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阙长歌
“奶奶知晓。”这个道理,顾婆子自然知道。
只是她与柳氏前后嫁到了顾家村,看到柳氏过得不如意,同为女人,心中也有些不好受罢了。
一家人正准备进屋休息,族长又带着村里人来了。
如今顾睿一家去了帝京,族长之位已经让给了村中另一德高望重的老人担任。
“原打算安顿好就去拜访族老,却不想族老亲自前来,老婆子我有失远迎了。”顾婆子连忙客气道。
“哪里哪里,大伯娘客气了。”
随后,族老带着村中族人,又给沈昭见了礼,一行人嘘寒问暖,对顾乔一家关怀备至。
除了对沈昭身居高位的尊重和畏惧之外,他们的感激之情和亲近之意也是真诚的,毕竟是顾乔一家给村里搭建了稳固的收入渠道,让这个贫困的小山村变成了富裕的村落。
“只是如今好些人家有了银钱,都搬到了汝陵城,或是去开店铺,或是供孩子读官学,村子倒是富了,却没有以前热闹了。”说到最后,族老忍不住感慨。
他捋着胡子,一双锐利的眸子里,盛满了对这个小村庄的不舍。
到了夜晚,顾乔与沈昭携手走在乡间田埂上。
风扯着她手中的麻秆火苗,耳边还有蛙鸣,鼻端更是萦绕着稻花香。
此情此景,她忍不住感慨:“虽然十里庄景色也与这里差不多,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里的景致更美一些。”
“或是心境不一样。不来还不曾觉得,来了才发现,好像每一条田埂上都留着我们的回忆。”沈昭的眸光也变得柔和而飘忽。
“对啊,以前我到处捡螺蛳,夜里还捉过斑鸠。那时候明明那么穷,但是一锅螺蛳汤都能令我感觉到满满的幸福。”顾乔忍不住感慨,“那时候多么的单纯快乐。”
“人的欲望越多越复杂,能够感受到快乐就越少,或许是因为我们都长大了。”
“我还记得,那个夏天,你、我、小晚还有表哥、顾凌他们,我们一起举办全荷宴,还有小团子……”说到这里,顾乔忍不住哽咽,眼里流露出不舍,“而现在我们却散落天涯,若是想要重聚,怕是这辈子都很难了。”
沈昭揽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与她一同看向天上的明月,郑重讲道:“我会一直都在你身边的。”
月亮在顾乔朦胧的视线里变得模糊,她鼻头微酸,忍不住想到曾经的那个月圆之夜。
“我永远都忘不了你与小团子并肩作战的那一幕,我好想它……你说它现在在哪里?”
“狼的寿命有十来二十年,它现在定然带着它的狼子狼孙们在山里逍遥,就像我们一样,终于可以放下所有,自在无忧。而且它还有母狼陪着呢,对不对?”
听到这话,顾乔心中微热,终是受到了安慰,不再那么感伤。
“你也要陪着我。”她忍不住抓紧了沈昭搭在自己肩头的手,然后仰头看向他。
“傻瓜,当然。”沈昭低头,在她额头印下一吻。
两人随后才慢悠悠地散步回了家。
来到院墙前,顾乔忍不住指着爬满了院墙的葡萄讲道:“你看这葡萄,都长成老藤了。”
“时间真的好快,你看田埂上的这株桃树,也都这么大了。”
“可不是,十里庄的桃树都那般高了,何况这先种的。”顾乔笑道。
两人感慨着家里的变化,等到了卧房门口,顾乔看到已经褪色到几乎变成了白色的、已经残破的纸,更是忍不住笑道:“看你写的春联,都变成什么样了?这可是定国公的墨宝啊!”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当初的春联,从那残破的纸只能看到一个“风”和一个“一”字,其他的全部剥落了,又或者残缺不全。
“这么些年了,要说留得长久,还是数粮仓木板上的那个字。”顾婆子也跟着笑道。
她坐在屋檐下的藤椅上,脚边点着艾绒,不断地摇动着蒲扇,完全一个纳凉的农村老婆子。
若不是这两年人确实老了怕冷了,否则她都想约柳氏下河游两圈。
“还在啊?”顾乔惊讶,立即拉着沈昭去看。
只见粮仓的仓门上,原先的那个八字和每一块木板上用墨汁标记的顺序都还在。
“还真的在。”沈昭笑道。
“当初收粮,可累死我了。”顾乔也满眼笑意。
随后脑海里浮现出秋天抢收以及沈昭在这院子里帮她们家收黄豆的画面。
“我记得那是你第一次背我,你那么瘦,但是没想到真的把我背到了屋檐下。”顾乔突然出声讲道。
沈昭也随着她的声音陷入了回忆。
当时他们用脚踩黄豆,谁知道她的脚突然卡在了黄豆的枝丫里去了,后来就受了伤。
想到这里,他不禁揉了揉她的脑袋,“辛苦了。”
“辛苦什么,我已经完全忘记了被豆秸划伤是什么感觉了,却还记得你背我的场景。怪不得古人说好了伤疤忘了痛呢。”她开心地笑了笑。
记忆还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她忘记了疼痛,却永远记得他的关心和温柔。
而这院子,这方寸天地,到处都是这些回忆。
点点滴滴,构成了她的青春,这些苦难的、奋斗的、美好的回忆,最终造就了今日的她。
“行了,早点儿睡吧,明日咱们还得去山上祭拜你祖父他们。”顾婆子讲道,收了蒲扇,然后起身。
“好的。”顾乔立即乖乖应道。
两人白日赶了一天的路,也确实累了,立即洗漱歇下。
第747章 顾婆子的秘密(二更)
翌日一早,顾婆子就醒了。
顾乔醒得比较晚,等她起来的时候,顾婆子已经准备好了一应祭拜的东西。
“巧儿,去你叔祖母家借把镰刀和柴刀,你祖父他们的坟头估计都长草了,我们去给他清理干净。”顾婆子对顾乔吩咐道。
“哦,好的!”
很快,顾乔借到了工具,一家人上了山。
从肃州回来后,顾婆子就跟着顾乔他们去了帝京,这一晃竟是四年没有回来。
望着这卧在山湾里的坟茔,顾婆子瞬间眼眶湿润。
顾乔走上前去挽住了她的胳膊,无声地陪伴着她。
顾婆子这才吸了吸鼻子,控制住情绪,然后讲道:“看来族里还是帮我们照看得挺好的,没有长树,这坟头草看上去也是自清明长起来的。行了,把东西都摆上吧,我还是把草割了再说。”
“你去摆东西,我陪奶奶割草。”沈昭对顾乔讲道。
随后他主动拿了镰刀,立即加入了割草的队伍。
尽管这么些年没有再干农活,但那刻在骨子里记忆不会磨灭,握住镰刀试了两下,他就重新上了手,接下来动作麻利,不过一会儿工夫就割了一个坟包。
顾家近几代人都是一脉单传,所以坟并不多,不过一炷香时间,他和顾婆子就全部割完了。
顾乔那边也将香柱和烛火都分好了,随后顾婆子又领着她点烛烧香,跪拜先祖。
等到祭拜结束,顾婆子将她和沈昭赶走,自己在坟边待了一炷香左右,出来的时候她眼眶泛红,显然是哭过了。
顾乔看得心里难受。
她忍不住想,如果有朝一日沈昭先走一步离开了她,她会不会还能像她奶奶这样坚强的活着?
这种事情光是想一想,她都觉得心好痛。
以至于这一天里,她总是跟在沈昭身后,沈昭做什么她就跟着做什么,不愿与他分开。
“怎么了?有点儿不对劲。”沈昭刮了刮她的鼻子讲道。
他正在门口的鱼田里摘莲蓬,手上还带着莲子的清香。
顾乔立即捉住了他的手,将他掌心的莲蓬取了下来,然后一边抠着里面的莲子,一边回道:“没什么啊,就是想和你在一起。”
说完,抬手递了一颗莲子到他嘴边。
沈昭张嘴吃了,随后捏了捏她的脸,“答应你,一直都会在一起的。”
“嗯。”
两人腻歪了好一会儿,才回到了自家院中。
等到晚饭过后,顾乔询问顾婆子是否还要在院子里烧香,顾婆子说不用了,因为白日里已经去了坟边。
既如此,顾乔就与沈昭烧水,忙着洗漱沐浴去了。
今年气候异常,又加上这本就是三伏天,所以热到不行,每天不冲一次凉,根本就睡不下。
但井水冰凉,不比河水,所以还是要烧热了兑水洗。
等夫妻俩收拾好,准备到院里纳凉,这才发现顾婆子不见了。
“我奶奶呢?”顾乔忍不住问道。
岭山立即回答:“老夫人说是出去有点儿事,一会儿就回来。”
“这么晚了能有什么事,而且不是还特意叮嘱我们,说是鬼节,大晚上的就别在外行走了吗?”顾乔嘀咕,转身看向沈昭,又有些担心,“要不我们去接一下奶奶?我总觉得这天阴嗖嗖的。”
“别担心,岐山跟着奶奶的。”沈昭摸了摸她的头讲道。
“那就好,但是岐山是悄悄跟着的,奶奶不知道是吧?”
“嗯。”
“那对于奶奶她来说还是一个人啊,走吧,我们去接奶奶吧。”这毕竟是鬼节,不比寻常,她怕她奶奶年纪大了,容易想东想西,还是去接一下比较稳妥。
“好。”沈昭应道,然后牵着她的手出了门。
顾乔见他带自己直接往村口的方向走,不禁问道:“你怎么知道是那边?”
“岐山留了暗号,我自然知道。”
“记号在哪儿呢?”顾乔四处张望,也没发现田间有什么不同。
“若是能被你看出来了,那还能叫暗号吗?”
顾乔立即给了他一个白眼。
“好了,逗你的,是方才村口夜枭的叫声,那是岐山发出来的,与夜枭叫声相似,却有特殊的节奏。”
“哦,原来如此!”顾乔恍然大悟。
两人这才赶紧寻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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