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栀酒
顾沅不由又叮嘱了一句,“那就好,如今你既已做了官,那便要处处小心,断不可轻易相信旁人的话。”明眼人都知道他幼时一直寄居在东宫,是宋衍的伴读,她怕他和宋衍的关系这般亲近,会引得淮安王等人的陷害。
沈敬和应了一声,“是,姐姐在宫中可还好?”
顾沅听着笑了,“当然好了!姐姐有什么不好的!”
沈敬和听顾沅这话不由得有些微微的停顿,外边都在传这位皇后娘娘并不得宠,不得夫君的宠爱,这过得也好?
顾沅瞧出了他心底的顾虑,忙打着哈哈说道:“对了,我有几个事儿要和你说一下,那吏部侍郎你要小心一些。”
“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一定要和姐姐说。”
“朝中那些长辈有时性子执拗,即便你是对的,也要去给他们面子,不要同他们争抢。”
……
看着顾沅对他叮嘱这么多,他不由得有些失笑,这是把他当小孩子了吗?他又如何不知要处处小心,若是他像她想的这般不经世事,那岂不是白长这么大了?!
春风和煦,天色晴朗,日光倾泻而下,洒在一地的斑驳光影,街巷江头处处透着平静与祥和,但此时的淮安王府却不太平静。
小世子接到传信使者的消息后,马不停蹄的奔向了淮安王的书房,还未站住脚便率先开口说道:“父王,有消息传来,新上任的户部侍郎昨日偷偷去了方尚书的府上,那小皇帝怕是正在查柴辛的账。”
一提到户部,小世子的心情就有些不舒坦,若不是有那小丫头从中作梗,怕是如今户部早就换上了他们自己的人。户部那是什么地方,那可是管钱的地方,让一个外人做了去,委实窝火的很。而那沈敬和就更让人来气了,这才上任多久,居然就开始翻旧账了。
淮安王的情绪也有些不悦,如今这朝堂上,当真是平稳的不能再平稳了,太皇太后居然都在慢慢放权了,再这么下去,等小皇帝羽翼已丰,便更难以对付。
小世子又说道:“听闻皇后近来还在暗查宫中的羽林卫,父王我们的人,怕是又要暴露了。”虽是听闻在为婢女选亲事,可他却觉得没这么简单,定是发现了什么。
看着小世子遇到点事就慌的不得了的样子,淮安王忍不住说道:“怎么让你做什么事都做不好,一天到晚游手好闲,还不快派人去盯着。这账目无论如何都不能被查出问题,吏部无论如何都不能丢。”吏部掌握官吏的选拔任用,是他们最主要的来钱来源,若是再丢了吏部……真是不能想象。
天色渐晚,顾沅看了一会子话本后,便准备睡下了,临睡前却见画眉不在身边,不由问道:“画眉呢?”
春桃在一旁随口解释道:“画眉今日身子不舒服,春桃便让她先歇下了。”
顾沅应了一声,“既然如此,你也早些去歇着吧!”
顾沅都已脱了外衣正准备睡下了。却听到门口忽有小太监的声音传来,派春桃一去打听才知,原来是画眉私会宫中侍卫会发现了,由于画眉是皇后身边的人,故而内务府总管也不好直接处置,便请皇后来定夺。
春桃在一旁不由有些意外,“小姐,许是有误会也说不定?”
顾沅不由得轻笑了出声,误会?两人的传信的纸条都是她命人安排的,若是两人之间没有牵扯,又哪敢贸然赴会,她不由得冷声道:“一切依照宫规处置便是,那丫头不遵礼法,本宫也没理由替她做主。”
小太监听到顾沅的声音连忙告退去回了话。
春桃见顾沅这般还想再替画眉求求情,可一见顾沅那表情,又硬生生的把话憋了回去。
小姐的为人她最是清楚,她哪里需要考虑这么多,只要待在小姐身边尽力服侍就是。
这几日沈敬和倒是跑长信宫跑的频了些,顾沅都在长信宫外撞见了他好几回,到底是有什么事儿竟然这般频繁的来拜见太皇太后。
白日里顾沅一进殿内,便不由笑道:“皇祖母,那沈敬和这些时日怎么总来皇祖母这里?”
太皇太后看着顾沅一笑,“那孩子勤奋好学的很,前些日子来哀家这里讨账簿,说是要来学一学。”说到此又不由得一阵叹息,“若是沈错如今还在,定会以他这孙儿为荣。”
见太皇太后又想起了故人,顾沅忙在一旁安慰道:“皇祖母快莫要再想了,沈错大人在天有灵,也定会感念皇祖母的这份恩情。”
太皇太后听此又是一阵叹息,忍不住轻咳了几声,“哀家这辈子鲜少敬佩他人,他这祖父便是其中一位。”
顾沅见此赶忙替老祖母轻拍了几下背脊,又示意一旁的小宫侍端来白水,“斯人已逝,祖母也莫要再想了,祖母若是忧思过重,担心伤了身子。”
如今她这祖母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前阵子得了一场风寒后,至今已过了两个月却都还未见好,她心底不由一沉,记忆中,再有半年,她这皇祖母便要……
她如今能做的也便是尽力陪伴了……
一杯温水下肚,太皇太后这嗓子才舒坦了一些,她握上了顾沅的手,面露慈爱道:“哀家这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不知哀家何日才能抱上小重孙儿。”
“……”
见话题这扯到了这儿,顾沅不由说道:“如今新进宫了那么多妃嫔,皇祖母一定能很快就如愿的。”
“她们生的和我们阿沅生的能一样吗?”
顾沅闻此不由瞥了瞥嘴,怕皇祖母说起来又没完没了,赶忙转移了话题。
出了长信宫,顾沅心里都还不由得有些不是滋味,她这皇祖母待她甚好,在旧日里,她便对她很是偏袒,她又何尝不知道她这老祖母惦记的,一部分是因为萧氏,另一部分便是为了她能在这后宫中长远的立足下去……
一路回到凤寰宫,才进了殿,顾沅望着桌几上的书卷,脑子里猛然冒出了一个想法来,等等,方才皇祖母说沈敬和借了账簿,平白无故的借账簿,他这是在查账?想到此,她的心底忽然有些没来由的有些发慌。
昭阳殿内。
沈敬和垂首立在大殿中央,“陛下,这是臣整理的账簿,其中仅仅是去年的账目中就至少有数十万两的亏空对不上,想必这些亏空多数都已进了淮安王府。”
宋衍翻看着那写的工工整整又密密麻麻的账簿,沉着声音说道:“这些时日辛苦你了。”
沈敬和:“这是臣的分内之事,还有一事,在对账中,柴大人十分可疑,屡次在暗中阻拦臣,臣暗中查探,竟发现多年来,柴大人一直在私下里卖官鬻爵,想必没少通过此来敛财,而且这背后……”说到此,沈敬和的声音不由越来越低。
宋衍见沈敬和没了声音,这才抬起了头,依然是平常的神色,嘴边淡淡道:“说。”
沈敬和垂下了头,犹豫了许久后,终是开口说道:“这背后还和丹阳公主脱不了干系……”
第38章
宋衍有些吃痛的抚了抚额角, “此事不要对外人提及。”
沈敬和轻声应了声是, 心底不由一声轻叹, 丹阳公主虽不是高祖亲生, 可自幼便养在太皇太后身侧, 也是尊贵非常,金银不缺又衣食无忧, 为何要去沾染这些东西?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若有一日此事被朝中其他大臣知晓, 就算陛下有意偏袒, 又如何来帮呢?!
何况, 吏部侍郎犯了这么大的事儿,若是还不去制止, 只怕会更加的变本加厉。
沈敬和不由微微抬起头,看了看高座上的宋衍, 见宋衍的态度还是依旧的捉摸不透, 他的心底不由泛起了嘀咕,陛下会因着皇后这一层关系网开一面吗?皇后和丹阳公主的关系那般亲近,若是……
当真是左右为难。
黑夜悄然来临,窗外弦月如钩, 白日里热闹喧哗的皇宫, 此刻也安静了下来,万籁俱寂,此时的掖庭内,经过层层把守, 顾沅终于又一次见到了画眉。
今夜的她穿着一身宫女的衣裳,脸上遮着面纱,面上神色让人有些看不真切,她拎着一个小食盒,行至门口时,好一番央求,又给了守卫一些事先准备好的银子,这才被放了进去。
这是宫中关押犯错的宫人的地方,环境可想而知怎么会好,一进到里面,便扑面而来一股潮湿血腥的味道,跟着宫侍的指引,拐了几个弯,她才在最里间看到画眉。
在看清来人是顾沅时,画眉一愣,随机眼里便泛出了莹莹水泽,正想着要上前行礼,可再一仔细看到顾沅的行头,不由顿住了身。
宫女和侍卫私相授受,重则杖毙,轻则仗刑被赶出宫,如今还未行刑,是以画眉还和平常一般无二,只是面色看上去很是不好,原本清秀的小脸,此时愈发憔悴。
待引路的宫侍走后,画眉终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掩面抽泣道:“小姐……”
自从入了公主府后,小姐待她甚好,她自以为她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成想还是早已被顾沅发现了,而这么多年,小姐一直在给她机会,是她不知道去珍惜。
顾沅看着她这般,原本有些冰冷的心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怜惜来,可也只是一瞬,她的拳手不由越攥越紧,甚至指甲都嵌入到了手掌中,“你若为难大可同我讲,公主府待你一向不薄,而你却选择了最糟糕的方式……”
昔日春桃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仿佛还历历在目。
十年的情谊,竟也敌不过她最初的敌意吗?
画眉的声音低低的,再也没有了往日的伪装,她的眸子少了几分怯弱,她恭恭敬敬的对着顾沅磕了一头,“奴婢一家都受了郡主的恩惠,若是没有郡主,早已没有了奴婢一家人的性命,画眉愧对小姐,愿以性命作为报答。”
到底是一起相处了那么久,总该为她来送行,顾沅丢下手中的小食盒转身便要走,却听画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小姐,上林苑狩猎那日小心。”
顾沅闻此身形不由微一停顿,随后连停留都未曾停留,便转身离开了。
一连几日,陛下都未曾召见宫中妃嫔,一些妃嫔不由觉得有些惶恐,一早来凤寰宫请安时,都不由得话多了些。
程惜云只在最初的两日来请过安,随后便一直以身子不适为由推拒请安,顾沅体恤,特意赏了一堆的补药,差人送了过去,命她每日喝着。
她可是这中宫之主,如今这些妃嫔才初初入宫,若是轻饶了一个程惜云,只怕就会有千千万万个程惜云跳出来,她这不受宠的名声都已经传出去了,若是再有妃嫔骑到她的头上,她也不理会的话,只怕这后宫日后会愈发难熬,个个都会骑到她的头上来。
今日魏才人穿着一身葱绿的宫装,长裙逶迤及地,腰间束以碧绿丝绦,将她那婀娜的身段勾勒的越发玲珑有致,宛如荷塘中亭亭玉立开的最好的那朵芙蕖花。
有些胆小怕事的李才人也是好生打扮了一番,她本就带着一股弱不禁风的娇柔,此时微微垂着眸子但笑不语,像株含苞待放的水仙花。
就连坐在尾座的钟沁儿都花了些小心思,面上薄施粉黛,发间缀以明珠,一身水蓝宫装,清新动人。
再反观皇后娘娘就穿的十分保守了,中规中矩,没有一丝新意,也没有一丝错处,发间仅簪了一只莹白玉钗,低调的都有些不像一宫主位。
率直话多的魏才人,在众人都请了安后,不由哭诉道:“说来惭愧,嫔妾自打入了宫,还未曾见过天颜,不知是嫔妾哪里做错了,竟这般不讨陛下喜欢……”
一旁的郑美人赶忙安慰道:“妹妹快别委屈了,莫说是妹妹,陛下来后宫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妹妹快别委屈了,咱们大家还不是一样?!”
又有妃嫔道:“听闻前些日子里程婕妤还亲自去昭阳殿送了羹汤,结果等了半晌,连陛下的面都没见到,听闻程婕妤和陛下还是旧时,连旧时都不肯见,又如何会来见咱们这些微不足道的妃嫔。”
“不知陛下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后宫中有这么多人,竟然都没有一个是陛下喜欢的吗?”
……
这些宫嫔你一言我一语,聊的好不热闹,大抵是把顾沅当成了同道中人,在她面前说话毫不遮掩。
毕竟,皇后可是陛下自小就定了亲的,这么多年都没什么感情,也不受宠,那日后估计也是很难受宠了,她们看向顾沅时,都不由得纷纷投上了可怜的目光。
有宫嫔忍不住道;“听闻陛下还是太子时,就和身旁的伴读兴趣特别相投,陛下莫不是喜好男风……”
有宫嫔表示赞同,“陛下如今年岁正盛,断断没有道理不去喜欢女人,听妹妹这般说,很是有些道理!”
“……”
高座上的顾沅见她们越说越离谱,这才轻咳了几声,出声制止。
众妃嫔见状纷纷挺直了背脊,一直鸦雀无言。
只见顾沅目光在众妃嫔脸上一一略过,最后一脸正色道:“妹妹们关系亲近自是好事,一同侍奉陛下,自该亲近,只是无端妄议他人,妹妹们是不清楚宫规该如何写吗?”
众妃嫔一听头不由垂的更低了。
顾沅又说道:“如今念在妹妹们都是初犯,本宫便不同妹妹们计较,若是再妄议他人,别怪本宫依照宫规处置。”
她在乎别人怎么说宋衍吗?当然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她好想加入她们一起说,但是她却不能。
众妃嫔一听纷纷谢恩。
顾沅大度的笑着点了点头,有些担忧起这些妃嫔的心智来,“有心在这里询问他人陛下的喜好,何不自己去留心观察,各位妹妹和陛下的距离都已如此之近,陛下忙于公事,妹妹们也要主动去用心服侍才是。”
众妃嫔一时不由得有些意外,看向顾沅的目光中不由多了几分感激,旧日她们一直在担忧这样会不会惹得陛下厌烦,坏了规矩,如今皇后娘娘都发了话,那她们也就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到底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这份大度当真是让他人望尘莫及,皇后这般掏心窝子的对待她们,她们觉得她们也应当来投桃报李,一时对顾沅的态度不由得更加热切了。
每年四月初,在上林苑都会举行一场皇家狩猎,朝中贵戚以及文武百官均可参加,拔得头筹的人还会获得额外的嘉奖。
是以,每年的狩猎都十分的惹人注目。
而大魏民风开放,妃嫔中若是有人愿意参与,也可加入进行比拼。当然,并不是每个妃嫔都有资格前往,得须陛下批准,才会被允许出宫,而宋衍又懒得去管这些事,便全权都交由顾沅来做主。
顾沅当然是没什么想法,既然想去那便都去好了,可又一想这么做有些不妥,便只带了几位位份高的。
听了这个消息后,有幸被选上的那些妃嫔简直都要笑开花儿了,终于可以见到陛下了。想到飞上枝头全在那一日,众妃嫔一个个都不由得跃跃欲试,恨不得马上就到了那一日。
顾沅还清楚的记得那一日,上林苑不知何时混入了刺客,那些刺客直指宋衍,宋衍还因此受了上伤,事后查出竟是吏部侍郎柴辛的人所指使的!
多新鲜,那柴辛不过就是一个小官,平白无故的刺杀皇帝做什么!可种种证据都指向柴辛,那么不管这背后究竟是谁指使的,就都是柴辛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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