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柳韧枝
随后并着海棠,三人一同回了府。
星子稀疏,楚府正厅灯火通明,没有想象中的怒火攻张,反倒是一片静寂无声。
还是闻声从府外赶回来的楚暮气喘吁吁的跨进正厅,扶住跪在地上的海棠欢喜道“父亲,母亲,您同意海棠入府了?”
楚尚武撇过头,不愿看他。
还是赵金秀冷声道“我瞧她肚子也不小了,你又是男子,不懂女子生孕之道,就让她先去我院子里住着。”说罢还不等楚暮反应,就走了。
楚尚武将茶碗拍在桌子上,甩了袖子随之离去。
楚暮见二人一走,连忙安慰海棠“你先去母亲院子里,等生下孩儿来,我在去求母亲,给你名分,让你正式入我院子。”
海棠娇柔一笑“能陪在爷身边就是海棠的福分,海棠不在乎名分,……”
两人含情脉脉,情意浓郁。
林罗云冷眼看着,终是受不住,要回自己的院子,楚尤嫤连忙扶着她,送她回去。
第28章
扬州蒲府……
“你个不孝子,你去招惹那有夫之妇作甚?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了, 你可满意?”
蒲柳之一回蒲府便被他父亲蒲玔仲劈头盖脸的一顿怒骂。
“父亲何出此言?”蒲柳之不明所以道。
“你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小子,不打一声招呼自己跑荆州去, 我本纳闷,你干什么去了, 原来是去勾搭有夫之妇。”蒲玔仲对这个儿子没什么情分,训话的用词也难听。
蒲柳之一头雾水, 好端端的被不留情面的一顿骂, 任谁也不能不生气。
“您若只是找我茬, 大可不必这老远寻我回来骂一顿,我累了, 告退。”
“站住,以后你不许再去招惹那楚家女。”蒲玔仲叉腰指道。
闻言, 蒲柳之步子一顿, 回过头来道“父亲。”蒲柳之轻蔑一笑, 随后道“我喊您一声父亲, 您还真以为自己能管我的事?”
“你去纠缠别人的妻子你还有理了?”蒲玔仲气的手指发抖,怒问道。
“她已和离, 何来有夫之妇之说?”蒲柳之上前两步,寒声道“我自知您不喜我,但您也不必造谣来编排我。”
蒲玔仲显然不知道彭煜与楚尤嫤和离一事,愣了愣,语气软了几分道“你若安安分分在扬州待着, 何至于将彭煜招来,如何他拿住把柄,在城外安营扎寨,不肯离去,你说怎么办?”
“能怎么办,他若铁了心要攻打扬州,我们全力备战便是。”
“你说的轻巧,那彭煜是何人,近几月连攻几城,全被他拿下,如今他手握重兵,难不成你想我们扬州也易主不成?”
蒲柳之沉思半响,沉声冷笑“他如今风头正盛,想来早已是冀州那位的眼中刺肉中钉,不妨我们在给他加把火。”
“你的意思是将冯羽引导这件事中来?可他自登基以来,不问政事,自大狂妄,整日腻于温软香怀,彭煜攻下好几处城池都没惊动他,你又有何把握这次他能出手派兵?”蒲玔仲疑问道。
“您不必操心此事,我自有把握。”蒲柳之信誓旦旦道。
……
城外,彭楚河将馍馍拿给彭煜,抬头望了眼天色,不解道“将军,我们还要等几日?”
往常将军攻城从不拖泥带水,动作利落,说攻便攻,可这次在扬州城外等了三五日了,还不见将军发号施令。
彭煜一手拿水壶,一手拿干馍,望了眼不远处的城门,道“传信给扬州州牧,明日午时与他谈判。”
“是,将军。”
彭煜没想在此时攻打扬州,带兵来不过是另有目的罢了。
扬州城门大开,双方兵力割据一地,彭煜骑马孤身上前,高大威猛,气势逼人。
蒲玔仲与蒲柳之亦是坐与马上与他相对。
“不知彭将军要与在下谈何事?”蒲玔仲心下不安,索性先开口发问。
彭煜抬眸看向蒲柳之,问道“不知蒲公子可有妻室?”
蒲柳之不冷不淡道“尚无。”
彭煜低笑一声,将头转向蒲玔仲,道“贵公子也该找个妻子,免得成天惦记别人的。”
蒲柳之脸一沉,道“这个别人,你又怎知日后不是我呢?”
彭煜眸色渐深,泛起暗涌,隐有怒意,却一瞬间,面上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彭煜正要对蒲玔仲说些什么,蒲玔仲是个有眼力见儿的,先于彭煜开了口,“多谢将军关怀犬子,犬子合该适龄成亲了,今日回去在下就为犬子张罗婚事。”
这话听的彭煜舒心,继续得寸进尺道“不知在我回彭城前,能否喝到贵公子的喜酒。”
“若将军能来,是在下的荣幸。”蒲玔仲恭维道。
彭煜得到满意的回答,拍马转向,掉头就走。
蒲柳之在一旁听的气急“彭煜,君子追求光明磊落之行,你的所做所为,如何能称得上君子?”
彭煜动作一顿,却没理他,径直驾马离去。
关了城门,蒲柳之冷声相对“我已写信传去冀州,不出几日,冯羽定会派兵前来,您当真就如此迫不及待吗?”
蒲玔仲听不得他反抗自己,回道“你以为我想被人戳着鼻梁骨威胁吗,这还不是为了扬州百姓,况且,你哪来那么大把握笃定冯羽会派兵来整治他?”
“冯羽若不派兵,你是准备拿整个扬州做赌吗?”蒲玔仲质问。
蒲柳之不再言语,没随蒲玔仲回府,打道去了酒肆。
对于这些事,远在荆州的楚尤嫤全然不知,正因此时扬州发生了一件大事。
月前新皇下令各州府需挑貌美女子十名送往冀州,可此事被楚尚武压下,迟迟未挑送女子送往冀州,新皇震怒,下令十日后若不能送去,后果自负。
至于这后果,自然少不了派兵动武。
楚尚武身为荆州州牧,以和治民,仁政爱民,让他在荆州寻十位清白女子送给那昏庸无道的冯羽,简直比要了他的命还要难以抉择。
本想此事能拖就拖,说不定那昏君能将此事忘于脑后,可谁料,不仅没忘,还惦念着。
这几日楚尚武着急上火,消减不少,晚间,楚暮在旁劝道“父亲不若派人去寻些貌美女子来,加急送往冀州,以全此事,不然新皇若怪罪下来,我们小小荆州实在是吃不消。”
早知冯羽是个凶残昏聩之人,说什么当年他也不会招降于他。
如今冯羽独大,若要保全全州性命,也只能一步错步步错。
楚尚武沉默片刻才道“传令给各知府,寻自愿去冀州之女。”
……
这日,楚尤嫤绣了副春盛花开图,准备给她母亲看看。
过了垂花门,院子一侧,摆着张竹编椅,海棠正半躺在上面吃酸枣。
“这什么枣,不够酸,你再去替我寻些酸的来。”海棠将枣核吐在婢子手里。
那婢子是赵金秀派来照顾她的,婢子道“这已经是府里最酸的枣了。”
海棠闻言正欲发作,脸一沉,还没来得及骂就瞧见了从小路过来的楚尤嫤。
海棠秒变了脸色,扬起笑容,扶着肚子站起身。
徐步凑到楚尤嫤面前笑道“瞧姑娘长得这么标志,想来是暮郎的妹妹吧?”
“前些日子我与你才见过,怎的,这便忘了?”声音没有一丝波动。
提及前几日,海棠面色微变,但掩饰的极好,道“瞧我这记性,这怀了身子的人就是忘性大。”
海棠抬手抚自己的头发,将头上的一只红宝石簪子拆下,拿帕子细细擦了,递给楚尤嫤。
“我听暮郎说,他最爱重你这个妹妹,今日碰到,我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这只簪子是我身上最值钱的,还望嫤儿妹妹莫嫌弃。”
楚尤嫤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任由她伸手递着簪子,不打算接过。
看她这么殷勤,想来是想从自己这里下手了,从她入府,婢子小厮话赶话的大都知道她是个什么身份,不过就是个没被认可的外室,对她说不说怠慢,却也总不上心。
今日若她收了这只簪子,不出半响,这位外室在下人的心中的地位就能抬上一抬。
楚尤嫤不傻,不准备给她抬轿子,转身就要走。
霎时间,海棠手疾眼快的拉住楚尤嫤的衣袖,楚尤嫤刚迈出两步,就听见身后一声惊叫。
还没等楚尤嫤反应过来,那垂花门后的一个身影疾步冲了出来。
“海棠,你没事吧,伤着没有?”
听声音,是她哥哥没错了。
海棠轻声娇喊“暮郎,孩子,我的孩子。”
楚尤嫤心想,看来这外室是准备拿她做垫脚石了。
楚暮急忙喊道“快去寻郎中来,快去。”
“暮郎,我肚子疼,好疼啊。”海棠面上留下两行泪,楚暮看的心疼不已,连忙咬牙使力将她打横抱起,放到榻上。
不一会儿,郎中来了。
“夫人动了胎气,待老夫开副安胎药,日煎一副,好生养着,或无大碍。”郎中把完脉道。
楚暮松了一口气。
又听郎中道“夫人日后需得小心,切不可在发生此事了。”
楚暮谢过郎中,便听到躺在榻上的海棠细声道“今日都是我不小心,我不该认不清自己的地位送妹妹簪子,更不该去扯妹妹的袖子。”
接着又低声抽泣道“幸好孩子没事,不然海棠会后悔一辈子。”
楚暮安抚她几句,目光看向楚尤嫤,眸子里面透露着隐隐的失望,和不愿相信的挣扎。
虽如此,却没开口责备楚尤嫤。
楚尤嫤站在那里,冷静的看向楚暮,问道“哥哥,你信我吗?”
楚暮闭上眼,有睁开,眸子里一片清明,道“哥哥信你。”
楚尤嫤对楚暮微微一笑,就告辞了。
却不想,楚暮转头就去找了赵金秀。
屋子内,染着檀香,让人心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