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秦兮
真是让人作呕。
卫老太太抿了抿唇,险些维持不住脸上和善的表情,怔了怔才又说:“顺惠的事……”
卫顺惠,他三叔的儿子。
当初卫老太太为了要这个爵位,可没少下功夫,特地替小儿子求了盛家的姑娘做媳妇儿------卫皇后为了这事儿,还冷待过卫老太太和三老爷好一阵子。
可是娶了就是娶了,虽然碍着卫皇后坚决所以后来这门婚事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可是三夫人作为盛家出身的姑娘,是很傲气的。
卫敏斋小的时候一直被母亲拘在院子里,甚少出门,三夫人在大年初一拜祖宗的时候,故意当着族人的面,问他是哪里来的野种。
一起上族学的时候,卫敏斋也永远都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先生也是要吃饭要看人脸色的,自然知道要向着哪一方,因此就算是知道他被欺负,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来不会多管。
有一次他十分忍不住,终于和卫顺惠打了一架。
三夫人便带着三老爷和卫顺惠闯进他们的院子里来,痛骂他是有爹生没爹教的,指责卫大夫人连个孩子都教不好。
母亲身体不好,那个时候又刚出了爵位被收回的事,整个卫家都把卫大夫人当成了罪人,最后掌管中馈的三夫人甚至连给卫大夫人看病的大夫都给停了。
最后是他跟卫顺惠道歉,跪下来学狗叫,才算是了结了这件事。
年少轻狂,他为此付出了昂贵的代价。
自此他就知道,只有拳头硬才是硬道理。
现在想起从前的事,卫敏斋轻飘飘的笑了一声:“怎么?三夫人不是向来很风光嘛?还有,皇后姑姑不是也很厉害吗?你们没有法子?”
卫老太太默了默,脸色铁青。
可是形势比人强,现在卫顺惠牵扯进了盛家的事里,而且还是被青州知府给抓了个正着,她呼出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敏斋,我知道你心里有恨,当初的事,是我们……对不住你们母子俩。但是总归我们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你要是这回出手帮了顺惠,就是他的再生父母,我们都会感激你。”
“这件事免了罢。”卫敏斋耐心告罄:“圣上亲自下旨,该是怎么样三法司自然有所定夺,再说,现在他不还是没死吗?犯下这么大的过错,能只是流放,还留下了一条性命已经是万幸了,我帮不了什么。”
卫老太太手里的念珠转的越来越快,她抬眼看了卫敏斋一眼,当年瘦弱的幼童,如今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她什么手段都使不出来了,除非她能杀了卫敏斋。
可是以卫敏斋的身手……
再说今时今日,连皇后也得对这个炙手可热的侄子热络几分,卫老太太闭了闭眼睛长出了一口气,又微笑起来:“好了,那就不说这个了,明儿就是中秋了,这样,你回家来,咱们一家人,也已经许久没有聚在一块儿过节了,你说是不是?”
卫敏斋不置可否,听得已经不耐烦,转身抛下了一句再说吧,便甩手走了。
卫老太太疲倦的靠在椅背上,缓缓的叹了口气。
二夫人和三夫人从旁边的房间里出来,忧心忡忡的看着卫敏斋的背影,转身纠结的看着卫老太太:“娘……”
“别看我。”卫老太太也已经是极度疲倦:“到了这个时候,没别的法子,他要是准备分家,那我们就真是什么也没了。”
二夫人和三夫人都忍不住快哭起来:“可是孩子们都长大了,二娘的婚事原本都已经定下来了,要是这个节骨眼上分家,那不是摆明了说我们跟他关系不好,沾不了承恩侯府得光了吗?”
那到时候婚事说不定都要横生枝节。
而且还不只是这样,接下来的孩子们的亲事,也必定受影响。
二夫人都快要哭了:“娘,您想想办法,总不能真的让他这么胡闹下去吧???”
“也不是没有办法。”卫老太太认真支撑起身子看着二夫人,镇定的笑了一声:“你那个内侄女儿不是号称金陵牡丹吗?只要明儿中秋家宴,她能够成事,那就不怕了。”
二夫人心领神会,可是还是忍不住有些忧虑:“可是如果他不肯答应……”
“只要她能够生米煮成熟饭,那就算是告到太后那里,他也别想吃干抹尽。”卫老太太神情平静,无奈至极:“当年你们把人得罪成这样,就该料到有这一天,事已至此,没有别的办法,救这么办罢。”
总比等着他腾出手来主动收拾他们好。
正被卫家人讨论的卫敏斋回了南镇抚司,在这里,他竟然没瞧见天天跟过来闹事要真相的阿朵,不由得有些奇怪:“怎么不见三公子?”
底下的锦衣卫们显然也对阿朵印象深刻,一听见卫敏斋问起来,便摇了摇头:“今天没来,也不知道是去干什么了,卜过不来是好事,这些天天天被他烦得快要吐血。”
卫敏斋皱起眉头。
阿朵如果不在这里,那就肯定是去找朱元的麻烦了。
第303章 要人
没有去南镇抚司闹事捣乱的阿朵的确是上门去找朱元了。
他想办法打听到了朱元的住处,就带着人上了门,说是要见朱元。
苏付氏头痛得不行,看见他就好像是看见了瘟神,万分的厌恶,片刻没有迟疑的摇头拒绝:“元元不见客,大人请回吧。”
向问天和杨玉清两人一左一右护在苏付氏身边,警惕的看着他,像是在防备一只恶狼。
阿朵用他流利的大周话啧了一声,懒散的往椅背上一靠,眼里露出些嘲讽:“得了得了,装什么大家闺秀和贞洁烈女啊?你们的事儿我都打听清楚了,连亲爹都敢杀的女人,啧啧……”
他表情夸张,手舞足蹈的锤了一下桌子:“不过老子喜欢!你让她出来,老子带她回瓦剌去!”
“大人慎言!”苏付氏气的手脚发颤,愤怒的望着阿朵大声打断他接下来的话,冷笑出声:“阿朵大人是瓦剌人,想必不清楚我们大周的规矩……”
阿朵面色冷肃,几乎是瞬间便由晴转阴:“老子好好跟你们说话的时候,你们最好不要不识抬举,老子说过了,别他娘的装什么贞洁烈女,别说你们,当初老子的爹还睡过……”他啧了一声摸了摸下巴,狡黠的眨了眨眼睛,紧跟着又道:“老子跟着我爹打仗的时候,你们大周的女人也不是没抢过,得了,趁着老子还有耐心,把那个女人给老子叫出来。”
所有人都惊住了。
向问天捏着拳头,简直忍不住想要上去爆锤他一顿。
怎么会有这么贱的人?!
那天在会同馆外头的街上,五皇子已经警告过他,让他不许再来为难朱元,可是他竟然没有隔几天就又来了,而且还是如此的趾高气扬。
他是瓦剌使臣,明天还要进宫去赴宴,参见皇帝,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
他今天跑来这里说这番话,根本就遮掩不住。
到时候,别人怎么想朱元?
女人的声誉多重要,朱元本来就因为朱正松的事情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如果阿朵再闹出事来,那朱元才真是没活路走了。
而阿朵会不知道这一点吗?
他肯定是知道的,虽然他是关外人,可是难道他在关外想要求娶部族贵女,也敢如此强取豪夺吗?说到底不过是不在乎,不把朱元当成人,只是把她当成一个玩物罢了。
一个他志在必得的玩物。
苏付氏气的浑身颤抖,站起身来指着他连牙齿都咬得咯咯作响:“阿朵大人,我们敬你是瓦剌使臣,你不要太过分!女儿家得名节,岂容你随意侮辱?!你如此作为,实在令人对瓦剌人的教养寒心!”
阿朵背着手不为所动,冷冷的目视苏付氏一行人,猛地踹翻了桌子:“得了吧!你也知道我们来者是客,老子不能求娶公主,求个民女回去总是使得的吧?!你们别装出这副模样来,吓唬谁呢?老子是吓大的?!别给脸不要脸了,趁着老子现在还觉得新鲜的时候,赶紧收拾收拾,打扮打扮,要带什么就带上,老子说不定还能去你们皇帝那儿给你们求个名号,一齐带回瓦剌去。”
世上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苏付氏后退了一步,闭上眼睛极力控制着自己,想着究竟该怎么应对才能代价最小的解决这件事。
不能闹起来,阿朵不要脸,但是朱元却不得不顾忌这个。
当然,她知道其实朱元自己也不甚在乎,可是她却不得不替朱元多想一想未来。
可是不闹起来,还有什么法子能制这个瓦剌的纨绔子弟,苏付氏有些犯难。
幸好她没有犯难太久,忽然有一只不明物体径直从屋外飞了进来,带着千钧之力毫不迟疑不偏不倚的正好砸在了阿朵胸口,将他整个人都砸的猛地给跌倒在地上甚至还带倒了一片桌椅。
苏付氏愣住了。
向问天和杨玉清对视了一眼,急忙跟着那些瓦剌人跑到了走廊上,一眼就看见了锦常,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锦常他们已经认识了,连五皇子也都见过,所以他们震惊的不是这个,他们真正震惊的,是那个站在锦常旁边的杨蔼然。
杨蔼然不是奉了姑娘的命去了浙江吗?
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他旁边那个手里还拿着一只蹴鞠上下抛飞的那个少年又是谁?!
也就是这片刻的时间,那个少年手里的蹴鞠再一次猛地飞了出去,准确无误的砸在了冲出来的一个瓦剌人身上,把他砸的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在谁家里放屁呢?!”少年神采飞扬,带着独有的傲气,一双眼睛亮的惊人,嗤笑了一声又猛然沉下脸来:“听说你们是使臣,给了你们不要脸是吧?!光天化日之下强闯民宅是想干什么啊?!你爹娘没教过你们怎么当人吗?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做疯狗是吧?!”
瓦剌人惊住了。
这少年的手劲儿非同寻常,而他身边站着的那个侍卫他们也眼熟,是当初跟在了五皇子身边的,那这个少年……
杨蔼然咳嗽了一声,脸上带着一点微笑看着奔出来的苏付氏,笑道:“夫人,这是付清大人的嫡长孙……付庄。”
也就是说……苏付氏不可置信的僵住了。
付庄却已经大步上前干脆利落的跪在了苏付氏跟前,痛快的喊了一声:“姑姑!”
苏付氏眼泪登时就流了出来,抿着唇望着他有些哽咽,急忙伸手去扶他起来:“你是大哥的孩子?你都这么大了……”
付庄笑的露出一口大白牙,顺着苏付氏的手站起来:“姑姑,我爹也跟着回来了,去吏部述职了,待会儿您就能瞧见他,这里怎么这么多臭虫?我表妹和表弟呢?”
苏付氏捂着嘴,好容易才控制住情绪,看着他高兴的笑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元元她带着先儿出去了,过一会儿就要回来了……”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付庄面上笑意忽然收敛,猛地闪身越过她挡在她跟前,接住了阿朵挥来得拳头,冷笑出声:“疯狗又要咬人了,我打的你满地找牙!”
第304章 撑腰
阿朵没有占到便宜,他是一头狼没错,可是对面的那他娘的简直就是一只猛虎,还是正当年的那种,他到最后,甚至被少年压着打,连膝盖都开始颤了。
对面的人不仅是身手好,重要的是还无比狡猾阴险-----打的都是要害而且丝毫不见血,外头人根本看不出来,可是他只觉得五脏六腑好像都要移位了!
朱元哪里来这么厉害的帮手?!
这个女人不是没有靠山吗?!
锦常也摸着下巴啧了一声,挑眉看着好戏没有出声也没有帮忙。
这一路走来,他心里清楚的很,付庄是个人精,做事有分寸的很,是绝对不会闹出事来的,而阿朵这个人实在是让人好感不起来,成天污言秽语,令人讨厌,他乐得装不知道看阿朵吃亏。
杨蔼然也负手静静的在一边冷眼看着。
倒是苏付氏,咳嗽了一声在出够了气之后有些担心:“这样不会出什么事罢?”
好歹阿朵也是上宾,明天还得去宫里赴宴的啊。
杨蔼然笑了笑安慰她:“夫人别担心,小公子有分寸着呢,不会出什么事的,再说,在咱们大周的地方,维护我们大周的人,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苏付氏似懂非懂。
杨蔼然便压低了声音:“这个阿朵是存心借我们姑娘挑事闹事,来试探咱们大周的底线罢了,不用给他脸,根结不在姑娘这里,五皇子说过了,他不服,就打到他服为止。”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