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秦兮
算起来,太后娘娘可是要叫付氏一句恩人。
朱元看向如遭雷击的朱老太太,缓慢的牵起了嘴角,看着朱老太太和她身后的盛氏,一字一句的问:“你们忘记了吗?我母亲当年到底是替你们朱家做了多少事?又是如何死的?”
她笑了笑,把玩着自己手里的金针,眉头也没皱一皱的啧了一声:“看来你们真是忘得差不多了,那么要不要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说一遍?”
众人都精神一振。
什么死因啊?
付氏到底是怎么死的?
朱元这么说,难道付氏的死还有什么猫腻不成?
盛氏的脸色难看的要命,面色瞬间惨白,几乎下意识的攥住了朱老太太的手臂,悄声道:“老太太,她知道了……她知道了……她怎么会知道呢?当年的事,她还那么小……”
她紧张得失态了,朱老太太一把反握住她的手不满的看了她一眼:“好了!这个也值得你这么慌张,这就是个妖孽,妖孽说出多么惊世骇俗的话都不稀奇,你也当真?!”
她指着朱元冷笑:“妖孽!我的孙女儿不是你这个模样,我的孙女儿才不会如此大逆不道,你哪里来的快回哪里去,别等我们出手!”
朱家的其他人渐渐觉出些不对味来了,在旁边观望不置可否。
主要是朱元之前说的那番话实在是太有冲击性了,什么叫做朱家的人忘记付氏怎么死的啊?
当年付氏难道给太后接生还有什么猫腻不成?
朱元后退了一步,看着朱老太太缓缓笑了:“老太太,谁是妖孽,你边上这个才是妖孽!”
普渡大师急忙双手合十念了声佛。
朱老太太狐疑的看了边上的普渡大师一眼,旋即又笑了:“你在说什么昏话?!普渡大师精通佛法道行高深,怎么会是妖孽?分明是你信口雌黄,胡乱攀咬!”
心口雌黄,胡乱攀咬?
朱元笑了一声,缓缓拍了拍手。
朱老太太不耐烦的皱起眉来,这是疯了吗这是?好端端的说着话,她拍什么手?
可是下一瞬,后头簇拥着她的人便都被挤开了,之前被他们拦在门外也不敢如何的杨玉清领着大批人进门来,大摇大摆的进了屋子。
众人都吓了一跳,看看朱元又看看朱老太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是妖孽吗?”朱元看了杨玉清一眼:“那你告诉告诉大家,都查到了些什么。”
杨玉清应了一声是,转过身将在场的人都环顾了一圈,视线定格在普渡大师身上,偏头看了他一眼,忽而发问:“普渡大师,你是什么时候出嫁,什么时候来的广济寺挂单,而后成了主持大师的弟子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朱老太太敏锐的察觉出事情不对,急忙站在前头护犊子:“这与你何干?跟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
杨玉清对这个老太婆半点儿不客气,嗤笑了一声挥了挥手中的一沓纸:“怎么没关系?你们拜了这么多年的佛,都不知道这是李逵还是李鬼,我真是替你们觉得害臊,也替菩萨觉得委屈啊!”
李逵李鬼!?
什么意思?
众人轰然炸开了锅,纷纷追着他要个说法。
这个广济寺可是青州最出名的古刹了,要是真的出现了假和尚,那可不是小事,何况已经这么多家人请过这位普渡大师回家做法事或是祈福了,这要是和尚是假的,那么……
“这有什么不敢说的?”杨玉清猛地将手中的纸尽数扔在普渡脸上:“证据摆在眼前,当初从浙江灵隐寺来挂单的那个普渡大师,早在路上就死了!既然死了,那来这里,又一路成了广济寺大师的人究竟是谁?难道还是鬼不成?!说别人是鬼,为什么不亲自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朱老太太懵了。
她只想找跟德高望重的和尚,谁知道竟然一找就找出了事啊?
这么多年也没听说普渡大师有什么不对,怎么现在忽然人就死假的了呢?
她气的有些发懵:“你们有什么证据?!难道空口白牙的说人是冒名顶替?!”
“怎么没有证据?”杨玉清啧了一声:“当初灵隐寺主持亲自写信引见,让普渡来广济寺挂单,除了和尚度碟之外,还有两样法器,一串佛珠为证,除此之外,还曾经亲自在信中注明,普渡是背后有大片被烫伤的伤疤的,为着普渡荡出去见路上有孩子差点儿被杂耍滚烫的油锅所伤,自己护住孩子而受伤,灵隐寺主持才收了普渡……”
他说着,忽而猛地向前走了几步,猝不及防拉着普渡往前一拉,猛地撕开了他的衣服,露出他的后背来,而后大笑了几声:“你们看,这个假和尚,他的背后有什么?!什么都没有!”
朱老太太已经气得有些站不住了,却还是强自嘴硬:“你信口雌黄,再说,这些事你怎么会知道?你又凭什么知道?!”
“就凭当初我在义庄已经见过真的普渡和尚,也凭当初我就是那个验尸的仵作!当时的文书上头清清楚楚的记载了普渡和尚的死因,和他的身份,既然他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会出现另外一个普渡?!这个不是假的,那又是什么?!”
朱老太太哑口无言。
普渡和尚挣扎着不肯放松,可是杨玉清看着瘦弱,力气却极大,竟然让他连动弹也困难,他登时急了,急忙分辨:“不是的!不是如此!我没有!”
第109章 揭穿
普渡大师从来都是从容不迫的,不管是对着多大的权贵,他也能安之若素,泰然处之,什么时候有这样失态过的时候?
众人都怔住了看向他们,面带疑惑,眼里含着探究。
如果真的没有,为什么连平时的高深模样都没了?
而且杨玉清说的头头是道,连证据都拿出来了,如果是假的,人家哪里能说的这么真?
不过话说回来,真的普渡和尚已经死了的话,那眼前的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冒认普渡和尚的身份?
普渡和尚挣扎个不休,忽而看住了朱元,带着些疑惑带着些挣扎,咬了咬牙冲她冷笑:“你根本就不是人,是妖孽,我说的话是真是假,别人心里不知道,难道你心里还不清楚吗?!你这个妖孽祸害,你会害死朱家所有人,你会害死他们!一个都不会剩!”
他当年做下的那些事根本已经毫无线索,也没有什么知情人,当年被贿赂的那个替他改身份隐瞒普渡和尚的死讯的县丞已经死了。
这件事除了那个县丞,根本已经没有其他人知道。
既然如此,为什么朱元会知道?
她根本就不是寻常人。
他擅长看相看命,眼前的小姑娘分明就是个逆天改命的命格,而有这种命格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普通人?
她根本就已经不是从前的朱元了。
否则要是有这样的面向,早就已经被人传扬开来了。
普渡和尚看了朱老太太一眼,面含威胁警告。
反正这件事是朱老太太引起的,要不是朱老太太请他来对付朱元,朱元也不会把这些事都翻出来,他的往事根本不会被人知道。
所以这件事,只能死朱老太太给他摆平。
不然的话,他反正破罐子破摔,身份已经被揭穿了,他还有什么好怕的?以后朱家的日子却还长着呢,他多的是法子让朱老太太等人鸡飞蛋打。
朱老太太咳嗽了一声,面色涨的通红,咬肌都已经鼓起来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怎么回事?!她怎么会这么倒霉?!
以为找个德高望重的高僧来,这件事就十拿九稳了。
毕竟谁都知道,广济寺的高僧们一个个都是道行高深精通佛法的,他们说的话肯定大家都会信。
加上朱元本来就只是一个不受宠的丫头,朱家都不把她当回事,高僧又这么说,她是个妖孽,大家怎么会替她说话,怀疑高僧和朱家的决定?
到时候本来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将她沉塘的,甚至直接杀了,那也没人说什么。
自古以来,家族有权处置不详或是做错事的成员,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谁都不能避免。
原本朱元也不该避免。
只是现在却横生枝节,偏偏就出了事。
她竟然还要被一个假和尚威胁……
绿衣切了一声,嘴角翘的可以挂油瓶子,撇了撇嘴看着她们冷笑:“真是可笑至极,你们竟然找了个假和尚来说真小姐是妖孽,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
众人有些发懵。
这个小丫头口齿挺伶俐的啊?
这话说的如此犀利又刻薄,偏偏还正确无比,一句话就扎进了朱家人的心里,扎中了他们的心病,他们连反驳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朱老太太忍无可忍,不能对着普渡发泄,也不能对朱元如何,就对着绿衣声嘶力竭的吼了一声:“你算是什么东西?!一个下人罢了,这么多主子在场,也轮得到你来开口说话?!这么不懂事的小丫头,给我拿出去乱棍打死!”
她的怒气总算是找到了发泄点,挑衅似地看着朱元,一字一顿的说:“我看你主子如今言行举止大大出乎人意料,恐怕也是你这样的邪魔外道在边上调唆所致!你这样的丫头,被打死也是理所应当!”
朱老太太向来便很是刻薄,绿衣被她看的往后退了一步,却还是站在朱元前面一点的地方,直直的站着看着她抿了抿唇:“老太太,打死不打死我,不是您说的算,是我姑娘说的算!”
这些人凭什么做姑娘的主?!
他们都不是好人,还想找这些高僧来说姑娘是妖孽,打着什么主意真的打量别人不知道,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吗?
这样的人,还想越过姑娘去?!
朱元闲闲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收起脸上玩味的笑意看向普渡,皱着眉头对杨玉清道:“他嘴巴太脏了,佛门乃是清静地,怎么会容纳如此六根不仅,丧德败行的人?你替我教训教训他,也替广济寺出口气,替真正的普渡大师正正名吧。”
杨玉清应了一声是,毫不迟疑伸手就劈手左右开弓给了普渡和尚几个耳光。
他是当土匪出身的人,出手快准狠,声音之清脆凌厉叫朱家的人都忍不住在旁边摸了摸自己的脸。
亲娘哎,这样厉害的手劲儿,几巴掌下来恐怕脸都要破了。
普渡和尚被打的嘴巴都肿了起来,朱元盯着他啧了一声叹口气:“说什么妖孽不妖孽的?我本来还打算看在你这些年也算得上是低调行事只求苟活的份上放你一条生路,私下跟广济寺说这件事的,可是你偏偏要来妖言惑众,为了一己私利来这样构陷一个小姑娘……”
她说着,笑了一声,意有所指的看了看面色青白的盛氏和朱老太太,轻声笑了笑:“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呢,你现在就说出你到底是受谁指使来污蔑我,二呢,就是直接从这里被绑缚去衙门。”
她看着普渡和尚,轻飘飘没什么重量却偏偏让人不寒而栗:“你想清楚了,要是你现在直接告诉我,我或许还能把你送回广济寺,广济寺为了遮丑,或是主持顾念师徒的情分,你又并未害人,还会给你一条生路,可是……如果进了衙门的话,冒充僧人,抢夺度碟,这可不是什么小罪名……”
是啊,不仅不是小罪名,甚至还可能会被杀头的。
本朝冒充僧人向来是重罪,情节恶劣的,是可以处以极刑的。
第110章 先见
普渡和尚跪在地上形容狼狈,头上的几个戒疤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大家都诡异的没有开口说话。
主要是这情形有些超乎他们的意料。
原本是听说水鹤的姐姐的病被治好了,他们想过来看看热闹的,毕竟当初水鹤的姐姐得了的可是绝症。
大家都知道这是没救了,不过是在拖日子挨时间罢了。
可是现在忽然说人被治好了,他们怀揣着一些好奇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确实想来瞧瞧,谁能治好这样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