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门贵嫁 第534章

作者:秦兮 标签: 爽文 穿越重生

  连王太傅的神情也变得有些凝重。

  如果说那个孩子手里有证据的话,事情的确是麻烦了,陷害人不要紧,但是要紧的是事情太大了,弄的人家家破人亡的,而且还弄坏贡品,这事情很麻烦。

  王太傅终于清了清嗓子忍不住开口:“这件事到底和我儿子有什么关系?如果按照你们的说法,那你们也更应该去找王顺。”

  “胡一的儿子胡嘉有王顺勾结县令的证据,而且他这么多年追查下去,竟然还发现当初那个租出那个仓库的老板竟然就在王家做事,不仅如此,他还大摇大摆的替王家出面修建房子,连当地的等闲官员见了他也要礼让他三分。这个管事不是别人,正是大老爷最信任的管事,顺子,人称顺子爷,大老爷,您还记得吧?”

  周侍郎的面色不是很好看,毕竟这一家人的遭遇实在是太惨了。

  王家为了利益就把人害到那个份上,太过了。

  王太傅怔住了。

  顺子他当然知道,的确是儿子的心腹,人家叫他顺子爷,也是因为王顺叫做王顺,所以他就叫顺子,意思就是王顺的儿子的意思。

  这个人很会拍马屁,且无所不用其极,王太傅很厌恶他,早让儿子打发他。

  没想到他却能在家乡翻出那样的风浪。

  王大老爷也有些发懵,他不知道怎么会扯上顺子和王顺,这么说的话,这事儿的确跟王家脱不了关系,可他懵了,所以还有些茫然的问:“就算如此,你们也该去抓他们,跟我有什么关系?”

  周侍郎笑了一声:“查他们是自然的,这些年胡嘉一直被追杀,甚至还被打断了腿落下了残疾,儿子掉下了赣江被淹死了,大老爷,胡嘉曾经报案,您可知道,去刑部打招呼,把这事儿压下去的是谁?”

  王大老爷顿时全身发冷。

  他怎么会不知道,他当然知道了!

  这个事他却是知道的。

  因为当初王顺写过信给他,说是卖地的人胡搅蛮缠,还在汾阳闹事,并且到处去找御史,让御史参奏王家,还去了官府,所以他去官府打了招呼。

  可是这根本不是一码事啊!

  他怔住了,急忙道:“我不知道这件事,这件事根本跟我没有关系。”

  “有没有关系的,大老爷跟我们走一趟就知道了。”周侍郎还是保持着客气,却并不热络,沉声道:“这么多年来,胡嘉为了父亲告状,但是状纸却始终没到过衙门手里,这不是很奇怪的事吗?大老爷,有些事不是你说没做就没做,说没关系就没关系的,若是您真的心怀坦荡,那就查一查么,您说是不是?”

第1066章 失望

  王大老爷当天就被带去刑部协助调查了。

  王老夫人一开始还不知道,等到听说了消息,顿时就胸口闷痛,坚持了好一会儿,竟然晕了过去。

  她一晕,事情就更多了,家里的媳妇儿们纷纷放下了手中的事务赶来侍疾,连王嫱也回来了。

  王大夫人是个很爽利的性子,但是这次听说丈夫犯了事惹得婆婆竟然心口痛晕过去了,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她女儿王歌华已经被送回老家了,起先还说打发嫁人,后来干脆连嫁人也不让,她已经经不起打击了。

  王老夫人一直等到晚上才幽幽的醒过来,胡太医等她醒了,便松了口气:“好在老太太醒了,否则事情还真有些麻烦,我下去开两副药,你们联系七天早晚煎服,不能疏漏。”

  至于其他的事儿,那可不是他该管的。

  王家的人纷纷都应了是,胡太医就摇了摇头提着药箱走了。

  王太傅跟妻子感情深厚,见妻子终于醒过来,坐在床沿上握一握她的手,到了这一刻才有功夫看了一眼儿媳妇们和儿子们,沉声道:“别哭了,不嫌烦还嫌累呢!”

  王嫱竟然最沉得住气,她坐在圆桌边上,问王太傅:“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大哥会被刑部抓走?”

  她是真的怎么都想不通。

  王太傅抿了抿唇,一时竟然说不出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捏着妻子的手,安慰的道:“不管怎么样,先等案子审清楚了再说吧,其他的事,暂时也顾及不上了。”

  他说着,叮嘱这些晚辈:“不要去胡乱打听消息,想你们大哥死的,就尽管再去外头折腾!不管刑部发生什么,你们也不许吭声!”

  大家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父亲都这么说,难道大哥真是犯了大事?

  王大夫人哭的更狠了,回了房间以后还捂着胸口。

  她身边的嬷嬷端了茶水上来,王大夫人一把就给推开了,呜呜咽咽的哭个不住:“我还喝什么茶?我干脆去死了算了!先是歌华,现在又是老爷!说什么太子太傅,太子哪里有一点儿顾念咱们家里的意思啊!”

  她说的话实在是有些叫人听着发颤,嬷嬷恨不得捂住耳朵,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夫人,这话可不能随便说,老太爷才交代了,要谨言慎行……”

  谨言慎行?王大夫人嘴唇干燥起皮,急的有些坐立不安,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惹祸的都送回老家了都还不谨言慎行,那还要王家怎么办呐?

  现在还是太子呢,王家就得这么缩着尾巴做人,等以后太子当了那个位子,王家岂不是全家都要回家去喝西北风了?

  说到底,还不就是朱元么?

  还不就是因为朱元,所以太子才记恨上了王家么?

  一直被王大夫人在心里诅咒的楚庭川并不知道王家人的抱怨,当然,就算是知道了,他心里也不会骑太大的波澜。

  没什么,只因为胡家的人实在是太惨了。

  他坐在案首,看着底下已经瘸了一条腿,形容看上去竟然已经差不多是四五十岁的胡嘉,沉声问:“依你所说,王顺是跟当地的县令勾结,私底下用仓库骗了你们,然后将真正的那批苎麻给卖掉了,将次货送进了京城?”

  胡嘉满打满算现在也才二十几岁,但是看上去却已经差不多要年过半百了,一头的白发,或许是这些年的磋磨实在是太厉害,他连脊背都已经习惯性的弯了,眼角眉梢全都是岁月摧残留下的憔悴。

  听见楚庭川问话,胡嘉哽咽着点头:“是,殿下,草民不敢骗您,这件事绝无什么差错,那个姓王的,他当初也才年纪轻轻,却已经有那么大的野心,我父亲还和他是忘年交,向来带他极好,他也时常来我家做客,在我家出入,两家好的如同是一家人,我父亲是做生意的,最怕的就是当官的,王顺这样好相处,我父亲就以为人家人好,也自以为是找到了靠山,对他掏心掏肺,进货的渠道,何时出货,这些都告诉了他……”

  楚庭川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见胡嘉哽咽难言,示意他暂停片刻,让人上了热茶,才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胡嘉感激不已,端了茶颤颤巍巍的一口气都喝光了,才勉强平复了一些情绪,抿了抿唇紧跟着说下去:“然后王顺就抓住了我爹的弱点,收买了我爹的两个老伙计,等到趁着我爹领着全家青壮去堤上抗洪的时候,将仓库给搬空,把里头的货物给调换了,我爹回来以后,那批货已经送去京城了,他也没想太多,毕竟是官府打过招呼的,谁知道,谁知道这一等,等来的竟然就是衙门的人!”

  这么多年的经历早就已经把胡嘉磋磨得没有了半点棱角,他坐在那里,习惯性的佝偻着身子,很畏缩,也很害怕,不时地抬头下意识去看楚庭川的脸色,生怕楚庭川不耐烦或是翻脸。

  要等见楚庭川点头,或是楚庭川看过来,他才敢继续往下说。

  “我父亲被捉起来,当地县令分明知道全部过程,却一口咬定我父亲是故意以次充好,蒙混朝廷,试图将我父亲屈打成招,可我父亲向来是很刚硬的人,他哪里受得了这样的侮辱和污蔑?因此死活不肯答应,但是那县令却不管不顾,并且还判了秋后,把死刑名单报上了刑部。幸好我当时被父亲差遣去外家,所以才逃过一劫,知道了这件事以后,我外家也四处活动,想替我父亲洗刷冤屈,我父亲硬着一口气不肯承认罪名,我外家倾家荡产,刑部这里有个主簿看我们可怜,就指点我们上京告状,我们就急忙来了,刑部终于决定重审我父亲的案子,谁知道我们上京的路上却遇见了追杀,所有准备好的证据都没了,我外祖父也丢了性命,我舅舅失踪至今还未找到人,想必也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堂中一片静默。

第1067章 做主

  谈起悲惨的往事,哪怕是已经时隔这么多年,胡嘉也已经变成了大人,但是却还是忍不住哭的像是少年时无助的那个孩子。

  他痛哭流涕,想到外祖父和舅舅,整个人心如刀割。

  周侍郎在刑部这么多年,早就已经见惯了惨案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桩案子还是很能拨动他的心弦,他忍不住追问:“那后来呢?”

  胡嘉哭着擦了擦眼泪,眼眶红红的说:“我们没了证据,那个主簿也帮不了我们什么,而且他很快就被调走外任放了个偏远地方的推官,听说也死在了任上。换了人,我父亲虽然死活还是不肯认罪,但是却也没有证据能证明自己的清白,这桩案子就一直拖了下来,没等我们重新搜集证据,我们就接到通知,说是我父亲畏罪自尽,死在了牢里……”

  这些情况卷宗上都是有记录的,当然,不会和胡嘉说的这么记录,卷宗上是说胡一畏罪自尽。

  应长史捏着那一叠卷宗,整个人都有些微微的发颤。

  这是胡家一家人的性命,总共三十二口人的性命,还是胡嘉外祖父一家的性命,甚至还要包括那个主簿。

  这里头的人命……这一条一条,可都是人命啊!

  胡嘉说到这里已经有些崩溃:“我那时候还没有认命,外祖家陪着我来的一个长辈带着我准备回乡,想着回家里再找证据,可我们在船上又遇见了所谓的劫匪,差点被杀,历经艰辛回到了老家,才发现连我外祖家都遭殃了……”

  众人都忍不住看向他,连楚庭川也有些动容。

  “我……我回到家才知道,村里的人见我外祖家的当家男人出了远门,就总说一些很难听的话,我外祖母原本就身体不好,后来再接到我外祖父的死讯,我舅舅失踪的消息,支撑不住就去了。我舅母带着孩子给外祖母发丧,却在路上被地痞流氓给……我舅母撞死在了我外祖母坟前,我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已经一个人都不剩了……都没了……”

  他终于忍不住,从椅子上滑落到地上,二十多岁的人了,失声嚎啕大哭。

  周侍郎觉得喉咙有些发痒。

  看惯了人间惨案,但是把事情做到绝到这个份上的,还真是少见。

  他嘶哑着声音问:“这些都是王顺派人做的吗?”

  哪里有那么巧的事,胡嘉的外祖家好歹也是当地富绅,如果不是因为被人指使,那些地痞流氓怎么敢那么大胆,欺负到人家头上去?

  王家竟然如此行事!

  楚庭川转了转大拇指的扳指,温和的让胡嘉起来,再问他:“当年那些地痞流氓,你还有印象吗?”

  这么多年过去,其实胡嘉早就已经对这件事死了心,前几年开始,他就心灰意冷了,因为他不管去哪个衙门递状纸,最后都是一顿杀威棒给赶出衙门罢了。

  久而久之,他也只是每年撞撞运气。

  如果胡嘉已经不记得那些人了,那也没有办法。

  可胡嘉却斩钉截铁的点了头,他咬牙切齿的道:“我记得!那些地痞流氓都是当地出了名的二流子,成天不务正业,后来他们在当地开了一家大的酒楼,过的有声有色……”

  楚庭川看了应长史一眼,应长史已经将名字和年纪籍贯都一一的记录下来,对着楚庭川点了点头。

  楚庭川便怕板:“那就先问到这里,派人去把这些人押到京城来,王顺、顺子、还有当年的那个县令,一个都不能少,通通拿回来!”

  然后他站起来,看了胡嘉一眼,语气沉沉的说:“你放心,你们该得到的公道,本宫一定会还给你们!”

  只这一句话,胡嘉竟然哭的如同是个孩子。

  他背负着这些冤屈,背负着两家人的性命走了这么远,走了十几年,走了几乎万里路,他以为他要背负着这些直到死也不能闭上眼睛,但是老天原来终归是有眼睛的,原来老天也能看得见他们的渺小和冤屈。

  他重重的跪在地上,结结实实的朝着楚庭川磕了三个响头。

  楚庭川已经出了门吩咐承岚:“跟着胡嘉,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他的贴身护卫,他若是出了什么事,我拿你是问!”

  承岚很少听楚庭川这样郑重,下意识应了一声是。

  楚庭川却已经大步出门了,他才出刑部的门,便见了路边停着的一顶红缨轿,不由挑了挑眉。

  而此刻王太傅已经掀开了帘子冲他点了点头,客气的道:“殿下,该上课了。”

  楚庭川的课业向来是由王太傅负责,还有几个翰林侍讲,他点了点头,并未说什么,直到回了东宫,进了书房,王太傅才斟酌了片刻,问楚庭川:“殿下,恕老臣无礼了,这个案子,哪怕是有冤屈在,非得要闹的如此大吗?”

  楚庭川静默了一瞬,见王太傅面容苍老,精神也似乎一夜之间颓丧了许多,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太傅可知,这个案子胡家死了多少人?”

  王太傅沉默。

  “三十多个人。”楚庭川伸出三根手指,面容冷肃又带着讥诮:“太傅又知不知道,胡家的姻亲为了这件事,牵连进来的死者有多少人?”

  王太傅耸动颜色,一时竟然忍不住觉得后背有些发冷。、

  这件事竟然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和严重。

  “二十多人。”楚庭川声音冷淡到了极点,仿佛是冬天的冰水:“其中竟然还有两岁的孩童,太傅知道孩子是怎么死的吗?是他的母亲被地痞侮辱的时候,被地痞摔在地上,活活摔死的!”

  楚庭川终于愤怒起来:“死了这么多人,冤屈却被尘封了这么多年!如果不闹的这么大,怎么告慰那些死去的冤魂?!那些深夜里啼哭的孩子的魂灵,又由谁来抚慰?!犯罪者便该受到惩罚,不管他是何人!”

  王太傅自来沉稳,但是这一次却有些站不住了。

  他不知道家里的人已经无法无天到了这个地步,更不知道这件事竟然会这么严重,这么多人的命,其中还有稚童……若是真的证实是自家后辈做的……

  王家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