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安碧莲
只是让祁昀意外的是,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才能说服自家心善的小娘子,却没想到叶娇这次依然格外通透。
似乎每次都是如此,自家娘子瞧着和顺乖巧,其实心里总是能抓住最本真也最难得的道理。
祁昀想夸夸她,可是还没等他开口,便感觉到靠在自己肩上的娇娘子已经闭上眼睛睡了过去,呼吸均匀,神色安然。
现下不过初更,叶娇便睡着了,想来是今天累得很了。
祁二郎就不再吵她,而是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躺平,然后先给自己擦干净,接着去洗了手,拿了干净的布巾蹲在地上给娘子擦了脚,轻轻的把她放正,又去把屋里摆放的叶轮拨动,感觉到阵阵轻微的风,祁昀这才回到床上躺好。
他刚一躺下,睡梦中的叶娇就凑过来,紧紧地抱住了祁昀。
祁昀的身子比寻常人的体温略低,虽然叶娇每每都觉得心疼,不过到了夏天时候,抱着确实是舒服的。
竹夫人抱久了还热呢,祁昀比竹夫人舒服多了。
祁二郎由着她抱,伸手环住自家娘子,轻轻地在她后背上拍着,哄她睡熟。
而此时,石府主屋的烛光却久久没有熄灭。
郑氏瞧着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的石天瑞,看得她眼晕,便道:“那人本就是存了攀附之心,相公既然知道,不理会他就是了。”
石天瑞却不说话,也不再走动,而是皱着眉头坐到了椅子上。
郑氏瞧他这样,心里有些犯嘀咕。
寻常人家的媳妇,多是不太喜欢小姑子的,特别是和离之后的小姑子,放谁家里都会被嫌弃。
郑氏则是不同,她反倒觉得石氏和离了是为了石天瑞好。
她同温家和离,除了存下要把温家推到坑里爬不上来的心思外,还是不想拖累石天瑞。
不然石天瑞有这么一个妹夫,只怕以后的麻烦多得是。
郑氏不介意石氏如今孤身一人,左右立了女户,她想做什么都行。
可是石天瑞的想法郑氏有些揣测不清。
寻常父兄都希望家中女子能有个夫君倚仗,越是规矩刻板的人越是如此,偏巧石天瑞就是个规矩古板人。
若是这人也存着把妹妹早日嫁出去的心思,可如何是好?
郑氏想到这里,便有些担忧,她是女子,自然明白石氏的心伤,可是石天瑞万一拿定了主意她也不好劝,不由得轻声问道:“相公可想过给映秀另觅良婿?”
石天瑞没听出郑氏的试探,依然皱着眉,嘴里回道:“我以前坑过秀儿,总不能还用这些事情坑她。如今秀儿的日子过得好,顺心如意,万事她自己做主就是了,因缘之事我不想干涉。”
此话一出,郑氏倒是惊了,没想过这么个古板人说出来的话却是如此通透。
不过很快郑氏便是一笑。
从古至今,苛待自家人的归根到底是因为只重视自己的脸面,换言之,便是自私到只爱自己,根本不顾忌旁人,但凡有点亲情在也不会把家人当累赘。
自家郎君,当真是端方的招人喜欢。
郑氏走过去,坐到了石天瑞身边,伸手环住了他的胳膊。
石天瑞如今已经不是少年郎,在宦海沉浮,他的心思比实际年龄还来得大些。
只不过石天瑞的脾气素来都是规矩谨慎,郑氏比他年纪小不少,但也是大家出来的女子,两人之间相敬如宾的时候多,亲近的时候少,如今被郑氏这么一挽手,倒是让石天瑞有些慌张。
可他也没有推开郑氏,生怕惹恼了自家夫人,只管坐的笔直,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郑氏则是笑着看他,慢悠悠道:“这事儿慢慢来,那姓温的不是东西,伤了映秀的心,如今她自己过得好才是真的。”
石天瑞闻言,也忘了刚刚的紧张,只管点头道:“自然,秀儿这样的好姑娘自然会有好的前程。”
郑氏笑盈盈的看着他,越看越觉得自家相公可心。
大约是进了京,石天瑞得了皇上青眼,眼瞅着有好前程,郑氏和娘家的关系也缓和了,之前困扰郑氏的事情都落了地,她一直压着的脾气也回来了些,比起之前的端方温婉,如今的郑氏爱笑了不少,说起话来也多了灵动:“相公,我还记着头回见你时候的情景。”
石天瑞看了看郑氏,有些疑惑:“娘子说的是成亲那晚?”
郑氏瞥了他一眼,靠了过去,缓缓道:“不,我头回见你是在街上,你金榜题名,跨马游街,我那会儿瞧着你穿朝服,带红花,俊俏得很,那会儿我就想着这辈子非你不嫁,若不是爹娘不允,当时我就想把你捉回家拜堂了。”
石天瑞是头回听郑氏说起这事儿,有些惊讶,扭头瞧着郑氏,憋了半天才问道:“娘子相中的是我的脸?”
郑氏没想到石天瑞会问出这么一句,只管笑盈盈的看他:“相公好看,学问也好,我当然爱慕,相公难道不喜欢我的模样?”
石天瑞成亲日久,孩子都有了,但是这般直白的情话还是头回听到。
耳朵都红了,憋了半天,石天瑞才挤出来一句:“自,自然喜欢,娘子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郑氏笑起来,心想着,相公读书多就是好,说起夸人的话来都是一套一套的。
就在这时,外头有小厮的声音传来:“老爷,夫人,有人说想见老爷。”
石天瑞想要起身,却看到正抱着他的郑氏,立刻顿住了动作。
郑氏瞧他耳朵发红,也不为难他,笑着放了手。
石天瑞则是松了口气,本想说让娘子以后莫要如此,但是心里却没来由的高兴,这话还没说就咽了回去。
而后石天瑞便走过去开了门,脸上已经恢复了往常的端方,声音也略低了些:“何人?”
大约是刚刚说起来了有人想要算计自家妹妹,石天瑞十分谨慎,生怕来的又是个惦记自家小妹的。
小厮弓着身子回道:“是位姓刘的大人,说是替叶将军来送东西的。”
石天瑞一听,便放了心。
叶平戎他还是熟识的,既然是他派来的人,自然不会有什么旁的心思。
于是石天瑞点点头,带上小厮朝着前厅而去。
第175章
郑氏在石天瑞走后,便叫了婆子进来, 问道:“前头是何人来了?”
“回夫人, 是刘荣刘大人。”
这名字, 她是有印象的。
郑氏是大家女子, 即使当初跟着石天瑞一起离京,似乎也和娘家没了联络,可是如今石天瑞官位稳固, 郑家也与郑氏关系缓和, 在这京城里但凡有个赏花品茶的事情都会喊上她,郑氏对于在皇上面前得了青眼的人也是一清二楚。
这刘荣虽然比不上叶平戎得宠,可是也是跟着楚承允年深日久的人,即使官职还不算高,却比旁人来的更得皇上青眼些。
况且武将升迁本就不易,叶平戎是因为从龙之功且有华宁长公主和背后的郭家提携,换了旁人很难和他媲美。
但只要战事吃紧,武将的官阶爵位就是蹭蹭往上涨,刘荣算是极有潜力的。
如今他登门,郑氏便觉得定然是有什么紧要事, 便对着婆子道:“你去准备些茶点送去, 只怕他们要说上一阵了。”
可不等婆子离开, 石天瑞就已经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郑氏微愣, 而后站起身来迎上去,笑着问道:“相公同他聊完了?倒是快呢。”
石天瑞瞥了眼婆子,那婆子立刻低下头快步退了出去。
等房门关上, 石天瑞才将手上拿着的东西撂下,而后道:“不过是几句话的事,自然不会耽搁什么时候。”
郑氏没有去瞧那花盆,而是先拉着石天瑞过去洗手,又取了布巾来给他擦干净,嘴里问道:“见到刘荣了?”
“嗯,是个挺精神的小伙子,瞧着颇有英气,虽然是个武将,但是说话做事都很得体。”石天瑞一边说一边点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许。
郑氏鲜少听到石天瑞这么夸人,闻言愣了一下,而后问道:“他来做什么?”
“送盆栽,就是那个。”
这倒是让郑氏有些惊讶了。
这东西不管是谁送的,不过是小事,刘荣现在也是正经六品官员,亲自登门送盆栽着实有些奇怪,而且能让自家相公夸赞的定然是行为举止格外端方的人,若不是刘荣十分出色,就是这人刻意的在石天瑞面前谨慎小心。
倒像是……有意讨好。
郑氏正想着,就听石天瑞道:“这东西,虽然刘荣说是替叶将军送来的,但我想着,除了那位,只怕也没人有这个闲情雅致送个竹子给我。”
郑氏这才扭头正眼瞧那盆栽。
这是富贵竹,捆在一起,瞧着青葱翠绿很是好看,就是上面挂着个红绸子,显得有些落了俗套。
不过,既然是宫里送出来的,便不会是简简单单的一个物件儿,总会有些道理。
这竹子节节高,且带了鲜红颜色……
郑氏盯着瞧了瞧,而后面露恍然,抬头看向了石天瑞。
而后便看到石天瑞的眼中是平淡如水的神情。
夫妇两个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谁都没有再提,只管把这富贵竹好好的养起来,分外精心。
而在数日后,便有数位大臣联名举荐石天瑞为枢密直学士,楚承允落了印,便把事情定下来。
此消息一出,朝野上下都明白石天瑞未来注定一片光明。
连升三级的事情可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之前对石家落井下石的人都恨不得消失于人前,瑟瑟发抖,生怕惹了人眼招致报复,即使石天瑞不记仇,但是旁人为了讨好他,也会拿他们开刀。
而那些想要讨好石天瑞的人都要把石家大门踩破了,但是无论是石天瑞还是石氏,都选择闭门不出,比之前还要谨小慎微。
因着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石天瑞身上,便没多少人发现有几个高门宅院一夜间全空了的事情。
祁昀原本也不知晓,一直到秦管事拿着酒铺的账本到府上找他。
因着今日外头下雨,秦管事专门披了蓑衣,把账本用油纸包了好几层,生怕淋湿了。
在他进门时,铁子小跑着过去帮忙挂衣裳,而后本想要离开,却被祁昀叫住了。
铁子便知道自家少爷允许他旁听,这才乖乖的站到一旁。
而祁昀则是把油纸包打开,拿出了账本,还有上面的一张单子。
略略扫了几眼,男人就有些惊讶的微微挑眉。
秦管事没说话,垂手而立。
“他们想要定四百坛金樽?”祁昀瞧了秦管事一眼,“若只是这种事情,你不会专门跑一趟的。”
四百坛金樽酒虽然听起来多,可是如今祁家酒铺算得上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大酒铺,四百坛还不至于拿不出,况且这数目也算不上多,秦管事管着的是京城里面所有的酒铺生意,这显然不至于让他登门。
果然,秦管事弓了弓身子,声音平顺:“东家,他们想要让我们跟着送去淀州,路途遥远,且……到了才会给钱。”
此话一出,祁昀就挑起眉尖。
从京城去淀州,势必要从水路而去,祁家要是专门护送,自然要用上在水路上面的船只。
这就不能不让人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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