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道玄
郑玄抬手解开领口下的系带,将厚重雪氅脱下。
房门吱呀一声,他抬眼时,看到沈青鸾关上房门,卸下银甲,露出里面赤红如火的长袍。
她佩剑压在甲胄之上,剑鞘上盘旋着两只青色的凤凰,雕刻得精致华美,但似乎年岁不短,略带着一些古朴沉淀的气息。
倒是很衬她。郑玄收回目光,抬眼时正与沈青鸾视线相对。
“……昭昭?”
“嗯。”沈青鸾应了一声,“怎么?”
……她这理所当然的样子,差点要让郑玄以为是自己进错了房间。
她去除甲胄和外袍,抬手去握郑玄的手,将他的手拢在掌心里,再抬指去解开他的道袍,低声道:“白日里忘了问你,可有想我?”
她抵着对方的肩,似乎没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夜半私语,明知故问。
郑玄按住她的手,放软语气地哄道:“想你。”
国师大人脸皮薄,肯这么说已算是令人意外。沈青鸾心情颇好地亲了亲他,搂着对方的腰,猛地把他抱了起来。
……!
按着她的手的力道忽地重了些,怀里的声音似乎有点儿着急。
“……放我下来,别闹。”
沈青鸾朗笑一声,把他放到床上,施然地解开他的衣带,半臂撑在上方盯着他。
原本就打不过她,这回更反抗不了了。
他内力沉封,动用不了,一手被她握紧,小小地挣扎了一下,未果。
“放你下来了。”沈青鸾勾过他发间的一缕清霜,将银丝缠卷在指间,看了半晌,低声道:“好像又长了些。”
她的指节上绕着这一缕霜白,慢慢地摩挲着顺到发尾,目光随之落到略显枯败的末梢之间。
沈青鸾的目光太过专注,那双凤眸沉淀下来,伴着片刻的静默。
她的目光上移过去,落到郑玄的脸上。在不断蔓延而开、沉默深郁的氛围之中,沈青鸾叹了口气,低首吻在他眉间。
“你这个人,口口声声说想我,怎么不知道保护自己,让我这么难过。”
郑玄冷如冰的手指被她握紧,竟也渐渐生出一些温度来,他张开手指,反握回去,与其十指相扣,指腹相贴。
温暖且带有侵略感的气息缠绵深入,将之包围。与他身上的冰冷清寒之气交融在一起,在呼吸时、低语间柔软地散荡开来。
“抱歉。”
他的声音很轻,只有在这种距离下才能清晰的听闻。落在耳畔之中,有一种类似于蝴蝶蹁跹而过的恍惚错觉。
微淡的梅香在靠近时逐渐蔓延,有一种幽然的冷柔。
“……是我错了。”对方的声音极其得柔软诚恳,连话语末尾的气音好似一抹没有重量的轻烟,在转瞬间逸散开了。
“再不让你担心,原谅我,好吗?”
沈青鸾并没有真的怪他,但郑玄的态度却很认真,声音放柔时,宛若残冰消融,勾得人呼吸一紧。
哪有什么出尘脱俗、超拔于世,哪有什么天性冷淡、寡语少言,在心爱之人面前,给她全部的温柔,都还怕不够。
沈青鸾喉间干涩,总觉得有一种要把持不住的感觉,偏偏郑玄还毫无自觉,眸光清澈温柔地与她对视。
“你哪是什么贬落凡间的仙人,你简直是……”
沈青鸾下意识地说了半句,将后半句压了下来,她触到对方比常人要低许多的肌肤,将心底翻腾的杂乱情绪隐起,低头埋进他的颈窝里。
“长清……”
“嗯。”郑玄低低地应道。
“这一仗打完,我们回去成亲。神武军在我手上,谁拦都不好使。”
“……嗯。”
“你看谁顺眼,就让谁坐金殿。齐明钺那个老狐狸,我不陪他演了。”
这话真是大逆不道,她怀里的人可是六世高门,流芳百世的郑家独子,她自己可是满门忠良的沈家将。
可是国师大人还是没有反驳,依旧很轻柔的应了一声。
洒在冰冷肌肤上的气息温暖火热,近到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还有她低微的、却有一点儿不讲理的话语。
“你不能进郑家的宗祠。”她理不直气也壮地续道,“进我家的。”
作者有话说: 沈·酷炫狂霸拽·青鸾。
《霸道王爷爱上我》x
国师:……?
下一更在早上六点,已经定好时了,你们睡吧,起来再看。
聘礼(二更)
西北之中不比内陆, 是向来不辨春冬的。这样的时节, 京中应该早已有依依杨柳, 柔柔暖风了。
而在这个地方,依旧是黄沙合着寒风一起作乱,刮得人面颊发痛,眼中生泪。
安川城城门紧闭, 才破晓,城外玉周的千刀军名将喝阵,擂鼓声声,领头之人骑马踏出,望到城楼之上。
玉周与大启不同,玉周皇室皆是女子接任继位,世世代代如此。而新任玉周之主则是一位皇子, 虽冠以可莱的姓氏,在初登基之时却不被认可, 若非他文韬武略尚算过关,而人又能打, 手下的军士也肯跟随,恐怕并不一定能真的坐稳玉周里王的位置。
至于玉周皇室女子继任的习俗,据说则是因为玉周的皇室血统中,皇子大多数都会在三十五左右因遗传疾病而病故。这类隐疾似乎是无法医治, 否则也不会在这几代之内皆如此。便是因此,致使玉周在四海之内,是唯一不重生男重生女的国家。
而玉周新主可莱依, 这个在他们国土之上可称传奇的男子,登基之初,年仅二十一岁。
千刀军是可莱依亲自领军,但他并未出现在城楼之下。领军在前的围城之人名唤桑郁卓,声名显赫,有百夫莫敌之勇。
他身高八尺,坐在一匹漆黑骏马之上,手握缰绳,浑身披着略显沉重的盔甲,甲胄泛着冷冷寒光,他令众军士在城下擂鼓高喝,用大启官话骂阵。
安川城封闭数日,向来除守城军士外寂然无声,不得军令,从不贸然应敌。而今时不同往日,城头之上,忽地立起赤旗,火凤图腾在旗帜之上挟火燃烧,迎风鼓动飞舞。
一位银甲红衣的将领登楼,因距离稍远,略有些分不出男女。只能看出那人单手按剑,背负银枪,甲胄折出一道冷光,在银甲下的赤袍色泽鲜明,如燃烧着的烈火一般。
桑郁卓仔细凝视,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中刀,转首高声道:“再擂鼓!”
冲天鼓声,震耳欲聋。就在鼓声与叫阵之声再起时。城楼之上那人在众目睽睽之中,抬起一只手,将守城军士的重弓收拢于手掌之中,展掌撑拉,从旁侧挽起长弓,张弓搭箭。
箭身纤细冰冷,泛着金属的光泽,尾羽紧凑,中间点着一抹殷红之色。
桑郁卓为人自负,并不认为此人在如此距离之下能击中有长刀在握的自己,他转了转手中刀,用玉周话笑骂了一句,引得周围将士随之附和。
下方一片晦涩难懂的外邦语,而那支搭在弓弦上的长箭将重弓撑开,在修长有力的指间稳了短暂须臾,随着烈风震荡声冲了出去,在半空中切割开尖啸之声。
啸声一起的瞬间,桑郁卓骤感威胁,瞬间变色,他抬刀阻挡,正被长箭钉在刀身之上,巨大到可怖的力道撞上刀身,擦着一侧的锋芒刮过他耳畔,带出脸颊的血痕与耳上豁口,卸力倏地插入地面。
玉周军中一瞬死寂,落针可闻。
桑郁卓格住长箭,猛地一甩刀,顾不上鲜血横流的脸颊与右耳,便窥见刀面上令人悚然的坑洞。
他背后满是冷汗,遍体生寒,就在抬首向城楼之人望去的瞬息之间,另一根长箭几无停顿地冲到面前。
长箭刺面,眼前风冷,死亡近在眼前,逼得浑身麻木不堪。
就在他喉间慢慢涌上铁锈气的时刻,那支飞箭顺着方才刮出的右耳缺口而过,与方才分寸不差地冲了过去,将玉周军中数人擂击的大鼓猛地刺破。
那些叫阵与嘶吼在此刻如笑话一般。
桑郁卓浑身渐渐回过劲来,嗓子里的血气往下压回。那只麻木的手臂使力握住缰绳。他回首看了一眼众军,旋即深吸一口气,抬头高声问道:“敢问阁下何人?!”
他的大启官话还算标准,虽有一些玉周的口音,但的确能听清说的是什么。
沈青鸾撂下这把重弓,将之交还给守城军士,抬腿迈开一步,跨上城楼,语气不变地回道。
“大启神武军主帅,沈青鸾。”
她声音清亮,可以轻易传遍城楼上下,落字又准又稳,加之方才那两箭,有一种扑面而来的暴戾凶气。
围城之军中陷入一种持续的死寂里。
大启名将,堪称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沈家之女,以一只冲天而起的祥瑞吉鸟为名,却在年少至今的战役与扫荡之中,留下周边小国无不敬服震怖的阎罗之威,以至于到接近妖魔化的程度。她的战功数不胜数,封无可封,才至女异姓王的位置。
桑郁卓握紧缰绳,喉头滚动,说不出话来。
前几日安川城城门紧闭,众人皆以为并非是此人领军,否则以她的盛名和风格,不必谨慎到这种地步,甚至还有人嘲讽大启“自吹自擂”。如今这迎面两箭,尽展风采,说是天降将星,恐怕也不过如此。
右耳的豁口鲜血稍凝,一切皆发冷,从心至身,莫不感到震颤不已。
就在桑郁卓稳了稳心神,欲说些什么时,城楼之上的那人继续道。
“叫你们的王来见我。”沈青鸾道,“久围不取,自寻灭亡。要我神武军迎战,你——不够资格。”
桑郁卓噎了一下,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就听闻那女子声音又续,在清亮中泛着一股冰冷。
“让可莱依听着,我沈青鸾,要取他的头颅与你玉周的一纸降书,来聘我夫。”
她似乎是丝毫不觉得这个要求有何不对。
“举目之山河,王妃想要一里,本王便取一里,王妃想要一国,本王便灭一国。”
狂妄!
不光是桑郁卓,便是下方的玉周军士,几乎全部被她这几句话激怒了。鼓破不能擂,而战阵却又引不出人,叫阵则无人相应,若非神武军来援,他们早便想强攻夺取,重掌这座边防重城。
桑郁卓深深地望上城楼,忽地抬手道:“撤军。”
“将军!”
“桑郁将军!”
周围军士不甘低吼,却在严令之下不得不在城下退开。桑郁卓驱马后撤,却在离开之前忍不住回首,再次看了一眼那个身披银甲的女性将领。
他用玉周话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对身边副将道:“回去,速报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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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旗之下,沈青鸾反手捏了一下手腕,对刚才的第一箭并不满意。她自上次回京,再到出征之间,中途除了演武训兵之外,并未引过这样的重弓,因而略感不顺手。
披风内衬与战袍同色,俱是殷如鲜血,而外边的面儿则是玄色为底,以金线刺得一只鸾凤,在祥云之中翻飞,逆风时边角扬起,露出内衬的一线猩红。
她虽佩剑,却未拔剑,露面解围之后,走下城楼时有专门等在中途的将领,是罗将军。
“统帅大威。”罗骱抱拳道,语气中心悦诚服。“灭尽玉周近日来的猖獗。末将实在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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