事应该需过好几年才会出现,怎么从现在就开始了?太子还在、卫相还在时,魏帝就这般不正常了。

  难道头疾真的会令人性情大变吗?

  “再加上,孟婕妤生下了九皇子,皇后实在劳心劳力,所以也想让公主您回去呢。”

  皇后想让她回去也是正常,皇后没有女儿,也看不上其他愚蠢的姬妾,秦嬗是她在后宫很好的帮手。

  而且...

  秦嬗此时才反应过来,她一个激灵,反问内监道:“什么?孟洁生了孩子?!”

  她这一叫,孟淮也回过头来,秦嬗看到他拿着信纸的手都在发抖,眼神阴狠,仿佛要杀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