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安碧莲
之前祁昀卡住了温家的货,便是从水路运道切断了温家的货品供应,从而直接弄垮了温敏松,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自有人看在眼里,对于祁家在漕运的力量自然愈发看重。
现在让他们亲自送酒,能让祁昀想到的便是有人要用他们的船。
祁昀把账本放到一旁,问道:“他们是何人?”
秦管事回道:“原庄王府和肃王府的人。”
此话一出,祁昀立刻微蹙眉尖,很快便明白了其中的弯绕。
之前皇后中毒,叶娇入宫,回来后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祁昀,其中也包括了孟皇后同华宁长公主说的话,听起来没头没尾,可是祁昀却明白她们是为了瞒着叶娇,故而说得含糊。
现在庄王府和肃王府的人要出京,两个串在一起,祁昀自然能猜出一些门道。
说是离京,看起来是帝后为了遮掩争夺帝位时候做下来的事情而妥协,送他们去淀州封地,想要息事宁人,可是孟皇后那时候说的话,却一点都不像要轻轻放过。
之前在孟皇后还是端王妃的时候,祁昀便知道了她的手段。
这些人,多半是有去无回的。
故而祁昀直接道:“拒了,就说我们没有这么多存货,且船只都征用了出去,无论你用什么理由,拒了便是。”
这让秦管事有些意外。
即使秦管事在京城这么多年,见过无数达官显贵,也没见过有哪家会这么不给王爷家脸面。
秦管事对于祁昀一向都是言听计从,这次却犹豫了之后低声问道:“东家,这……合适吗?”
那毕竟是皇亲国戚,今上仁德,若是得罪了他们,以后少不得麻烦。
祁昀却格外坚决:“最合适不过。”声音微顿,“若真的应下,且不说将来如何,起码这四百坛酒的钱我们一文钱都落不到。”那些人,能不能活到淀州都不一定。
换个人,定然是要问问缘由。
可是秦管事一听拿不到钱,立刻端正了神情,多一个字都不问,拿了账本便躬身离开了。
祁昀瞧着秦管事的背影,想着,这人抠门也有抠门的好处,只认钱有时候也是优点。
瞧着外面的雨还没停,祁昀对着铁子问道:“夫人可出去了?”
若是叶娇出门,祁昀定然是要去接她的。
铁子立刻回道:“二少奶奶原本要去长公主府,因着下雨就没去成,刚还叫了点心。”
祁昀便点点头,让铁子撑着伞,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书房。
进园子之前,祁昀专门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
叶娇素来都很紧张自家相公,或许旁的事情小人参都不太在乎,也不上心,但是只要和祁昀有关系的,叶娇事无巨细都要过问。
上次祁昀便是在路上不当心弄湿了衣衫,回去以后被叶娇瞧见,引得她好一阵的心疼,又是姜汤又是搬浴桶的,生怕祁昀着凉伤风。
祁昀耐得住病痛,却不忍心自家娘子为自己担忧。
故而出来进去祁昀都格外小心,尤其是在进门的时候,必然是要仔细检查一下自己,生怕有什么疏漏。
以前这么做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身子,现在这么做则是为了让娘子顺心。
铁子见状,便道:“二少爷放心,您身上干净得很。”
祁昀便点点头,迈步朝里面走。
结果刚一进房门,就闻到了熟悉的辛辣味道,朝着桌上看一眼,果然就瞧见了上面摆着的一碗姜汤。
叶娇见他回来,便撂下了手里的东西,端起了姜汤笑着走过去,道:“相公,回来了。”
祁昀应了一声,然后利落的接过汤碗,试了试温度,一饮而尽。
既然是娘子准备的,那就要喝。
而在祁昀将汤碗放到一旁时,迎来的就是自家娘子踮起脚尖的轻吻。
软软的嘴唇印在喉结上方,哪怕只是碰了一下,都让祁昀觉得那一碗姜汤喝得很值得。
一旁的小素则是一脸坦然,之前小素还很好奇,毕竟这夫妻之间亲亲热热也就一两年,像是自家二少爷和二少奶奶这样每天都能过得这般腻人的确实是少。
不过见的多了也就不奇怪了,小素以前还会脸红一红,如今已经可以平静对待。
将桌上的姜汤碗拿起来,小素退出了门,还贴心的把门关好。
铁子凑过来想和小素说话,却听小素道:“小厨房里我给你留了一碗姜汤,去喝了。”
其实铁子不爱喝这个,但是既然是小素说的,他就笑起来,使劲儿应了一声,然后一蹦一跳的跟着小素去了小厨房。
祁昀则是握住了叶娇的手,一道进了内室,而后便看到桌上摊开的各色花瓣。
他不由得看向了叶娇,小人参不等他问就先开口道:“最近雨多,这些药材花也到了快要谢的时候,我便先让人把花朵摘下来,省的被雨水打湿坏了药性,回头做成花包,放到荷包里,对身子好的。”
既然知道自家娇娘医术不凡,祁昀也就不觉得奇怪,和叶娇一起坐下后眉眼柔和道:“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叶娇也不和他客气,给他指了几堆儿,道:“这些你按着颜色分开便是,仔细些,这边的都是要给孩子们的。”
祁昀一听这话立刻上心不少,捏花瓣的时候动作都格外轻柔。
叶娇则是一边往锦袋里面塞一边道:“华宁这些日子不常出门,说是畏暑,我也许久不见慧娘了。”
想到刚刚的事儿,祁昀轻声道:“不去是好的,想来皇后娘娘自有事情要忙。”
叶娇便点点头,应了下来,又说起另一桩事情:“三郎那边也要添置人了,再过数月便要入冬,到时候我们回家,京城里就剩下三郎一个,总觉得不安心。”
祁昀愣了一下:“还早着呢,不急。”
叶娇则是换了个锦袋,闻言看了祁昀一眼,笑着道:“要早些准备呢,买人,分派,布置,都要时候,总要给三郎布置妥帖才好。”
一听这话,祁昀便觉得自家娘子又学到了不少东西。
以前自己刚娶到娇娘的时候,那还是个连吃饭的规矩都不甚明白的小姑娘,后来娇娘学识字,学读书,账本一页页的看,管家的本事一样样的学,如今说起这些事情已然头头是道,想来是学有所成。
自家娘子一直都在朝着更好的前方努力着。
莫名的,祁昀突然有种“娘子长大了”的欣慰,声音也带着感慨:“都听娇娘安排,娇娘考虑的周全。”
叶娇闻言不由得看他,眼睛亮亮的,那模样和旭宝被夸奖了以后的神情一模一样,声音也是一般无二的微微上挑:“相公夸我呢?”
祁昀有了笑,点点头:“嗯,娇娘长大了。”
叶娇眨眨眼睛,问道:“什么长大了?”不等祁昀说话,她便自己低头比划了一下。
不过因着体质与常人不同,小人参哪怕吃得多,也不见胖,依然是腰肢纤细皓腕如雪,半点没见变化的。
最终叶娇只找见了一个地儿,便伸手拽了拽衣裳,很是赞同的点点头:“是大了些,回头要重新裁衣裳,抹胸也要做新的,回头相公陪我一道去吧。”
祁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了自家娘子弧度优美的颈子,而后便是隐藏在交领襦裙里面的轻微隆起。
因着今日下雨,平素穿着的轻薄纱衣外罩了件衣裳,隐藏住了曼妙身姿。
可日夜相对让祁昀很清楚自家娘子是个何等妙人。
偏偏叶娇那眼睛清澈干净得很,纵然伸手比划着,也没有半点旁的意思,每每都让祁昀觉得自己那些污糟心思羞于对人言。
这次祁昀也只是嘴上应着,并没有多说什么。
直到入了夜,熄了烛,他才和叶娇好好研究了一下长大的事情,钻研的格外深入,只是第二天起晚的依然是祁二郎,好在两人早就习以为常,倒也乐在其中。
夏去秋来,迈入九月时天气已经再没了暑气,秋风瑟瑟,凉屋也暂时关了起来。
再过不久,就是叶娇的生辰。
原本叶娇的生辰几何,小人参记不得了,之前祁昀问过她,她便说了自己成人的日子。
九月初八,那是她第一次用人的身子瞧瞧这片天地,而这天,她与祁昀成亲了。
或许叶娇自己说完就忘了,但是祁昀却记得清楚。
之前几次生辰都不曾庆贺,今年必然是要补上的。
只是因着这个日子和叶家送来的生辰八字对不上,为了避免节外生枝,祁昀就准备关上门过便好。
知道的除了他自己,便是几个孩子了。
龙凤胎还不太明白生辰是什么意思,旭宝却记在了心里,一天天的算着日子,也私下里和石头盘算了许久要给叶娇送些什么东西。
而这些叶娇都是不知道的。
因着石氏的果园今年收成很好,叶娇无事时便喜欢过去转转,石氏躲避开了之前石天瑞升官的风头后也很喜欢集结一些宴会,邀请京城女眷来吃些瓜果,能多熟识些,也算打发无聊。
妇人之间也自有一套圈子,这些会面看起来寻常,其实谁都能从里面琢磨出一些不同的滋味。
这天叶娇本想带着旭宝同去,不过旭宝说自己还有功课没做完,便留在了祁府。
一直跟旭宝一起读书的六思见状,有些不解:“旭,旭少爷,你不是一直,都,都很想去?”
旭宝眼巴巴的瞧着叶娇的马车远去,闻言,便点点头,声音软糯糯的:“我想去,姨姨那里的果子可好吃了。”而后旭宝扭头看着六思道,“只是,今天有事,不能让娘知道。”
六思一听这话,扭头就想走。
在他看来,不能让主人家知道的事情必然不是好事,他肯定拦不住旭宝,倒不如装作不知,撇清自己再说。
可是旭宝却一把抱住了六思的小腿,水亮的眼睛盯着他瞧:“六思你帮我忙。”
六思心知逃不脱了,便认命的蹲下来,问道:“旭少爷吩咐,吩咐便是。”
旭宝立刻露出笑容,那张肉嘟嘟的小脸上带着欢喜的神色,道:“你去把小黑抓来。”
六思一愣,这是……抓鸡?
旭宝则是歪了歪脑袋,清脆道:“我要它的毛,给娘做风筝!”
已经到了石氏果园里的叶娇并不知道自家孩子们正在琢磨着给她庆生,她进门时,里面已经坐了不少各家女眷。
京城中的富贵人家不少,官宦人家也多,可以说在街上泼盆水,就能湿了几个当官的。
大约是因为官员多,他们反倒比外放官员低调些。
外放的官员多是威风的很,尤其是京城中有倚仗的,便是越发神气,作威作福的也不在少数。
可是一旦当了京官,大多都会把狐狸尾巴藏好,不管背后如何做派,起码人前都是像模像样的。
因为没人知道自己会遇到什么金贵人,就算是街边的摊贩,也有可能是谁家罩着的,得罪了也会惹上是非。
如今石氏虽然只有个果园,还是和离之身,无夫家倚仗,但她有石天瑞这个亲哥哥,还有华宁公主这个闺中密友,身份自然非同寻常。
这会儿来的也有不少显贵人家的夫人,能和石氏一起坐到前头的,不是公爵之女就是侯爵之妻,算得上荣耀了。
叶娇进门时,左右瞧了瞧,想找找石氏在何处,而后便听到上头有人喊她:“娇娘,到这里来坐!”
一扭头就看到了坐在前面的华宁正朝她招手。
叶娇便笑了笑,迈步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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