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经年未醒
“不许胡说!”林尊斥道。
林福还笑得出来:“哈哈哈……”
林尊很不爽:“你与皇子……那都是幕后之人恶意为之,与你有什么关系!陛下如此英明,自当体谅你的苦处。”
“阿爹,我觉得吧……楚王似乎对我有企图。”林福说着话,一脸踩到狗屎的表情。
林尊虎目圆睁:“真的假的?”
林福说:“他对我隐晦地示好过几次,真不是我自恋,他就跟孔雀开屏一样。万一要是楚王借此流言跟陛下请旨赐婚可怎么办?”
林尊顿时也一脸踩到狗屎的表情,龇牙咧嘴:“他去年让他母族传你和吴王苟且,他怎么还好意思对你示好,脑子……”没问题吧?!
即使是自己家,也不好骂皇子。
“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林福摊手,欲言又止“而且……”
“而且什么?”
林福思忖着,究竟说还是不说,这是个问题。
“你到底要说什么,不要吞吞吐吐。”林尊急死了。
林福下定决心,就凑近了父亲,和他咬耳朵:“阿爹,跟你说哦,我倾慕魏王,非卿不嫁的那种。”
林尊惊了,傻了,灵魂出窍了。
他呆呆看着女儿,都找不到自己的舌头了。
“你、你说倾、倾慕谁?谁?那、那个……”他用口型比出“魏王”两个字。
林福用力点头:“对,就是他。”
林尊:“啊……”
林福已经暴了一个雷了,不介意再暴一个。
林尊就听自家闺女说:“而且陛下应该是知道的。”
林尊:“啊…………”
东平侯的灵魂彻底飞出皮囊、飞出云霄、飞向九天之外,自由不羁地翱翔。
“所以,假如楚王抽个风开个屏,麻烦就大了。”林福拍拍老爹的肩膀,满脸沉痛。
林尊的灵魂还在九天之外自由不羁地翱翔,根本没空给自家闺女回应。
与此同时,进宫去的秦崧得了准许,刚踏进紫宸殿就听到一道声音铿锵说:“父皇,儿倾慕东平侯嫡女,欲聘她为妻,望父皇成全。”
秦崧整个人都炸了,瞪着面对皇帝背对自己磕头的老四,眼神恐怖,仿佛欲择人而噬。
皇帝淡淡说:“你不是让你舅母到处说林福与老三有私情么。”
父皇果然知道此事。秦峰心头一颤,忙道:“父皇,此事是无聊妇人搬弄是非,舅母她有错,儿被蒙在鼓里,并不知舅母竟做如此错事。儿倾慕林福,又如何会胡言她与三兄有私情。”
皇帝便道:“老三,你怎么说?”
秦峻说:“父皇,儿欣赏林员外,敬佩她为国为民不为私。儿愿娶林员外为妻,平息朝野上下的不利流言。”
秦崧再度炸了,瞪向秦峻,若眼神能杀人,秦峻怕是要死一百遍了。
“父皇。”秦崧快步走到两个弟弟身边,向皇帝行礼:“请父皇安。”
“荣保来了,所为何事?”皇帝看着儿子。
秦崧眼角扫过两个弟弟,此时不能再说林福,否则就是害了她。
他脑筋急转,然后看了秦峻一眼,对皇帝道:“父皇,儿为河南牧一事而来。头前父皇问儿谁能胜任河南牧一职,儿有一人选可请父皇斟酌。”
“是谁?”皇帝扬了声调。
秦崧说:“三弟可胜任。”
秦峻和秦峰同时歘地看向秦崧,惊愕之情溢于言表。
秦崧又说:“河南府尹是个能吏,三弟不必离京赴任,遥领河南牧即可。”
秦峻和秦峰同时满脸复杂。
皇帝定定看了三个儿子片刻,才微微颔首:“朕会仔细斟酌,你们都退下吧。”
三人行礼后,鱼贯而出。
下了紫宸殿丹陛,秦峰按捺不住,对两位兄长微嘲道:“没想到大兄与三兄关系如此好。”
秦峻反嘲回去:“都是自家兄弟,难道四弟觉得与我们关系不好?”
秦峰藏在衣袖下的手握紧成拳:“就不知太子作何感想。”
秦崧淡淡道:“太子为君,我等兄弟为臣。为臣者最忌讳窥探君心,四弟谨言慎行才好。”
秦峰一对二,落入下风,不欲多纠缠,敷衍地执了个兄弟礼甩袖就走。
老四走了,秦峻热情邀请秦崧过府一叙,可后者非常冷淡。
“我尚有要事在身,以后有机会再说吧。”说完,乜了老三一眼,也甩袖走了。
秦峻的喜悦无人分享,但无妨,他可以去跟他母后分享,脚步一转就往坤德殿而去,就好像河南牧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一样。
紫宸殿外三兄弟的这点儿官司不可能瞒过皇帝,皇帝思索良久,吩咐常云生:“去将林福叫来。”
“喏。”常云生应了,亲自出宫去东平侯府宣召林福进宫。
第125章
李骥等人也得到了吏部的消息, 都来了东平侯府商议。
在听了林福说想自请外放去扬州,李骥当即斥道:“胡闹!扬州那地方还不知道水多深,陛下派去那许多人,至今不能肃清扬州官场, 你去了又有什么用!”
“世父, ”林福请李骥稍安勿躁, 嘴角带着浅笑, 说道:“有人一定想将我调离屯田司, 定然是我妨碍了什么,我想来想去,也就只有每月被我下公符追问实验成果的扬州有问题了。既然如此, 我干脆深入敌腹, 说不定能剑走偏锋。陛下派出那么多能臣,难道还肃不清一个小小的扬州。”
李骥头疼,看向亲家公和女婿:“你们就任由她胡闹?”
林尊满脑子还陷在“自家的白菜想拱皇帝家昂贵的……白菜”的漩涡里,压根儿没听清李骥说了什么。
林昉沉默不语,他不想林福外放,但林福在京中只怕流言会愈演愈烈,言语如刀, 想毁掉一个人并不是难事, 若她今后还想晋升,更要爱惜官声。
他更不想林福去扬州,可要破这局,只能自己掌握主动权, 若对方真是因扬州而设局,她主动请外放扬州说不定真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女子为官,比男子更艰难些。
他们还没商议出什么结果来,常云生来宣林福进宫面圣了。
“常公公,陛下召见阿福是为何事?”林尊拉着常云生问,虽然知道常云生不爱收朝臣的礼,也顾不得了,塞了一大老大的荷囊到常云生手中。
常云生推了荷囊,只说:“天子之事,咱家不敢随意探听。”
林尊就知道是问不出来了。
说话间林福换了一身衣裳出来,对常云生拱手:“还请常公公前头先行。”
“林员外,请。”常云生引手,然后转身走在前头。
林福给了林尊等人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从容进宫。
到了紫宸殿里,林福叉手行礼:“臣见过陛下,恭请陛下福寿延绵。”
“免礼。”皇帝声音淡淡,听不出情绪,挥手让殿内伺候的内侍宫人出去。
林福半垂着眼帘瞟了瞟退出的内侍宫人,发觉只有常云生没有出去。
“林福。”皇帝在御案后头唤道。
“臣在。”林福恭敬地微微躬了身子。
皇帝道:“一个时辰前,吴王与楚王在此处皆言倾慕于你,欲娶你为妻,你心中有何想法?”
林福想……想打人!
但是不行!
“陛下,”林福思索着组织语言,“臣幼时极厌恶吃凉瓜,很不喜欢苦的味道,即使知道凉瓜吃了对身体好。后来臣的阿爹就对臣说,他最喜欢吃凉瓜了,并时常当着臣的面大口吃。臣幼时崇拜阿爹,阿爹做什么臣都喜欢模仿,久而久之臣也就接受了凉瓜的苦味。”
她抬起头,坦坦荡荡说:“孩子对父亲都是很崇拜的,吴王与楚王皆崇拜孺慕陛下,陛下觉得臣是贤臣、看重臣,吴王与楚王爱屋及乌,产生错觉了。”
皇帝陛下正端着茶盏吃茶,闻言差点儿没被呛到。
“以你之意,倒是朕的过错啰。”皇帝心有余悸地将茶盏放远一点儿。
“陛下此言差矣,陛下是明君,臣乃贤臣,君臣相得,实为可流传千古之佳话。”林福脸皮特别厚,甩不是自己的锅也甩得特别帅,“两位王爷分不清楚什么是对父亲的崇拜而爱屋及乌,什么是发乎情止乎礼的爱慕,实在是有负陛下多年悉心教导,有负圣恩呐!”
皇帝配合道:“如此看来,的确是他们二人愧对朕的教导。”
“正是。”林福叉手行礼,“陛下,未免二位王爷在错觉的泥沼里越陷越深,臣以为该釜底抽薪。臣,自请外放去扬州。”
皇帝原本闲适地靠在凭几上,闻言猛地坐起,锐利的眸子盯紧林福,仿佛能将人心底任何隐秘之处都看透。
一旁的常云生亦是惊愕,只不过他很好的收敛了表情。
林福站在殿中,任由皇帝打量,近一炷香的时间,皇帝才放松了靠回凭几上,缓缓说道:“你知道去扬州意味着什么吗?”
“陛下,臣同时下发公符让扬州与杭州研究稻米一年两熟,杭州有了初步的成果,扬州却毫无进展。臣对扬州仓曹和屯田实在失望,臣恳请陛下允臣去扬州亲自指导他们。”林福痛心疾首说。
皇帝沉默不语,林福站得笔直等着,紫宸殿里气氛有些许压抑。
许久,皇帝才出声:“你任期将满,朕是想将你在屯田司员外郎上压上一两任,之后接替袁志美的郎中之位。京中的那些流言朕已经着人去查,捉出幕后主使,朕定不会轻饶了。”
“让陛下费心,是臣无能。”林福深深拜下,随后直起腰,铿锵道:“臣恳请陛下允臣扬州长史一职。”
扬州长史官阶从五品上,掌一州之事,以纪纲众务,通判列曹;岁终则更入奏计。
扬州别驾从缺,长史就是扬州刺史之下的二把手。
皇帝看着林福还有些许稚气的脸,心情实在复杂,手心向里手背向外挥了挥,让林福退下。
林福躬身长揖,退后几步,才转身离开了紫宸殿。
外头秋高气爽,天空湛蓝飘着几朵白云,日光已不再猛烈,林福站在紫宸殿丹陛之上远眺,巍峨的宣政殿、延绵的宫墙,中央之国最高权力尽皆在此。
“林员外?”寇朝恩疑惑地唤了一声。
林福回神,笑了笑:“劳寇公公送我。”
寇朝恩忙说:“林员外折煞小的了,‘公公’二字不敢当,林员外唤小的一声朝恩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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