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肖盐药
清晨, 徐春春和裴图南在管区外道别，她进了办公室后，发现林丽已经到了, 正在擦着桌子。
“小徐，来的真早。”林丽看上去心情不错。“不如丽姐你来的早。”徐春春回应着她。
“对啊，我来了有一会了，今天算是正式上班，早来点是应该的。”
简单的寒暄过后，徐春春打算在开始工作前先倒杯水润喉，一会儿忙起来就想不来倒水了。
她拎起暖壶，很轻，晃了晃手臂，暖壶是空的。
紧接着，徐春春注意到地面上很脏，灰尘，不知道谁留下的烟头，碎纸屑等等，昨天的垃圾今天都在。
林丽来的早，居然没有扫地没有打水，只是擦了擦桌子？
管区里有开水房，一位大爷专门负责烧水，这几个办公室里谁想喝了，拎着暖壶去打水就行，不用走几步路。
扫帚就放在门后边，找一找就能找到。
看来，只有徐春春一个人认为先来了的就应该先打扫着卫生。
徐春春看着低头写写画画的林丽，没有出声。她先是扫干净房间，又去把水打回来，在她给自己倒水的时候，林丽也走了过来。
“我也渴了，姐跟你说，咱们女人冬天就要多喝热水。”林丽像知心大姐姐一样，要徐春春照顾好身体，“我家里有枣，等改天给你带，泡水喝最好。”
徐春春只点头笑着道谢，电话来了，她走过去接起，熟练地把线插到来电方要找的那个村子。
一连接了几个之后，听到听筒里没了声响，徐春春拔下两边的线，看向旁边坐着的林丽，“怎么样，丽姐，学得差不多了吧？”
只见林丽慌忙的摆着手，“不行不行，我不行的，我哪里像你，来的时候就一直就听王主任夸你，漂亮，勤快，学习能力也强…”
林丽嘴里好话不断，吹捧着徐春春给她戴高帽，“你做的领导才放心啊。”
徐春春当然不会如林丽所愿，听了她的话之后，开开心心的继续接线，让林丽坐在那里“继续学习”了。
“没关系的，丽姐，凡事都有第一步。总不能让领导觉得你不做事吧？”徐春春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你那么实在的人，要是被主任误会了，就不好了。”
林丽沉默着点头，下一个电话来了，她果然接起了听筒，虽然磕磕绊绊犹犹豫豫，但也算成功让两边接通了。
徐春春继续鼓励着林丽，接下来的时间里，她接几个之后就说要出去透透气，把实践的机会留给林丽。
“天罗地网，全民皆兵，铜墙铁壁。”有了人分担，徐春春更加轻松了，她干脆坐在角落的椅子上哼着歌。
林丽想要耍滑头，那也要看看她同不同意才行！
在裴图南接她回家的路上，徐春春向他报告了今天自己和林丽过招的事，“她就嘴上说的好听，没想到一心想偷懒。”
裴图南的意见是，扫地打水多做点少做点没什么，但是不能让林丽觉得徐春春好欺负，助长林丽的气焰。
那么不实在的人，工作上徐春春没必要帮着她做事。也经历过一些事情了，他相信徐春春可以妥善处理好跟同事之间的关系。
徐春春出来工作了，裴图南一个人也会觉得家里安静。好像除了做饭逗狗，没有别的事可做，接送徐春春，还可以多些聊天的时间，挺好的。
接下来的几天，无论林丽对徐春春说什么样的八卦，她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笑着点头不吭声，一门心思忙自己的工作。
林丽看徐春春怎么也不表现的跟自己亲近，忽然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她之前是觉着徐春春年纪小，她自己又刚来，想用以前的对付同事的办法，面上关心内里利用，让徐春春跟在自己身后多做事，那以后她工作起来岂不是很滋润。
没想到，徐春春根本不接招，无论跟她说什么秘密，她也只知道点头。气得她干脆不说话了，好不容易下决心从家里带来的枣也不掏出来了。给了也白给，她舍不得！
忽然，林丽想到了徐春春的那个知青丈夫，她又继续跟徐春春东扯西扯的聊起她那些邻居来。
“对了，还有一个，长的是不错，可这个小姑娘真是惨呀。”林丽转转眼珠，打量着徐春春的神色，“她嫁了个知青，结果知青上个月回城，跑了！”
看徐春春没反应，她接着说道，“按给的地址找过去，也没找着人。她肚子还大了，现在天天在家里哭。”
“小徐，你说她可不可怜？”
林丽脸上依然是和善的笑容，她仿佛不清楚徐春春也嫁了知青，没有注意到自己说错话问错人了。
徐春春和裴图南早就知道彼此的心意了，信得过裴图南的人品，而她自己，也不会变成为只爱情而活的女人。
“被抛弃，只能说明那个男人不是东西，你那位邻居可以及时脱身，我替她感到庆幸。她遇到真心对她好的人。只是时间问题。”
徐春春的回答滴水不漏，她没有流露出林丽期待中的痛苦，也没有向林丽诉苦。
不过有来有往，才是人之常情啊。
徐春春长舒一口气，“不过，真羡慕丽姐你啊，看你的状态就知道，姐夫一定跟对你特别好。”
说完这话，徐春春看林丽，她既通过眼神表现出对林丽的反感，语气动作上又不失半分教养。
“哒哒哒”，徐春春不动声色地从林丽手上扫过，然后用自己的指尖敲击着桌面。
林丽情不自禁地握住了自己的双手，她的手皮肤粗糙，手指关节大，干干巴巴一看就是长年干农活不保养的。反观徐春春的手，每一根手指上都有小月牙，和本人的脸一样白皙，手指纤长。
这样强烈的视觉对比，让她恨不得掘地三尺，把自己和自己的手藏起来。
她在家的日子过成什么样，只有她自己知道。
看林丽不再回话了，徐春春也点到为止，继续忙着自己的事。她这几天正在默写一篇课文。
办公室里的空气是安静的，两个人都在写字，察看工作的王立富走进来，表扬了她们的认真。
临走的时候他看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今天谁扫的地啊？”
徐春春马上回答道，“是丽姐，我今天来的晚。”林丽地看向徐春春，她不明白徐春春怎么突然“开窍”了，不过她也不否认，傻子才会把功劳往外推。
王立富笑了笑说道，“很好，不过下次要记得，垃圾不要堆在门口。”说完他便离开了。
“不好意思，丽姐，我忘记把垃圾丢掉了。”徐春春摇晃着林丽的衣袖，“我也是想让主任对你有个好印象，不要生气呀。”
林丽气的说不出话来，她涨红了脸，只觉得这个徐春春仿佛和自己相克。自己的那些小伎俩对上她，就像拳头打进棉花堆，伤不了任何她，反而累了自己。
而且徐春春这堆棉花里还藏了针，一不小心就扎的她满手是血。
就这样一直到下班，两个人也没有再说一句话。不过这丝毫影响不了徐春春的好心情，相信经过这一次，林丽不敢随意耍心机了。
写完两页字，徐春春听到了裴图南的声音，看一看手表上的时间，到点了，“丽姐，我先走了，明天见。”
也不等林丽的回复，徐春春就出门来到了裴图南的身边，“图南，来接我辛苦了，累不累啊，回家春春帮你捏肩。”
面对着笑颜如花的徐春春，裴图南就算是走几公里过来，也不会觉得累了。
“走吧，回去让我感受下你的手艺。”
寒风凛冽，但是徐春春一点都不觉得冷，她蹦蹦跳跳地走在裴图南身前，“图南，我在踩你的影子。”
裴图南慢慢开口道，“是吗？那我也要踩你的了。”
然后他开始追逐着闻声笑着跑开的徐春春。
“穿那么厚，你能不能追到我，还是个问题呢！”徐春春知道自己跑不过裴图南，但她嘴上不认输。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让加班，到了公司发现这章怎么也发不出去，可能它要迟到了。
第35章 赶大集去
当机线员是没有周末的, 不过好在有了林丽，她再磨磨蹭蹭的，徐春春平时也可以歇会儿, 所以徐春春不觉得这份工作辛苦。
工资虽然不如其他岗位的干部多, 但也可以把自己的口粮赚出来嘛。
“春春, 后天娘要去赶集，这次你也一起去吧。”周淑娟说完才想起来徐春春每天要去管区接线, “对了, 你得上班, 去不了。”
徐春春从来没有去过村里的这种集, 小时候在孤儿院, 就算院长领着小孩子出去玩也只会去游乐园，长大以后就忙的团团转, 更没时间去了。
赶集，除了一般的钱货交易，在农村，更多的是以物易物。
家有高粱想要谷子, 那就带着高粱去集上，卖了高粱买谷子，要知道村里大多是挣工分换粮食的，粮食吃不了才会卖了换钱, 所以一般手里有钱的很少。
周淑娟去集上，大多数时候都是买粮食，家里的鸡蛋不能动, 留着给大家补身子，偶尔蛋下的多了才会拿去卖掉。
“怎么办，我也想去。”
徐春春撅着嘴，揪起雪球的耳朵，一边揉来揉去，一边长长地了一口气。有钱拿的同时要受工作性质的局限，很现实的问题。
裴图南看着徐春春折腾完雪球，她躺在炕上又翻来覆去地换了无数个姿势不睡，甚至还坐起来对着黑暗发呆。
他不禁摇头，徐春春像个小孩子，心心念念着去赶集，听了几次徐春春念叨的“睡不着睡不着”之后，他开口了。
“与其自己发愁，不如去跟王主任商量。”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没有休息日，偶尔请一天假的话，相信领导是没有意见的。
听了裴图南出的主意，徐春春觉得可以一试，她心情突然好起来了，睡意袭来，刚刚怎么也不困的她，比裴图南还要早睡着。
… …
在脑海中演练了好几次，徐春春向来视察工作的王立富提出自己想请假，说完后她忐忑地等待着。
王立富听完后接着看向一旁的林丽，“小丽，那明天上午就辛苦你了，下次你请假让春春替你。”他又补充道，“咱们这就两个人，电话不能没人听，所以你们有事商量着来。”
当着王立富的面，“老好人”林丽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可以当好明天上午的班。
“小徐，你放心吧，有姐在，你下午也不用来。”她的潜台词是自己可以做了徐春春的活儿，徐春春这辈子也不用来。
徐春春一脸感激，“丽姐，那可不行，你年纪大，一个人值班容易累着的。”
不知道是真没看出来两个人之间的波涛汹涌，还是不想参与进去，王立富拍拍手，让徐春春和林丽继续工作，自己离开了。
… …
天还没亮，徐春春就在周淑娟的催促声中挤上了驴车，这车是隔壁村的，不白坐，来回需要给几斤粮食当车费。
说挤真的一点都不过分，健壮的一头黑驴，身后拉的排车上坐满了来自周围几个村的老太太，大姑娘和小媳妇。
从黑石岗村到有大点集市的杨家埠村，需要半个多小时，去赶集骑自行车不方便，不光怕在里边走不动，最怕的是东西没卖多少，车停路边被人偷了。
十天一次大集，从村前的大路一直到村后，整个杨家埠村都是摆摊子卖东西的村民。
来的早了去村里专门搭出来的台子那卖，位置好也宽敞，来的晚了就顺着路排，铺个袋子摆上自己的东西，要么坐地上要么蹲在一户人家门口，等着人来问价。
集上卖的是自家带来的，要比供销社里卖的便宜。
玉米，高粱，大豆，花生，秋天地里收获的庄稼，都能在这里找到。徐春春挎着提篮，紧紧跟在周淑娟身后。
天冷但是人也多，你一句我一句，徐春春置身在人群里，觉得吵得耳朵嗡嗡的，走了一会儿身上就热乎乎的了。
周淑娟走在前边，熟门熟路的找到了卖辣酱的，来的多了，有的摊子就会在固定的地方占位。
辣酱一毛钱装一大罐子，能吃好久，周淑娟有时候懒得自己做，就来集上买，而且集上的有独家秘方，比自家做的好吃。
大白菜胡萝卜也有卖的，从地里拔来还带着土，还有人卖自家养的兔子，羊，总之五花八门，自家用不到的全都拿来卖掉。
徐春春忽然闻到了一阵香味，香的让人想咽口水，“娘，什么味道，这么香。”
周淑娟正在挑豆子，她没回头，“闺女呦，还能是什么，油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