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圆梦录 第63章

作者:绘画 标签: 情有独钟 豪门世家 甜文 穿越重生

  “倒也是。”皇帝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的皇后,幽深的眼眸有难以察觉的凝思。

  ……

  “殿下,告诉你个好消息。”

  兰贺刚下笔,就因从门口大摇大摆走进来的刘怀棠一句话,笔锋失控,他干脆将纸拿开。

  刘怀棠身为将军却没有将军样,平日无事仍穿着寻常侍卫的窄袖红底黑袍,腰间别长剑,嘴里叼着一根翠绿的竹心。

  兰贺看着他,他不客气地坐下,故作神秘道:“要不要猜一猜?”

  “说。”

  刘怀棠啧一声,摇头无趣道:“罗大和罗二回京城来了。昨夜我在江春玉满见到他俩,他们还请我喝了酒,现在也算认识了吧。”

  江春玉满是号称天下第一的大酒楼,矗立城西,有百年之久,周遭一带都是花红柳绿的风尘地,勾栏、青楼、赌馆数不胜数,江湖人扎堆,龙蛇混杂,是京城最繁荣危险之地。

  托刘怀棠的福,兰贺曾经去过江春玉满酒楼三四回,一回就得花掉百两银,去了几回共花掉千两银,短暂地享受了民间最至高无上的尊贵待遇。当时若非他年纪小,江春玉满的老板还想给他塞号称卖艺不卖身的抚琴姑娘,开价就是上千两。

  江春玉满的姹紫嫣红、纸醉金迷,对于兰贺来说,已是上辈子的事了。

  “你可有表露身份?”

  “我只说我是个侍卫,他们说祝我早日高升。”刘怀棠说完打了个哈欠,轻抚额角,困乏道,“昨晚喝酒喝到半夜,现在开始困了。”

  他看起来大有就地打盹的架势,兰贺无语凝噎地摇摇头,“什么酒能让你喝到半夜?”

  喝到半夜,想必还在江春玉满留宿,那儿住一宿少说也要上百两银子。

  实在是大手大脚,不知俭省。

  “罗大的生意酒。”刘怀棠闭上眼睛,“你是不知道,那罗大罗二还挺有本事的,江春玉满那儿一堆人排着队和他们谈生意,什么生意他们都做,价钱还不低。我就在一旁看他们谈生意,看着看着就半夜了,他们都谈了上百万两的生意了。”

  罗大罗二还挺会挣钱的,兰贺心想,上一世冷懿生怎么没和他们其中一个有什么,反倒和罗韶这么个卖妻求荣的成亲了?以冷懿生的精明不应该如此。

  “不到一个晚上就是上百万两,他们还说今晚也约了人谈,还问我要不要跟他们混。殿下,你说你请得动他们吗?”刘怀棠眼都睁不开了,还不忘嘀咕一句,“我现在觉得我太廉价了。”

  兰贺轻笑,“你还想坐地起价?”

  刘怀棠叹息一声,翘起长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黑店不进都进了,还能咋的。话说回来,太子妃怎么还没想回家去?”

  兰贺沉声道:“那儿不是她的家。”

  冷懿生自己不想回去。

  虽说兰贺想收拢罗延之和罗机兄弟,但若要利用冷懿生,让她触景生情而难过,他宁愿作罢。

  刘怀棠睁开眼,若有所思地看着兰贺,半晌,温声道:“她是这么想的吗?可是,就算如此,也还是该回去一趟吧。不管怎么说也是在那儿长大,若是给人留下六亲不认的话柄,对她不好。”

  冷懿生不为人知也罢了,可她已是太子妃,料想得到的波澜一生将是晋朝的皇后之一,以后会载入史册,没必要为一点家中小事给旁人,给后世史官留下可胡诌八扯的原由。

  史官皆男人,身为一家之主的男人,梦寐以求的不外乎妻贤子孝。任冷懿生有遭不公委屈,身为女子身为小辈,出人头地了也还是不能翻脸不认人,否则男人一张嘴一支笔,就能踩她千百年。

  流言蜚语面前,兰贺向来无所畏惧,别人说三道四他如铜墙铁壁,油盐不沾身。但冷懿生是否也能如此,就很难说了。

  他颔首道:“我会问问她。”

  彼时冷懿生正和钱依山面对面吃着清凉沁心的糖水,听钱依山说上几段宫闱秘辛,听得津津有味。

  自从吃了卢淑妃的寿宴后,看见皇后待卢淑妃不如待崔贵妃和安德妃宽宥随和,冷懿生便觉自己该弄清楚偌大后宫中的人情世故,免得稀里糊涂得罪人。

  钱依山在宫中十几年,虽单单伺候太子,鲜少离开东宫,但对于后宫中的波澜壮阔、暗流涌动,他还是知道不少。

  “……这么说吧,贵妃娘娘与德妃娘娘向来和皇后娘娘走得近,贤妃娘娘与皇后娘娘关系也挺好,就淑妃娘娘……”钱依山压低了声音,拇指和食指如同捏一颗小小沙砾般,“是嚣张了一点点。但嚣张归嚣张,她也还不敢不敬皇后。”

  柳皇后威严赫赫,不仅是因柳家的威望,还有她本身的能耐。

  “柳皇后出身将门,自幼习武,听说年少时还上战场厮杀过,约莫是三十年前,总之男人都不一定打得过她,这后宫里的女人们自然都得敬她三分了。”

  冷懿生闻言摩挲起左手来,掌心的薄茧和力量此刻倒像一种荣誉。她想,也许这样坚持下去,有朝一日和男人并肩,便不用因为生来柔弱而战战兢兢地依附自己的夫君。

  尽管太子不比罗韶,但一味地依赖只会使她更软弱,更无依无靠。她该以皇后为榜样,自强而宠辱不惊。

  这也该是太子的想法,所以他逼她习武。冷懿生忽而明白起太子的用心良苦,不由心生感激。太子总说自己软弱,赶鸭子上架要她强壮,其实根本没指望她来保护他,只是要她足以自保罢了。

  “其实在后宫里,事儿多的也就是这四妃,其中自然属淑妃和贤妃会来事。这两位可太能争宠了,打从进宫,就耍着心眼争宠。往后进宫的年轻女子,姿色再好,也不大敢和她们争的。”

  “为什么呀?”

  钱依山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有胆和她们争的都不在了。”

  “不在了?”

  钱依山放心汤勺,手掌绷直了在脖子前一抹,冷懿生看懂了,吓得一脸愕然。

  “剩下来的,就都是老实本分的,能诞下皇嗣的,就都是运气好的。”钱依山继续喝糖水,喝了一口道,“知道什么叫运气好吗?”

  冷懿生呆呆地摇头。

  钱依山在石桌上轻敲几下,“老话不常说女人生子是鬼门关走一趟吗?你认识阮充仪,知道阮充仪是老实人中的老实人吗?她呀,就是因为太老实,又怀上皇嗣,差点就一命呜呼了。”

  冷懿生咽下甜丝丝的唾液,点着头神情凝重地看着钱依山,生怕错过一个字。

  “是因难产吗?”

  “是难产,因为十三皇子长得大,生下来足有八斤重。”钱依山比了个“八”的手势,“大胖小子好是好,可也得看他娘受不受得住啊。阮充仪是差点就受不住,差点就没了。”

  冷懿生倒抽凉气,握着白瓷勺子的纤手一颤。她想起上一世,罗八娘也是难产,好好一个小姑娘,说没就没了。

  “知道十三皇子为什么能在娘胎里长那么大吗?”

  冷懿生眨眨眼,摇头道:“不是就长那么大吗?”

  钱依山一噎,没想到太子妃这么傻,要是人人打娘胎里都这么大,撑死了亲娘自己也未必出得来世啊。

  钱依山语重心长道:“不是这样啊,太子妃,孩子在娘胎里,能长多大全看当娘的吃多少。阮充仪怀十三皇子时,若按她平日的吃用来,孩子也不至于长那么大。可惜呀,那时淑妃娘娘和贤妃娘娘无比慷慨大方,什么山珍海味都争相往阮充仪那儿送。阮充仪也不留个心眼,全吃了,结果自己不长肉,全长肚子上,听说那肚子都比淑妃娘娘当年怀双生子的大。这不,就生了个大胖小子,自己险些没了小命。”

  “这……”冷懿生瞠目结舌,心里波涛汹涌。

  “也是阮充仪不懂事,毕竟这样的伎俩,那两位祖宗也跟温昭仪、程昭容使过。不过温昭仪和程昭容精一些,不怕得罪那两位,东西也不知是给下人吃还是扔掉了,总之她们是没怀着子嗣还大吃大补。”

  卢淑妃和吕贤妃深藏不露,杀人不沾血。

  冷懿生感到自己的眼界被狠狠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又长见识了。

  钱依山知道太子和太子妃同睡一张床多时却仍清清白白,如同两座雪山矗立在湛蓝苍穹下,一片白茫茫,干净无暇。

  短时间内,太子妃是不会孕育子嗣,但钱依山也不知自己说了这么一堆见不得光的宫闱秘辛,会不会把这傻姑娘吓坏。

  不过,反正是这傻姑娘主动找他打听,她就是被吓到了也不能怪他。反而还该感谢他,毕竟放眼望去,世人都说生大胖小子是福气,福气当头,难产死算什么呀!

  冷懿生白着一张脸,吞吞吐吐问:“钱公公,那……怀了孩子也不能吃点好的吗?”

  作为见证妻子生了两个孩子的男人,钱依山还挺懂女人该怎么补身子的,他直白道:“为了你自己好,那肯定是等生完再大吃大补,这样肉就妥当是长你身上了。”

  寻常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钱公公,你懂好多呀。以后有什么不懂,我还能问你吗?”

  冷懿生懂了一个切要的知识,便是日后有机会怀上孩子,十个月内必定不能贪吃,不能胡吃海喝,老老实实一日三顿饭吃饱就好。

  钱依山哈哈大笑,“哪里哪里。太子妃有什么不懂尽管来问,仆一定知无不言。”

  冷懿生欣喜地扬起嘴角。

  身边有个见多识广,还问什么说什么,不遮遮掩掩的长辈可太令人安心了,能因此少走不少弯路。

  就像罗家里两个待她好的姨娘,说话也是这般直来直去,不忽悠不糊弄,说的话不好听却也是实话,可惜以前她没听她们的。

  站在不远处的树下看见这一幕,兰贺不知他们先前都聊了什么,只微微不满地暗忖,有什么不懂不会来问他吗?他什么都能给她解答的。

  不过,一想到冷懿生又会问成亲后该做的那件事,兰贺就释然了。凡事问钱依山也行,钱依山人实在,不会拐弯抹角,不会藏私。

  兰贺一来,钱依山识相告退,临走问:“殿下喝糖水吗?”

  “不喝。”

  冷懿生不禁舔舔唇瓣,弱弱地竖起一根手指道:“钱公公,我还要一碗……”

  现在吃下去,都是实打实长自己身上的肉,冷懿生能吃得心安理得。

  钱依山笑道:“好,这就去给你拿来。”

  冷懿生笑弯了眼睛,“谢谢钱公公。”

  兰贺默默看着这两人,一个父爱满溢,一个口含蜜饯,活像一对父女共享天伦之乐。

  他的出现,不得不说是多余了。

  钱依山走后,冷懿生还笑吟吟的,看得出来吃了糖水后整个人都是甜的,心情很灿烂。

  该说的事,兰贺顿时说不出口。

  “殿下,你忙完啦?”

  “嗯。”兰贺闻到一缕淡淡的甜味,从冷懿生面前的空碗散发出来。“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冷懿生抿紧红唇,眼珠子转了转,“没有什么,我听钱公公讲故事。”

  钱依山讲的故事,那多半是吓人的。好比多年前钱依山吓他,生得俊俏的小儿郎乱跑是会被抓去糟蹋的。不过见冷懿生轻松的神色,倒不像是刚听完可怕的故事一样。

  兰贺犹豫片刻,平声道:“近来无事,想回家一趟吗?”

  冷懿生茫茫然,“回……家?”

  她的反应看起来,是已经把罗家忘干净了,传出去便少不得要被骂白眼狼。

  “总该让你那两个表妹回家看看吧。”

  说及罗八娘和罗九娘,冷懿生为难地蹙起眉头,搭在石桌上的小手无所适从地互相绞动,“她们……回家……”

  罗九娘回家看看是一回事,但要罗八娘回家看看……冷懿生怕又会惹得余氏闹起来,那样场面就不好看了,还会害得小姑娘里外不是人。

  兰贺觉着自己提这一嘴,比钱依山的故事还吓人。他无奈道:“你自小在罗家长大,如今出嫁多时,于情于理,都是该回去看看。我也会陪你一起。”

  冷懿生眼一睁,不确定地问:“殿下会和我一起回去?”

  兰贺“嗯”一声回答她。

  冷懿生脸上的愁云惨雾转瞬即逝,露出没心没肺的傻笑,点头道:“于情于理,是该回去一趟。”

  有太子在,冷懿生倒是不怕要面对罗家的长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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