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圆梦录 第102章

作者:绘画 标签: 情有独钟 豪门世家 甜文 穿越重生

  顿了顿,他用略带遗憾的口气道:“可惜,刘怀棠我是没法成全你了。”

  冷懿生泪眼朦胧,脖子上架了一把剑,她不能做什么,心里有着巨大的不安和不祥,她哭着喊兰贺,“殿下快走!快走!不要在这里……”

  兰贺却迈步进门来,他身后的两个黑衣人便站在门口,如同两个守门神。

  “兰礼,你想做什么?”他冷静地问,余光瞥到罗韶,冰冷的目光随即落在他身上,心里诧异得很,这人是谁?看穿着不像是兰礼的手下,身上也没佩剑。

  罗韶被兰贺扫了一眼,脊背发凉。

  早前在罗家,兰贺根本不看他一眼,当他不存在。现今他终于看他了,一个病秧子的目光却是如此强大,满是杀气,只一眼,便叫他不敢动弹。

  “成全你的心愿。”

  兰贺看向床边的水心,她正用剑架在冷懿生的脖子上,一脸的冷酷无情。

  他沉声叫了一声,“水心。”

  像是表明自己认识这个人一样,也在表明自己很意外,东宫的侍女竟然在这。

  水心下意识垂眸,躲开兰贺的眼睛。

  “原来我身边的人,都是你的。”

  “殿下你别说了,你快走——”冷懿生急得大哭。

  “你在这我要走去哪?”

  兰贺在兰礼身边坐下,指着水心道:“让她把剑拿开!”

  兰礼笑意泯去,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兰贺,忽而对他的言行举止感到陌生。

  他方才连名带姓叫“兰礼”时,比叫“四哥”顺嘴得多,也中气十足。

  兰贺察觉到什么,气恨地一锤圆桌,又开始低下头咳起来,用宽大的袖袍掩口,放下袖袍时,一嘴一手都是血。

  “放开她……”他虚弱道。

  冷懿生看见他从唇间流至下巴的血,近乎疯狂地挣扎起来,“殿下——”寻雨和寻寒眼疾手快将她死死按住,水心的剑更逼近她修长的脖颈,在雪白中压出一抹红。

  “殿下!你们快点给他找大夫啊!殿下——”

  冷懿生什么也做不了,怨恨自己无能为力而暴怒,额角青筋暴起,大哭大叫,俨然疯子。

  她的潜意识里十分清楚,兰贺又中毒了,也落到兰礼手上,离上辈子中毒身亡已只有一步之遥……

  真假

  

  冷懿生撕心裂肺地挣扎,筋脉毕现的脖颈被压出血渍,但她丝毫不在意自己,锋利的剑刃亦仍硌着她脆弱的脖子。

  “你别动了!”兰贺吐着一口血腥之气瞪向兰礼,“放了她,冲我来啊!”

  兰礼愈加狐疑地看他,“你到底有没有病?”

  气氛倏然沉寂下来,兰贺直起身子,用手背抹下巴,面无表情道:“有病没病重要吗?反正今日你也不会让我活着走出这里。”

  “刚才在宫门口,你是装的?装给谁看?”

  兰礼定定地看着他,只觉眼前这个人不是他了解的弟弟,虽然脸是没错。

  兰贺欲言又止,俯下身在桌下又剧烈咳了几下,袖袍一拢一收,又是一大口血。

  兰礼看着,又迟疑了。

  冷懿生眼睁睁看着兰贺身上满是他自己的血,心如刀割,难以抑制地扯着头发大哭,望着兰礼道:“求你了,我求你了……殿下是你的弟弟,他、他最敬重的人是你,你给他找大夫来啊……”

  兰礼眸光微动,余光瞥见那个“最敬重”自己的人正用一只血红的手往脸上捂,但很快反应过来换成另一只干净的手,俨然是被戳穿了什么秘密而羞于见人的模样。

  兰礼深吸一口气,翻过桌上的一个瓷杯,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瓶子,拔出小木塞,一整瓶往杯里倒出粉末状的东西。

  冷懿生如遭雷劈地僵住,兰贺也抬起头,看着兰礼丢开小瓶子,往杯里倒水。

  “这是什么?”

  兰礼勾唇一笑,“左右你也活不长了,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给你一个痛快。”将杯子推到兰贺面前,“喝了它,我可以留她一条命。”

  冷懿生死死盯着遥远的杯子,耳边轰一声后便是一片死寂,脑海里浮现出兰贺的尸体,黑暗几乎将他淹没,那样一动不动,那样寂静渗人。

  兰贺道:“我不喝呢?”

  兰礼一眨眼,水心即刻会意,持剑的手臂一动,忽而成了木胎泥塑般的冷懿生便是砧板上的肉,可任人宰割,兰贺反应极快,忙道:“慢着!”

  他没想到,兰礼会用冷懿生来拿捏他。

  兰礼平静地看着他,“我知道你一直喜欢她,从小就喜欢,所以我也一直很想知道,堂堂太子究竟有多喜欢一个孤女,是不是能为她不要命?”

  闻言,冷懿生茫茫然以为自己听错了,“从小……就喜欢?”

  兰礼轻挑眉梢,“怎么?你还不知道?”

  冷懿生无措地看向兰贺,他眨眨眼,无辜地和她对视,脸上没有有用的表情可供她思索。

  太子从小就喜欢她……

  冷懿生脑海里一片空白,一点思绪都没有,只听兰贺问兰礼,“你怎么知道的?”

  兰礼站起身,讥笑道:“以前碰巧看见了,更何况这几年,你还常常到罗家附近去,明明见不到她,却还锲而不舍到那儿一待就待一两个时辰,真是痴情。”

  堂堂太子的小秘密在青天白日下被掀出来,有点羞耻心都该知道没脸见人,但兰贺面不改色,眸底掠过一抹恍然的精光。

  “原来如此,所以你一直打算用她逼我自尽?我死了,你真会放过她?”

  “当然,毕竟还有一个痴情种非她不可,想娶她为妻呢。”兰礼风轻云淡道,深不可测的桃花眼瞄向一旁缄默的罗韶。

  罗韶陷入始料未及的震惊中,他一直没明白冷懿生何故能被皇帝赐婚给太子,原来如此,原因在这,冷懿生和太子自幼相识!

  “七弟,你该知道他们是青梅竹马,而你是一厢情愿、横刀夺爱吧?若非你自作多情,冷懿生现在也不会这么倒霉,要被剑架着脖子,随时香消玉殒。”兰礼轻笑道,“她有今日,真是拜你所赐。”

  兰贺黯然沉默,垂眸盯着面前的小瓷杯,眸光死寂。

  冷懿生看着他一动不动的身影,仿佛亘古如此。在万籁俱寂中,她眸底暗流涌动,泪雾腾腾,如烈日下雾气升腾的湖面,亦澄澈亦朦胧。

  “阿鹤……哥哥……”

  脑海里怯懦地叫了一声,随之而来的是尘封多年的细碎回忆,遥远陌生得仿佛不是她的。

  见兰贺迟迟没有动静,兰礼没有心情和时间陪他在这耗,他道:“水心,动手。”

  刹那间,冷懿生徒手抓住锋利的剑刃,喑哑的声音叫道:“殿下!你不要喝,我死不足惜,你快走!”

  她根本不敢细想,上辈子的太子为何会被兰礼毒死。以兰礼的话来看,太子喜欢她,便是上辈子也喜欢……也许如今的一幕正是曾经发生在东宫的事,在她抵达之前。

  太子是为了她服下毒药的。

  冷懿生无地自容,鲜血自紧握剑身的掌心溢出,水心大感意外,想抽回剑,她却仍牢牢握住,用力争抢着想往自己的胸口刺去。

  兰礼错愕一瞬,随即脸色铁青。

  人质之所以为人质,是她怕死,刀架在她脖子上时她的恐惧能被用来逼人妥协,但当人质自己毅然赴死,这场劫持瞬间就没有任何意义。

  电光火石间,装满毒药的瓷杯弹出去,击中冷懿生的手腕,痛得她松手,紧跟着轰隆一声,桌子朝兰礼翻去,他闪身躲开,兰贺已经蹿到床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下水心手中的剑,将制压冷懿生的三人击退,把冷懿生护在身后,剑指兰礼。

  门口两个黑衣人见状蠢蠢欲动。

  兰礼脸色愈发难看,阴冷得能滴水。

  “你果然是装的!”

  兰贺轻松一笑,“不装你怎么能上钩?”

  兰礼阴鸷的目光迟疑片刻,摇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破窗而入,只见来人长身玉立,身穿白色长袍,雪白无痕,不沾半点污迹,而他手中长剑鲜红,血珠沿着剑身滴落,锈腥味顷刻间弥漫一屋。

  “四哥。”他用低沉的语气,无波无澜地叫了一声。

  “太子!”

  眼前忽然有两个太子,水心倒抽一口冷气,惊恐地看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两人连身形都相差无几,难以辨认谁真谁假。

  但兰礼霎时间便明白了自己心中的诧异和不安从何而起——晚来的兰贺,是真的,他从宫门口截来的兰贺,是假的。

  真兰贺气质高华清冷,一双凤眸凌厉阴沉,脸色苍白脆弱,但浑身仍透着一股高不可攀的倨傲。

  而假兰贺藏藏掖掖,竭力装得脆弱沉冷,时不时还吐血,看起来无懈可击,实则举手投足间还是露出了马脚。

  眼下在真兰贺的衬托下,假兰贺的本性就暴露得更加明显,与真兰贺截然不是一道的,他眼神清明,气质疏朗,恣意随性。

  “殿下……”冷懿生木然地左看右看,失去五感般不会分辨,只当自己就要死了,竟然看见两个太子。

  蓦地,一个走近她,抓起她鲜血淋漓的手,有力的大手都颤了颤,深沉的凤眸里浮现嗜血的杀意。

  “他是谁?”

  兰礼不明白,也不愿相信,这个局是兰贺给他设的——柳家落难、刘怀棠被杀、心疾复发……

  他隐隐不甘地问出来,心里也隐隐有了答案。

  假兰贺冷笑一声,从颈后轻轻撕下一层脸皮,露出的赫然是已死之人刘怀棠的脸!

  “信王殿下,真是不好意思,你义正言辞说了一堆,都说给了我这个赝品听,我对太子横刀夺爱的行为没有感到半点惭愧或是有异议。”

  刘怀棠语气森冷,浑身肃杀之气,俨然是动怒了。

  冷懿生的倒霉是拜兰贺所赐——这样一句话幸好是他听了,否则换了兰贺,也许真就服毒自尽了呢。

  显然,兰礼深知怎么整死自己的弟弟。

  兰礼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对上兰贺凛冽的目光,“你真能从小装到大?”

  看见兰贺的剑,兰礼清楚自己中了圈套,这座府邸里的其他人乃至外面隐藏的人都已被杀,孤立无援的人到头来变成他。

  他不甘心,兰贺怎么可能设计得出这样一个局,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连他的身手,他也看不明白了。

  “论起装模作样,四哥认第二,谁敢认第一?”

  事到如今,兰贺知道一切都在重演上一世,唯独不同的是他逃避了兰礼的毒害,而冷懿生也目睹了这一幕。

  他觑了她一眼,她还在怔怔地望着自己,眼眸毫无生气,绝望如将死之人。

  刘怀棠插一嘴道:“太子殿下最敬重你这个四哥,没学到你的一两成哪儿还有脸说自己最敬重你?”

  兰贺幽幽看向刘怀棠,不知道他这句话从何说起,话语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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