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苏子
戚慎唔了声。
景辛没有问原因,说:“菩萨说过,您会是一个明君。”
戚慎嗤笑:“唬我。”他说完顿了下,敛了笑。
景辛才反应过来他没有自称寡人,有些惊喜,这是不是代表她在他心里有地位了呀?
她心情颇好,想了下:“那他们何时走?”
“明日。”
她犹豫了下:“我可以去看看沈清月吗?”
戚慎答应了。
“谢谢王上。”她说,“今晚臣妾做的火锅很美味,改日臣妾给您做……”
“好。”
戚慎似乎不想再说话,景辛便闭嘴不言,很快,她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自己也沉沉睡去。
第二日,押送秦无恒与沈清月去边关的队伍已经准备好。
秦无恒被押入封闭的马车上,沈清月依照景辛的命令被带到了景辛身前。
景辛站在树荫下,许久不见沈清月,从前那个红衣少女眉目沧桑,眼底也是不休不眠蔓延起的一片青涩。
沈清月手脚都拴着铁链,这样的狼狈之下再见景辛,除了仪容的羞愧,更有心底的愧疚。
景辛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来再见见她,明明她的初衷只是保住沈清月一命。
她想了想,问:“那个香囊,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对不起,那是害你子嗣的药,我很后悔。”沈清月深深埋下头去,“你在宫外遇刺也是他策划的,我信了那是迷药,会让你在第二日与你的侍女都降低防备,对不起。”
“事后你来找那个香囊,是后悔了吗?”
沈清月点点头,一直说对不起。
景辛道:“其实我与王上一早察觉到了,我与你的交好有想劝你回头是岸,也有几分虚情假意吧。”
沈清月无颜面对景辛。
不管是不是虚情假意,那日殿上她都为自己求情了。景辛是她在这陌生的王宫里唯一觉得亲近的人,她很喜欢这样的女子。
她说:“我不配再喊你一声妹妹,但这情我记着了。”
景辛心间叹了口气:“我不用你记着这情,今后你也还不上了。”
沈清月苦笑了下,是的,她与秦无恒今生恐怕再不可能入这汴都王城。
“孩儿还好吗?”
这句话她们异口同声问起。
沈清月笑着,先说:“挺好的,我会教他做个田野农夫,跟着我一起种树。”
景辛看了眼囚车:“这样的人真心悔过了,你还相信吗?”
沈清月犹豫了下,知道景辛问的是还相信秦无恒会将她送给别人,真心对她好吗。
她说:“在殿上我为他求情,是想还了那份情,秦家给我一切,我把命搭上还给他。现在我活下来了,我想自己带着孩儿过。”也没有可能,因为她与秦无恒始终都要生活在那里,他又如何会放过她呢。可很多话她不好意思同景辛讲,她没有姐妹,很想倾诉,却又觉得自己无颜倾诉。
她太爱秦无恒了,却在天牢的日子恍然想通,这一切本就不该是这样的。
她的仇不该迁咎在戚慎身上,这世上父债子偿都极度自私只为满足自己的私欲罢了,她为什么不像话本中那样,同那女主一样活得通透些。在秦府的那些年,她不该只活在仇恨中,也不该信秦邦这个义父灌输给她的思想。
她不过就是秦家的棋子,也是秦无恒的棋子,他如今悔悟,她却不敢再爱了。
景辛淡笑了下:“我猜你可能会被他打动。”
沈清月脸颊通红,板起脸道:“我绝不会。”
景辛没有再言,嘱咐了一句保重。
沈清月叫住她:“谢谢你帮沈氏翻案,在你带我见赋春居士后我便隐约猜到你与王上可能知道我们的计划了。不管如何,谢谢你为沈家翻案,你可知,赋春居士她是我的姑姑。”
“我知道,你是沈家后人这件事朝中都已知晓,她也许会在某个路口等你。”
沈清月滑出眼泪,朝景辛跪下:“辛儿,谢谢你!”
景辛想搀扶她,最终缓缓收回手,转身要离去。
沈清月却忽然再叫了她一声,她回头,沈清月脸色犹豫,看了眼她左右的宫人,说想单独同她说一句话。
景辛让留青与寿全在廊下等她。
“天子待你很好,但你在这王宫也要谨慎小心。那日宫外的行刺是天子有意入瓮,御前宫女朱玉是我们的人,天子交代带你去宫外看诗会,便是在给朱玉发信号告诉我们这是对你下手的时机。虽然他已安排了重重护卫,但这样一个舍得把自己子嗣也推出去的男人,你该小心侍奉。”
沈清月道:“我本不该向你说这些的,可帝王之心深不可测,我希望你也珍重自己。”
回宫的路上,景辛恍然得走错了路。
她记得那日,她照例要带长欢与寿全,但挽绿与留青说她们有武艺,不必再带她的贴身宫人,反正随行很安全。
她从来不曾怀疑过戚慎,他要设局告诉她一声就是了,她会配合啊。为什么不告诉她,要把她推入险地,连同腹中的孩子。哪怕他把握再大,她也终究被蒙在这局里,觉得自己很像一颗棋子。
帝王之心,就这么深不可测吗?
她感觉难受,比从前任何一刻都难受。哪怕知道他有苦衷有把握,她也不喜欢这种方式。
回宫后她把自己关进了书房,郁郁寡欢,不知道做什么,只想画画。
她画了她上辈子的样子,画完便夹在了书架里的一本书中。
云卷蹲在她膝盖上陪她,她想了想,画了很多卡通人物。钢铁侠,大白,哆啦A梦,蜡笔小新……如果哪天想走了,这些好歹就留给孩子吧。
*
戚慎夜晚才来,留青道主子在房中作画。
他朝书房走去,女子秉灯坐在画架前,一边专注作画,一边吸了几口奶茶。这背影婉约,鸦青色裙摆绕了一地。她的身材保持得十分姣美,明明腹部鼓鼓,从背后看却依旧纤细如少女。
那只猫竟悠闲蹲在了她膝盖上,探出脑袋朝他喵呜叫了一下。
太医明明叮嘱过孕妇少接触猫为好。他皱起眉,有些不悦。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三次元太忙没有二更哈,晚安~
第47章
书房里一个侍立的宫人都没有。
戚慎还不知道她画画时这么喜静, 便也放轻了脚步。
但那猫没放过他,一直在叫。
就在景辛要回过头前一刻, 戚慎从她身后拿走那奶茶。
她昂首望着他,桃花眼美得总显多情,却似乎像红了眼眶, 眨了下眼又转过头去继续画画。
戚慎稍有不悦:“都已这么大的肚子了,还同猫玩闹。”他呵斥云卷,“下去。”
云卷盘踞在温软的地盘上不走, 冲他呲牙。
戚慎拎起猫脖子丢到门口,景辛喊:“轻点!”
戚慎瞧着奶茶:“奶茶也不许再喝,听清没有?”
“为什么?”
“对胎儿不好。”
“太医说我做的奶茶对胎儿没有什么影响。”景辛顿了顿,“若要我不喝, 那你也不喝, 办得到?”
“寡人不喝就是。”
他答应得十分爽快。
景辛还是有气的。
戚慎睨着那画问她:“这是在画什么?”
“给孩儿的礼物。”
她正画着水冰月和蜡笔小新,也不知道腹中真的会是个小王子吗,她腹中的宝宝会不会喜欢这些画呀?
戚慎盯着这画一脸怪异的表情。
景辛不想理他。
他问:“为何眼睛这么大?如此怪诞, 竟也这般可爱。”
景辛终于才有了丝笑脸。开玩笑, 也不看是谁画的, 春季那场全国大赛冠军就是她好吗。
“寡人能变成这般么?”
景辛:?
“把寡人同你画成这般。”
景辛停下笔, 问为什么。
戚慎一本正经:“寡人想知道寡人可爱起来是何种模样。”
她有些被逗笑,但想起沈清月说的心情又不好了,收起笑说有空了再画。
景辛画画时总是全神贯注,颜料洒在身上手指上都是常有的事。她不曾留意到戚慎凝望她侧脸时眸底的那抹深邃。
手上的笔被他取下,他牵起她的手:“该睡了。”
景辛没有在这些小事上跟他置气, 让雨珠帮忙收拾一下桌案,宫人进入寝殿为她梳洗。
戚慎等她洗漱后问:“今日见到沈氏,有何感触?”
景辛微微一顿:“感触便是您运筹帷幄,深不可测。”
这种彩虹屁没有让戚慎展颜,他也不再问这些,说明日要来她这吃火锅。
景辛倒没有最初邀请他来吃火锅时的那种兴奋了,应承了一声,说想睡了。
宫人放账熄灯,戚慎照旧像往常一样将手臂伸过来给她当枕头。
这最初是景辛的要求,她靠在他肩头撒娇说想要枕着他睡,几次同枕共眠,他便已成了习惯。可今晚景辛不想跟他这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