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秦兮
这个贫贱的粗俗丫头,她甚至连老子都告,这些天闹出的风波还不足以叫太后看清楚这人究竟是个如何付不起的阿斗吗?太后竟然还如此抬举她!
她冷笑了一声忍无可忍:“这种丫头,外头给她镀一层金边,那也遮掩不住里头的粗俗和无礼!理会她的事做什么?!”
沐泽看了顾传玠一眼,他也不想理会,可是顾传玠对朱元关注的很,再说在朱元身上也已经下了这么多功夫了。
顾传玠觉得眼睛有些酸痛,目光落在桌上那只汝窑牡丹花瓶上,很冷淡的垂下了眼睛,跟顾夫人摇头:“您放心,这一切儿子都心中有数,您不必着急理会,先回去吧。儿子这就收拾收拾,出去见兴平王了。”
兴平王可是最难打交道的,偏偏人家有个好爹,当初朝中有反对今上年幼登基的声音之时,毫不迟疑站了出来表明了态度,所以太后和圣上对他们一家向来宽容。
有了这些凭恃,兴平王就算是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也够他吃上许多年的。
顾夫人拉住儿子,欲言又止了半响,才冲他摇头:“不如别去见了,到时候等你父亲出面再说。”
顾传玠却没有答应,安慰了她几句,镇定的去了花厅。
兴平王正观看花厅里挂着的几幅画,见了他来也没有就坐下,抚了抚自己的胡子,啧了一声才说:“都说顾家一门三尚书,是最清貴的门庭了,现在看来,也不尽然嘛。”
顾传玠拱了拱手态度端正:“王爷大驾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不知王爷有何要事,屈尊来此?”
“你不知道?”兴平王诧异的挑了挑眉笑了笑:“伯晨跟叔晨伺候人的功夫挺好的,本王倒是没想到,还能碰到这样的妙人儿,本王还以为,这事儿是你安排的。”
顾传玠额角的青筋全然凸显出来,整个人面色铁青。
他向来在外面表现得光风霁月,谁不知道顾家的公子乃是玉树临风的翩翩佳公子。
可是一旦他跟兴平王这样的人扯上关系,还是用这样不堪的方式,被人误以为是献上自己的贴身侍从当男宠……
那别人以后怎么看他?
他冷然拂袖:“王爷说什么,小人不知道,小人想,许是王爷认错人了。”
“认错人了?”兴平王微笑起来:“怎么会呢?本王阅人无数,怎么可能会认错人?倒是……”他目光有些微妙:“顾公子是不是挺生气的?毕竟我听说,原本是一个鲜货的,啧啧,这转眼就变成了两个。”
顾传玠的脸色更差了。
兴平王没有管他的情绪对还是不对,啧了一声就摸着下巴居高临下的打量顾传玠:“怎么?从算计别人到被别人算计的滋味不大好受?”
顾传玠出离愤怒了。
兴平王是个什么废物大家都知道,他有什么心思大家也都知道,现在被这样一个最好龙阳的人用这样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顾传玠只觉得受到了天大的侮辱。
他目光陡然变冷,看着兴平王的目光也没有了刻意的忍让:“王爷到底想说什么?!”
“这就受不了了?”兴平王背着手转过身来,没什么好意的看着他讥笑了一声:“年轻人,这样可不行啊,不是都说你行事稳重,能成大器吗?可你这样,可对不起常公公的夸赞。”
常应?
顾传玠惊疑不定的看了他一眼。
、“听说你是朱元的未婚夫?”兴平王收起笑容,阴恻恻的看着他:“你处心积虑的想要害她的弟弟,她行事又如此的狠辣果决,啧啧啧,说不得你们俩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顾传玠不明白兴平王的意思,谨慎的没有吭声。
可是这一点他的确是只跟常应提起过。
兴平王既然知道这一点,难道真的之前是因为常应跟他提起过这个?
是依附即将升起并且笑到最后的那颗星的五皇子,还是力挽狂澜,帮助四皇子冲出重围,站住脚跟?
顾传玠在心里迟疑了不久就下了决心,他语气平静无波的说了自己的处境:“既然您也知道,那您就该知道,我拿朱元没什么办法,这门婚约对于她来说也没什么吸引力,不能拿来做什么筹码。”
兴平王摇了摇头:“这也未必,顾尚书乃是高风亮节之人,他尊重亡人意愿,如此风口浪尖之时都愿意站出来履行婚约,这实在是好事一桩嘛,如此佳话,哪怕圣上也是乐意成全的啊。”
顾传玠立即领悟了他的意思:“您的意思是,让我父亲去求圣上?”
“不行吗?”兴平王微笑反问:“这不是正好吗?你父亲刚好是朱正松这件案子的监察,就说如今才发现当年两家定过娃娃亲,求一下圣上,圣上有什么理由不成全?”
的确是如此,顾传玠有些动摇:“可是就算是如此做了……”
“圣上金口玉言定下的亲事,一个女人而已,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哪怕她有三头六臂,难道还能脱身?”兴平王坐下喝茶:“一旦事成,那她都成了你们家的人,难道你们家的人还连一个小姑娘都拿捏不了?实在拿捏不了,那让她在你们家的时候渐渐病亡,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主要的是,成了亲家之后,有些事顾家也就有了发言权了。
比如这件事,如果成了姻亲的顾家主张反对,那么朱元的处境就会显得格外的尴尬,她除了就坡下驴,难道还能跟圣上打擂台,跟婆家打擂台?
这世上谁都要生活。
朱元不考虑她自己,也得考虑考虑她的弟弟和姨母。
顾传玠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厂公的意思?”
“你也可以这样想。”兴平王笑着挥开折扇,鼻翼那颗痣格外的醒目:“可我是不会认的,这件事反正于大家都有利嘛,到底是谁的意思,还重要吗?”
第247章 野种
顾传玠抿唇看他:“这么说,盛家现在是没能力应付朱家的事了?”
所以才需要用这样迂回的法子,找到了他。
不然以盛家的权势,还需要跟他一个无任何功名在手的人低头?
可是事情怎么会就到了这一步?
朱元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能把常应跟盛家逼到这个地步?
这么多人前赴后继的,甚至连首辅都被盛阁老架空了,没有人能抓住盛家父子什么把柄,更别提盛家还有常应这个利器了。
兴平王嗯了一声,承认的倒是很干脆,他很快就利落的把今天御花园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末了他看着顾传玠,并没有隐瞒自己的目的:“本王的花销不菲,跟着厂公背后也能吃点儿肉汤,可是一旦厂公和盛家出事,那这点儿肉汤可就够不着了,还可能惹得一身腥,所以本王不得不插手。现在你们顾家,也有两条路走,一条呢,是从此跟朱元握手言和,可你们顾家那点儿亏空,就没人能补得上了,现在是没查出来,可是以后一旦查出来……这也是你们着急的原因吧?”
这当然是。
顾传玠上一世到跟朱元提亲之后,才知道原来家中还有巨额的亏空------当初顾尚书还不是尚书,是户部侍郎,奉命提督扬州织造局的时候,账上亏空了三四百万两的白银。
这绝不是一笔小数目,当时户部正在追查亏空,能填补得上的没什么,填补不上的,丢官杀头都是轻的。
上一世靠着盛家,顾家有惊无险的把这个坎儿给过了。
这一世原本顾传玠是想要另外找靠山,一开始就靠上以后的大赢家五皇子的。
只可惜事与愿违,计划全都被朱元这个不速之客给打破了,以至于五皇子对他起了疑心,他出去的这一趟半点儿好处都没有唠叨。
现在看来,还是只能走第二条路了。
兴平王见他不吭声,便微笑道:“第二条路不必我说了,那就是现在拿出你的诚意来,只要你帮着盛家解决了这个刺头儿,还怕四皇子不认你的功劳吗?”
话已经说的这么明了,顾传玠点头答应:“晚生当尽力替四皇子周旋!”
兴平王把玩着自己手里已经油润瓦亮的核桃,站起身看了他一眼:“那就尽力去试一试罢,说不得这也是另一架青云梯呢,毕竟你还毫无功名,结交那么多大臣,就算是以后用得上,那现在看起来,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你说是不是?”
顾传玠觉得不寒而栗。
他自以为聪明,可是原来他做的一切都已经落在了别人的眼睛里。
朱元知道,五皇子知道。
原来连四皇子也心知肚明。
他头一次感觉到了挫败感,同时也对朱元更加的深恶痛绝。
分明他才是上一世的优胜者,分明同样是重活一世,凭什么朱元无往不利,而他处处碰壁?
命运怎么如此的不公。
“上天向来是很公平的。”被顾传玠羡慕嫉妒的朱元此刻站在盛氏面前,面对出离愤怒的盛氏,她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很冷淡,好似自己对上的不过是一个陌生人:“到了这个地步,我送夫人一句话,万法皆空,因果不空,夫人,种什么因,得什么果,现在报应来了,你不信也不行。”
“你放屁!”盛氏瞪大了眼睛,被朱曦扯得不得不后退,目眦欲裂的看着朱元伸手几乎要戳到朱元的额头:“朱元,你会不得好死!你如此对你的父亲,从今以后你睡得着吗?”
朱曦也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泪眼朦胧的看着朱景先:“哥哥,你这样怎么对得起父亲?!父亲平时最疼你,母亲待你也如珠如宝,可是你竟然恩将仇报,你真的这样狠心吗?!”
这对母女真是很会说话。
刚从宫里回来,打赢了一场仗捡回了一条命,朱元的心情不是很好,面对现在还上来说这些无谓又愚蠢的挑衅的话的盛氏母女,她毫不迟疑的看了一眼桌上的桌子,重重的将茶盏拂落在地。
盛氏盛气凌人的骂声戛然而止,她略带惊恐的看了一眼地面上的碎瓷片,扯着女儿主动后退了几步,仍旧愤愤不平的指着朱元:“告了你的父亲竟然还有脸回朱家住着他的宅子,真是不知廉耻,毫无心肝,你这样的人,现在就算是一时得意,也不会有好下场,我就睁着眼睛看你怎么死!”
朱曦咬着唇只是泪眼汪汪的看着朱景先。
这回却是一直没有出声的朱景先说话了,他以保护的姿态挡在朱元身前,张开双臂看着朱曦,冷声问:“到底我是哥哥还是弟弟,现在还不能算清楚吧?”
朱曦愣住了。
盛氏也忍不住怔住。
“我听我奶娘说的,其实我跟她差不多大吧?你嫁进来十个月之后所谓的稳婆到底来做什么的,你们心里不清楚吗?”朱景先警惕的看着她:“你当时已经跟我父亲苟且,意图害死我的母亲怀了这个野种,她甚至或许比我还大上那么一点儿,谁知道呢?到底谁该不得好死?”
野种?!
头一次被用这样严重的词辱骂的朱曦怔住了,全然不敢相信这是向来温顺的朱景先说出来的话,她愕然看着朱景先,又诧异的看向母亲,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夫人,如果我是你,现在盛阁老在闭门思过的时候,就不会主动出来找事。”朱元冷然看着她挑了挑眉:“毕竟那没什么好处,因为你在我身上也注定讨不到什么便宜,你说是不是?”
嚣张!
简直太嚣张了!
盛氏咬着牙护着已经懵了的朱曦,缓缓退到了远处:“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正进门的苏付氏冷笑着看了她一眼:“你怎么还在这里?我刚才看见一大群锦衣卫往你们盛家去了,你这个女儿虽然已经嫁出去了,可是难道不是盛家的人了?这么大的事,你不应当跟盛家一同进退吗?”
盛氏顿时面色惨白,搂着朱曦咬着唇直到出了血。
第248章 压力
风吹帘动,盛大爷急匆匆撩开帘子进了屋内,一见了盛阁老便忍不住疾走了几步:“爹!您回来了!”
盛阁老嗯了一声,接过丫头递来的帕子擦了把脸,换了常服出来问他:“家里都还好?”
他神色如常,盛大爷看在眼里松了口气,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见盛阁老坐下,急忙坐在他旁边:“爹,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您前脚出来,后脚就……”
后脚就有让他闭门思过的口谕下来。
这在盛家这么多年来,可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
盛阁老哼了一声,面色冷清:“终日打雁却被雁叼了眼,被一个小丫头给算计了。”
盛大爷瞪着眼睛不可置信,手握成拳头放在桌上狠狠锤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的质问:“这个丫头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能连您也算计到?!”
先别提盛阁老在朝中的势力了,还有常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