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日暖茶
“这……这……儿臣,是儿臣……不孝,扰了父皇母后的清净。”
说罢这话,太子再度恭敬作揖,只是相较于方才还算应对有度,现在的他,额头上正渗出一颗颗豆大的汗水,显然畏惧不已。
元帝见此,皱了皱眉,冷哼了声,却也没再继续不冷不淡问上一句,“既然知道扰父母清净是不孝,还留在这里作甚”的话。
只是,他这一声冷哼,也足够让太子胆寒了。
太子张了张嘴,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了,以至于急的只能用眼神惶惶不安地看向继后。
继后王氏本是不想要开口了,在她看来,自己儿子是太子,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为了保证这个身份的稳定,儿子就要多多在原地面前表现自己。
可惜……
又一次失望了。
继后压下心底的怅然,笑颜如花的款款上前半步,亲昵地揽着元帝的胳膊,柔声道:“陛下,来,过来,您先坐下,今儿个可准备了您爱吃的几道菜,等会要多尝尝啊。”
这话说完,继后觑了眼元帝的神情,确定没有不悦后,这才恨铁不成钢的瞪向太子,叹气道,“陛下,您是知道的,太子这孩子天性敦厚,做事也妥帖,偏偏就是个不会说话的。”
“唉,如今又遇到点事情,可不就更不会说话了!”
太子有了自家母亲帮腔,立马重新打起精神,连连作揖告罪。
只是瞧他那模样,若是可以,只怕是恨不得不开口才好。
真真是白瞎了皇后给他递出来的好梯子!
元帝眸底滑过一缕失望,连带着本来还想要借着今日之事好好考察太子一番的心情也彻底没了。
继后与元帝夫妻多年,自也看出元帝对太子的失望,甚至就连她自己,对太子也生出几分不满来。
然而。
自己的儿子,纵然是有千般不好,她身为母亲的,也只能多多描补帮衬。
“勋儿,厉害杵在那儿做什么?快过来,坐下,今儿个咱一家人,可得好好用膳才是正经。”
说到这,继后又掩唇笑了笑,看向元帝,“陛下,今儿个用了晚膳你可不能又去御书房忙了,等会勋儿可是有喜事要亲自跟你说呢。”
听到这话,木楞楞落座的太子可算是再度反应过来自己方才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心中暗悔,又不免庆幸。
幸而有母后帮忙,否则想要立工部尚书嫡女为侧妃,从而拉拢工部尚书的事情,岂不是就黄了?
对了!
还有瑶光郡主的事情!
想到今日自己离开闲王府前,瑶光郡主身边大丫鬟意有所指的提醒;再想想今日不过只是顺势借用了闲王平日里乘坐的马车回太子府,就那么巧和工部尚书的嫡女车架相撞了?
还让对方大庭广众之下落进了自己怀里?
太子自大自傲,且易暴躁,无论是头脑还是做事儿的能力,俱都有所欠缺,但是他却不是没有优点的。
比如说,比任何人都清楚明白,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巧合,而所谓的巧合,十之□□都是有人在背后算计。
而这次的算计,不管背后的人所图是什么,反正的好处的是他,就够了!
而自己既然得了好处,便多少也要有所表示。如此方能彰显自己身为太子的仁厚大度,也能让对方明白,只要替他办事,事成之后,他就必然会论功行赏!
是以。
安静的晚膳之后,太子先是恭敬地向元帝请示了自己要立下侧妃的事情,并得到应允后,又立马提到了该给瑶光郡主定下郡马的事情。
当然,太子不会蠢的直接只给出穆盺这么一个人选,而是拉拉杂杂的提了五六个,并且摆出一副兄长的模样,细细分析了一遍,力求在元帝面前表现出自己对这件事情的用心程度。
果不其然。
本来面上神色想来淡淡的元帝,在听太子这么长篇大论说了一通后,神情好了些许,甚至还问了关于某个人的问题,在得到太子的回答后,点了点头,似是认同。
太子见此,心中大喜,隐约明白了自己母后当初为何要为了区区一个瑶光郡主如此费心费力起来,如今看来,父皇竟然如此偏疼对方。
有了这样的明悟后,太子也免不得庆幸瑶光郡主是个女儿身,否则自己的太子之位怕是不稳。
不过,现如今有稳重能干的老三和聪慧过人的老四,自己这个太子之位,也着实没有多稳当!
想到这,太子本来欢喜的表情就露出几分颓丧和愤怒。
“勋儿,勋儿!”
太子被继后推了一把,又瞪了一眼,顿时浑身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继后没好气的又瞪了自己儿子一眼,嘴里却还不得不提示道:“母后知道你是觉得没人配得上咱们瑶光,你啊,就跟你父皇一个样儿,都偏心着瑶光呢!”
母后这是再告诉自己,父皇在问自己觉得谁更适合做郡马?
太子脑子飞快地转动了下,本来有心想要直接提到穆盺名字的想法蠢蠢欲动,可是在见着继后递过来的眼神后,又只得改口道:“父皇,儿臣是真觉得……这些人虽然不错,但是也都配不上瑶光的!”
元帝没说话,他的目光在太子身上停留了下,又落在了继后身上,用眼神询问,她的看法。
“你确定皇后会帮你如愿?”问这句话的是闲王,他晚膳过后,本想要继续徜徉在书本中的念头,终究还是因为旁边的瑶光郡主,落了空。
现在么?
只能陪着一门心思等赐婚圣旨的人,有一下没一下的下棋。
长孙墨一边将手中的黑子落下,一边笃定开口:“皇后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未必会做聪明事,就像是她当年……”闲王的话一顿,捏着白子的手颤了下,又恍若无事的继续落下一子。
长孙墨对当年的事情了解的并不多,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只是往日闲王从来不轻易开口,如今骤然主动提及——
莫非是终于松口了?
长孙墨把玩着手里的黑子,目光在对面的闲王身上晃悠了一圈,最后重新落在棋盘上,他说:“楚叔,我们好久未曾赌棋了?今日赌上一赌,如何?”
“……你想要什么彩头?”
“我想要楚叔回答我一些问题。”
闲王清冷的眼神中带了几分谴责,他没好气道:“一些问题?瑶光,你太贪心了!”
“那,要不就一个问题?楚叔敢不敢?”
“少拿话来激我!”
“楚叔,你不会是对你自己没信心吧?那好吧,既然如此——”
“停!”闲王打断道,“本王答应和你赌。不过,瑶光若是你输了,就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成交!”
“你都不听听我的要求是什么?”
长孙墨笑而不语,用眼神和表情完美的诠释出他对自己必胜的信心。
就是,瞧着着实刺眼!
闲王向来清冷寡淡的表情都不免多了几分不愉,他说:“若是本王赢了,瑶光,你就做好抗旨的准备吧。”
“哎呀,楚叔就这么不满意阿昕吗?阿昕可是穆叔的独子,你这么不给面子,就不怕穆叔不高兴?”
“……就因为他是穆大哥的独子,我才不愿意你们、你们两个搅和到一起!”
闲王自觉自己并不是那种非要棒打鸳鸯的家长,可问题是这两个是鸳鸳!
两个男子,纵有太·祖时期的先例在,可是自古以来,男欢女爱,阴阳和合,方为正道。
甚至比起这些,闲王最为在意的还是子嗣问题,若是——
“啪!”的一声,黑子落下,白子那条隐约的大龙骤然崩裂。
第62章 蓝颜
长孙墨拱手一笑:“楚叔,承让了!”
闲王:“???”
闲王:“!!!”
闲王看看棋局,这是先前两人又一下没一下下出的棋局,因为两人都不怎么上心,所以下的极其随意,自然一时半会也不可能结束,而此刻么?
棋局虽然依旧未曾结束,但是距离结束已经不远,甚至可以看见自己必输的结局。
闲王再想想方才瑶光郡主那句并未指定哪一局棋局做赌的话……
本王突然有句脏话,不知当骂不当骂!
“楚叔,愿赌服输,你不会是想要耍赖吧?”长孙墨抬着下巴,眯着眼睛,一副你要是敢耍赖,我就要叫你小狗的嘚瑟样儿。
当真是眼熟又可恨!
闲王只觉得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活生生憋出个好歹来,好在他今儿个本就有心和长孙墨提一提关于王氏的当年的事情,心念转动间,便也顺势认了输。
前文有言,继后王氏出自于三大世家之一的王氏。王氏全名王若兰,乃是彼时王子阳,也就是大夏立国后的朝中第一任丞相爷,如今被誉为文相美名的那一位,最为喜欢的小孙女。
据闻,王子阳尚在之时,曾经与老友提及,他这孙女,有匡扶社稷之才,可惜错生女儿身,否则必将能让王氏再绵延百年!
“王若兰早年就因王老丞相之故,有美名,待年岁渐长后,这美名便也愈甚,被誉为长安第一才女!若非——”
闲王顿了下,瞥了眼正慢条斯理剥桔子吃的人,心里的那点子犹豫哧溜一下就没了,他叹了口气,索性不再含糊,直接道,“若非是太·宗早就与琳琅姐有了情意,只怕当年文德皇后就要换成王若兰了。”
不过,现在看来,比起那着实短命的文德皇后,王若兰如今虽然是个继后,但是最起码命长啊!
穆盺就是这么想的,不过瞅一眼自提起那位文德皇后,就长吁短叹,提到继后王若兰的就咬牙切齿的来福叔,她还是默默地闭紧了嘴巴。
就是——
穆盺有点闹不明白,来福叔今个怎么就想开了,主动开口跟自己说一些太·宗时期的事情?
说来当初太·祖统一中原,立国就十分艰辛,立国后没几年,太·祖就因病去世,将大夏传到高宗手中,却不想这高宗是个贪花好色的君主就罢了,晚年还迷上了炼丹求长生。
亏得太·祖给高宗留下一批肱骨之臣,大夏得以传承到太·宗手里。
然而,在所有人以为将迎来盛世的时候,太·宗嗝屁,楚氏窃国。
穆盺想此,深觉夏太·祖的棺材板只怕早就压不住了。
来福可不知道自家大少爷此刻严肃又正经的神情下,藏着一张疯狂吐槽的真面孔,他方才提到继后王若兰本就是顺嘴,只是因为心中恨意难免多诅咒了几句后,便继续言归正传了。
“老爷当年因为身为穆家人的缘故,自太·宗十岁登基后,就被当年的辅国公召回……”
“等等,辅国公?来福叔,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一次,大夏从立国开始,就只有一位辅国公,姓楚。”
“对,就是他。他,唉,老奴虽是恨透了姓楚之人,却也不得不承认,当年的老辅国公,乃是一等一的忠孝之人,只可惜,子嗣不丰就罢了,竟还生出了一个孽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