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日上楼
柳余一眼就看到了一篮子的彩虹糖。
奇异的,这些彩虹糖,很好地安抚了她刚才躁动的、焦虑的、所有复杂的情绪。她渐渐平静下来。
“哪来的?”
“斑……”
斑斑挠了挠头,[在外面的一个角落找到的,很漂亮,对不对?斑斑吃过啦,特别特别甜呢……]
“……哦。”柳余想起另一件事,“你找到情人鸟了吗?”
斑斑的脑袋耷拉下来:“……没有,她们都不喜欢斑斑的红衣服……但我找到了一朵修鸠花,修鸠花一直很受雌鸟们欢迎,但还没等我送过去,就被神弄碎了……”
小胖鸟嚎啕大哭。
“那是修鸠花?”
柳余一愣。
代表着偏执、独占的花。
[噢,当然!斑斑找了很久,好不容易找到……]
小胖鸟喋喋不休。
柳余随手从篮子里取了块彩虹糖,往它嘴里一塞,斑斑立刻嚼了起来,不一会,就忘记了自己失去情人鸟的痛苦。
她也给自己剥了颗糖,甜甜的味道在嘴里散开:
倒是比卡尔比的糖味道好了很多呢。
她不想多想,她现在只有一个目的,成神,救下弗格斯夫人。
——————
当晚,神没有回来。
第二天早上,早餐篮是由斑斑叼进来的。
[螳螂哥哥进不来,只有斑斑可以,斑斑是神宫里最重要的吉祥物!]
它骄傲地挺起胖胸脯。
“……哦。”
柳余吃完煎小羊排,培根卷,还有一杯牛奶,就去了神殿。神就坐在神殿上,圣子圣女们来得很早,纷纷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和神。
他们许多人都看到了祭台上的一幕。
神染血而来,明明是万星日,却在祭台上出现,还揭开了神仆大人的面具,众目睽睽之下带走了她。
“弗格斯小姐,您和神,是什么关系?!”
他们藏不了心事,直白地问出来。
柳余充耳不闻,走到属于自己的书桌前,她和神谁也没看彼此一眼,就开始了今天的教学。
今天的基础字符,像凌厉的刀枪,远远看去,都觉得眼睛被刺得疼。
她学了八十个。
下午的祈祷不用她处理。
“回去。”
“您忘了,您答应我,亲自教我神术。”柳余知道,自己脸皮厚,但无所谓,“我想学以前莱斯利救我时用的神术,治愈术,可以吗?”
她低垂着头,摆出谦恭的姿态,好像昨天那个伶牙俐齿的人不是她。
神座上的男人,深深看了她一眼,一挥手,玉白的手掌上出现一张羊皮卷。
柳余只觉得手中一空,握着的羽毛笔就飘到了他的手里。
那修长的手指握着羽毛笔,轻轻在羊皮卷上滑动,如一副美丽的画卷。
他停笔,羽毛笔和羊皮卷一起飘到了她的面前:
“回去。”
“有一些字符,我还没有学过。”
柳余低头看了一眼,立马就看到了几个十分复杂的字符。
神看了她很久:
“以后会学到的。”
“我有一个朋友受伤了。”她仰起头,用那漂亮的、会说话的大眼睛盯着他,“我想尽快学会。”
“等待,也是一种才能。”
他道。
柳余按下了急切,将羊皮卷放到了她的篮子里,提着篮子朝他行了个礼,走出了神殿。
当晚,神依然没有出现。
第三天。
第四天。
第五天。
……
时间悄悄地过去,十天内,柳余和神,除了基础字符和每天必有的一卷羊皮卷外,再没有额外的交流。一个总是恭敬地低着头,一个总是平静地讲着课,除此之外,连个眼神接触都没有。
整个神宫,陷入了一种奇怪的、说不出来的氛围。
平静,但紧绷。
柳余当然也感觉到了,不过,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每天的基础字符和神术课,已经占据了她大部分的精力,至于神冷冰冰的态度,她一点不介意。
原本,一切都很正常。
第十天。
斑斑提来篮子,她吃完,洗漱,穿好晨衣躺到床上时,突然碰到了一具冷冰冰的……
尸体?!
她险些张嘴尖叫,嘴巴却被捂住了:
“闭嘴。”
“神?!”
柳余弹出了一个光明弹,在阴暗的、被床幔紧紧遮住的地方,神那过分昳丽的脸庞突然出现在了面前。
他躺在那儿,薄薄的羽被盖住了大半个身体,敞开的玉色胸膛像是最美丽的艺术品。像是不适应这光线,他眯起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像齐刷刷的鸦羽。
“您来这儿做什么?”
她惊讶的声音都变了调。
“这是我的房间。”
他用平淡的语气陈述。
“可它现在属于我了。”柳余不可思议地道,“还是说,您……”
“你属于我,贝莉娅·弗格斯。”
他转过头来,还未消失的金色光芒里,那脸美得像是世间最美的精灵,“就和这世界上的一切一样。”
他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口气道。
柳余很想往他脸上扔石子,骂一声:呸,想得美,神棍头子。
第一百零八章
光明弹的最后一丝余光熄灭了。
帐幔里一下子变得黑黢黢的, 只有月光悄悄地透进一丝来。柳余看见他漆漆的眉峰,和挺拔的鼻梁勾勒出的阴影。那一双绿眸也陷在阴影里,半明半灭, 犹如一泓流动的、潺潺的春水。
柳余险些受到迷惑。
但她很快清醒了过来:
“不, 我不属于谁。”
“我用一根肋骨重塑了你, 贝莉娅·弗格斯。”他看向她,传递过来的眼神温柔而冰凉, 仿佛在看自己最得意的作品一样, 不带任何一丝温度, “……你的现在,来自我的赐予。”
“……你当然属于我。”
他理所当然地宣布。
柳余敢肯定, 他就是这么觉得的。
也或者, 神的生命里,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有什么东西不该属于他。因为不属于他的, 比如黑暗, 都被他消灭了。
“我属于我自己。”她强调,像是在告诉自己,“比如一个孩子, 虽然他的生命来自父母的赐予,但他的人格、他的人生,却应该由他自己掌控。”
神并未说话。
看向她的眼神,好像她只是个跟他闹脾气的孩子。
他不认同这一点。
柳余没有再继续。
她无意说服他, 他们来自不同的世界,接受着不同的意识熏陶, 谁也无法认同谁。
“那您,今晚要在这睡?”
她指出现在最重要的问题。
“是的, 当然。”
“那请您另外给我准备一间房。”
柳余微笑着请求。
神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像是能看到她不够温顺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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