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日暖茶
而他却不一样——
三皇子目光灼灼,势在必得:“时隔十来年,穆家妹妹,也正是好年纪了!”
“殿下之意?”
“着人调查,长安城中所有适龄之女,一个不漏!”
“……可是,这,这要怎么查?”幕僚甲有点茫然,他问出口后,才恍然反应过来好像自己身为幕僚,不应该问主子,便又忙不迭看向自己的同僚。
幕僚乙没说话,只是眉头皱着,好像是在想什么,倒是另外一个幕僚,忖度了下,才不确定道:“昔年,我曾听闻,穆夫人乃是江南花家女,而这江南花家女有之所以远近闻名,除了因为其女相貌出众外,还是因为但凡对方诞下的女儿,身上必有胎记。”
“是何胎记?”
“是花瓣。”接话的是幕僚乙,他说的十分肯定,但是眼中又露出点复杂的意味,“我曾经机缘巧合听到有人说过,说穆夫人的女儿,身上的确有花家女的花瓣胎记。”
“如此甚好!咱们只要找到这身怀胎记之女,再确认一番,这穆氏女何愁不能寻到?只是,不知那花瓣胎记是在何处?”
“……在臀部。”
此话一出,众人就是一阵静默,静默的同时,各自眼神闪烁,显然都十分之尴尬。
就连三皇子也觉得有些不愉,他可是打算娶这个穆氏女做正妃的,如今对方臀部的胎记被大家知晓了,这、这……
这样的女子,岂能做他的皇子妃?哪怕是一时的,都让他觉得耻辱!
好在,三皇子不愉了那么一会,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他在就这事又与三位幕僚商讨了几句后,又一一敲定了策略后,正准备离开,脑中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顿住脚步,看向三位幕僚,问:“穆氏……穆,你们觉得,穆盺这对兄妹,会不会出现的有点太巧了?”
“殿下莫非是怀疑他们是——穆博远的儿女?”
“几位先生以为然否?”
幕僚甲沉吟片刻,摇头:“可能性不大。一来是年岁对不上;二来,若是他们身份真有问题,陛下……又怎么会不知晓?”
“某也认为可能性极低。除开先前甲先生所言两点,还有一点,某曾经见过穆……大将军,他与穆盺,完全不像。不过,某不曾见过穆夫人,也不曾见过穆盺妹妹,一时半会也不能完全笃定。”幕僚乙补充。
三皇子闻言,点了点头,又看向最后一位幕僚。
对方其实也觉得穆盺兄妹是穆博远儿女的可能性几近于无,甚至还想要建议三皇子直接排除这两人,免得浪费时间和人力。
只是,他也是三位幕僚中最为了解三皇子的人,所以他在思索了一会后,建议道:“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既然如此,咱们何不先确认一二,再论其他?”
三皇子闻言,果然立马点头:“先生说的有理,只是这试探,要如何才最是妥帖?”
“将军府如今穆盺不在,按理说是最好窥探的时候,可是,听闻将军府豢养了好一些老兵,这些人多是从军中斥候位置退下的兵丁,干别的可能不行,但是发现蛛丝马迹的本事却是个顶个的厉害。”
“是极是极!若是咱们一次窥探不清,想要再探,只怕就难了!”
“甚至有可能会让将军府的人反向追踪!”
几位幕僚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一通,在三皇子以为这三人是想要摞担子的时候,幕僚甲抚掌一笑,给出了一个主意来。
“常言有道,日防夜防,这家贼最为难防。然,家贼犹如硕鼠,贪婪成性,若是想用,花费银两是一回事,端的需要好生斟酌以防被反咬一口才是关键。”
“此计可行,不过最好还是试用一二,以防万一。”
“这试用……”
穆芮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有心人盯上了,甚至出于一些原因,她都从不曾知晓自己身上有胎记的存在,当然,也从来没人告诉过她。
是以这一日在自家兄长的书房好一番忙碌后,穆芮就准备沐浴。
只是衣服刚脱下,一旁本来正在倒热水的小丫头突然就发出一声惊呼声,吓的穆芮腿一软,差点直接磕在浴桶边上。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小丫头有点被吓着了,赶忙就要去扶穆芮,可是人都过去了,又窃窃的后退了几步,一副害怕的模样。
门外听到声音的彩萍赶忙走了进来,一见到屋内的小丫头后,眉头就是一皱,“女郎在沐浴,谁准你进来的?”
小丫头闻言,暗道不好,“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连连解释是今日来送热水的婆子贪凉坏了肚子,所以她替班之类的云云。
穆芮见小丫头哭的可怜,正要打发对方下去,不想彩萍却是立马叫了人进来。
“你们把她嘴堵上,送到管家那儿去,就说——咱们将军府今儿个也出了个窥视主子的贱婢!”
这话一落,别说进来带人的两个二等丫头,就是穆芮都有点吓着了。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却又忍着,直到那小丫头被拖走后,房门重新合上,她才小心翼翼地问:“彩萍……是不是近些时日,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好像,很紧张?”
说来穆芮一直知道自己不是很聪明,前世犯蠢不自知,这辈子,她除了一门心思的想要给哥哥定下嫂嫂后,就从来不干别的事情,哪怕有时间,也宁愿窝在自己的院子里面,看看书,种种花,又或者做点女红,画画未来嫂嫂之类的……
总而言之,十分的宅。
尤其是去岁哥哥嫂嫂的婚事定了后,嫂嫂又因为天寒一直病歪歪的,穆芮就更加不出门了,她开始一门心思的翻看医书,想着回头等嫂嫂进门后,就帮嫂嫂调养身体,这样日后好给她生侄子侄女不是?
所以,就更宅了。
这宅的,自然也就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她对自己的大丫鬟还是很了解的,对方是从小照顾自己的,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发这么大的脾气。
所以,方才人前,穆芮哪怕于心不忍,却也断没有为个小丫头落彩萍面子,只是等人都走了,就忍不住弄个清楚明白了。
彩萍叹了口气,也没隐瞒的意思,直接道:“小姐,近几个月,好几家闺秀身上有胎记的事情,都被传了出来,也不知道是哪个缺的冒烟的,弄的人尽皆知不说,甚至——”
“甚至有好些个泼皮玩意儿,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个女人的肚兜,去那几家,非要说跟人家小姐有私情!那是他们的信物……”
“我呸!若非有一家小姐身上的胎记是在手腕上,平日里极易被看见,以此护住了名声,并且抓住了上门的泼皮,问出了事情始末,这大伙儿才知晓,竟然是家中出了外贼!”
说到这,彩萍就忍不住又恶狠狠地瞪了眼屏风外守着的两个二等丫鬟,呵斥道,“我先前是怎么跟你们说的?小姐沐浴的时候,除非信得过的丫头或者婆子,否则一律不准过来!你们……”
“彩萍……”穆芮软软的叫了声,心里也颇为后怕,她拽着彩萍的胳膊,感激道,“我都不知道呢。早知道,我就该听你的,晚上再沐浴了。”
彩萍一听这话,心里当真是又软又无奈,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是到最后只能无声的叹了口气。
摊到这么个惯常不听劝,犯错又立马认错的主儿,终究还是幸运多一些的吧。
就是,不知道大少爷究竟什么时候能回来,若是大少爷在,想来侯府的那些个魑魅魍魉定然就能安分下来了。
被惦记着的大少爷穆盺,一时半会是没有时间回去镇宅的,她乘坐着商船,很快就到了金陵。
“小哥是来找金陵薛氏的?哈哈,咱们这金陵可是有好几家薛姓人士,就是不知道小哥要找的是薛老爷,还是薛大爷,又或者是薛举人?”
小二说罢这话,不仅热情的给穆盺介绍了下这三家当家人的相貌,家底,性情,外包括各种坊间传闻八卦之类的,应有尽有。
另又格外提起了与自己对家酒楼的那位风流又抠搜的薛老板,话里话外透着羡慕嫉妒恨。
没办法,整个金陵那么大,偏偏这云间酒楼就要开在自家对面,开在对面就开吧,关键还各种高大上,高大上就高大上吧,人还宾客如云!
这就很气了。
更气的是,小二尴尬的轻咳一声,小声说:“这云间酒楼忒讲究,咱们这些个酒楼客栈又或者酒馆都是小二哥,就他家不一样,弄了一群女服务员!”
最后“女服务员”四个字,被小二刻意加重了语气,看对方神色,倒不像是看不上女人出来做小二的缘故,反而是羡慕嫉妒更占重要因素。
第73章 蓝凤儿
想来,十之八九是那云间酒楼的女服务员的工资,十分可观,惹的有心的小二恰柠檬了。
穆盺心里如此这般的暗忖,眼底的精光一闪而过,面上却只是颔首表示听的颇为满意,见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摆摆手示意小二下去。
雅间的门甫一合上,一直沉默不语的刘怀恩就开口道:“阿昕,你来金陵,可是为了寻薛茂山?”
穆盺既然同意刘怀恩一路随行,便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点头道:“我此次离开长安,一是为了寻义兄一行人,二么,就是为了寻父亲的几位心腹家臣。”
“……我记得当初薛茂山,不是被义父逐出……难道是,义父故意为之?”
“父亲此举乃是想要为大家,都留一条后路。”
刘怀恩想到窃国之乱时的种种,神情怔忪了会,而后看向眼前的穆盺,好一会才道:“义父若是知晓阿昕如今所想,只怕……当日定会给自己也留一条后路。 ”
这话?
穆盺蹙了蹙眉,看向说完话又垂眸喝酒的刘怀恩,对方的神情透着几分怅然和寂寥味道,这一杯酒接一杯酒的喝,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借酒消愁。
若是借酒消愁,那就应该不是试探自己的意思,可是若这只是展现出给自己看的幌子呢?
说实话,穆盺这些年真的习惯了军中人大大咧咧,有话就大声哔哔的做派,纵然是到了长安,常相处的那群京畿卫,多半也是个心直口快,不服就干的个性。
所以冷不丁的碰到个忧郁小王子做派的义兄,乍然见见也就罢了,若是日后一直这么相处下去……
穆盺是真觉得有点hold不住,关键对方又不是自己的妹妹,凭啥要一忍再忍?
“啪”地一声脆响,是筷子和酒杯碰撞的声音。
穆盺用银筷拦住了想要继续借酒消愁的刘怀恩,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下,直接道:“义兄如今应是而立之年,可有婚配?”
“婚、婚配?我、我怎可私自婚配……”
“……义兄,多年不见,你可变了不少。”穆盺说着用筷子点了点酒杯,意有所指道,“喝酒可是个快活事儿,义兄怎地反而越喝越不是滋味了呢?”
刘怀恩被这话问的有点不知如何回答,甚至联想到前一句后,就生出点被被人看破心思的窘迫来。
他艰难道:“……十年过去,为兄年岁大了,自也变了。”
“这倒也是。毕竟已经十年了,不仅义兄变了,我也变了。”
“阿昕,越发的……英姿飒爽。”
“英姿飒爽?义兄,你这用词,可真讲究。”既可以形容女子,也可以形容男子。
穆盺唇角勾了勾,在刘怀恩似有不安拧眉时,又忽而一笑,直接开口言归正传道,“说来当年父亲跟义兄提过我们的婚事,这事儿,义兄可还记得?”
刘怀恩自然记得,甚至他会骤然选择这个时候离开岭南,前往长安,便是因为此。
只是,他暗地里想过无数次两人就“婚约”的问题商谈亦或者争吵,甚至在商船上,他也试过旁敲侧击,可惜许是自己心虚在前,说的太过于含蓄,又因着时机不对,这事儿就这么被搁置下来。
而如今,本以为会被一直搁置的事情,却被穆盺明晃晃地提了起来。
是阿昕……知道了什么?还是她有所怀疑,又或者……她要……和自己商谈婚事?
刘怀恩的目光躲闪,面上的神情都□□的写出大大的“心虚”两个字,偏他还毫无所觉,强笑道:“如此重要的事情,我自然记得。”
“重要?也是,义兄乃是端方君子,当年又是被父亲所救,父亲所言,义兄难免会记在心上,只是——”
穆盺说到这里,话音蓦地一顿,而后银筷一展一夹,扣住了飞射过来的一柄银镖。
再见银镖,刘怀恩手一颤,杯中的酒水洒出许多,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尽数吞咽了下去。
他侧过头,有些紧张的看向射出银镖的地方,只可惜,看了半晌,除了那被银镖戳出来的一个窟窿,什么都没有。
穆盺瞧着刘怀恩从期待到失望,最后悠然一叹的样子,扬了扬眉,又一次怀疑自己先前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说来,每次自己和这位义兄单独相处的时候,嗯,超过一刻钟后,总要出点幺蛾子,不是飞进来一只银镖,就是有小二又或者美人前来提供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