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若水未央
孟淮端着药砰地一声重重地搁在桌上,低声埋怨道:“神医为老不尊,阿吉娅怎么也跟着闹。”
“哪有胡闹。”
“他摸你的手!”
“他是大夫,不摸手怎么号脉。”
“可...”可我想牵一下手得做多大的心理建设,怎么他说摸就摸。
“你怎么了?”秦嬗想把药端起来,碰到壁缘被烫地缩回手直吸气,她道:“是不是我昨天说得你不高兴了?”
孟淮没有回答,端起碗来闷头吹凉了,舀一勺送到秦嬗嘴边,全程绷着脸一点笑容都没有。
秦嬗抿了一口药,再次跟他确认:“你喜欢我?”
手僵在一半,脖子里仿佛被钉了一根针,点头或是摇头都能要了他的命,“......”
这真是让秦嬗为难了,她两生两世都没跟十来岁的少年郎打过交道,实在搞不清他们是怎么想的。若是前世她接触过的两个成年男子,喜欢就的话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忍不住想亲近,不光是情感上亲近,身体上也想亲近。
可再看孟淮,她只要一碰过去,就只知道躲,捂着胸口感觉像是要犯病,如此排斥就罢了,他们成婚这么久了,孟淮居然没有一次提出来想要同房。
非但不同房,连牵手、拥抱、亲吻等等都少之又少,这不就是不喜欢的最佳体现嘛。
既然不喜欢,那为何不能和离呢?
“那就是不喜欢?”秦嬗问。
孟淮还是不点头也不摇头,端着药碗把嘴唇都抿白了,转过脸去耳根热得通红。
“那到底是如何?”秦嬗有些没耐心了,转身往内室走,孟淮放下碗来追出去两步,手都张开了想要从背后抱住秦嬗。
无奈她转过身来,孟淮只能收了动作,装成挠头,垂首道:“只是,只是...舍不得你。”
秦嬗先是一愣,而后歪头笑了,她梦醒之后整个人都柔和温暖许多,原本身上有的那些刺都收了起来。孟淮眼神湿漉漉的样子让她特别想把人拉过来,摸摸头。
想来也是,哪怕是养个毛球,时间久了也会舍不得的。何况彼此都是个人,确实做不到说分就分。
然秦嬗想不到更好的办法,长痛不如短痛。所以本来弯起来的嘴角又放平,她只能淡淡地说:“孟淮,你还是好好考虑我的提议,和离之后也不是完全成为陌路人,我们还可以是朋友。”
“我知道。”孟淮道,“我只是...”
只是很喜欢你罢了。
“那就说好了。”秦嬗试着与他确认,“三个月?”
“...好”孟淮点头,一双手悄无声息地握紧,重复道:“三个月。”
午休之后,秦嬗要去外面散步,活动筋骨,本以为孟淮恼她了,就没有叫他。哪知她推开门,孟淮已经拿着斗篷侯在院中。
见她来了,孟淮起身来道:“我猜想你会想出门,就送来斗篷。”
“怎么不敲门进来?”秦嬗看他嘴唇泛白,该是在院中吹了许久的风。
“我,我才过来。”孟淮怎么忍心告诉她,秦嬗休息下后他就一直没有走。
秦嬗也没说什么,想着本来就是要散了,就别做些让人误会的举动,对谁都不好。她接过披风来,往外面走。而孟淮就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正行到大门内场院旁,二人看到符临江正被一个年轻人缠着,孟淮咦了一声。
秦嬗侧目问:“你认识?”
当然认识,不是解意还能是谁。
而他们的对话断断续续地传到耳朵里,大约是解意想花大价钱请符临江下山看病,看得是她的爷爷。
“上山的时候见过,她是女扮男装的。”孟淮解释道。
秦嬗哦了一句。
“...还说了好些话。”孟淮不甘心地补充。
秦嬗没什么反应,孟淮的心凉了半截,想他原来不过是跟婢女说句话,她都能发脾气的,现在居然半点动静都没有。
原来孟淮还觉得秦嬗不可理喻,现在轮到自己吃哑巴亏了。
“她说想请神医去给爷爷看病,”秦嬗认真看了一会儿,道:“可她说的不是魏国官话,也不是北方口音。”
“我猜她应该是雍国皇室的人。”
“为何这般肯定?”秦嬗问道。
孟淮把他的猜测以及之前的试探告诉了秦嬗,秦嬗赞许道:“我与你想的一样。”
说到这里,秦嬗忽然想起前世的一件事。此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前世丞相卫封重病去世,魏帝没了卫封辅佐劝阻,越发刚愎自用,盲目征兵,决心发动对雍国的战争,结果战败,魏国从此一蹶不振。
而卫封重病时,魏帝发动全国寻找医术高明之人。可巧的是,雍国大将军解思渊也病重了,一时间两国为各路神医妙手暗中打得火热,雍国将几个有名大夫全家直接搬到了建康,许了几辈子的荣华富贵。最后到底魏国落了下风,卫封久病不愈,撒手人寰。
那头解思渊倒安全渡过了鬼门关,几年后长江之战上,八十岁的解思渊还能披甲上阵,坐镇中军。
那些救治解思渊的大夫里有没有符临江这个人,秦嬗实在想不起来了。只是这姑娘说到爷爷,算年纪解思渊应该也有这么大个孙女了。
现在事情已经到眼前了,秦嬗就不可能坐视不理。
符临江人虽然油滑,但医术确实高超。再想想,太子前世也是暴毙而亡,其中有没有猫腻都讲不清楚,需得有这么一个懂医术的门客在身旁才行。
于是,秦嬗将前世的事隐去,对孟淮解释了一番,并道:“决不能让雍国的人把符临江请走。”
此时,解意已经把价钱开到了千金,符临江爱财,那眼睛里明显是犹豫了。
秦嬗便对孟淮道:“你去,把那小姑娘引开,别让他们这会就定下来了。”
“我?”孟淮为难道:“我怎么引开?”
秦嬗急得跺脚,“你长得这么英俊,跟她说说话,笑一笑,她就花枝乱颤了。”就像公主府里的那些小婢女一样。
孟淮登时沉下脸来道:“我可以去,但你何必这样说。”念罢还是抽身往解意那边去了。
“怎么回事。”秦嬗在他身后嘟囔着,真是少男的心思你别猜。
这边解意正在与符临江软磨硬泡,目光越过他肩头,突然看到了孟淮,眼睛一亮挥手道:“郎君安好。”
“小公子安好!”孟淮拱手行礼。
符临江自从与那假女子差点一夜春宵后,他就多了个心眼。来的客人先别管相貌如何,目的如何,病症如何,先把男女搞清楚。
不然山下那些人心眼可多了,什么女扮男装,男扮女装的,各有各的理由,他实在招架不住。
单论解意来说,他从耳洞、喉结等地方看出是个女娃,还能与之交谈一二,若是个男的早就被扔山门外了。
是以听孟淮称呼对方为公子,符临江啧啧了两声,伸出根手指来摇了摇,老神在在地说:“郎君,你还是太年轻了。”
你这样在社会上很容易别骗的啦!
但话音刚落,秦嬗走了上来,几人彼此见过礼。
解意一看美女夫人已经醒了,经不住高兴地拍手,对孟淮道:“太好了,你那悬崖也没白爬!”
秦嬗本有话想跟符临江谈的,听到这里,疑惑问:“什么悬崖?”
作者有话要说: 符临江:我只是个骚话满天飞的美型宅男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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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下山
“就是...”
“小公子!”孟淮突然大叫一声,打断了解意的话,众人看向他,孟淮道:“那个,能否借一步说话。”
解意先是一愣,而后长长地哦了一声,跟着孟淮走到一旁,转过拐角确定谁人都看不到了,解意笑眯眯地问:“是不是想逞英雄不告诉你夫人啊?我懂!”
孟淮拱手感谢,“阿吉娅大病未愈,我不想让她分心。”
“阿吉娅?”解意手指点着下巴品味这个名字,“燕国人?月亮?真好听!”
“你能听懂?”
“会一点点。”解意往游廊栏杆上一坐,道:“不过她不像燕人,你唇红齿白,模样俊秀,你倒像燕人。”
她说完看孟淮眸光深深,马上解释,“诶!不要误会啊,我可是议了亲的。”
孟淮:“......你不是男的吗,我误会什么?”
诶!也是哦!
解意挠头干笑,好在这时阿福端着托盘过来,见到孟淮便道:“郎君叫我好找,要换药了。”
辞了解意,孟淮跟随阿福来到一处僻静房间。阿福一面摆弄药,一面到:“郎君又要瞒着夫人,又要按时换药,我带着药偷偷摸摸地找了你半日了。”
孟淮一笑,解开衣服,“劳烦阿福。”
阿福年纪小,也不用避讳,她上手替拆掉旧纱布,又在新纱布上倒上黄澄澄的药水,即将要盖上心口的时候,身后有人低呼,把阿福吓到了,手抖了一下将纱布啪地摁在伤口。
孟淮倒吸凉气,只见解意偷偷窜进来,哎哟哟地叫唤,她矮下身子认真看着利刃伤口,孟淮拿衣服一遮,没好气地道:“你干嘛?”
“伤是怎么弄得?”
阿福想交代了瞒着阿吉娅,没说要瞒着其他人啊,看起来好像这二人还是朋友,便简单说了两句。
孟淮拦都拦不住,解意听了,忍不住评论道:“这你都没跟阿吉娅说?为何不说啊,瞒着做什么,爱人之间不就是要互相坦诚吗?我看话本就不喜欢那种我对你特别好,但我就不说,问还不承认,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嘛!”
然孟淮不说也是有自己理由的。
一开始不说是觉得自己必死,何苦说了增加秦嬗的心理负担。现在不说是因为秦嬗提了和离,他虽然极其舍不得,但确实没有更好地办法,日后他是肯定会为燕国行天道的,那必然会伤害秦嬗,还不如和离,故而也没必要说了。
孟淮没有这样解释,解意自己先敲敲脑脑袋,“也对,我忘了,你们有世仇的对不对。”
越说越没谱了,孟淮只能抢先道:“还请你保密。”
“唉——”解意叹口气,“虐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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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秦嬗请符临江一旁坐下,与他道:“方才那位小公子是要请神医下山吗?”
“非也,”符临江道:“那是个女子,夫人没看出来吧哈哈哈哈哈。”还是我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