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房顶上的兔子
李喜也不隐瞒,直接道:“皇帝恕罪。老奴看到薛侍卫,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宸妃娘娘。”
李喜和宸妃的渊源,皇帝是知道的。一切都因为宸妃心善,这才结下这个善缘。
可是话又说回来,宸妃那样善良的女子,又对谁不好呢?就连明知道皇后对她不怀好意,她也没有在自己面前说过一句皇后的坏话。
若是今日见了如兰,真的发现薛怀瑾是宸妃和他的孩子,也可以聊以告慰她的在天之灵了。
一路上,皇帝思绪万千,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停下来。李喜掀开帘子看了一眼,低声道:“陛下,到了。”
皇帝下了马车,薛侯爷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未免被人发现,薛侯爷也没有多说,便躬身请皇帝进了侯府。
几人沉默着进了后院的某处房屋内,皇帝深吸一口气,轻轻地推开了门。
房中两人听见响动,齐齐抬起头来。一人身材高大挺拔,站立在侧,正是薛怀瑾。而坐在他身边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
容长脸,五官清秀,眉梢眼角却都是化不去的愁容。
皇帝并不认识。
薛怀瑾对那妇人道:“娘,这就是当今圣上。”
妇人神色有一瞬间的愣怔,跪在地上,“奴婢如兰,参见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思及这些年来的期盼,如今总算是把薛怀瑾完完整整地交给了皇帝。再想到宸妃音容笑貌,不禁悲从中来,痛苦失声。
“陛下,陛下,娘娘她死得冤啊!”
皇帝心头一阵隐痛,却也没有失去理智,他看着那妇人,沉声问道:“你是关雎宫里的人?”
妇人点点头,“奴婢如兰。”
关雎宫是皇帝为宸妃特意修建的,开始设定名字的时候,就引来宫里其他嫔妃的妒忌,尤其是皇后,好几日不同皇帝讲话。
这些在当年甜蜜不过的事情,如今想来却是痛彻心扉。好一阵子,皇帝才平息了心情,狐疑地道:“朕怎么没有见过你?”
十几年前,宸妃宠冠后宫,皇帝是日日都要去的,除了初一十五之外,都会留宿在关雎宫。
对于宸妃身边贴身伺候的人,皇帝自然也能认个七七八八。而眼前这宫女,他觉得面生得很。
“回禀皇上,奴婢是关雎宫末等宫女。”
原来是最末等,怪不得自己不认得。
“当年那场大火,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兰声音哽咽,似乎已经没有勇气再次回忆当年之事。薛怀瑾扶住她的胳膊,低声劝慰,“娘,我们不着急,慢慢说!”
薛怀瑾虽然不是如兰亲生,却是她活着的全部理由。此时被他柔声安慰,如兰的情绪慢慢平复。她擦了一把眼泪,慢慢地道。
“那一日,是陛下您的生辰宴,也就是万寿节……”
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几年,然而,那一场惊心动魄的大火,仿佛就在昨日一般。
“当时十分奇怪,满宫里的人,都睡死过去。直到火势越来越大,大家才被惊醒。奴婢当时只有十五岁,因生的瘦弱,故而身子灵活。”
“宸妃娘娘把小皇子托付给奴婢,嘱咐奴婢无论如何也要把皇子带出宫去,交给薛侯爷。”如兰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人,跪伏在地上磕头道:“奴婢多谢薛侯爷这些年来的照顾,总算让奴婢不辱使命。”
“奴婢即便是立时便死了,也有脸去见宸妃娘娘了。”
皇帝听完,久久不能言语,其他的人也没有言语。房中只听到如兰偶尔的抽泣声。
过了好一阵子,皇帝才吁了一口气,问道:“薛怀瑾,就是宸妃之子?”
如兰点点头,“陛下,怀瑾是您和宸妃的儿子,是名副其实的皇子啊!”
如果说这些天来皇帝在纠结什么,其实宸妃的死因已经不是最主要的了。毕竟那回薛怀瑾扮鬼,已经吓得皇后说了实话:关雎宫大火就是她所为。
那么更重要的,就是薛怀瑾的身世。
皇帝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再根据薛怀瑾的相貌推测,他是自己的儿子这件事几乎已经呼之欲出。
然而,猜测是一回事,真的被人亲口证实,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任是他地位尊崇,也毕竟只是一位失去儿子多年的父亲。他只觉得眼眶酸涩,两行眼泪不由自主的地流下来。
朦胧之中,薛怀瑾俊美的脸庞似乎已经幻化成宸妃的脸。
他伸出手,伸向了薛怀瑾,“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薛侯爷见此情景,分别给如兰和李公公使了眼色,三人悄悄地退出去,把这屋子留给了父子二人。
如兰一路旅途劳顿,薛侯爷吩咐下人扶着她去休息,和李公公两人立在房屋外头。
夜风寒凉,李公公和薛侯爷并排站着,相互对视半晌。
李公公道:“如果宸妃娘娘知道小皇子如今好好的,还被侯爷教养得这么好,一定可以瞑目了。”
薛侯爷长叹一声,脑海之中渐渐浮现那个美丽善良的女子,半晌道:“如果她还在,就好了。”
李公公低下头,隐去自己有些发红的眼眶,附和了一句,“是啊,如果宸妃娘娘还在就好了。”
可是,他自己心里也明白,后宫就是个吃人的地方,宸妃娘娘那种温良的人,进了宫就只有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的份儿。
若是当年,宸妃嫁的人是薛侯爷,是不是会是另外一种结果?
想到这里,李公公觉得自己实在有些大逆不道,摇摇头叹口气,不敢再设想下去,双目盯着房门出神。
第70章
一个多时辰以后,薛侯爷和李公公都等得双腿发酸,这才听见吱呀一声,房门被人从里头打开。
皇帝在前,薛怀瑾在后,父子两个相携而出。
借着门口挂着的红灯笼,薛侯爷和李公公都注意到,两人的眼睛都有些红肿,想必在里头是哭过了。
李公公低头提醒,“陛下,咱们出来得够久了。”
今日这事是瞒着宫里的人的,如果许久不出现,恐怕有人会起疑心。
皇帝点了点头,拍了拍薛怀瑾的肩膀,“这几日你就先委屈一下,依旧不要出门。过几日,自然有旨意下来。”
“是,父皇!”薛怀瑾垂首道。
大约是这一声父皇取悦了皇帝,他连日来阴郁之色一扫而空,哈哈笑了几声。回过身来,郑重对薛侯爷行了一礼。
薛侯爷吓得跳起来,“陛下!您这是要折杀臣吗?”
皇帝按住他肩膀,“这是你应得的。是你,救了朕的儿子,不至于让朕百年之后,这皇位无人继承。”
这话就说得很明白了,皇帝显然在很快的时间内就已经做了决定。无论宁王如何,这皇位都是薛怀瑾的了。
皇帝和李公公离开,薛侯爷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少年,眼光中颇有自豪之意。
“大皇子,你可算是不用再受委屈了。”
薛怀瑾扑通一声跪倒在薛侯爷跟前,“求您还叫我怀瑾吧。这么多年养育之恩,孩儿不能忘,也忘不了。”
“若父亲您以后对我疏离,甚至以君臣之礼对待,孩儿,孩儿如何自处!”说道最后,他的声音已然哽咽了。
薛侯爷被他这几句话说的,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暖流在身体里来回冲撞,瞬间便冲撞到了他的眼睛里。眼睛承受不住,便有什么热热的东西要流出来。
而所有的语言,都无法形容他此刻的感激之情。
无措地搓着双手,薛侯爷唯有不断地重复一个字,“好,好!”
皇帝回到钦年殿的时候,众位嫔妃已经在吃年夜饭。皇太后也来了,看见他便嗔道:“皇帝去哪里了?害得皇后找了半天。”
皇后在太后面前向来是装得一手好儿媳妇,因此太后对她印象相当不错。而且,还有宁王这个皇帝唯一的儿子加持。
所以每次只要有机会,太后总是会替皇后说话。
皇帝因为刚刚证实了自己的大皇子还在人世、生得还是龙章凤姿,于是心情就出奇地好。听了这话,也不恼,呵呵一笑道:“儿臣出去透透风,没想到越走越远了。”
皇太后嗔道:“这么大了,还跟个孩子似的。”又连忙让宫女们给皇帝上热茶,“外头天气寒凉,喝一口暖暖身子。”
皇帝突然回来,惹得一种嫔妃搔首弄姿,恨不能让皇帝的目光从此停留在自己的身上,再也不转开。
唯有皇后目光闪烁地盯着皇帝:根据她多年来对枕边人的了解,方才皇帝消失的这一段时间,肯定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好事。
难道,是偷偷宠幸了某个宫女?
却似乎有些不像,他身上还是原来的那身衣服,无论发式还是衣衫都和出去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
皇后又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李喜,方才她看得明白,皇帝一离开,李喜就跟了过去。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他一定是知道的。
李喜接触到皇后的目光,神色不变,对着她微微垂首,算是行礼。
此事,皇后也是想当然了。李喜是什么人?那是跟在皇帝身边多年、早已成了人精的。又如何会在她面前带出什么来?
更何况,李喜知道,今日大皇子身份被证实,那么宁王、皇后,乃至王太师的末日,也就不远了。
以往,皇帝不过是看在宁王的面子上,因此对皇后和王太师网开一面,如今后继有人,却又有什么可顾忌的?
皇后见李喜神色正常,想着大约是自己疑神疑鬼,也便没有再注意皇帝了。
当东方的天空露出一抹鱼肚白的时候,顾念在床榻上醒来。
她并没有按照风俗守岁,昨夜早早地就睡了。
自从重生以后,她一向秉持的观点就是:身体健康最重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比什么都强。
她伸了个懒腰,正要喊阿巧进来,便见窗户被人打开,一个人轻车熟路地跳进来。
进来就是抱怨,“念念,你可算是醒了,我等得都要冻死了。”
话虽然如此说,他的脸上却满是笑意,目光炯炯地望着顾念,丝毫没有熬夜的疲倦之态。
“薛怀瑾,你怎么又走窗户!”顾念嘟囔了一句,无奈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她刚刚起身,头发本来就有些凌乱,如今被自己一抓,更是不成形。薛怀瑾看了好笑,走过去替她拢好了。
一面道:“我上回跳窗户还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
顾念迷茫地看着他,“你有急事吗?”
薛怀瑾却是有要紧的话要和她说,要不然也不会巴巴地在外头等了一个多时辰,实际上,昨夜皇帝离开侯府以后,他去看了一眼如兰,便来到这里了。
听到房内均匀地呼吸声,料想顾念睡得熟,便不忍心吵醒她。
事实虽然如此,但是顾念这么一问,他就有些不悦,“难道,没有急事就不能来找你?”
顾念觉得莫名奇妙。
她隐隐约约觉得,薛怀瑾似乎变了。自从两个人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以后,这个人似乎从高冷突然转变为暖男,甚至还有些小心眼。
上一篇:真千金是柠檬精
下一篇:女扮男装后我渣了黑化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