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日暖茶
他说:“当初陛下的圣旨传出没多久,明珠就逃婚了。阿昕你知道的,明珠这丫头从小被我母亲宠着长大,除了会耍小性子,会撒娇,哪里见过什么风浪?最后被、被三皇子楚轩给、给骗身骗心后,如今……”
“……如今,一朝没了用处,就被撵了出来……连怀着的孩子都给流了……”
说到最后,岳岐年眼眶都红了,显然是此刻岳明珠的境况,让他这个当哥哥的瞧着都心里发酸。
别说岳岐年,就连穆盺,看着床上病歪歪的岳明珠,在听太医含蓄又委婉的给出诊断结果后,都忍不住给岳明珠点一排蜡烛。
无他,对古代女子而言,失身很可怕,但是最可怕的却是不能生孩子。
而岳明珠,小产在前,调养不及,别说日后生孩子了,怕是小命都难保。
“太医,就、就没别的办法了吗?我妹……不,不是,我是说床上的姑娘还这么年轻,真的就没别的办法了吗?不管如何,只要保住她的命,好歹让她多活几年也好啊——”
太医为难的摇摇头,然后看向穆盺。
穆盺明白这位老太医是让她出面拦着点,免得此刻情绪激动的岳岐年,一朝爆发误伤池鱼。
“来喜,你送太医大人出去开药方。”
来喜忙应了声,然后带着早就想要离开厢房的太医往隔壁走去。
厢房中,那位一直不离不弃跟着岳明珠的中年嬷嬷,此刻正低声哽咽,那难过的模样可比岳岐年看着还要让人动容。
就是,也未免太动容了点。
穆盺眯了眯眼,看向那嬷嬷的目光一扫而过,就再次落在了岳明珠身上。
穆盺对岳明珠其实并没有多少印象,甚至若非她知晓这姑娘暗地里欺负自家妹妹,她只怕连对方的名字都不耐烦记住。
西北多忙啊,是睡觉不香,还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不美?好不容易空余下来的时间,完全没必要浪费在一个不必要的身上,不是吗?
哪怕是后来,因为自家妹妹的缘故,穆盺对岳明珠心生不喜,连带着迁怒岳岐年,但是若是一定要对比。
比起被娇宠的蛮横的岳明珠,在穆盺心里错误更大的却依旧是岳岐年。
身为男人,却护不住自己的未婚妻?这本身就是最大的错!
纵然是岳岐年为了护住未婚妻而委屈另外亲妹妹……穆盺也依旧瞧不上岳岐年。
毕竟,只要男人调和得当,婆媳关系都不是问题,更何况是姑嫂?
显然岳岐年是不合格的。
当然,只怕这大夏,也没几个合乎穆盺要求的男人就是了。
“哥……”床上的岳明珠突然低吟一声,而后缓缓睁开了眼睛,入眼的人让她怔楞了下,好一会才双唇抖动道,“是,是……穆、穆哥哥吗?”
穆盺颔首,又瞥了眼一旁正急急背过身抹眼泪的岳岐年,道:“明珠妹妹且放心,这里是穆某妹妹名下的一处宅院,平日里最是清净,想来会适合明珠妹妹调养身体。”
岳明珠听了这话,又是一愣,好半晌才呐呐的“嗯”了声,然后将视线落在了自己亲哥身上。
岳岐年此时也收敛好自己的情绪,“明珠,之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过你也该长大了知道吗?如今是哥求了穆盺,让他给你弄了安静适合调养的地方住一段时间,日后——”
“日后,切不可再胡闹,知道吗?”
最后这句,带上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口吻。
岳明珠听的心里既温暖又酸涩,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也就这么变成了一个简简单单单的“嗯”字。
岳岐年对妹妹这种堪称敷衍的应声,向来是不信的,若是换成以前,指不定还要苦口婆心说上几句,可是现如今——
他只是深深地看了眼岳明珠,然后叹了口气,抬脚离开。
能说的,他都说了。
能做的,他也都做了。
岳岐年可还记得自己不仅仅是岳明珠的兄长,还是镇国侯的世子,所以若是自己的妹妹再犯错,那便只能彻底狠心了。
穆盺见岳岐年离开,她自然也不会在个女眷的房间中多停留,意思的道了声“保重”后,就快速离开。
她走的太快,也太干脆,自然不曾发现,岳明珠本来张嘴想要叫住她的迟疑模样。
当然,就算看见了,她也绝对不会在意就是了。
毕竟,不管岳明珠要说什么,穆盺都不会相信的,既然如此,又何必浪费时间听对方说废话呢?
中年嬷嬷瞧见岳明珠一直愣愣的看着穆盺背影的样儿,双目飞快地闪过什么,而后她先是伸手给岳明珠掖了掖被角,继而做出一副感慨的模样。
“先前我就听人说这位穆小将军一表人才,如今见着,果然十分出众。”
“……是啊,他,确实算是一表人才。”
“穆小将军这模样,还只能得小姐一句算是一表人才,那也不知道小姐心里真正的一表人才,该是多么的出色啊。”
中年嬷嬷这话才说完,就意识到不对,果然,本来神情有些怔忪的岳明珠,此刻又陷入了悲痛中,泪水滚滚,明明哭成了泪人儿,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见此,中年嬷嬷心里有点后悔,可是想到什么,还是赶忙轻言细语的安慰起来,好不容易安抚好后,岳明珠却已经睡了过去。
中年嬷嬷在房间中又守了一会,在估摸着岳明珠已经彻底睡着后,便轻巧的离开了厢房。
而她离开后没多久,本来应该睡着的岳明珠,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面,第一次清晰的显露出恨意和疯狂。
闲王府。
一只灰扑扑的鸽子落在了床头,它睁着圆溜溜的小眼睛看着床上正在睡觉的人,歪了歪小脑袋,“咕咕”的叫着,像是在好奇,为什么今儿个这人还不取它脚上的信呢?
一刻钟后。
就在这只鸽子等不及想要起飞离开的时候,一只手却突然探出,抓住了它的身体。
“咕咕咕咕……”
长孙墨木着一张脸,取下密信,一目三行之后,那张因为睡眠不足而毫无表情的脸上,瞬间就多了几分讥诮的味道,继而他唇角一勾,扬声道:“灵宝——”
灵宝早就候在外面,如今听到自家主子的声音,立马应声并推门而入。
而他推门的同一时间,长孙墨松开了手中的鸽子,有点被吓着的鸽子“咕咕”了声,展翅飞走。
灵宝扫了眼那灰鸽,便继续手脚利索的拧干了面巾,然后递了过去。
“主子,奴才伺候您梳洗。”
男人梳洗的速度向来不慢,哪怕长孙墨着实是个过分精致的女装大佬,这一番熟悉下来,也不过堪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
“楚叔可还在书房看书?”
“这倒没有,王爷最近几天都在库房,嗯……在核对主子您的……礼单。”
“礼单?不是嫁妆吗?”
灵宝低头沉默,纵然听出了自家主子里面愉悦的味道,但是他也没那个胆色跟着调侃几句。
毕竟,虽然他不是个真男人,可是吧,打心底里还是觉得,男人嫁人什么的,总是没面子。
长孙墨可不知晓灵宝在替他觉得没面子,他心情颇好的出了院落,直接抬脚就往库房而去。
闲王府的库房当然不止一处,不过既然是所谓的嫁妆,那自然要从公中出不是?
就是,所谓的公中库房,也就是闲王的私人库房。
闲王身为元帝唯一的弟弟,现如今唯一的王爷,金银珠宝那是一点都不缺,就是奇珍异宝也摆了一堆,就是——
许是好东西太多了,闲王有点挑花眼了。
“楚叔?楚叔——”
闲王回头,看着大步流星走过来的人,反射性地拧了拧眉,默了又眼不见心不烦的扭过头,只干巴巴道:“既然你睡够了,那就过来看看想要些什么,我好算进礼单中去。”
“楚叔这么大方?就不怕我把你私库的好东西全都看上了?”
“……这些东西,本来就全都是你的。”包括这个天下。
长孙墨故意忽略了闲王话中透出其他意思,只是笑吟吟问:“楚叔,还有三天就是大婚,你准备的如何了?”
“我?我不就是到时候去喝个酒吗?”闲王有点懵,“难不成,我还要准备别的?昨儿个我去礼部,那些人怎么没跟我说?”
话说到最后,闲王的语气就重了几分,显出不悦来。
长孙墨抚额,他此时此刻,当真是不知道该庆幸楚叔对穆芮尚且并无感情,还是该感叹,楚叔这一腔正直,浑然不惧小人的胆色了。
“楚叔,你可还记得,有人想要借着我大婚的日子,算计你和阿昕妹妹的事情吗?”
“阿昕妹……你说穆芮?这怎么可能,我和她就不是一个辈分,更何况她父亲……不行不行!这事儿简直是胡闹!”
“……楚叔,你是不是忘了,楚轩其实只是想要拿你当个幌子?”
第92章 八卦
正兀自气愤的闲王表情微怔,而后那张清隽的面庞上显露出尴尬来,好在很快,所有的情绪都被掩去,他轻咳一声,说:“楚轩,先前不是说与那岳家嫡女两情相悦了么?怎么地又盯上了穆芮?”
长孙墨闻言一笑,不答反问:“这,谁知道呢?指不定是听了什么了不得传言,想要借机一步登天呢?”
“你——瑶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楚叔,我知道的不都跟你说了么?总而言之,我大婚当日,你……不如还是留在闲王府吧。”
“这怎么行?你大婚,我怎么能不去?”
“楚叔不是一直反对我和阿昕的婚事吗?”
“我反对又有什么用?你,罢了,我到时候小心点就是,不管怎么说,你一辈子这么重要的大婚之日,我怎么能不到场?”
长孙墨听着这话,其实挺想要说一句,这次不去,下次去也无妨啊,毕竟——
他可是很期待,日后待他拿回所有的一切后,再去娶那呆子一次……
当然,若是那呆子能让他满意,他也不是不能让他在上面一次的。
闲王可不知道此刻自己养大的孩子,正满脑袋的黄色废料,他一边继续挑挑拣拣,在礼单上添珍贵之物,一边又像是想到什么,提醒道:“既然你打定主意和穆盺在一起,那日后就好好过日子,对了,楚轩想要算计穆芮的事情,你最好今明两天,想办法把这事儿透给穆盺,免得到时候出问题了,平白坏了你们的感情。”
“……这事儿怎么好说?我若是说了,阿昕未必会相信,就算是相信,万一他问我从何处得知的消息呢?我岂不是更不好说?”
“你这意思——莫不是想要冷眼旁观?”
“……我可没这么说,楚叔~~”
闲王一听这刻意撒娇的嗓音,就明白自个儿拉拔长大的孩子在心虚了,他拧眉疑惑:“瑶光,你对穆芮……似乎是十分不喜?”
长孙墨沉默,算是默认。
“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