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经年未醒
慕容信收监,京兆府派人去万年县查案,慕容毫慕容德从京兆府回去后就闭门不出。
不出一时三刻,此案就在多方势力的推动下传得沸沸扬扬。
七条人命,还是在京畿之地,此等恶性案件令人发指,皇帝亲自下诏让京兆府严查详查,整个京兆府顿时聚焦了全京城的目光,压力好大。
“京兆府张府尹是慕容理学的拥趸,听说他有偏袒慕容信之意,却被即使赶到的谌寺卿阻了。他此举也不知是帮了慕容信还是害了慕容信。”东平侯府里,也在说慕容信案。
京兆府尹张家与东平侯府是姻亲,东平侯庶出的三姑娘林嘉芸嫁与了京兆府尹的庶子,林嘉芸这婚事还是当初聂氏做主的,当然其中还是林嘉芸自己的选择和她生母范氏的努力。
两家是姻亲,然而京兆府尹却是对林福多有为难,在税粮案时林福被御史台轮番仗弹,京兆府尹不说帮忙说项,还多有落井下石之意,林尊为此发了好大的火,后来才知道张府尹是慕容理学的拥趸,认为女子不该抛头入面,林福这样的简直就是耻辱。
道不同不相为谋,自那之后,东平侯府对京兆府尹家是面子情都不想维持了,年节都懒得走礼,权当没有这一门姻亲。
至于嫁过去的林嘉芸,林尊只有一句话:“我儿若想和离,为父必令其心愿达成。”
然而林嘉芸回了一次娘家与老夫人长谈后,再没回来过。
如今慕容信这个案子,京兆府传出偏袒之名,张府尹被皇帝于宣政殿常朝时当廷申饬,倘若处理不好,张泉这京兆府尹也怕是要做到头了。
“此事必不是表面上看到的人命官司。”林尊道:“慕容毫爱惜羽毛,官声一向不错,在士林中更是一呼百应。他这么多年小心谨慎,把儿子孙子都养得平庸了,就是不想家中人出错,让他被连累。”
“慕容信这人虽然无才无德,但也不像是会杀人放火的。”林昉说。
“父亲,大兄,慕容信这一个月都没有离开长安城。”不知为何会被父兄叫来书房说话的六郎林昫轻声说。
“嗯?”林尊、林昉、林昕都向林昫看去。
林昫小声解释:“我、我在东市开了一间食肆,慕容信这一个月日日呼朋唤友,都来我那食肆吃酒。”
“嗯?”林尊、林昉、林昕整齐诧异。
林尊:“你开了间食肆?”
林昉:“什么时候开的?怎么都没同我们说?”
林昕:“好吃吗?”
林尊林昉看向林昕,林昕脸一红,不好意思了。
“就开了不到三个月,是、是五姐姐借了一些银钱,我才能开了这个食肆,我、我们其他本事,就喜、喜欢庖厨之事……”林昫越说越小声,最后低着头完全没了声音。
开一间食肆是林昫早就有的想法,他从小就喜欢庖厨,而且还非常有天赋,只是此道总归不是世人眼中的正途,他不敢说。
后来看四兄凭借“奇技淫巧”能入仕得圣人赏识,五姐姐更不必说了,前朝女官唯她一人。林昫终于鼓起勇气跟生母说他想开一间食肆的愿望。
林昫的生母只希望儿子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就好,他说要开食肆,她就全力支持。只是他们,一个年纪小,一个在侯府中犹如隐形人,一直没下什么银钱。
两人在为银钱发愁时,让匆匆路过出门赴约的林福听见,就让人拿了钱给他。林昫原本是不要的,来送钱的侍女含笑说:“五姑娘说了,这钱是借给六郎君的,等六郎君赚了钱要还的。”
林昫到底把钱“借”了,有了足够的银钱他就一直在奔波开店的事,等食肆能开张了,正巧赶上林福外放扬州,全家人为了此事忙得人仰马翻,他也就不敢在这个时候说他的食肆。
“现、现在不是说食肆,是、是说慕容信……”哪怕成了一家食肆的东家,同各种牛鬼蛇神打过交道,林昫面对父兄还是那个小心翼翼的小可怜。
“哦,对,慕容信,你说他这一个月都在你的食肆吃酒?”林昉说。
“连吃一个月都不腻,你那里的酒菜得有多少吃啊!”林昕感叹。
林尊、林昉:“……”
林昕战战兢兢:“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林尊:“不,你没错。”
林昉:“老六,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全家便去你那食肆吃饭,如何?”
林昫一呆,旋即重重点头:“我那亲自下厨,给祖母、父亲置办一个丰盛的席面。”
林昕最积极:“那咱们去期远堂请祖母吧。”
好端端说着严肃的话题,忽然就歪到了吃喝上头,竟也没有人觉得不对,还全家一同出行。
到了林昫开的食肆,大气的门脸上一个招牌写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双木林,识货之人一看就知道这三字是出自袁志美袁大儒之手。
林昫小声解释:“名字是五姐姐定的,字也是五姐姐跟袁大儒请来的。”
林尊便叹:“若是阿福也在,咱们一家就齐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旁边一道低沉嗓音:“林侯与太夫人也都来了,倒是巧。”
林尊转头,一眼就看到正潇洒下马的魏王。
林尊:“……”
林昫小声说:“魏王也常来。”
林尊:“…………”
第138章
林尊实在觉得别扭。
他们一家人吃饭, 虽然少了个阿福, 但也是整整齐齐,可其中多加了一个魏王,怎么看怎么别扭。
这魏王坐在其中, 还将主位让给老太太,是想要代表阿福吗?!
你跟我的阿福无亲无故, 凭什么代表她啊!
就凭她心悦你?
还没过门呢!
再说了, 本侯爷同意这门婚事了吗?!
呃……事涉皇家, 好像由不得自己同意不同意……
林侯爷就很郁闷。
尤其是看家中其他人完全没觉得魏王坐在这里别扭, 只有对皇子亲王的拘谨,他就更郁闷了。
阿福这个死孩子,要就别说,要就都说, 做什么只同他一人说,搞得他现在都不知该用何种态度对待魏王了。
“阿福在扬州一切都好,如今在研究早籼稻,太夫人不必过于为她忧心,保重自己身子,也以免阿福在扬州挂心。”
魏王这样的一席话说完,林尊眼珠子都要脱出眼眶了——没名没分的,你叫谁“阿福”呢!
老夫人“哎哎”地答应着,却是觉得魏王这话听起来好生奇怪。
李敏月更敏锐一些,看向秦崧片刻,没说什么, 继续给老太太布菜。
“下官请魏王私下说话。”林尊面上依旧秉持对亲王的恭敬,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分裂出俩林尊来。一个要好好帮自家闺女守着魏王这稀罕白菜,不能让别人家的猪给拱了;一个则对魏王觊觎自家闺女、趁自家闺女不在就占她便宜很抓狂,很想打断魏王的腿。
秦崧自然同意,林昫赶紧将二人引到清净的账房处。
“慕容信是我的手笔,也不是。”到了账房,门一关,秦崧开门见山。
“下官不是想说此事。”林尊顿了顿,好奇道:“王爷说是、也不是……是何意?”
然而秦崧又不答了,反而问:“林侯想说何事?”
林尊就直勾勾看着秦崧,后者回视。
看了片刻,林尊败下阵来,咳咳两声,道:“王爷,阿福人不在京中……”
秦崧:“所以我会帮她照顾好家中。”
林尊:“……”
秦崧接话接得太自然了,林尊的后半句直接堵在喉咙里,差点儿被话噎住。
“至于慕容信案,林侯就不要参与其中,也请约束好家中子侄们,务必谨言慎行。”秦崧郑重说。
林尊心中振荡:“所以,这果真是针对慕容毫的?”
“一个不能入仕的白身有什么价值值得大费周章地针对?”秦崧说:“所有人都知道,慕容信只是一枚棋子,就看慕容毫如何动作了,不怕他动,就怕他不动。此乃阳谋。”
我就告诉你我要搞你了,就看你敢不敢接招。
林尊说:“若慕容毫断尾求生呢?”
秦崧道:“自然还有后手。”
慕容毫是太子最倚重的人之一,不管他与扬州有没有勾结,除掉了他,太子绝对会乱,太子一乱,扬州不可能不乱,林福在那边的压力也就会少一些。
布置了这么久,开弓没有回头箭,慕容毫必须除掉。
在这件事上,秦崧、秦峻、秦峰的利益是一致的,他们一同出手,秦峥只能被动接招。
林尊很好奇魏王究竟做了什么安排,竟然还需要让林家的子侄们谨言慎行。
好奇归好奇,他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想法。
东平侯府虽然是皇党,但也有自己的立场。
从林福身为女子应制科举的那一刻开始,东平侯府的立场就是与所有反对女子科举入朝的人的立场是相反的,不巧,这其中慕容毫是最大的反对者。
慕容毫在士林文人中威望甚高,举臂一呼,万人响应,就是袁志美袁大儒都没有他这样的影响力。
林福从入朝开始,就一直被卫道士们抨击,各种恶臭诗文摞起来能堆成山,林尊不信这其中没有慕容毫的授意。他要维护他的慕容理学体系,林福是最好的靶子。
好在东平侯府的立场与皇帝的立场是一致的,而魏王、吴王、楚王无论他们各自有什么想法,于此事上,他们与皇帝的立场也是一致的。
“我现在,惟愿阿福一任期满,平安归来。”林尊说。
秦崧许久没有笑容的脸终于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他说:“我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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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京中人惦记的林福已经通过察事监的传信得知慕容信案,她放下手中的显微镜,冲班阴勾勾手指。
班阴:???
林福: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演技了。
两人一同走到州府衙门的前庭,状似无意地往须永寿所在的公廨前长廊走,边走边道:“太子少师要倒大霉了,英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班阴就配合道:“太子估计在圣人那里也讨不了好了,他是慕容毫教出来的,圣人可烦慕容毫的那套狗屁理学,瞧瞧把太子教成个什么样儿,所言所行哪里像个储君。”
“慎言。别以为在扬州就可以乱说话。杀人放火的又不是太子……”林福说着,就看到须永寿从公廨里出来,顿时噤了声,朝须永寿见礼。
须永寿矜持颔首,目不斜视,仿佛根本没听到林福和班阴的话一样,继续往前头走。
林福班阴偷偷瞟他,完全是说秘密的被人听到的尴尬和郁闷,演得很逼真。
等须永寿走得看不见了,班阴才小声问林福:“咱们这样演一下有什么用?须永寿对我们本就疑心,他是不会信我们的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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