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日暖茶
此时,二楼的某间包厢中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而后一个华服青年,一脸惊惧恐慌的模样,跌跌撞撞的往客栈外跑去。
可惜,还没跑出客栈,就被一群官兵给堵住了。
为首的官兵看了看手上的画卷,又对了对眼前的华服青年,然后对着下属们一招手,“带走!”
官兵们来的快,去的更快,等他们一行人都走的不见影儿了,客栈中的一众人才好似终于反应过来。
而后,有人惊呼:“刚才那郎君,好像是黄大少爷!黄御史的宝贝孙子!”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穆盺,自也不例外。
穆盺此时正端坐在客栈大堂的另外一个角落,因为身怀功夫的缘故,先前那位白胡子老者的话字也没错过,当然也就更不可能落下那黄大少爷被抓的戏码。
毕竟,她可是冲着这家伙来的。
只是,现在对方被抓了!
又被——抢先了一步吗?
穆盺蹙了蹙眉,想到方才的登闻鼓,她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然后起身,抛下碎银,迅速离开。
也许,她该先查查登闻鼓那边的消息,再决定下一步!
只希望,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才好。
然而。
所谓天不遂人愿,莫过如此。
“敲响登闻鼓的乃是一位十来岁的小郎君,说起来,这小郎君还是个读书人,可惜可惜了!”
说这话的齐庞,乃是兵部侍郎,因着西北岳氏的缘故,与穆盺也算是有那么几分亲近。
这样的亲近虽然不至于达到帮着穆盺谋事的地步,可一星半点的消息,却是不介意透露的。
穆盺也是笃定了这一点,才会来他这里打听消息。
“齐大人,我听人说,这小郎君似乎是状告黄御史家的大公子?这又是为何?按理说,这两人应该没什么仇怨才是?”
“非也非也,穆小将军,你有所不知,这黄御史之子,啧啧,真真是个狠人!骗婚也就罢了,最后竟然还亲手扼死了自己的一双亲生儿女!听说,就是为了什么,对了!为了养小鬼!”
穆盺回将军府的这一路上,脑中就转悠着“养小鬼”三个字,可是越是转悠,越觉得这三个字透露出的意思忒不科学。
可是,她的穿越又重生,似乎本身就不科学。
不不不,穆盺其实最想不明白的是,这明明是古代的世界,为什么会有养小鬼这样的说法?
按照古代的说法,不是该说什么巫蛊娃娃之类的么?又比如直接说是巫术云云……
许是想的太过于入神,在老管家来福汇报事情的时候,顺嘴就问出了口。
来福先是一愣,而后诧异的道:“大少爷为何问起养小鬼的事情来了?”
“……来福叔你这口气,莫非也听说过?”
这次来福却没心思去纠正自家大少爷称呼自己“叔”的事儿了,他一双浑浊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人,好一会才像是劝诫,又像是警告道:“大少爷,您乃是穆氏一族最后的希望,切切不可沾染这些旁门左道的玩意儿!”
第21章 死不瞑目
“来福叔,你误会了,我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不过是——”
穆盺想了想,索性将今日从齐庞那里打听到的消息说了一通,而后才再度问起“养小鬼”的事情来。
来福弄明白了前因后果,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免恨声道:“一群猪狗不如的东西,老天早就该一道雷直接劈死这群东西!”
最好,连带着皇位上的那一位!
来福难得如此强烈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后,这才缓和了口气,“据老奴所知,养小鬼乃是一门邪术,养的乃是……尚未出生的亲生骨肉之魂魄;求的,自然是己身功名利禄!”
“大少爷,此邪术需要将本该好好诞生的孩儿给害死不说,还要强行拘魂,听闻,为了让孩子乖乖听话,必然要先对婴儿魂魄各种凌虐……”
说到最后,来福似乎是找不到平和的词汇来形容,又或者是情绪过于起伏,他深吸一口气,最后再度叮嘱道,“大少爷,此法过于阴毒,你万不可沾染丝毫!”
穆盺自是郑重点头,只是心中难免更生疑虑。
“来福叔,你可知养小鬼……这种说法从何处传出?难道,这世间真有养小鬼……之事?这养小鬼,和巫蛊之术,可有想通?还有——”
穆盺顿了顿,将声音又压低了三分后,才道,“来福叔,我听闻大夏立国时,曾有一位国师?”
闲王府。
长孙墨刚结束半天的大儒教导,安静的书房中就迎来了闲王光临。
闲王抬抬手,示意其他人离开,而后深深地看了眼正放下毛笔的长孙墨,开口问:“黄御史之事,你可知?”
“……楚叔,你来寻我,就为了区区一御史?”
自不是。
闲王清冷的眸光深深地注视着眼前的孩子,好似穿透了数十年的光阴,看到了那个襁褓中的婴孩,皮包骨一样的孩儿,呼吸细弱的仿佛随时可能断绝。
谁又能想到,最是无情的光阴,却又在短短数十年后,赋予了婴孩全然不同的面貌。
只是……
闲王想到什么,眼底的冷意终究被复杂代替,他叹了口气,拂袖落座,“瑶光,你太心急了。”
黄御史乃是助元帝窃国的老臣之一,历经高·祖和太宗两朝,如今也是古稀之年的老者。前些年就因着贪墨之故,被元帝厌弃,两个月前,已经上了第一道乞骸骨的折子……
“若是再等一个月,黄御史就该上第二道乞骸骨的折子了。”
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一个月后,黄御史便会从朝中退下,甚至因着家中无杰出后背,十之□□会被遣回祖籍去。
如此一来,虽是便宜了黄御史一家,但是日后未必不能另行清算……完全没必要此时,浪费人力物力,甚至担着可能被元帝盯上的危险,去挑破一些旧事!
长孙墨如何听不出闲王短短几句话中的深意,只是,“楚叔,黄御史快要死了。”
“……你这是打定主意要让他死不瞑目?”
“楚叔果然懂我。”
第22章 女国师
闲王被这六个字堵的几有甩袖走人的冲动,“瑶光,你该记得我曾告诉过你一件事——元帝性多疑!”
“我自是记得,不过,我也记得楚叔你告诉过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虚虚实实,方为上道。”
长孙墨话音才落,手中的宣纸上已经龙飞凤舞的落下了十六个大字,他颇为满意地吹了口气,然后将宣纸推向闲王。
“楚叔,你看我的字,如何?”
闲王目光落在宣纸上的两行墨字,拧起的眉眼一点点舒展开来,连带着眼底的担忧和无奈,都少了几分。
字如其人。
不过短短几个月的功夫,瑶光的字,竟已经大成了!
闲王心中喟叹,满意的同时,却也难免又多生出几分思量来,许久后,他突然道:“瑶光,你可知,大夏乃是因何能一统天下,甚至……元帝苦心孤诣地窃国八年,最终却还是没能以‘楚’代‘夏’?”
“太·祖乃是天命之主,真龙天子;他老人家先是结束了百年之乱,后又大力减免赋税,让百姓们过上好日,休养生息;当然,朝廷上,太·祖文武并用,开科举武举,选拔人才,甚至当年还御驾亲征,将意图攻破西北大关的异族,赶至千里……”
长孙墨瞥了眼似乎只是随口一问的闲王,便也答的甚是随意,只是话未说完,却诧异发现“考较”自己的闲王,似乎压根就没听自己说话。
“楚叔?”
闲王回过神,向来清冷的眸光有狂热闪过,他深吸一口气,而后摇头又点头道:“瑶光,楚天佑(元帝名讳)窃国八年终究不可得,乃是因天命!”
“天命不可违!”
“……既是天命,大夏又为何终究落入了虎狼之口?”长孙墨讥诮问。
“亦是因天命!泱泱大夏,注定有此一劫!”
“楚叔,你是在开玩笑?”
闲王不语,他对上长孙墨刻意挑高的眉眼,神情郑重而严肃。
长孙墨微微皱眉,好一会才似乎勉强接受了眼前人的说辞,他问:“我记得,典史上有云,太·祖当年,身边有一军师,复姓诸葛?还是一女子?大夏立国后,还追封为国师?”
“不错。诸葛国师,乃是……奇女子也!”
竟当真,有这么一个人?
长孙墨这下是真好奇了,毕竟前世机缘巧合之下从一本堪称涂鸦的书上“获知”此事时,他是万万不信的。
“夏之国君须知:不可信道,亦不可信佛,唯己也!”——这句话,乃是太·祖当年留下的唯一一句箴言,据说是驾崩之前的遗言。
是否是遗言长孙墨并不能确定,但是却已然确信,太·祖圣言收录中,有这么一句留于后人。
似乎是明白长孙墨的疑惑,闲王沉吟许久,才徐徐开口:“诸葛国师,方外之人也,因天命而入世,后辅太·祖定天下后,又因天命而回归方外。”
“回归方外?”
“史载中,诸葛国师悄然而去。”
长孙墨深觉“悄然而去”这四个字十分微妙,是以他理所当然地怀疑起来,这位女国师的离开,究竟是真的离开,还是被迫的?
又或者,实际上所谓的离开,不过是改头换面的藏入了层层朱阁之中?
不得不说,长孙墨此刻的想法和穆盺,那真正是心有灵犀,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长孙墨这人多疑不说,还惯于隐藏心思,哪怕是在闲王面前,他面上的情绪那是半点不露,甚至为了避免被看破,他连追问一二的想法都无。
而穆盺呢?
穆盺直接就问:“这女国师,真的就这么走了?太·祖都没有挽留?”
“挽留”两个字,被她加重了语气,可谓怎一个意味深长了得?
正所谓听话听音,任谁都听得出来穆盺话中的夹杂的几分古怪意味,更遑论是来福?
来福可是看着自家“大少爷”长大的,从团子一样的小孩儿,长成如今的“翩翩少年郎”,穆盺话说了一半,这位人老成精的管家,就已然哭笑不得的长叹一口气。
待穆盺表达完自己的怀疑后,来福再度叹了口气,解释道:“诸葛国师乃是玄门之人,非是寻常女子!”
“寻常女子怎么了?来福叔,你要知道,诸葛国师这事儿的关键不在于她,而在于——太·祖!”
穆盺说到这,难得露出了几分俏皮的意味,压低嗓音,小小八卦道,“太·祖和女国师并肩作战,共同进退,同甘共苦十来年,就是两个男的,那也难保要生出些情意来了,更何况,孤男寡女的……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