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向阳葵
姜杏之“咦”了一声,陆修元已经牵起她的手:“来了。”
姜杏之正疑惑坐着呢,前面的马车上就跳下来个小郎,约莫十岁左右,分明就是许久未见的子晋。
不知道为什么,姜杏之瞧见子晋忽然莫名感觉到害羞,悄悄地把小手从陆修元手掌中挣脱出来。
子晋瞧她也觉得新奇,严肃的小脸上,眼睛咕噜噜地灵巧地转着,一会儿看着姜杏之,一会儿再看看陆修元。
陆修元眉眼间露了笑意,垂着的大掌又把姜杏之的小手牢牢地攥到掌心。
子晋身后,他的父亲高衍扬声:“子晋不会唤人了?”
姜杏之闻声看向落后他们一步的高衍和他的妻子,高衍今年不过三十,他的妻子比他小几岁,一个相貌风流俊俏,一个高挑妩媚,实在相配。
姜杏之只瞧了一眼,便看出陆修元与高小舅舅是有几分相像的,不过也不难怪,陆修元长得不像太子,自然就像高家的人了。
子晋回神,小脸闪过飘红:“道……表哥,表嫂。”
姜杏之看他别扭,解了腰间的小荷包递给他,眼睛柔和亮丽,暗示地看着荷包,眨眨眼。
在岱宗观时,姜杏之就这样每日带好吃的果脯给他吃的。
子晋舔了一下嘴巴,仿佛可以闻到酸甜的果脯味,红着脸,接了过来,嘴里小声谢她:“谢表嫂。”
姜杏之听他叫她表嫂,耳根也是红红的。
子晋收好她的荷包,从袖兜里掏了一个用桑皮纸抱起来的巴掌大的东西,塞到她手心,礼尚往来。
子晋这一年个子窜得高,瞧着比姜杏之矮不了多少,他待着陆修元身边好几年,又一贯的喜欢学陆修元扮老成,要是不论心性,他瞧着比他年纪大了几岁。
姜杏之出门不知道陆修元要带她来接人,所没有刻意装扮,身材娇小穿着嫩黄色的绸缎薄袄,不施粉黛的小脸显得格外俏嫩。
两人瞧着就像是在学堂中交换零嘴儿的稚嫩的少年人。
而陆修元这一世虽然才二十有二,但他素来行事沉稳,看起来又是温和疏离的模样,何况上辈子他坐拥天下,平日里刻意收敛气势,但通身的气派岂是一般皇子皇孙能有的,所以在同龄人中显得格外成熟。
高衍挑眉打趣地看着陆修元,眼眸下撇,在陆修元宝贝般地牵着姜杏之手的大掌上停了一下,抬眸与陆修元眼神交锋,颇有一种陆修元老牛吃嫩草的意味在。
陆修元嘴角微扯,带着她的小娇妻问候,声音温柔:“杏之,这是舅舅,舅母。”
他的小娇妻,姜杏之把目光从子晋身上收回来,软声问候。
高衍头一次看到陆修元这样的神态,一边觉得新奇,一边觉得好笑,忍不住捂着肚子,闷声笑起来。
姜杏之微楞,以为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小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小心翼翼地瞅着笑得停不下来的高衍。
高衍的妻子,钟明珠黑着脸用手肘警告地捅了捅高衍,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温柔一些,眯起眼睛:“外甥媳妇不用管她。”
一旁的子晋环顾四周,见有路人看过来,小肩膀一耷,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嫌弃高衍丢人。
高家未出事前,高衍是高家最小的儿子,自然最受宠爱,性子养得潇洒不羁,更难得的是高家大变之后,他没有被打击到,依旧是这样的随性。
陆修元低着头,无奈地同姜杏之道:“他就是这样,杏之别在意。”
姜杏之虽然觉得高家舅舅有些奇怪,不过看舅母和子晋还有道长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便知道可能不是自己的问题,点点头,“嗯”了一声。
高衍艰难地收住笑意,轻咳一声,平复气息:“外面冷,元哥儿,你带着你的小……”
忽然一顿,在陆修元阴沉沉的目光中,吞了即将脱口的话,摆出一副正经长辈的模样:“带着小外甥媳妇,上车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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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高衍他们直接跟着陆修元夫妇回到了奉宸宫。
姜杏之负责招待钟明珠和子晋。
她现在最得意的便是她是个养猫大户, 自然要带着她们看看她可爱的猫猫们。
姜杏之吃完从子晋塞给她的桑皮纸里拿出的柿子饼,提着裙摆蹲到子晋身旁:“她们是不是很漂亮可爱?”
子晋眼睛亮晶晶的,抿着唇, 很艰难又很不好意思地点头承认了,爱不释手地摸着不知道是几个毛的小猫。
“她是二毛。”姜杏之介绍道。
子晋嘴里附和着念了一声, 小眼神瞥了她一眼,这个名字, 真是……
“二毛是其中最会撒娇的一只。”姜杏之告诉他。
果然二毛喵喵叫着用小脑袋蹭着子晋的手掌, 和蒲月一样湛蓝色的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
子晋白皙稚嫩的脸红彤彤的, 抱起二毛。
这几只小猫,最和子晋眼缘的就是二毛,一旁的四毛和五毛没人疼爱,只能去找姜杏之。
姜杏之摸着这两小可怜,忽然心中一动, 先前她不知道要去接子晋和高家舅舅舅母,便什么礼物都没有准备, 现在看子晋也是喜欢二毛的……
姜杏之忍痛割爱, 软声问:“子晋你想不想养二毛?”
子晋脸上闪过惊喜,这在他脸上是很难得看见的表情:“可以吗?表嫂?”
便是原本不可以, 受了他这一声表嫂也可以了,姜杏之连忙点点头。|
子晋看向坐在不远处的钟明珠,征求她的同意。
姜杏之看他这么喜悦,深怕钟明珠不答应, 也跟看向钟明珠,一双波光潋滟,水濛濛的大眼睛,眼巴巴望着她。
只养过男孩的钟明珠,哪里见识过这样的眼神,心里软乎乎的,恨不得过去揉揉她的小脸蛋,不由得想,养猫哪有养个小姑娘好玩。
钟明珠胡思乱想的时候,姜杏之和子晋心都揪在了一起。
钟明珠回神,看见两双渴望地眼神,轻咳一声:“养吧,养吧。”
姜杏之和子晋脸上立刻挂上了喜气洋洋的笑容。
·
“白日太孙和太孙妃出宫了。”太子甫一出延章宫就听到内侍上前禀道。
地方上送来的奏折太多,太子看了一天,看得眼花缭乱,臣工们的慷慨激昂的讨论声也一直在他脑中回响。这会儿他心里又在琢磨着事情,听到内侍的话,反应平平,走了一段路才反应过来:“出去了?去哪儿了?”
“去,去城外接人了。”内侍忙答道。
太子眉头一拧,心中大怒,刚要开口问他陆修元接的是谁,就瞧见前面一段长廊远远地走来一人,陪在那人身旁的内侍是皇帝寝殿明章殿的小夏子。
太子见那身影陌生,往前走了几步,接着浑身一滞,僵在了原地,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瞳孔放大,嘴唇上下碰了碰,有些难以想象,他竟然会出现在眼前。
高衍迎着太子惊愕的目光慢慢的走进,站在回廊的岔路口,看着太子慢慢地勾唇笑了笑:“太子,好久不见。”
“你,你……”太子手指颤抖地指着高衍,半天没说句话,眼睛里既有心虚又有害怕。
高衍波澜不惊地望着他。
高衍是太子妻弟,关系非比寻常,小夏子原以为他们会寒暄几句,特安静地在一旁等了等,却见气氛诡异起来,忙恭敬的上前行礼:“奴婢小夏子见过太子殿下,眼瞧着宫门快关了,奴婢赶着送副使出宫,先带副使告退了。”
“副使?”太子捕捉到了这两个子,警惕起来。
“高大人刚领了供备库副使干办皇城司的差事。”小夏子道。
太子心中警铃大作。
“那臣就先告退了,夜路黑,太子也早些回吧!改日臣去找太子喝酒叙旧。”高衍说完,还煞有其事的恭敬地行了一礼。
高衍走得快,没过一会便看不见他的身影了,皇宫内高墙耸立,夜色弥漫,空荡荡的回廊中只有宫灯在闪烁。
寒风一吹,太子觉得背后窜出一股毛骨悚然地凉意,细思高衍方才的话,太子觉得他话中自带深意,心头一紧,骂了一句脏话,快步往东宫走。
一边走着一边吩咐内侍去太医院拿皇帝的脉案,嘴里嘀咕着:“不是说病情加重了。”怎么还能接见高家的人。
他这会儿早已把陆修元私自出宫的事情抛掷脑后。
回到东宫正殿,太医也带着脉案匆匆过来,太医道:“下午皇帝清醒了几个时辰,其大部分的时辰都还在昏睡。”
太子点点,稍微放下心,想必父皇是为了补偿高家人,才召了高衍。
装作一副忧心的模样:“父皇就交给你了,务必要仔细照顾父皇龙体。”
“是。”太医领命。
待太医走后,太子在殿内踱着步,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夜长梦多,心里总不安稳,琢磨了半天,去了太子妃殿里,与她商议大事。
康王收到密信时已经带着兵马到达邓州,正好天黑,便停在郊外安营扎寨,休整一晚,明早再继续赶路。
军帐内,康王看着密信:“十月初一?”
一旁的谋士抚着长须:“按旧俗,这日寻常百姓需得前往郊外祭拜祖先,供奉坟墓,宗亲们也会赶往各个皇陵。”
届时京中无人,皇帝缠绵病榻,正是一举拿下汴京城的好机会。
“宗亲离京三衙必会被调走半数禁军,我们的兵马再加上东宫五千卫兵,控制整个皇城不在话下。”
康王眼中精光闪烁,将密信丢到炭盆中,信纸瞬间化为灰烬:“太子蠢笨,也难为他想挑中这个吉日。”
谋士们齐齐笑出声。
康王望着火花,也难掩心中的激荡,他让那个酒囊饭袋压在头顶压了这么多年,如何甘心?
“只是听说那位皇太孙心思缜密,不好对付。”又有人道。
康王无所谓地笑了笑:“等我们进了皇城,木已成舟,别说皇太孙,就是太子和我那位好皇叔又能如何!”
更何况,信中言,他那位近来名声大显的堂侄当日会前往洛阳皇陵祭拜。
他能不能活着回京还另说。
康王心道,真是天助我也!
太子和康王各怀鬼胎,算盘打的一个比一个精,但事与愿违,岂能事事都像他们想的那般容易。
日夜兼程,九月最后一日,康王带兵从颍昌府往汴京城出发,两地不过相聚一百多公里,十月初一入夜前必能赶到汴京。
到了十月初一这日天未亮,汴京城城门已经大开,为了防止道路城门拥挤,有百姓故意早起,早早的就带着一家老小出城去郊外祭坟,也好早些回来准备晚上的暖炉会。
皇城门口也已经备好了车架,等着各位宗亲到来后,赶往各个皇陵。
陆修元去的是西京洛阳葬着高祖的皇陵。
“殿帅,怎么是你亲自带队。”有人看到傅坤出现在仪仗中,很是惊讶。
傅坤嗤笑,说道:“如今宫中差事难办,难不成还不许我偷个闲?”
那人闻言,一副懂了的样子,殿前司在御前行走,傅坤又是殿前司指挥使,位高权重,本是个人人艳羡的差事,不过这都是之前。
如今是太子监国,想起太子的为人,这人也有些怵:“殿帅辛苦,正好趁这个机会休息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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