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秦兮
《权门贵嫁》作者:秦兮
文案
朱元一朝重生,从百病缠身郁郁而终的变成了未嫁的少女。
如何从烂饭粒蚊子血变成朱砂痣白月光,
这条路任重道远。
好在她有一身医术护体。
可是号称包治百病之后,她发现事情渐渐有些不对了----某人挑眉问她:“我的相思病什么时候帮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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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疾风
夜幕四合,屋外的雨下的又快又急,顺着檐角一刻不停的落在地上,新砌出的水泥地转瞬间就被砸的坑坑洼洼,落花混着雨水落在地上,重重的被打进泥里。
灯影幢幢,有穿皂靴的人急匆匆的踏过青石板,飞快的越过雨幕进了屋子。
“怎么样?!”朱三太太疾步从水墨梅花图的屏风后头转出来,脸上带着些焦急:“找到了没有?”
她身后的丫头亦步亦趋的跟着,连忙把外衣披在她身上。
朱三老爷喝了口茶,眉头皱的紧紧的,看向朱三太太的目光有些不善:“找?!往哪里去找?你哪里不好放,把她放在后山那座茶林的破楼里,现如今下暴雨,山都塌了,我往阎王殿去挖她不成?!”
朱三太太听得脸上发白身上发颤,手抖了好几下才举起来,带着哭腔跟他分辩:“那丫头的脾气你还不知道?杵在家里跟个死人也没什么分别,成日的病恹恹的叫人看着讨厌,我只不过是想着……”
朱三太太嘴里的木头人是朱三老爷的侄女儿朱元,是如今当着京官的朱家大老爷朱正松的女儿,她母亲死的早,外家又隔得千里远,就被朱正松送回来老家教养。
留在家里掌着老家中馈的朱三太太看这个丫头实在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对她也没存几分善意,她在家里住了一阵,就把她打发去家里茶林上头的家庙里头去住了。
原本也住的好好的,谁知道偏偏最近连着下雨,茶林后头的山塌了一块儿,等到那边的下人回禀过来,这边再派人过去,已经是晚了,那座竹楼都已经被土埋得连影子也不见了。
朱三太太嘴里发苦,瘪了瘪嘴问朱三老爷:“那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朱三老爷怒气冲冲的,冷笑了一声:“大哥不是有信回来,说是要接元姐儿进京去?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新夫人进门了,这世上哪里有后母真心喜欢继女的?
朱三老爷向来就知道新进门的大嫂是权臣的女儿,也知道自己妻子跟她过从甚密,此刻不免就瞪了她一眼:“你们真是疯魔了!那是大哥的嫡长女!大哥不是说过,要把她送进京城……你们却把水给搅合浑了!这回大哥要是怪罪下来,谁能担待的起?老爷子还不生吃了我们!”
前些天家里就接到书信了,朱正松要把朱元接到京城去。
大家也都知道是为什么----如今朝廷正下旨给几位皇子选妃,凡是正二品以下正五品以上官员的女儿在适龄的都要参选,朱元也正在列。
朱三太太被说穿了心思,反而不那么怕了,冷笑了一声坐在了椅子上,神情平静冷漠得跟刚才判若两人:“生吃了我们?怕不止是我们,还得有那位新夫人罢?”
杀朱元又不是她一个人的主意。
朱三老爷被她这语气弄得又有些恼怒:“你们女人就这点肚肠!不过一个女孩儿罢了,喜欢就养着,不喜欢就不养,用得着这样丧尽天良非得要人家死不可?!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朱三太太摇着扇子不冷不热的笑了一声:“老爷这话别对我说,有本事对着新嫂子去说啊。”
朱三老爷不说话了,他之后的前程还在大哥手里,大哥也是靠着新夫人的娘家才平步青云的。隔了好半响,朱府的管事才冒着雨进来回话:“三老爷,已经挖了一晚上了,什么也没见着,附近有人说,似乎见到咱们家大小姐往庙里去了……”
朱三老爷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朱三太太却一蹦恨不得三尺高,睁大了眼睛问:“你说什么?!这么大的雨,房子都塌了,她竟然没死?!”
管事打着哆嗦,他淋了一晚上的雨,实在有些撑不住了,却还是尽量把话说清楚:“也是挖了一半了,才听见那些赶来的乡亲们说的……”
朱三太太愣住了。
朱三老爷却立即两眼放光的站起来:“在哪里?!快带我去找!”
朱三太太有些慌,瞪了他一眼,让管事下去换衣裳,急忙扯住他皱眉:“你去哪里?你知道大嫂的心思,恨不得这个丫头就此死了,你还去找那个丧门星回来做什么?!就当她没了,反而大家都轻松了!”
拿人家的手软,她当然要跟朱大太太站在同一阵线,急朱大太太之所急,想她之所想了。
朱三老爷腾的一下站起来,挥手将她弄得踉跄了一下,才情急的道:“你懂什么?!”
他咬牙切齿的,见朱三太太不依不饶,就只好急忙说:“你不知道……”
雨下的越发的大了,简直叫人睁不开眼睛。
绿衣猛地关上了破庙的门,对着衣衫都湿透了的朱元带着些哭腔的喊了一声姑娘。
她们原本日子就不好过,继母进门了不耐烦见原配生的女儿,就把人送回来老家,老家的人拜高踩低,一个个的眼睛长在头顶上,把她们打发去茶林的竹楼里头,竹楼一下雨就四处进水,早就已经求过三太太派人来修葺了,可是半点动静都没有,导致现在屋子也塌了。
绿衣急的要哭,抿着唇看着朱元:“姑娘,咱们进京去找老爷罢?”
朱三太太总是克扣东西也就算了,可是现在分明怠慢到连面子上的情儿都懒得做了,几乎叫朱元直接被屋子压死。
继续留在庆州府,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朱元静静的将破庙里能烧的东西堆在一起,很快就升起了火,烟雾缭绕里,她一双细长又亮的凤眼熠熠生辉,亮的惊人。
绿衣被她看的有些发毛。
自家姑娘好像变了个人,从前就算朱三太太派来的那些人的难听话也能让她掉眼泪,可是现在碰上这么大的事,命都快丢了,她竟然还能镇定自若的领着自己逃出来在这破庙栖身。
她环顾了一圈这破庙,瘪着嘴还是想哭:“姑娘,咱们难道就在这儿过夜吗?”
衣衫都是湿的,就算是生了火,又能有多大用处?要是待一晚上,肯定就要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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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骤雨
风很大,吹的破败的窗子呼呼作响,绿衣搓了搓手,坐在朱元的对面,见朱元垂着头听外头的动静,心里就有些发酸的劝她:“姑娘,你别伤心,老爷或许是不知道呢……”
可是她也知道自己这安慰太勉强了。
不把人带在身边教养,新夫人进门就把人给送回老家来还不闻不问,怎么看都不是真的疼爱女儿的人。
这个道理,绿衣现在都明白,上一世的朱元自己却不明白。
朱元讽刺的牵了牵嘴角,眼里闪着熊熊烈火。
她上一世到死都觉得自己是朱正松的女儿,虎毒不食子,朱正松总不会害她,可是事实上,却正是这个她觉得是唯一依靠的父亲,毫不留情的转身就任由新夫人把她送给别人当了填房。
她上一世活了四十余年,却并没有过过几天好日子,到最后,连生的孩子都永远要排在别人后头拾人牙慧。
她原本是恨的,未到中年就百病缠身,孩子们一个个的前途无靠,那帮原配留下来的孩子虎视眈眈,娘家又靠不住……
可是等她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仍旧躺在少年时的那张竹床上,还是未出嫁时的年纪,便什么也不恨了。
一切都还来得及。
这一世她会让那些要算计她的人都付出应有的代价。
火烧的很旺,绿衣终于不打冷颤了,抬头望着朱元:“姑娘,风大的很,我们是不是回家去?去求求三老爷……”
不用求,朱家那帮人狼心狗肺的,放下自尊去也不过是得到又一场的羞辱罢了。朱元摇头,侧耳听见外头似乎有脚步声,便眼睛一亮,示意绿衣安静。
绿衣有些不解,随即就听见外头响起阵阵拍门声,不由有些惊讶:“姑娘,难道是来找咱们的?”
可是家里若是真的这么紧张她们,就不会看着她们的屋子塌了。
门被拍的砰砰作响,外头有妇人带着哭腔的声音传进来:“还请行个方便,我们家夫人……”
还好,没有记错,就是今天,幸好被她等到了。
朱元终于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对绿衣点了点头,自己缓缓的站了起来。
门一开,风便顺势灌了进来,将火吹的更旺了一些,绿衣啊了一声,回头对朱元道:“姑娘,这是……”
绿衣有些无措,吓得倒退了两步-----这里头有个要生产的孕妇啊!
进来的一行人都被雨淋湿了,狼狈的很,可是却都簇拥着那个孕妇丝毫不乱,一个领头的媳妇子上前看了她们一眼,客气的说:“两位姑娘,我们赶路遇见大雨,夫人又恰好……”
她见是两个女孩子,觉得不大好说临盆的话,有些为难的咳嗽了两声才道:“还请借个地方行个方便。”
一面说,已经递过来一只精美的荷包。
绿衣有些无措的回头去看朱元,朱元已经让到了一边:“这原本也不是我们的地方,各位自便罢。”
竟看不上?媳妇子有些愕然,这才正眼看她,见她简单的穿着紫纱衫儿,白色挑线裙子,虽然被雨淋得面色发白,却仍旧能看得出容貌秾丽,不由就有些怔忡----这样漂亮的一张脸!
这荒郊野地的,怎么会有这样的主仆?
背后传来一阵呼痛声,她收起愕然急忙转头有条不紊的吩咐起来,很快便叫仆妇在周围都用布围了起来,又让人去架锅烧水。
绿衣看的眼睛发直,悄悄跟朱元咬耳朵:“姑娘,这……看上去好像是谁家大官的夫人。”
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排场?
当然是大官,还是非同一般的大官。
上一世朱元同样差点被竹楼垮塌压死,就在这破庙里碰见的这帮人。
一开始她不知道,后来回了家,才知道这帮人的身份来历。
这位要生产的妇人可是当今王太傅的嫡女----现在的庆州府知府孟符的原配夫人王嫱,她是跟自己的婆母闹不和,连夜回城的路上见了红的。
上一世王嫱死了。
朱元眼睛暗了暗,王嫱是难产死的,孩子也没有活下来,一尸两命。
她想到这里,看向那群仆妇身后,被一个伶俐的丫头牵着的四五岁的小姑娘,眼神复杂。
王嫱只留下一个五岁的女儿孟文娴。
被暂时围起来的产房里头传来阵阵的哭喊声,孟文娴惊慌的大哭起来,却被那个丫头拽的死死的。
很快刚才给朱元银子的那个媳妇子就跑出来,面色惨白的叫守在门口的婆子:“去!快去……去请大夫!”
这个时候,她也顾不上朱元主仆了,几乎是带着哭腔的道:“是脚朝下的……”
众人都吃了一惊,这可是难产啊!
都说生产是过鬼门关,这要是碰上这种脚先出来的,十有八九是完了,不说这里离城里远得很,就算是有大夫在,又能怎么样?女人生孩子,难道还能让他进来不成?!
绿衣吓得拽住了朱元的袖子,低声道:“姑娘……”
压抑的气氛里,朱元忽然开口了,她说:“让我进去吧。”
众人抬头面面相觑,朱元镇定自若的看着面前的那个媳妇:“我是个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