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经年未醒
秦崧说:“益州征发役力总要有人话事,儿不能去的话,三弟最合适。”
皇帝无语,提醒:“你三弟才大婚。”
秦崧正气凛然道:“为父皇办事,为朝廷办事,为天下办事,岂能拘泥于小家小情。三弟定是理解并万分愿意的。”
皇帝:“……”
秦崧又道:“去幽州征木料,儿认为四弟最合适。”
皇帝更无语了,提醒:“你四弟就快大婚了。”
秦崧:“离四弟大婚尚有三月,且婚礼一应事物皆有礼部、殿中省、宗正寺操办,四弟只需要在吉时成亲就行。”
皇帝:“……”
秦崧:“父皇意下如何?”
皇帝:“……甚好。”
秦崧笑得一派光风霁月。
皇帝瞧了,摇头失笑。
过得几日,早朝下发诏令,吴王去益州征发役力,楚王去幽州征木料,顺带还稍了一个六皇子去莱州征石料。
秦峥猛地看向秦峻,后者诧异了一瞬,旋即志得意满地笑了。
去益州啊,甚好。
他朝秦崧看去,照理说他才大婚,出京办差的事情应该不会轮到他,定然是大兄想了办法。
秦峥顺着秦峻的目光也看向秦崧,几日前他浑浑噩噩从紫宸殿出来,老远看见一人进宫,似乎就是秦崧。
定然是他跟父皇说了什么!
秦峥咬牙切齿。
还有一个咬牙切齿的人是秦峰,出京办差没什么,去幽州征木料他就不乐意了,凭什么老三能去益州,他就只能去幽州,就是老六去莱州都比他好。
自从老三拉拢了老大,他是处处顺风顺水,自己始终差了一等,想想就很不甘心。
想不明白老三究竟许了老大什么好处,能让他处处相帮,可我也不老三差,更不会亏待老大!
秦峰如今迫切地需要一个盟友。
太子不可能,他要将太子拉下马,他们怎么可能结盟。
老大,他数次示好,老大却视而不见,只能老三来往得火热,气死。
那就只有老六了……
秦峰把主意打在了六皇子秦峤身上。
老九也可以拉拢一下,毕竟是贞顺皇后之子,也是个嫡子呢。
各路人马派遣出京,征发打量人力财力物力,龙首原东的宫殿拔地而起指日可待。
在扬州,须永寿正派户曹与来征银粮的林昉虚与委蛇,各种哭穷。
法曹就战战兢兢跟来差林福遇刺案的牧良玉东拉西扯,各种干扰。
林福在一旁瞧着,转头去折腾冉旭。
晏陈和应凤岐也充分发挥了三寸不烂之舌,让冉旭与林福对着干,堪称怂恿小能手。
冉旭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水深火热,就跟须永寿哭,哭得后者头大,看到他就躲。
其实须永寿也觉得日子过得水深火热,冉旭这个蠢货让人去刺杀林福,现在搞得朝廷有了借口,竟把个御史大夫都派来了。
这日子,什么时候到头啊!
第155章
益州, 燕王府。
益州刺史一早就火急火燎登门,“王爷, 京城那边派了吴王过来, 咱们怎么办啊?”
坐在主位上的燕王兀自沉思。
燕王不惑之年,气质精悍,常年思虑过多,眉心中间有一道深深的褶痕, 让他看起来很不好相与,益州刺史就有些怵他,这不,胆战心惊地望着燕王, 话都不太敢说。
“太子那边的人有没有说什么?”燕王问。
益州刺史用力摇头:“没有没有, 本来说好要让吏部郎中万飞来, 但邸报送来, 是吴王带队,门下给事中彭阳正为辅, 要征发剑南道五万役力前去修宫殿。”
“五万役力?!”燕王虎目圆睁。
益州刺史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这只是第一次征发,后面还不知要征多少人。
燕王怒道:“五万!秦渊真是想得美!我剑南道的人岂是他想征就征的!”
益州刺史更加不敢说话了,他心里急得要死,这眼瞅着吴王不日就要到益州, 难道他真要将五万壮丁交与吴王?
不,交人是不可能交人,还是五万壮丁, 这简直就是割他们的肉。
“王爷,咱们要怎么办?”
“益州大都督怎么说?”燕王问。
益州刺史张了张嘴,不敢说。
“嗯?”燕王不耐皱眉,眉间的竖褶更深更严厉。
“下官派人去了,大都督府上的管家说大都督生了重病,都起不来床了。”益州刺史飞快说完,偷瞄燕王的反应,就怕他发飙连累了自己。
燕王的脸色的确是黑沉沉很难看,但发飙迁怒倒还不至于。
他经营益州二十年,益州大小官员几乎都以他马首是瞻,各大族豪商土著也是对他俯首帖耳,要说这二十年里最让他烦心不爽的,就是益州大都督不和他一起愉快的玩耍。
周朝吸取前朝教训,军权与政权分治,都督掌军权,刺史掌政权,另外还有录事参军事、监察御史、观察使掌监察事务,确保军、政、监三权相互制约。
益州为大都督府,益州大都督统领剑南道巂、雅、黎、茂、戎、松、遂、龙、昌、泸十都督府兵权,御西南景南国这个恶邻。
因为益州大都督始终不愿意与燕王同流合污,燕王掌控不了剑南道兵权,只能从其他的地方想办法,这就添了不少麻烦。
“蒙戟老匹夫,终有一日本王要让你追悔莫及。”燕王恨声道。
益州刺史假装自己不在。
燕王气归气,正事还是更重要,骂了益州大都督一句发泄一下就罢了,对益州刺史说:“你让人去联系荆山,把我们找到的那个方士送去京城,让她好生安排。”
“诶,是,是。”益州刺史连连点头。
“太子那头……”燕王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嫌弃,“让荆山去办。另外我会安排人过去扬州,你盯着各都督府的军队调动。”
益州刺史不停点头又点头,等燕王说完了,他惊觉并没有说吴王来征发五万役力之事。
“王爷,那征役力之事……”
“你自己想办法。”燕王甩手甩得很干脆。
益州刺史:“……”
益州刺史苦着脸离开,与被唤进去了的一名探子擦肩而过。
那探子身着皂色短打,安静地站在燕王跟前。
燕王说:“你去扬州找须永寿,查清楚那头征银粮是什么情形。”
探子应喏,又沉默离开,回到自己住的小屋,收拾了几件简单行李,入夜时分,悄无声息离开了益州城。
出了益州城,皂衣探子身影没入山林,不久,几个伪装成山匪的人远远坠在皂衣探子身后。
-
时序入夏,淮南道夏粮陆续收获,实验田里的水稻也有不少收获了,有与扬州现在种的中稻亩产差别不大的,也有籽粒小产量低的,还有全军覆没的田。
产出的稻米全部收入库,用以实验与明年的早稻培育。
五月的时候中稻种了下去,实验田也辟出几块田来,专门用来培育水稻新品种。
“不愧是林长史,有了这一年两熟的稻,仓廪丰实,百姓衣食有着。”须永寿看着收下来的早稻,赞美不要钱似的一个劲儿往林福身上倾倒。
一边林昉凉飕飕说:“须刺史,这夏粮都下来了,下官要的银粮还没准备好?天子都已经怪罪下来了。”
须永寿:“……”
林昉到扬州后,就跟个催命鬼一样催银粮,还要的数量巨大——银十万,粮百万石,须永寿听了想骂人。
甭管仓中有没有这么多银粮,他就是不想给,一点都不想给。但不给又不行,就讨价还价,磨了许久,先交了五千银和五千石粮,剩下的他说什么都不想给了,就哭穷,疯狂哭穷。
林昉与林福不愧是兄妹,两人都难缠得很,交了五千银和五千石粮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要给足数量,否则就不走了。
他在这里跟扬州府衙上下扯皮来扯皮去,让扬州官吏头大。那边呢,还有一个牧良玉在四处调查刺杀林福的主谋,在扬州界内到处走,扬州官吏头更大,就怕他查出一星半点儿不对劲,所有人将来人头落地。
冉旭都因此老实了,被须永寿狠狠教训过一次后,不敢再生事,让中耕就中耕,让捉虫就捉虫,不喊苦不喊累,下值了也回到私宅里老老实实窝着,不去找“嬴风”“言东”喝酒了。
他这么老实,无论是林福还是应凤岐晏陈,都感到寂寞如雪。
他们还有一百种方法坑冉旭呢,怎么就没有发挥余地了呢。
冉旭也很幽怨,一天天不是种田就是在屋中窝着,鬼知道他有多想去跟“嬴兄”“言兄”喝酒。
自从甘郎君住进了清泉苑,这座宅子里的美姬郎君们都失了宠,冉旭常常听到从清泉苑传来的丝竹声,妒恨难耐又不能闹,就想去跟友人喝酒发泄一下心中的苦闷,偏偏须永寿管着他不准出门,连喝酒都不行。
这日子过得还有什么意思!
那该死的牧良玉和林昉究竟打算什么时候走!
“见过冉参军。”
一道清雅的声音唤回了冉旭的神志,他偏头,见是清泉苑的甘郎君,没好气儿地哼了一声,一个白眼简直要翻到后脑勺去,甩袖大步走开。
甘幼子目送冉旭的背影消失在回廊拐角,轻轻笑了一下。
“郎君,咱们当初在京城好好的,为什么要跑到扬州来看莫名其妙的人的脸色嘛。”才舞勺之年的小厮为自家郎君鸣不平,当初在京城,达官贵人们哪个不是对自家郎君客客气气的,偏扬州这里的人一个个都眼高于顶,讨厌得很。
甘幼子轻笑摇头:“无妨,扬州的人都蛮有趣的。”
小厮扁着个嘴嘟囔:“哪里有趣了,小的怎么没看出来。”
甘幼子轻拍了小厮的额头一下,道:“走吧,去找须刺史。”
小厮跟着甘幼子到了须永寿住的主院,院门前有两个力士把手,看到他们,手一伸拦住:“郎主有令,任何人不得来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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