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如小果
任家五小姐 正文062:忙乱、喜悦
靖南王呆了半晌才回神,自己搬了一张椅子放在休竹旁边,虽然手里拿着账本,眼睛却留在小妻子身上。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烦躁的情绪逐渐沉淀,休竹身上透出的恬静和自信,似乎感染了从窗棂子外透进来的夕阳。
漫漫午后,岁月静好。
陈忠忙了一个下午,也只查收了两个庄子的年奉。日落前,靖南王去了松园,休竹整理了桌上的账本,就赶紧伸了个懒腰。银翘和冬灵立刻就放下手里的活计,过来给休竹揉酸疼的臂膀。
碧翠端来点心,便询问道:“王爷要回来用晚饭么?”
忘了问了,休竹咽下嘴里的点心,“等等吧,夫人那边的晚饭可送去了?”
“刚才厨房妈妈来询问这边的晚饭,我已经问过了。这会儿应该送去了。”说着,又想起一事来,“厨房熬了燕窝粥,是刚刚庄子管事上供的,要不我叫他们现在送来,奶奶先吃一点儿垫垫底。”
燕窝不错,冬季吃了对皮肤有好处,休竹点点头,“叫厨房给夫人那边也送一份去。”
碧翠答应一声就下去张罗,冬灵等碧翠走远了才道:“奶奶样样想着夫人,也不知以前她想着奶奶没?”
银翘忙使眼色,冬灵瘪瘪嘴。休竹不在意地笑了笑,明夫人之前也是样样考虑周全,即使是休竹的生辰,也把能请的人,该请的人都请来了。如今她病着,自然要多多关心才好。
可碧翠刚刚出去,立刻又回来,朝玉儿问道:“今个儿发放月钱,雪园那边的人来没?”
玉儿低头琢磨半晌,有些茫然地摇摇头:“倒没注意,好像没有派人来领月钱。”
“那就是了,这会儿外面来了个小丫头,在门口张望,瞧着好像是雪园那边的。”
冬灵立刻冷哼一声,转身就出去。休竹忙打眼色叫银翘拦住她,又让碧翠去拿了月钱送去。雪娘守寡,那边一个小院落三四间屋子,一名粗使打扫的妈妈和两个小丫头。雪娘每个月有五两银子的月钱,做衣裳这些与大丫头等同,不过是料子上等。
想到这里,休竹就想起那个娇柔的美人儿来,不禁一叹。
吃了燕窝还不见靖南王回来,休竹只得继续拿起账本琢磨,又知道了一个信息,史王妃在京城还有一处五进三出的宅子,是嫁给庆禹王时现买的,而史王妃是蜀地人,所以田产、地产庄子都在蜀地。
那座宅子自然也是由靖南王继承,如今是零散地租给一些上京备考的学子,每年也只有几百两银子的收入。休竹一边琢磨史王妃的嫁妆,一边又想了想自己的嫁妆,除了老太太给的那两个铺子每年有一二百两银子的纯收入,和亲婆婆史王妃比起来,那真是天壤之别。
如今手里也有银子,每个月的月钱没有剩余,可每个月还有几十两银子的月俸,一年也有几百两,是不是也该办点儿田产、地产,好留给自己的子孙?但是,万一朝廷有个什么变故,这些东西会不会被没收?
“夫人,想什么呢?”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休竹一大跳,手里的茶杯险些没抓稳。最后茶杯接住了,茶水却泼了一裙子,湿漉漉的晕开一大块。休竹瞪了靖南王一眼,“我心脏不好,会被你吓死的。”
这才发现靖南王双颊微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年米酒香,而他那双深邃的眼眸,迷离如漩涡,好想能把人吸进去。太不对劲了,休竹后退一步,镇定地指了指自己的裙子,“我去换换。”
靖南王看着休竹有些惊慌的背影,嘀咕道:“我又不吃人,她怕什么?”
碧翠一边服侍休竹换衣裳,一边低声道:“那边的小子说王爷只喝了几杯酒。”
那就是没醉,休竹松了口气,都说酒后容易那啥……神态自如地从净房出来,就吩咐碧翠通知传饭。
靖南王自己说在那边没吃多少,坐下来陪休竹吃,不过饭桌上他动筷子也基本是给休竹夹菜,他倒没吃几口。而面对靖南王的关注,休竹觉得有些难以下咽,还有点儿小紧张,总觉得好像今晚会发生点儿什么。
沐浴更衣、卸妆上床,休竹鄙视了自己一把,你丫的怎么就想些少儿不宜的画面?暗暗和自个儿生了一回气,闭上眼睛就听到了关门声,接着是靖南王那有规律的脚步声,从远而近,停在床边。
“夫人?”
被子紧紧裹住小妻子,靖南王知道她没睡,因为她睡着了的时候,手臂基本都在外面。当然,之后靖南王抱着她睡的时候,她的手臂就没法伸出去了。不觉一笑,靖南王颇为无奈地摇摇头,脱了衣裳鞋子躺上床。
从后面抱住休竹,大手不经意从她突兀有致的腰上抚过,手掌下能清楚地感觉到小妻子身体紧绷,扬起嘴角,轻声道:“夫人瘦了。”
要死,休竹紧紧闭上眼,谁要说第一次不紧张,她就不相信。可是,靖南王要不要这么磨人?一会儿摸摸背,说瘦的只剩一层皮。一会儿摸摸手臂,说已经没肉了。
最后总结:“该好好养养夫人了。”
咬牙声“咯咯”响起,在安静的夜晚里,活像一头饥饿的狼看到了猎物。休竹的脸憋得通红,翻身过来看着靖南王咬牙切齿地道:“我又不是猪!”
靖南王很无辜,“为夫是说夫人瘦了。”
“瘦了就瘦了,你摸来摸去干嘛?”弄得人家紧张了那么久。
靖南王说的相当的理所当然,而极其认真,“夫人是为夫的夫人。”
休竹长长吸一口气,直接凑上去报复似的啃了靖南王一口,然后佯装镇定地看着靖南王惊愕的表情。可他惊愕的时间太长,长到休竹都没感觉了。好吧,男人的成熟不能用年龄和时间计算,特别是有些方面,休竹想,难道这些也要自己亲自调教?
只是,到底是谁调教谁呢?
休竹糊里糊涂中,靖南王已经有样学样地把刚刚学到的东西充分发挥在休竹身上,从生疏到熟练,只弄得休竹晕头转向,头昏脑胀,外加嘴巴上传来的一阵阵疼痛。靖南王这哪里是亲吻,简直是吃人!
再这样下去,明天别出门了。休竹推开他,一边喘气一边道:“你晚饭没吃饱吗?”
靖南王看着小妻子红扑扑的脸蛋和红肿娇艳的唇瓣,眼里极具深意,笑道:“吃饱了。”
“吃饱了咬我做什么?”
靖南王没回答,只看着休竹。橘色灯光透过床帐,烘托一帘暧昧,空气中缭绕着淡淡的酒香,而他嗅到的却是从小妻子身上散发出来的熟悉的不知名的幽香。
休竹被他看得脸红耳赤,胸膛里如同揣着一只惊慌的小鹿,忙垂下眼帘,被子里的手不觉握紧。同床共枕一年有余,他以正常男人能忍到今天实属罕见,十六七岁生孩子虽然是个危险的活儿,可稍加注意,一样会顺利。
休竹闭上眼睛,不留痕迹地靠近靖南王,这个人是她的丈夫,自己是他的妻子,也是他的女人。他征服了自己,自己也要征服他,这是一场游击战。
只是,靖南王只轻轻搂住她,低吟道:“睡吧,今个儿夫人已经累坏了。”
休竹呆呆地,最后没忍住就问出来:“你到底喜不喜欢女人?”
“这个问题,为夫不是已经解释过么?为夫并无其他不良怪癖。”
那,为什么都这样了他还能忍得住?休竹脑海里不觉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该不会是他压根就不能人道吧?
看着休竹巨变的脸色,靖南王叹道:“夫人又想多了。”
休竹撇撇嘴,发誓以后再也不自作多情,没得好像她特别需要男人一样。
翌日,靖南王一早就出了门,休竹处理完每日杂事,去明夫人那边请安回来,紧接着就开始处理账本。所有的一切都很平静,包括下面的管事妈妈、丫头、婆子。陈忠查收年奉,银钱暂时送到了休竹这边存放,实物按照原来的规定归了库房,钥匙由陈忠暂时管着。
正当休竹忙碌之际,黄大奶奶造访,休竹忙站起身让座。黄大奶奶瞧了瞧书桌上的东西,瘪瘪嘴道:“派人过来帮嫂子,嫂子还不要。”
意思是休竹不识好歹,如今只有自己累了。休竹无所谓地笑笑,领着黄大奶奶在西边软榻上坐了,才笑道:“今个儿弟妹那边没事儿?”
黄大奶奶道:“我能有多少事儿?不过是帮着婆婆料理一些杂事罢了,不像嫂子,明夫人病了,就全部都要嫂子料理。”
休竹依稀记得,以前黄大奶奶总说很忙,如今到了年下反而清闲了。休竹端着茶杯喝茶,黄大奶奶深深叹口气,凑过来低声朝休竹道:“你到底知不知道吴总管到底犯了什么事儿?”
休竹摇头,黄大奶奶不信,休竹道:“我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倘或知道了哪有不说的?”
“你就没有问过王爷?”
休竹想了想摇摇头,眼里露出几分畏惧。黄大奶奶目光更是不屑,“以前觉得嫂子是多有胆量的人,如今才知道原来嫂子也胆小。”
休竹惭愧地笑了笑,实在觉得黄大奶奶也实在好笑,她自己明明害怕靖南王,还笑别人胆小,到底是谁胆小了?
不过,今个儿黄大奶奶来的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推荐人才,说不定一会儿周夫人也要来。休竹刚这么想着,就有婆子进来禀报周夫人来了。
休竹和黄大奶奶站起身,周夫人便已到了门口,三人一番见礼,休竹让周夫人在软榻上做了,自己和黄大奶奶在旁边椅子上落座。
周夫人喝了一口茶,便问休竹,“今个儿理的如何?”
“到底比昨天好些了,再有些时日,就差不多了。”
周夫人心疼地看着休竹,叹道:“王爷也太顽固了,总账房的几个人都被带走,分账房又乱着,如今外面就一个管事的,多少事儿也尽推到你头上。也亏得你读书认字,倘或像我那儿媳,也不知会如何呢?读书认字倒行,可却对这些一窍不通。”
休竹腼腆地笑了笑,她能有什么办法呢?王爷连长辈的侯爷说的都听不进去,休竹就更没有能力劝王爷了。“侄儿媳妇也试着和王爷说了,婶子叔叔们的疼爱侄儿媳妇心里都明白,也十分感激。王爷倘或得罪了,只求婶子原谅着。”
周夫人又叹道:“果真应了那句俗语,年少轻狂。王爷毕竟年轻,老王爷走得早,从小儿性子就不活泼,不爱说话。也委屈你了,他倘或得罪了你,也别放在心上。夫妻总要走过这么一遭儿,以后慢慢的就好了。”
说到最后,反而担心起休竹被靖南王欺负,休竹十分感动。
周夫人瞧着,目光中又多了几分疼爱,休竹低头吃茶,默默祈祷她们两个快些离开,这里一堆的事儿。可是黄大奶奶和周夫人都没有要走的迹象,说了几句话,又提出去看看明夫人,休竹只得作陪。
从明夫人那里回来,已经到了午时,周夫人喝黄大奶奶才刚离开。休竹回到屋里,看着书桌上多出来的单子,严重怀疑黄大奶奶和周夫人是故意的。她们明明知道自己很忙,还跑来打扰。好吧,她们是关心这边的情况,休竹想歪了。可是,不能不叫休竹想歪啊。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人手太少,休竹琢磨着和靖南王商议一下,要不要去找些人来。靖南王既然心里有了总管的人选,未必就没有其他人选啊。
午饭后,休竹还没开口,靖南王就提到了总账房的人选问题。
“……如今查明,另外几个倒没事,今个儿下午就回来。暂时还是将他们几个留在总账房,等新总管来了再另做打算。”靖南王放下茶杯,眼里多了几分歉意,“只夫人还得辛劳了,那边的总账暂且送进来保管。另外,陈忠也须得劳累些日子,总账房的钥匙暂时由他保管吧。”
休竹不觉点头,说起上午黄大奶奶和周夫人来访的事儿,靖南王脸色略沉,正巧张妈妈进来回事儿。靖南王瞧见她,才想起休竹还有一房陪房。既能在外面管着两个铺子,倒也不错,就提出来让张财暂时也进来,等新总管来了,就让他回去。
休竹惊讶道:“这如何使得?”
她才理家几天,就把自己的人全部安排进来,即便是靖南王的意思,可外人如何知道?侯爷和周夫人要推荐人才,靖南王一个都不要,偏偏就瞧上了休竹的?这不摆明了要和东西府对着干。
靖南王误解了休竹的意思,笑道:“耽搁了铺子的买卖,为夫给夫人补上。”
“根本就不是这个缘故,王爷说的那几个人原就是账房的,对账房的情况也熟悉,总账房倒也没什么,只是差一个主事的。就分账房乱了些,让他们帮着陈忠理理分账房、年奉入库等事项,王爷提到的那个人也差不多来了。以后交给他,要用什么样人,就由他决定。”休竹一边琢磨一边道。
倘或换成别人,怕是巴不得都是自己的人吧。靖南王亲昵地摸了摸休竹的头,笑道:“就听夫人的。”
休竹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红了脸,垂着眼帘。突然又想起一事来,去年过年的时候,休竹收到了三份从南边送来的新婚贺礼,装了两大车,虽然有一半是那边的特产,但其他贵重的东西也不少,其中八匹绫罗,八匹锦绸,在京城市场上还很难买到。休竹回了一些礼,可大多数都是明夫人张罗。
王府与史王妃娘家走的近的就是靖南王的三位舅老爷,大舅老爷已告老还乡,二舅老爷弃文从商去了,三舅老爷如今在那边任上。休竹不知道三个舅老爷家里都有些什么人,明夫人要静养也不便打扰,只有问靖南王了。
毕竟是第一次张罗,休竹觉得落下任何一个人都不好说。
靖南王那个这才意识到,自己给了小妻子太多事儿,看休竹精神饱满,他却心疼,“倒也不必准备太多。”
“那怎么成?我收了那么多,总不好只收不给吧?”亲戚间还是多多走动走动,虽然远亲不如近邻,但也有远亲更牵挂一说,如果要长辈给靖南王撑腰,范家这些长辈也许还不及史家呢。
史王妃可史家嫡系唯一的女孩儿,瞧史王妃的嫁妆就知道,她在娘家时绝对很受宠爱。靖南王是史家唯一的外甥,每年几位舅老爷都要送东西来。如果史家有人在京城,靖南王也许早就娶媳妇了,哪里轮得到休竹?
见休竹坚持,靖南王只得说了。一大串的人名,也难为靖南王记得住,休竹忙去书桌前用笔记下来,最后写了密密麻麻两张,休竹目瞪口呆。然后看着靖南王,很想抱抱他。虽然已经许多年了,可休竹知道,他一定非常想念他的亲生母亲。
送走靖南王,想着南边庄子管事回去正好能将年礼带去,便找来张妈妈,询问了京城这边的特产,罗列出单子,取出银子便打发采办处的人出去买办。
刚喝了一口茶,门口几个妈妈推搡着要进来,休竹扭头瞧去,一共五人,三人瞧着体面些,另外两个略差些。
碧翠忙去门口询问,那五个婆子皆是异口同声要进来给休竹磕头。
休竹低头一琢磨,大概猜到了她们是什么人了,便道:“进来吧。”
五个妈妈忙笑盈盈地走进来,齐齐站在下面,又齐齐跪下去,“奴婢们来叩谢奶奶恩德。”
休竹笑着叫起,那五个妈妈陆陆续续站起来,其中一个体面的,很是大方,代替其他人说明了来意。正是账房那边几个人的家属,有丈夫在里面打杂的,有儿子在里面跑腿的,也有丈夫是账房先生的。
“……谢谢奶奶在王爷跟前说了好话,否则他们也不能回来。只以后,必定忠心耿耿孝敬奶奶。”
休竹笑道:“原本他们也都没错,王爷心里明白,所以才让他们回来,我也没说什么。”
机灵的立刻就明白了休竹的意思,侯爷和周夫人一直要奶奶劝王爷什么,奶奶皆不能劝,他们能回来,只要心里明白是奶奶的恩德便可,实在不该拿出来说。
忙改了口笑道:“是王爷和奶奶的恩德,也是奴婢们的造化。”
休竹瞧这妈妈颇通世故,说话大方,脑子也转的快,心里有几分喜欢,便问她之前做什么?
那妈妈笑道:“也就是跑腿传话的,有新来丫头,奴婢带着。”
也就是没有正式司职,如今自己这边只张妈妈一人也着实累着她了,倒不如将这位妈妈留下,甭管以前如何,能看清形式的就是聪明人。那妈妈夫家姓缪,缪妈妈抬头瞧休竹的脸色,心下便明白过来,恭恭敬敬地道:“如今没有新来的丫头,奴婢也闲着了,如果奶奶需要,尽管吩咐奴婢。”
其他几位妈妈都有各自的司职,虽羡慕缪妈妈倒也不好多说,也都下去了。缪妈妈独自留在这里,休竹笑道:“眼下倒有一件事需要妈妈。”
缪妈妈忙道:“请奶奶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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