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江点水/顾鑫
定元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无声的叹了口气,只交到了一句送回去。
白布掩盖的尸体被送了出来,于此同时,有另一具棺木被送出京都,往安京方向而去。
一间隐秘的屋子中,各色刑法器具挂了满墙,楚靖祺坐在一张干净的桌子旁,闭目养神。不知过了多久,里面想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背脊微微佝偻的老人走了出来,对着楚靖祺行了一个礼。
“如何了?”楚靖祺睁开眼睛,问道。
老朽道:“里面这位大人是被人闷死的,死后才会被扯断了舌头,让人看着像是咬舌自尽。”
闷死的?
楚靖祺眸色沉了下来,对着老人仍是一副客气的样子:“有劳先生了。”
老人被楚见送走了,楚靖祺依旧坐在椅子上,兀自沉思。
他们下手太快了,不止钟余,连费相也是。下一个,轮到的是谁?
*
楚靖祺回到王府的时候孟欣然还在等着他,而这似乎也成了府内的常态。
“如何了?”孟欣然上前帮楚靖祺解开腰带,脱下外袍,问道。
楚靖祺握住她的手:“钟余不是自杀,是他杀。”
孟欣然警惕起来:“他们如今是要把所有与之有关的都赶尽杀绝吗?”
楚靖祺点点头:“死无对证,也就没法定他们的罪,而且皇兄对皇姐有几分愧疚,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从其中走出来,不再感情用事。只是在不制止她,恐怕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钟余。”
“杀人的凶手能找出来吗?”孟欣然问道。
楚靖祺摇头:“没有,那人恐怕是打扮成打牢里的狱卒,趁机混进去的。”
孟欣然道:“对了,你还记得当初在安京被解救的那些姑娘么?”
“记得。”楚靖祺道,“怎么了?”
孟欣然说:“当初我被关在里面,偶然听到钟余说要让人送到京都的达官贵人手里,你说,会不会同那些人一样,大理寺也被人安插了几个探子。”
孟欣然不说这件事,楚靖祺未必放在心上,如今一提,脑中灵光一闪,有几分顿悟。
费相之所以去世那么快,怕是府里有了楚靖蓉的探子。至于什么人下手最为方便,那当然是枕边人。这么一想,钟余被杀也不是不可能。
甚至,楚靖祺微微眯起眼,他一直忽视了一个地方,定元帝的后宫。楚靖蓉虽然一直安于梨棠院内,不曾出去过,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与后宫里的妃子的联络。往常他一直把探子的范围锁定在宫人太监和禁军中,压根就没有想过那些妃嫔才是最容易得手的对象。
他重重亲了孟欣然一口,显得有些高兴:“你真的我的宝贝。”
孟欣然被他猛的一口亲的有些害羞,把人推开不让他靠近。
楚靖祺不以为然,仍然笑眯眯地黏过去,抓着人,低头就是一个深吻。
第56章 056
永灵宫内, 定元帝定定地看着大理寺卿呈上来的奏章,朱批停在上方,晕开一团红点。
“唉, ”定元帝重重地叹了口气, 疲惫地闭上眼睛, 喊道, “魏海。”
魏海是魏公公进宫后的名字。魏公公躬身一路从用灵宫门口小跑过来,在定元帝下首停住, 颔首:“皇上?”
定元帝阖上奏折,问魏公公:“梨棠院里近来可有什么动静?”
魏公公恭敬道:“近来公主身体不适,一直带在屋里不曾出来,倒是郡主走动的比较频繁。”
定元帝一愣,坐直了身体, 转头问魏公公:“身体不适?叫太医看过了吗?”
“太医第一天就来瞧过了。”魏公公说,“不过, 太医说的话同以往一样,公主只是郁结于心,并无大碍。”
定元帝揉揉眉心:“朕知道了。”
魏公公往上看了眼定元帝,思忖片刻, 道:“皇上, 奴才还有一事。”
定元帝睁开眼睛,看他:“说。”
魏公公斟酌道:“奴才斗胆,想询问陛下有关郡主的婚事......”
魏公公说了半句,定元帝也听明白了,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似懊恼又似惆怅地低声问了一句:“怀玉今年多大了?”
魏公公提起的心落下一半,叹道:“回皇上, 郡主今年十八了。”
“十八了?”定元帝这下真愣住了。他对楚靖蓉有愧,对于她的所作所为多有纵容,再者,楚靖蓉虽频频试探他的底线但到底还有一丝分寸,尤其看到她时有疯癫且疯狂的样子,心下不忍,升起的那点狠心很快就消失。奈何不得楚靖蓉,定元帝干脆来的个眼不见为净,因此对楚靖蓉有关的事并不上心,更何况她的女儿楚怀玉。
如今听魏海提起楚怀玉今年竟然过了十八,心中涌上几分内疚。对于楚怀玉他到底是过于忽视了,他明知道楚靖蓉对怀玉的态度,却只寥寥关心过她几次,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没有人疼爱的孩子会如何艰难的长大。
也许谁都有错,却不改让一个孩子来承担。
定元帝想了想,道:“过几日便是元宵,朕在朝中设宴,给怀玉挑一个适龄的吧。”
定元帝说完就更显疲乏了,连呼吸都重了几分。
这几日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身体不如以前了,往往批上一天的奏折,就累得困乏不堪,有时甚至会胸闷 ,喘不上气来。定元帝不是没有看过太医,可太医看过之后的回答却是千篇一律——他的身体没有事。
定元帝深深呼吸,才把涌上来的胸闷压下去了一点。
“皇上。”魏公公忧虑地看了眼定元帝,试探道,“是否需要宣太医?”
定元帝摆摆手:“不必了。”太医见到他就战战兢兢,把半天的脉最后结果还是老样子,有什么用?
“扶朕歇息。”定元帝皱眉。
魏公公把定元帝扶到龙床,之后便退下了。
*
梨棠院内,楚靖蓉靠在床头,张开手掌百无聊赖的看着自己的手指。
柔儿推开门,悄声走了进来。
“公主。”柔儿站在床帐外,轻声又谨慎道,“钟大人在牢里咬舌自尽了。”
楚靖蓉在半空的手指慢慢收拢,面无表情道:“知道了。”
柔儿站着不动,楚靖蓉转头,皱眉:“你还有事情?”
柔儿心下惴惴,抿了抿唇,道:“郡主来看您了,就在门口侯着,公主......”
话未说完,楚靖蓉不耐烦地打断她:“让她回去,没什么事情就别过来了,看着心烦。”
柔儿把头压低了点:“是。”
门外冷风凛冽,楚怀玉裹着一身厚厚的衣服站在门口,她听着屋里自己母亲的话,脸上没什么表情,却觉得浑身发冷,比外面的风还要觉得冷。
冷笑一声,楚怀玉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里本就没有能让她留恋的人,如果不是身上流的这身血,她甚至都不想喊屋里的那个疯女人一声母亲。
屋外的宫女眼观鼻观心,仿佛没有察觉到楚怀玉的冷笑和楚靖蓉冷情的话,依旧低着头。
楚靖蓉听到外面远去的脚步声,垂眸闭上了眼,再睁开时,又变得高贵又冷情。
“丽妃那边有动静了吗?”楚靖蓉拨弄指甲,问道。
柔儿点点头,话中带着隐约的颤音:“丽妃娘娘已经照您的吩咐,加大了剂量。”
楚靖蓉闻言皱起了眉,略微不满道:“太慢了,再多加点。”
柔儿心慌:“可是......”
楚靖蓉忽然往她这里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笑,轻蔑道:“怎么,害怕了?不敢了?”
柔儿身子一僵,连忙跪下,压住涌上来的惧意,道:“奴婢不敢。”
楚靖蓉淡淡瞥她:“既然知道不敢,就照本宫说的去做。”
柔儿不敢再多言:“是,奴婢这就去办。”
柔儿刚起身,不想楚靖蓉又喊住了她:“帮本宫把这封信递出去。”
楚靖蓉把封了红色火漆的信件交给柔儿,柔儿弯身接过,视线不经意地一扫,隐隐看到火漆上一个罗字。心中一凛,她立马收回视线。
*
楚王府的后院厨房外,站着一小排的侍从。福源在门口小心地往里探头,只看了一眼,便又缩了回来,脸上露出一个颇为欣慰的笑容。
清水在福源边上,面上平静,眼中却是复杂暗沉。
厨房内,楚靖祺黏在孟欣然身后,一手搂着她,一手偷偷往盘子里伸去。
孟欣然瞥见,飞快地在他手背上敲了一下,偷偷伸出来的手又飞快的缩了回去。
眼中闪过笑意,孟欣然却一本正经地吓唬他:“手还要不要了?”
楚靖祺在身后轻笑。
“往后退了一点。”孟欣然手下动作不停,偏头道了一句。
楚靖祺看着她熟练的动作,摇摇头:“不退,我要亲眼看你为我洗手作羹汤。”
孟欣然显然也是对楚靖祺的黏糊多见不怪了。自从两个人说破身份之后,楚靖祺几乎没有让她离开过自己的视线,就算两人分开半天,楚靖祺也要知道她的动向。
今天更是一大早就开始在她耳边叨叨,想要吃一口她亲手做得点心和菜肴。孟欣然磨不过他,只能失笑答应。
锅里的汤正在熬煮,咕咚咕咚冒着热气。孟欣然瞧了一眼,加起一块点心,转身喂他,笑着说:“喏,给你尝一个。”
楚靖祺笑的好不得意,张嘴咬了一口。淡淡的甜味化入口腔,却让他有些沉溺其中。
“味道怎么样?”孟欣然抿唇,有些期待的看着他。
楚靖祺挑眉,握着她的手低声道:“你尝尝?”
孟欣然不明所以,楚靖祺低下了头,飞快地在她嘴上亲了一下,笑了一下,暧昧道:“甜吗?”
孟欣然瞪圆了眼睛,脸颊红彤彤的,说不出话来:“......”
楚靖祺轻笑,忍不住又亲了一口。
孟欣然有些受不了他,转身看她的汤了。
“过几天元宵,皇兄想让你参加。”楚靖祺埋首在孟欣然的肩膀处,语气淡淡。
孟欣然脸上的笑意凝固了一瞬,一边搅着汤一边说:“皇上为什么让我去?”
楚靖祺看了看她的脸色,道:“只是一次简单的宴会,和你以前参加的一样,不用担心。”
孟欣然没有说话,直到把汤盛起来,才摇摇头,说:“这不一样。我现在不是沈茹,是孟欣然,一个小县城里来的野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