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江点水/顾鑫
楚靖祺握住孟欣然的手,道:“欣然,你愿意留下来吗?给我保护你的机会?”
孟欣然看着楚靖祺真挚的眼睛,脑中一道光闪过,她终于知道那股不对劲是从哪里来的了,然而不等她多加思考,一句话脱口而出:“你以前为什么会有不娶妻、独此一生的念头?你心里有过谁?”
然后下一秒,她便看到楚靖祺的脸色僵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怕,孟姑娘吓唬楚王爷的....
第48章 048
楚靖祺的僵硬只是一瞬, 他握紧了孟欣然的手,面上沉静如潭水,但那双眼睛里却泛着细碎的光, 闪亮而又深邃。
孟欣然心口一滞, 心脏急速地跳动起来, 她像是被那双眼睛吸引了似的, 不由自主地望进深处去——瞳孔中映着她的影子,小小的, 却又格外的清晰。
随后她便听见楚靖祺说:“我的心里只有你。”
孟欣然第一次觉得可能给自己挖了一个坑。楚靖祺说完这句话之后便静静地望着她,本就好看的眼睛此时更是显得极为明亮,甚至似乎还包含着欲说还休的期待,好似藏着数不尽的秘密,让人忍不住一探究竟。
孟欣然懊恼地差点咬到舌头, 她本就不该问这个问题。无论楚靖祺怎么说最后为难的都是自己。可话已经说出口,楚靖祺又是这样一幅深情又不说破的样子, 孟欣然心如擂鼓,胆子似乎也大了点。
“我......”紧张地揪着指腹,孟欣然张了张嘴,正想借着现在的冲动把所有事情告知楚靖祺, 却不想福源敲响了门。
已经快到喉头的话生生吞了下去, 孟欣然的一鼓作气瞬间被戳破,她目光躲闪了一下,提醒楚靖祺:“福管家在外面。”
楚靖祺正等着孟欣然的回复,没想到竟被福源打断了, 尤其眼前的姑娘看着再次缩回了自己的壳里, 楚靖祺忽然有些烦躁,声音里不自觉的带了点怒气:“何事?”
福源自知鲁莽了, 可眼下沈大人还等在外头。若是其他人福源定会让客人稍等一会儿,可沈大人不是别人,是沈小姐的亲生父亲,王爷又对沈大人十分敬重,他自然是不敢怠慢的,因此也只能硬着头皮来喊人。
“王爷,沈大人来看望孟姑娘,正在前厅等着呢。”
一听是沈自知,楚靖祺和孟欣然同时愣了愣。孟欣然没想到父亲竟会惦记着她,心中不由雀跃。楚靖祺诧异的是他这位“岳父”自从小茹去世以后,只在他醉生梦死的时候踏进过王府,之后便不再踏足。
楚靖祺明白沈自知的举动。小茹因皇家之间的争斗而死,沈自知面上不显,可若说心中毫无芥蒂,那也是不可能的,无论怎样,他总是有些埋怨自己。如果没有王爷的这层身份,沈自知怕是要避开自己,直接亲自动手,为死去的妻女报仇。
楚靖祺谁都可以不想见,沈自知却是不能的。另一方面,他知道孟欣然定然也是想见自己的父亲,否则当初他就不必如此煞费苦心,把人送到沈自知的身边。如今沈自知上门探望孟欣然,恐怕也有一丝谢罪的意味在里头,毕竟人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的,以沈自知清的高风亮节,做不出问心无愧的样子来。
楚靖祺让福源把沈自知带过来。
沈自知见到孟欣然平安无事,此刻一颗心终于平稳落地。
沈自知的出现,对于孟欣然来说感到十分的高兴,而且这高兴也直接在她脸上表露了出来:“先生,您来啦。”
沈自知见她无恙,点了点头,有些自责道:“嗯,毕竟姑娘的遭遇同我脱不开关系,我很抱歉,没有及时发现对方,让姑娘你受罪了。”
徐来对于孟欣然来说显然是一场不可提及的噩梦,楚靖祺察觉到她微微的颤栗,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头,握住她的手又用力了一分,像是在传递什么。沈自知掠过他和孟欣然交握的手指,心中惊讶了一下,若有所悟,只是看向孟欣然的眼神中多了丝丝的同情,以及点点的歉疚。
孟欣然不想让人发现自己依旧无法释怀,她笑了下,把自己的害怕与恐慌全部掩饰了过去:“先生不必自责,我已经没事了,多亏王爷及时出手相救。”
孟欣然安慰沈自知的同时也不忘带上楚靖祺,这让一旁正想吃醋发作的楚靖祺缓了脸色。
孟欣然拉住沈自知与他交谈了一会儿,之后便感到眼皮沉重。说到底她方才醒来,能强撑到现在实属不易,若没有沈自知在一旁,估计她能闭上眼睛立马睡着。
楚靖祺最能感觉到她的状态,视线若有若无地环绕在孟欣然的身边。沈自知也不是没有眼力见的,当下也看出了孟欣然的疲乏与虚弱,又说了几句,便提出了告辞。
孟欣然想挽留没有好的借口,何况她身子真的累,于是点点头,目送沈自知离开。
沈自知走后没一会儿,孟欣然就沉沉睡去了。
楚靖祺陪了她一会儿,吩咐清水务必把人照顾好,自个儿往前厅的方向走去。
沈自知坐在前厅等了有半盏茶的时间,楚靖祺才姗姗来迟。
“王爷。”沈自知在临走前,楚靖祺朝其递了一个隐秘的眼神,所以才有了现在的会面。
有些事情,在孟欣然面前不能说。
“沈大人可是要复官了?”楚靖祺问道。虽然诧异沈自知在这个关口决定复官,不过不管过程如何,结果都是一样的。沈自知复官,对他也好对自己也好,百利而无一害。
“王爷好灵通的消息。”沈自知赞了一句,听不出喜怒。不过无所谓,他既然决定复出,那么那些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最后统统都会收到消息。
“哪里是本王灵通。”楚靖祺淡淡道,“是我那好皇姐又开始在皇宫里闹的满城风雨,疯疯癫癫的,快连自己的女儿也要不认得了。”
提及楚靖蓉,沈自知对她没有一丝的怜悯,不过对于她的女儿楚怀玉,他却是有些同情。
虎毒尚且不食子,然而楚靖蓉已经到了连亲身女儿都要打骂的地步,想来这也是皇上把人留在皇宫里的一个原因吧,在皇宫里 ,还能有他拦着,若是把人放到外头,能不能活的体无完肤都是一个问题。
说到底还是他和皇上的过错,当初若不是他们过于冲动,也不至于害了楚靖蓉,阴差阳错的让她被安国公的嫡子毁了清白。
直至今日,这件事都是皇室里的秘密,除了早去的先皇和先皇后,如今知道这件事的只有皇上、他还有安国公夫妻。其余知情的宫人太监及侍卫,在早在事情被发现刹那全部被先皇帝下令杖毙。那是先皇第一次勃然大怒,且大开杀戒。
他和皇帝侥幸逃脱,先皇不是不知道,只是怕事情闹的太大,所以最后不了了之,只是后来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楚靖蓉最终还是被赐婚给了安国公世子。
沈自知沉默,没有接楚靖祺的话。楚靖祺有意识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垂下眼睑,若有所思。
*
梨棠院离永灵宫离得不远不近,快走半刻钟就能到永灵门。
定元帝在永灵宫里批奏折,听到梨棠院里传来的消息时眉头狠狠一皱,停下朱批,转头对魏公公说:“皇姐又犯病了?”
以往楚靖蓉不是没有过犯病的例子,不过那些只是楚靖蓉摔摔玉器瓷器,发一顿邪火就是,一来二去的,定元帝竟然也习惯了,若非大事,梨棠院的消息很少能到他这里。现在连魏公公都露出一脸难色来,怕是这个皇姐闹得有些大了。
魏公公愁眉苦脸:“皇上,您还是去梨棠院里瞧瞧吧,长公主这次犯病,直接杖毙了连个刚来梨棠院里的宫女。那两个宫女只不过是恍了一会儿神,公主便要治她们的罪。本来也没什么,可坏就坏在今天郡主来了。郡主帮那两个宫女说了一句话,长公主便直接让人给打死了,现在正在挖坑,准备把人埋在院子里,说是给梨棠院里的宫人一个教训。”
定元帝听到“杖毙”两字脸色就不大好,到后来竟听到把人埋在梨棠院里,这跟直接埋在皇宫内有什么区别,当下怒拍桌子,怒道:“荒唐!她当皇宫里乱葬岗吗?!埋在梨棠院,又把朕放在哪里?摆驾,去梨棠院!”
未靠近梨棠院,远远听到一阵熟悉的哭喊:“母亲,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多嘴了,您别......啊!”
定元帝眉间怒意极盛,光听声音就知道楚靖蓉又在打楚怀玉,可怜楚怀玉每月战战兢兢来请安,却还好遭亲生母亲的一顿打。
定元帝加快脚步,用力推开门,入眼的画面叫他瞳孔一缩,压在胸口的怒气忍不住爆发出来:“你这是在干什么?!”
院子里,一排的宫人跪在台阶下,上半身趴伏在地上,浑身发抖。而在正前方,楚怀玉手举一个痰盂,扎着马步颤颤巍巍的半蹲在楚靖蓉的身边,脸上挂满泪痕和羞辱。楚靖蓉则闲适得躺在塌倚上,手里拿着一根细细的木棍。楚怀玉站不住了,身子摇摇晃晃,她便随手抽她胳膊,冰冷道:“站好。”
定元帝来了,楚靖蓉也只是闲闲地撩起眼皮,慢吞吞地站起来,随后郑重其事地向定元帝行跪拜之礼,配上她精心打扮的盛装,定元帝看着只觉得刺眼。
“皇姐,你这是干什么?”定元帝指着哭得哽咽的楚怀玉,冷声道,“还不让怀玉把东西拿下来。”
楚怀玉看见定元帝,求救般地看向他,“舅舅。”
楚靖蓉优雅地起身,瞥了眼自己的女儿,冷漠道:“回皇上,罚孩子呢,她做错了事,本宫正在让她好好反省。”
定元帝不指望楚靖蓉轻易绕过楚怀玉,让魏公公把东西拿下来,扶楚怀玉到太医院看太医。他可是看清楚了,怀玉手上都是一道道的红肿的伤痕,可见楚靖蓉下手就没轻过,全部往狠了打。
楚怀玉离开,楚靖蓉看都不看她一眼,端着身子站在门口,对着皇帝也是面无表情:“皇上,人走了。”言下之意是你也可以走了,没必要在这碍眼。
定元帝告诉自己不要同楚靖蓉较劲,更何况越是来气楚靖蓉越是容易范轴,于是只好深深吸了口气,劝道:“皇姐,怀玉是你的亲生女儿,哪有母亲会害自己的女儿?想想你曾经小的时候,父皇母后不也是天天宠着你,为何换成怀玉,你就要如此狠心?”
楚靖蓉原先像是个木头人一样无动于衷,只是听定元帝说起先皇和先皇后的时候,眼皮狠狠一条,骤然抬眸,凌厉又偏执地看向定元帝,语气森森:“谁让她长得像安世平那个短命鬼。”
定元帝忽的一怔,顿时语塞。
楚靖蓉手上金色的护甲套狠狠划过手背,立马有血丝渗透出来,看到定元帝发愣,她又吃吃笑了起来,语气温柔又诡异非常:“安世平,还是你帮我选的夫君,我的好弟弟。”
第49章 049
楚靖蓉的一句话瞬间浇灭定元帝的怒火, 她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又充满浓浓的嘲意,嘲讽定元帝的虚情假意。
定元帝受不了她如此直白的眼神, 几乎是落荒而逃, 连梨棠院内被杖毙的两个宫人的事也忘得一干二净。直到隔了一天才想起把人挖出来埋到外边, 只不过那时, 梨棠院里早已找不到那两个宫女。
楚靖蓉望着定元帝仓皇离开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笑的痛快又痛恨。笑意敛起,楚靖蓉恢复成冷冰冰的面容,抬手招了招静静站在一旁的柔儿。
柔儿一个警醒,连忙过来听候吩咐。
楚靖蓉躺回榻上,“本宫听说那位孟姑娘已经醒了, 是不是真的?”
柔儿点头:“是有这个事儿,还是今早从王府传出来。”顿了顿, 说话的声音变小了点,“连沈大人也去了。”
楚靖蓉沉声,面色不善:“他去做什么?”
柔儿看了眼楚靖蓉,谨慎地回答:“孟姑娘是沈大人的学生, 之前和沈大人一起去郊游的时候出的事, 沈大人估摸着是心里过意不去,特地去探望她。”
楚靖蓉脸色越来越难看,阴阳怪气道:“学生?郊游?探望?他对这种平民丫头都这么上心,竟然也不想着来看看本宫。”
柔儿迟疑了一下, 道:“也许是王爷的缘故, 所以沈大人才会这么上心吧。”
“本宫不准!”楚靖蓉忽然大声喝道,咬牙切齿, “除了我以外,本宫不准他沈自知把别的女人放在心里,不,放在眼里也不行,他是属于本宫的,她们谁都别想觊觎。”
柔儿胆战心惊,楚靖蓉的这些话她不是第一次听到,可每每听到她说话时的偏执语气,总会浑身发毛,一阵寒凉。
楚靖蓉眼神死死地盯着柔儿:“去,让那个丫头给本宫盯紧一点,本宫要知道有关沈自知的所有事情,是所有事情。”
柔儿不敢多看一眼楚靖蓉,连忙低头应了。
梨棠院里的人都被楚靖蓉打发走了,想到沈自知对自己的冷漠却对一个刚认识没几天的丫头上心,心里就有一股邪火想要发泄出来。楚靖蓉脸色狰狞,一把推翻塌倚旁的小茶几,茶几上的果盘茶水摔在地上,碎片果脯落了满地。
楚靖蓉胸口剧烈的起伏,眼里满是不甘,沈自知的身边只能有她一个人,他心里也只能有她一个人,所有在沈自知心里占了一个位置的女人,她都要叫她们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
孟欣然身上并没有受伤,只是精神受了些刺激,看着气色有些差而已。楚靖祺为此大惊小怪,还是担心的不行,为此给她灌了好几天的药,孟欣然身子想不好都不行。
楚靖祺如今是把孟欣然放在手心捧着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宝贝的不行,天天在孟欣然跟前伺候着,下人也不要,非得亲自动手,看的福源都有些眼疼牙疼。
孟欣然对此却是有些苦恼,他们两个人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似乎都心照不宣地避开了孟欣然身份的事情。楚靖祺不问,她也不敢说,似乎就此揭过,隐去上一世的种种,重新开始。
孟欣然叹气,鸵鸟一般地想到,若是重新开始似乎也不错,至少不用继续纠缠一些过往。只不过,她隐隐感觉楚靖祺似乎不想她触碰到过去,所以才一直不说穿吗?
不等她细想,一股浓浓的药味从门口飘进来,让孟欣然不由自主皱起了脸。
楚靖祺瞧见她的反应就好笑,接过清水手中的药碗,吹了吹,自个儿先抿了一口试温度,觉得差不多,用汤勺舀了一勺,喂到她的嘴边,笑道:“哪有像你这么怕喝药的,乖乖喝了身子才好的快。”
孟欣然抿着嘴巴避开勺子,恹恹道:“苦,不想喝。”
楚靖祺无奈,耐着性子哄她:“我方才都替你试过了,这药不苦啊。”
说着,手里的勺子又往前递了一分。
孟欣然哭丧着脸看他,她都喝好了好几天的药了,身子早好了,哪还需要再喝药。偏偏楚靖祺不放心,非得再多喝几天,现在闻着药的味道就犯恶心,哪还喝得下。
楚靖祺心里顿时一片柔软,可想到她前几天不吃不喝的样子仍旧担心,且心有余悸,只好继续哄她:“咱们喝完这一碗就不喝了啊,乖。”
孟欣然一脸不信任地看他:“这话你昨天就说过,前天也说过。”所以没什么可信度。
楚靖祺对自己出尔反尔的话不以为耻,他盯着孟欣然,忽然叹了口气,收回勺子,勉为其难地说:“既然如此,那我只能换个方式来喂你了,虽然我觉得进展可能有些快,可你不喝药,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孟欣然一脸茫然,什么情况?这是苦肉计吗?等等,这话不对,什么叫进展有些快,换个方式又是什么方式?
之后孟欣然很快知道了答案,只见楚靖祺先喝了一口药,然后......嘴巴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