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秦兮
齐驸马那里就出了事,说起来总归是有些挂碍的吧。
说起这件事王太傅便觉得唏嘘,他摇了摇头,觉得永昌长公主很不像话,也就如实这么告诉王老夫人了:“齐家现在乱成一团,齐家老太爷本来之前就走的早,听说其中还多有跟长公主相关的地方,只是后来齐家忍气吞声罢了。这一次连齐驸马的性命都搭进去了,还不知道齐家老太太能不能撑得住,你打发人去送一份奠仪吧,既然知道了,不好没表示的。”
王老夫人震惊不已。
京城每天都在死人,但是齐驸马身份不同,而且死的太过荒唐了。
她啧了一声,忍不住便摇头:“早就说长公主不成体统,偏没人能辖制她,齐驸马那么好的人,真是可惜。既知道了,我自然要打发人送一份奠仪过去的,只是……那齐家少爷怎么办?”
杀亲爹,这可算是在十恶不赦里头了啊。
王太傅提起这个败类就摇头:“这不必说了,肯定是要判死刑的,否则天下人都有样学样了,他娘是公主,他又不是,隔了一层了,还这么脑子不清醒,死了也是活该!”
天下人只要是读书人,就没有能接受这事儿的,王老太太对于王太傅的气愤也很理解,嗯了一声,也道:“的确是该如此,杀了也好。”
反正就当为民除害了。
只是事情慢慢慢慢的,不知道怎么的就变了个风向。
起先京城中大部分人议论的都是齐焕吉如何十恶不赦,如何的飞扬跋扈,永昌长公主如何刻薄。
可是等到后来,便有人问,永昌长公主头一天晚上得罪了东宫,第二天齐焕吉就杀了亲爹,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流言一开始传的还很小心,但是等到过了几天,不知道怎么的,满大街都开始传了,说如果不是太子妃太过暴躁,激怒了永昌长公主,事情未必会发展成这样。
紧跟着,竟然真有朝中不入流的御史上书,弹劾太子妃跋扈,不尊皇亲云云。
剑锋所指,原来意在东宫。
王老夫人听见流言的时候很是震怒,惩罚了家里传这些流言的几个下人,转头便跟王太傅说起了这件事:“为什么忽然又把矛头指向太子妃了?这是人家家事,怎么能怪的了太子妃?”
王太傅也忧心忡忡。
他就知道这件事来的不好,却没想到是针对朱元的。
朱元那天本来就跟永昌长公主起了争执,永昌长公主也的确是吃瘪,且齐驸马就是在那一晚提出了和离。
要说齐驸马间接死在这个缘故上,其实有些胡搅蛮缠了。
但是被御史们那些嘴巴一说,事情竟然好像又能说得通了。
这个流言对于东宫来说实在不利。
王太傅打算等到第二天退了朝要提醒提醒楚庭川。
可谁知道,楚庭川干了一件大事。
他第二天在那个御史第二次递奏折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将那个御史骂了个狗血淋头!
御史刚刚才出列说朱元‘不是大家之风’‘失于风范’‘挑起事端’,楚庭川便站出来大声斥责那个御史:“胡说八道,沽名钓誉!”
楚庭川向来温和无害,在朝中从来没有露过锋芒。
唯有到了此刻,大家才似乎意识到,这位皇子,也是曾在浙江平过乱的。
那个御史被骂的面红耳赤,却坚持道:“文死谏,武死战,臣等御史,风闻奏事,乃是本分,不知殿下何故出言不逊?!”
是的,文官们也是有风骨的。
哪怕骂人的是太子,在这朝堂之上,你也得把话给我说清楚了,否则御史们就敢撞死给你看。
楚庭川面色冷然,拂袖冷笑:“风闻奏事,不知道你风闻的是什么?齐焕吉弑父之事,父皇已经交由刑部亲审,到如今刑部即将结案,文书证据一应俱全,无可质疑之处!连齐驸马家中人也未曾提过一句此事起源于太子妃,你一个外臣,又是如何知晓?!难道你刺探宫闱?窥视皇室?!”
这个帽子盖得太狠了,那个御史一时结巴:“殿下……臣是坊间听闻,人人都知道太子妃和永昌长公主生了龃龉……”
楚庭川冷笑不已:“跟太子妃生出龃龉的人是永昌长公主,又不见永昌长公主去杀人?!要是这么说,你家中往后最好是不要再跟亲戚朋友有往来,否则这世上相处之人,不管亲人朋友,哪里会没有口舌?或是按照你这么说,刑部大牢里的那些杀人犯,多有杀人之前跟人有口舌的,难不成就因为他们吵了架,所以便可行凶杀人,枉顾国法?!”
太子口齿锋利如斯!
那个御史被斥责得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话,楚庭川便不屑看他一眼:“什么文死谏,武死战?朝中文臣言官若都跟你这样听风就是雨,毫无分辨是非黑白之能力,那朝廷可就危险了!你说什么文臣本分,分明就是意图以此出名,满足你小人之心罢了!”
御史终于承受不住,两眼一翻被楚庭川骂的晕了过去。
第1048章 出名
向来温和无害的太子殿下一朝名动京城,竟然是因为骂人。
神人,真是神人啊!
能跟御史对骂还丝毫不落下风,把御史给骂晕了的,满打满算的,京城也就只剩下楚庭川一个了。
难得的是,嘉平帝只是轻描淡写的斥责了太子几句,说他太年轻,太刚直了,罚了他三个月的俸禄。
可是这又值得什么?
相比较起来,那个御史一辈子的前程可就毁的差不多了。
可见圣心是在何处。
王太傅回了家还在说,楚庭川向来稳重,受此影响,必然是因为家中那个悍妻。
一副很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倒是王老夫人深深觉得解气,见王太傅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便知道丈夫是始终介怀东宫未曾接受他们王家的示好,接受王家女的缘故,可在王老夫人看来,看楚庭川这维护妻子的劲头,倒是幸好没把女孩子送进去。
家族若是真的需要女孩子来增光添彩,那这个家族,迟早有完的那一天。
也因此,王老夫人毫不迟疑的哼了一声,这回没再任由王太傅的酸水往外冒,径直道:“老太爷说话也太亏心了!若是真的被那御史污蔑得逞,那太子妃的名声如何办?!太子妃的名声差了,难不成太子这个做丈夫的就能独善其身?!未必罢?这件事,太子如此处置真是有情有义,有什么不好的?”
是啊,有什么不好的?
王太傅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有些讪讪的,半响才给自己找台阶下:“我也只是想着,殿下其实太过纵容太子妃了,这总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
王老夫人意味深长的道:“东宫和睦,上下一心,早点生出太孙来,有什么不好?”
王太傅一怔。
他觉得楚庭川娶的这个妻子实在不是什么好选择,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点,现在被王老夫人这么一说,他才回过味来。
是啊,作为太子,首要的一点是先生下孩子来。
不管怎么说,如果楚庭川其他都好,但是生不出儿子的话,那可是要糟糕的。
他不再说这些了,只是问王老夫人:“东宫问了生辰以后,没有别的动静了吗?”
“没有了。”王老夫人摇头,见王太傅似乎还有事,便问他是怎么了,王太傅挑了挑眉,跟王老夫人说:“恐怕殿下要当差了。”
当差?
王老夫人有些不解:“殿下不是一直都在当差吗?”
是吗?
王太傅恨铁不成钢看了妻子一眼,但是转念一想妻子当然不知道外头的事,便摇头:“那怎么能一样,从前殿下是皇子的时候,也只是领几桩不固定的差事,并没有固定在哪个衙门当差的。”
王老夫人恍然大悟,又有些好奇:“那殿下此时会去哪里当差?”
御史台是不要想的,管御史,那就是管住了天下言路啊。
吏部那是管官员升降,这也有些暧昧,未必能成。
户部是管钱粮的……
王老夫人见王太傅紧皱眉头,便问王太傅:“怎么了,是差事不大好吗?”
倒也不是说不好,反正这才刚来,也只能如此罢了,王太傅说:“殿下去刑部了。”
刑部啊!
王老夫人陡然想起了这一次齐焕吉的弑父案,问王太傅:“这,不会是要殿下去查齐焕吉吧?”
“就是让殿下查这个案子。”王太傅摇了摇头:“不过这案子之前都审的差不多了的,也费不了殿下什么事,不过总归还是要上心,不管怎么着,慢慢来吧,东宫只要稳当就好了。”
当储君,耐得住性子才是最要紧的。
王太傅想到今天楚庭川的锋芒毕露,心里很有些不赞同,很怕楚庭川会失了分寸。
这样跟御史对上有什么好处?
王老夫人不管他那么多,她说起王歌华的事情:“好歹有个章程,老宅那边说她闹腾的厉害,这都是被你宠坏了的缘故,根本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老太太的话说的难听些,但是却也不是没有道理。
如果不是王太傅纵容,王歌华不会越发的过分。
见王太傅皱起眉头来,王老夫人觉得还是得把话说清楚才好,顿了顿就说:“论理我不该说,但是老太爷心里自己也该有个想头了,要知道,当年徐家跟朱元可有什么深仇大恨呢?还不是一开始是小孩子家闹起来的事?可您瞧瞧现在呢?”
王老太太不是不爱孙女儿,但是她更要为了家族着想。
王歌华不能再回来了,这样寻死觅活的没什么好处。
王太傅果然回过神来,他哼了一声,问王老太太:“该做的都做了,那要是依你说,你说该怎么办?”
那到底是自己的孙女儿,总不能真的让她死了算了不管吧?
王老太太却还是比王太傅能狠得下心,她径直就道:“我写信回去,让族里的长辈们不要管她,将伺候的人手也全都给撤掉,留她自己一人在院子里,吃食照常送去,其他的活儿都要她自己做,她若是能够想得通最好,若是实在是想不通,那也是个糊涂人,留着也是和徐家徐游那个差不多的败家精,死了也不可惜。”
说是这么说,王老太太到底心里还是很沉重的。
不过这也是目前最好的法子了,只能壮士断腕,否则一直让她这么迷迷茫茫的,也是害了她。
既然王老太太都这样坚持了,王太傅自然更没什么好说的,他嗯了一声,想说什么终究又没有再说。
算了,一开始都不成,现在朱元都已经坐稳了这个太子妃的位子,以后就更不成了。
还是让王歌华能够安安心心去想一想以后的路怎么走吧。
王老太太跟王太傅商议定了,也就着人把信送去了老家,她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以后王歌华到底能不能想通,能不能走出一条新路,那是她自己的缘法了,能想通是她的福气,不能想通,狠心一点儿想,王老太太也不愿意王歌华把王家再拖下水去完成她那遥不可及的梦里头。
第1049章 人选
楚庭川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后宫里头。
倒也不怪这一次的风向这么快,实在是楚庭川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实在太叫人无法招架了,传到太后耳朵里,太后还难得的笑了一声,大声道:“该!那些御史们平常就是一窝蜂似地不管不顾涌上来咬人,生怕不能出名。”
要是任由他们骂,那有一次就会有两次,以后甚至还会有更多试图在官场出名的老油条拿楚庭川来做筏子。
不要以为大臣们就一定都是忠心忠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