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秦兮
虽然仍旧算得上是太监里头的得意人,可是到了南京,其实也跟养老没什么分别了。
金琼心里有怨气是很正常的。
这一次他会和人沆瀣一气勾结刺客,也多是因为这样。
可也正因为这样,这样的人,到了南京都不肯安分,怎么可能会轻易就自杀?
楚庭川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事情还未定,就算是我手里有人可以指证他,也不足以令他定罪,且父皇未必就会杀了他。他这样的人,事情没到最后一刻,怎么可能畏罪自尽?他是被人杀的。’
承岚也是如此想的。
他觉得最近是多灾多难,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尽是碰这些倒霉事儿。
金琼这里好不容易有了个缺口,若是顺利的话,抓了金琼,说不得连那个人都能给拉下来------事到如今也算是图穷匕见了,没什么好避讳的。
国公府太过了。
从前他们就倾向于盛家一直对楚庭川多加为难,横加阻挠。
而当初了陆家的事情之后,徐家更是和疯了一样,一门心思的跟楚庭川作对。
这次更过分,他就不信这次的事情和徐家没有关系-----金琼在京城的时候可和徐家走的最近,再说叶家出事,金琼能够全身而退,肯定也少不了徐家出力,那除了徐家,还有谁能指使得动金琼?
可现在金琼一死,那就是死无对证,事情还怎么继续往下查?
他忍不住愤愤的骂了一声混账。
倒是楚庭川很快就从愤怒中回过神来,一味地恼怒也没什么意义,对方既然杀了金琼,那就说明是早就已经做好了全套准备。
他看了愤怒的承岚一眼,沉声道:“好了,事情既然都已经发生了,慢人一步就是棋差一招,现在再怨天尤人也没什么用处,你往金陵走一趟,不管怎么说,时间仓促,金琼又不是个普通人,他被杀不可能一丝一毫的痕迹都不留下,你去查一查,看看能否查出些什么东西。”
徐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打起精神来才是正经事。
承岚立即便会意,有些羞惭的应了一声,再没有耽误,连夜收拾了东西就去了金陵。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更多的消息也都陆续传来了。
不仅金琼死了,付清手底下那个先锋也死了,而且这个先锋的家人也一夜之间从杭州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大家都忍不住震惊。
尤其是詹大人他们,一开始还觉得是朱元招致了这些祸患才让楚庭川遭此大难,但是等到金琼跟付清的先锋都先后死了,他们就忍不住提心吊胆起来。
事情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复杂的多。
詹大人顾不上攻击朱元了,也顾不得沈大人的罪名到底会怎么定,来找楚庭川跟楚庭川商量回京城的事。
金琼死了,但是一天没有找到幕后主使,没审出个清楚,谁知道什么时候还会有下一个金琼?
这样的情形之下待在这外面就是风雨飘摇,随时都可能会出事。
楚庭川将手里的茶杯放在桌上,不以为然的看着詹大人摇了摇头。
詹大人就有些急了:“殿下,京中安全,您是千金之体,如何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冒险?”
楚庭川面色淡淡:‘可如今正是年前,听说山东和河南多处大雪封山,这个时候上路,岂不是更加危险?’
离过年眼看着也就大半月了,很多地方都在下雪,要是被困在路上,反而更加危险,詹大人也知道,他咬了咬牙,很是不甘心的叹了口气:“殿下说的也有理,可照微臣看,殿下若是不回京城,至少也该在总督府里好好休养,以免受伤。”
别再到处跑了。
至少跟这一次一样去救朱元的事就不管怎样都不能再发生。
这么多来几次,不说楚庭川自己的命是否有这么硬,他们这些人就先要被吓死了。
楚庭川答应下来,等到打发走了詹大人,便坐了下来疲倦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不一会儿当地知县等人也都战战兢兢的来请罪了,陈全领着人进来,楚庭川看了他们一眼,面色沉沉:“当地时有斗殴之事发生,每每死伤人数甚至越百人之数,你们却毫无办法,任其自流!乃至于今天惹下此等大祸,你们该当何罪?!”
两地知县吓得腿脚颤颤。
他们倒是想管的,可是一来当地的民风属实如此彪悍,无法可想,二来从来也没想到这事儿会被人利用拿来当做行刺的时机。
现在大错已经铸成,他们都只好伏地请罪,不敢再辩驳。
楚庭川却没打算治他们的罪,拂袖道:“你们如此行为已经算是渎职,可念在你们平时在其他诸事上尚且算得上是勤政爱民,又素来清正廉明,这回便由你们将功抵过,配合付将军尽快征集他所需兵马,不得延误,否则数罪并罚,将你们一并治罪,决不轻饶!”
两人对视一眼,没想到竟然可以将功抵罪,急忙磕头答应。
有了他们的全力配合支持,付清征兵的速度又更快了些。
他每天早出晚归,好些天都不在禅院里头,连追查刺客的事情也都交给了杨蔼然去做,一心一意的招募符合自己要求的士兵。
也因此,连带着对于楚庭川之前说要娶朱元当王妃的话,他也一时找不到机会再去跟朱元和楚庭川两人。
付俊也终于醒了,因为伤的是后脑,他一开始总是昏昏沉沉,有几天他还看东西都模糊不清,险些以为自己要瞎了,因此变得很是暴躁易怒。
第925章 选兵
可随着朱元几次过来给他施针,他眼睛看不清楚,总是看人重影的情况渐渐开始改善,他也总算是恢复到了之前的好脾气。
见朱元今天又提着药箱进来,他有些惊喜的喊了一声元元,就兴冲冲的告诉她:“元元,我遮今天出去走了走,什么都能看得清楚了,中午还吃了两碗饭,这样下去,我的伤势应当就能大好了吧?”
他还要当官的,如果这样的年纪就提前因为一场伤势就出事,那人生还有什么指望?
朱元见他今天心情总算是好了许多,便也跟着微笑点头,肯定了他的话:“二舅放心吧,照这样下去,等到我们回去,您的身体就会彻底好的。”
付俊喜出望外,又想起一直轮流背着自己的向问天跟杨玉清,急忙问朱元:“那杨玉清和向问天怎么样了?他们的伤势可严重?”
人在重病的时候,心情是很坏的,根本无暇顾及旁人。
可一旦等到病情好了,自然而然的就会恢复成平时的模样,这并不奇怪。
朱元放下药箱,一面开始拿出金针一面对着付俊让他放心:“他们如今也好多了,向问天还提前回杭州去了。”
提前回去?
付俊之前在病中,还不知道真向问天已经提前回去了,现在听朱元这么说,就忍不住诧异:“是回去报信了吗?但是就算是要报信,也该是让没有受伤的人去吧?怎么是他去了?”
向问天这一次和杨玉清等于是救了他的命,他对于他们还是很关心。
朱元放下了金针包,面上的神情一时有些严肃,隔了片刻,她才轻声叹了口气说:“二子死了,向叔叔向来把他当成自己的子侄辈,二子还有老母和弟妹要供养,向问天伤刚好,便要求亲自去把他们接到杭州来,我答应了。”
向问天看着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意,但是其实朱元知道他其实最看重情谊,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对杨蔼然和杨玉清唯首是瞻,也正是因为这样。
这一次二子的死,对他的打击实在很大,如果不让他找点事做分担一下压力,只怕他真的会把自己逼疯掉。
想起那个在他眼里才半大的孩子,付俊也一时忍不住沉默下来,有些难过的说:“正应如此,这孩子是为了我们才死的,我们该对他负起责任,我问问到时候他的家人怎么打算,若是不想再给人当下人,我就出钱让他弟弟读书,至于他妹妹,就当做我的干女儿,和阿宁作伴。”
朱元并没有立即应承。
付俊的确算得上是给了很好的路,但是最终这条路如何选,朱元并不想替二子的亲人做选择。
如果二子的亲人想要跟着她,她也一定会答应的。
给付俊扎好了针再拔出来,朱元叮嘱他要注意休息:“这是最后一次施针了,这一次过后,二舅舅你的伤就好的差不多了,不必再施针,也不必再吃药了。”
付俊忍不住笑起来:“那感情好,虽然我盼着你给我扎几针,扎了看的更清楚些,可是扎针还是挺疼的,能够早些不必扎针,这可算是最近难得的好事了。”
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又想起家里的老弱妇孺,忍不住叹了口气说:“也不知道父亲征兵要到什么时候,若是差不多好了,咱们也能早些回去。你不知道你舅母那人,表面看着好,可是其实胆子最小了,还不知道下心里怎么担心我,还有你姨母,她们只有女人在家,肯定要担惊受怕的。”
眼看着这还要过年了,又分开无法一起团圆,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朱元也摇头。
最近付清总是早出晚归的,她们基本上连面都见不着。
可说曹操曹操就到,付俊刚说不知道付清的事儿什么时候能忙活完,就听见外头有人喊了一声,紧跟着付清就推门进来,笑着大步朝着付俊走来,上下打量他一眼,就欣喜的问:“俊儿,你好全了?!”
付俊见了父亲也开心,急忙站起来要行礼,被付清拦住之后就兴高采烈的转过头让付清看自己的后脑:“都好的差不多了,多亏了元元的医术高明,现在我也看得见了,一切都好。”
他说着,见付清感慨的点头,便又问他:“父亲的事还顺利吗?有没有什么麻烦?”
谈起征兵的事,付清脸上的笑意就更深了一点儿,他摇了摇头:“暂时倒还没有,此地原本就民风彪悍,青壮男都很是勇猛,我定了一套标准,来的人很多,可达到标准的却还不曾有多少,恐怕得到年后才能挑得满人了。”
付俊有些好奇,向来征兵都只是要求年纪,还没听过要定一套标准的,他忍不住问是什么标准。
付清得了空,也就有心思告诉他们:“太高的不要,太瘦的不要,太胖的不要,练过武的不要。”
什么?
付俊以为自己听错了,见朱元低头整理药箱,挠了挠头有些奇怪:“练过武的如何不要?像向问天这种,他们可都是以一当十的啊!”
付清摸了摸胡子,有些自得的摇头:“这你便不知道了,寻常百姓中会武的,通常若不是要去考武举,那就是游手好闲的二流子,都说侠以武犯禁,有时候会些三角猫功夫的倒更容易生事惹祸,我宁愿不要他们,省的到时候多事。”
付俊没料到还有这样的说法,一时觉得新奇,他见朱元似乎在笑,便偏过头去问朱元;:“元元你笑什么?难道你也有些看法?”
付清也朝她看过来:“元元怎么看?”
朱元将药箱整理好,想了想就摇头:“外祖父是将军,这么多年拼杀下来,总归有自己的心得,我只是觉得这个不要会武功这一条定的很好,正如外祖父所说的,那些有本事的,早就已经去寻出路了,剩下的,大多都是游手好闲的,恐怕就算是进了军营,也只会成为兵油子,起不了什么作用。”
第926章 谈心
付清今天高兴,见儿子伤势好的差不多了,想了想便道:“如今的伤势好的也差不多了,一直待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反倒还让家里担心,不如早点回去,也好让家里的人安心过个年。”
否则今年一整年都叫人担惊受怕的。
他说着,又特意和付俊交代:“我昨儿和叶大人一道,叶大人家中尚有一个幼女未曾出嫁,倒是能和庄儿相看相看,若是合适的话,也好就定下来,两家也可以商量着办婚事了。”
什么?
付俊有些诧异,没想到老爹这么快就要给付庄再说一门亲事了,顿了顿才道:“这样着急吗?那我这次回去,让葛氏带着庄儿去相看?”
付清却不觉得这有什么着急的,付庄如果不是因为邹家闹的那一出,这个时候早就已经要开始筹办婚事了,既然现在邹家的事已经不成了,那给付庄相看起来才是正经的。
等到付俊问完,他就嗯了一声:“马氏如今在庙里清修,就让你媳妇儿挑个时间,两家人看一眼,若是合适就再说,不合适便罢了,别弄得好似马上就要定亲了一样。”
付俊挠了挠头,他还以为父亲都已经和叶大人说定了。
不过说起来的确也该替付庄看起来了,毕竟他也已经到了年纪,一直耽误着也不好。
他很快就答应下来,问朱元是不是也和自己一起回去。
付清就也看向了朱元,说起来他还有事要和朱元说,便干脆对朱元道:“元元,我有些事想和你说,不如我们一起去外头走走?”
朱元点了点头。
她也同样有话要和付清说清楚,很多事是不能回避的,迟早要把话说清楚。
两人出了门,付清径直领着朱元往后山走,很快便已经离开了寺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