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秦兮
没有自己死,已经是不可恕的罪过。
而还给朱家找麻烦,戳穿她的计划,就更是不可原谅的事了。
朱正松自己也紧皱着眉头,片刻都没有放松,他自己坐在了朱老太太下手,也让朱大太太盛氏顺便做下,自己便对着朱老太太道:“这件事……是儿子考虑不周。”
可问题是,朱正松自己心里也觉得委屈。
真是从来也没想到过自己也有这么一天,被自己素来根本都记不得的女儿给一巴掌打在了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清了清嗓子:“广济寺这件事,已经基本确认无误,广济寺已经报官去了。那个普渡和尚就是假的,不仅和尚身份是假的,连说出来的身份也是假的,现在已经查明了,他就是个屠夫,因为家有悍妻,不堪折磨而出的家,可是他在和尚庙里一直受欺负,正准备还俗的时候,碰见了真的普渡和尚的事,想着真的普渡和尚的身份,想着自己的苦楚,他实在忍不住就心生邪念,偷换了身份,去了广济寺。谁知道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出过事,可是却一次被您给撞上了。”
盛氏没有说话,她现在心情极差。
这个看不上眼的贱人所出的贱种如今耀武扬威,她简直一刻钟也无法忍受。
分明是跪在她面前低眉顺眼讨生活求原谅的,现在却要让她卑躬屈膝。
这怎么可能?!
她怎么可能甘心?
盛氏忍无可忍的冷哼了一声,语气不是很好的冲着朱大老爷恼怒的斥责;”你是怎么办事的?当初你是怎么跟我交代的?你亲口说你会把这件事处理好,任何后患都不留的!可你看看如今!”
第112章 忍气
如今她被看不起的人,甚至都不该出现在她眼前的一个小姑娘狠狠地踩在脚底下,这口气她怎么能咽下去?
顾不得朱老太太在场影响好不好,也顾不得当初自己是怎么表现的,朱大太太恶狠狠地瞪着朱大老爷:“你要是不把这个祸害给彻底解决,我就写信给我父亲和我姐姐!”
朱老太太皱了皱眉,心里不爽却又无可奈何。
娶了高门贵女,就是有这点不好。。
朱大太太是盛阁老的掌珠,也是盛贵妃的亲妹妹,自小是比盛贵妃亲自教养的,感情非同一般,盛贵妃的身份节节升高,盛氏自然也是锋芒毕露。
虽然面上盛氏一直对着她这个婆婆和和气气的。
可是现在盛氏几乎是指着朱正松的鼻子骂,何尝不是骂她这个当娘的,朱老太太有些心塞,心里不免将她跟从前的付氏对比。
付氏虽然不好,可是孝顺这一点却是没话说的,从来没有底她们这些长辈大声过。
不过也没办法,这世上没有完全能合心意的事,朱老太太对此心知肚明,因此她只是看了儿子一眼,咳嗽了一声就道:“这件事你媳妇儿的确是委屈了,是你对不住她,没有管好你自己的儿女,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总不能就这么下去。
尤其是祠堂的事现在不能栽赃给朱元了,那就更麻烦了。
朱正松自己也心烦意乱,偏偏又不能跟朱老太太和盛氏讲道理,叹了口气就皱眉道:“这件事……我亲自去跟她谈一谈。”
虽然不想承认,可是朱正松也不得不承认,现在要对付这个不成器的女儿,不是那么简单但是了。
朱正松见婆媳两个都紧皱着眉头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有些想要叹气。
真是太倒霉了。
他还以为哪怕全世界的男人都得为家里内宅的事操心都轮不着他呢,没想到报应这么快就来了。
虽然他是看不上朱元也看不上付氏。
可是现在局势不同了,朱大老爷咳嗽了一声有些无奈:“好了,说这些有什么意思?现在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能抛下谁啊?”
朱老太太打断他:“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处?当务之急,是得先想想怎么处置眼前这个灾星,难道就任由她嚣张?”
“还真的就只能任由人家嚣张。”朱正松有些难堪,见朱老太太和盛氏都不可置信又不赞同的朝自己看过来,就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无可奈何:“现在朱家族中耆老们都找我了,说是做事不可太过,凡事太过则不仁不义不祥,我还能有什么法子?被人抓住了把柄反咬一口,现在我们弄死朱元,事情才真是大了。”
这个道理朱老太太和盛氏一不明白,她们不过是感情上比较难接受罢了。
毕竟一个一直看不起的人现在又要骑在自己头上,真是一件不大好受的事,尤其是付氏的死还跟她们脱不了关系。
盛氏不自在的正耸了耸肩膀,问朱正松:“那你到底打算怎么办?难不成把她带京城去吗?!”
朱正松有些为难,他知道盛氏对朱元厌恶的厉害,也知道她是绝不能接受朱元踩在头顶的,看了一眼母亲,他才犹豫着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因为治好了孟符的女儿和妻子,也因为治好了苏同知的儿女,朱元现在因而声名大噪,谁不知道她医术精湛?谁又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身份?”
之后的话朱正松没说出口。
但是大家已然心知肚明。
是啊,要是这个时候朱元死了,谁都会觉得是盛氏容不下继女。
盛氏气的发疯,简直不能想自己为什么会被一个不起眼的继女欺负到这个份上。
她咬牙切齿的哭了起来:“我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让我父亲和姐姐给我报仇!”
朱正松没有说话。
他也是厌恶朱元的,也赞同盛氏找娘家出手。
毕竟朱元实在是有些太不对劲了,谁都摸不准朱元的脉,不知道她下一步打算毁了什么。
他润了润喉,没有表现出什么反对的意思来,反而还道:“这是以后的事了,回了京城再说,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这个,而是眼前这个关卡怎么过。朱元现在握有了真假和尚的把柄,是个不省事的,我们不能让她出去乱晃,但是不能杀了她------她边上那个人实在厉害,那就只能暂时先顺着她的话去做……”
耽误了这么久,磨磨唧唧到了现在,朱正松终于说出了来意:“我去找过她了,她的意思,是这次清明的时候,要她母亲享受祭祀,还要你亲自跪在坟前执妾礼,给付氏磕头敬茶。”
朱正松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盛氏,急忙又撇开了头:“我也知道这对来说是很为难的事,不过也没有办法,你还是忍一忍,为了我,为了朱家……”
朱老太太沉默着听到现在,抬头看着朱正松蹙眉望他:“你的意思是是说,先顺着她?”
朱正松嗯了一声:“闹到现在沸沸扬扬的,大家还真的以为我们杀人放火了,这岂不是太委屈了?我们还什么都没做呢。”
说起来就气的慌。
是想杀人是想杀了朱元以绝后患,可是问题是他们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呢,就得背了这个黑锅。
真是说理都没处说去。
也太憋屈了。
朱老太太倒是更想得开,反正现在倒霉也不是她倒霉,也不是她去道歉,她呵了一声就看着盛氏:“算了,遇上这么个人也没办法,谁让人家是个混不吝的,豁的出去脸都不要,你跟这样的能计较什么?”
她意味深长的看着盛氏笑了笑:“急什么呢?在青州自然是不好施展,可是等到以后回了京城,难道你还怕有不能拿回尊严来的时候吗?且忍了这一时之气,让让她又怎么样呢?”
盛氏没有说话。
问题是她是天之娇女,她什么时候让过人,凭什么要让人?
她看着朱大老爷和朱老太太期待的眼神,目光暗了暗,半响才闭上了眼睛。
第113章 亏心
屋子里四处都散发着腐朽的味道,朱三太太咳嗽了几声,探起身子来就着阮嬷嬷的手喝了口茶,喘了一会儿粗气,才问:“怎么样了?”
那个死丫头,说好了如果他们帮忙攀咬盛氏,就会放过他们,不再追究之前朱三老爷逼死了杨家一家的事的。
可是结果却食言而肥,在他们彻底得罪了盛氏之后,又放过了盛氏,反而还是让杨蔼然指证朱三老爷,定了朱三老爷的罪。
不仅如此,朱三老爷还因为诬陷她人而又罪加一等,现在要充军去了。
充军啊!
朱三太太在心里想到这个结果,就忍不住气的咬牙切齿。
谁不知道当兵辛苦,尤其是发配去充军的重型犯,那都是最容易被欺负的对象,以后他们一辈子都得带着这个阴影生活了,能不能有命活着回来还都是两说。
这个死丫头,竟然能如此狠心!
朱三太太咳嗽的厉害,眼里散发着熊熊怒火:“这个死丫头真是狡猾又心狠,前头说的话转头就能反悔,就是狐狸也没她会咬人!我巴不得她死了才好!”
岂止是死了才好。
在朱三太太看来,朱元最好还得死无葬身之地。
阮嬷嬷一直静默着没吭声,等到朱三太太分了几次总算是把这药给喝完了,才将碗收了起来,讷讷的说:“老太太请来的普渡大师……是假的。”
朱三太太没反应过来。
阮嬷嬷见朱三太太睁着眼睛没有反应,顿了顿就道:“这事儿怕不成了,老太太和大太太现在气的狠了,听说连紫薇和玉兰都被发落了,就是因为主子们心情不好……普渡大师自身不正,哪里还能取信于人?大小姐这一招,也真是够狠的……”
什么叫做软刀子杀人?
这就叫做软刀子杀人,不打不骂,也不喊打喊杀,温温柔柔的,就把刀子朝你最软的地方捅进去了。
朱老太太和盛氏一个最要脸面,一个最要自尊,现在这两样都没了,里子面子都丢的干干净净。
朱家族人们谁不知道这俩人老不修,年纪一大把了还如此虐待设计对付一个小姑娘?
加上朱元说的那些关于付氏的死的似是而非的话,现在大家都已经想入非非了,朱家如今简直是丑闻缠身。
朱三太太拽紧了身下的床单,直到将猩红的毯子紧紧的攥的都变了形,才猛地锤了一下床板。
天杀的小妖精。
这世上难道真的就没有人治得了她了吗?!
为什么她什么都知道?!
老太太和盛氏准备对付朱元去请广济寺大师的事,连三太太自己都只是根据这些天家里的动静猜出来的。
朱元离得远远的住在同知府,家里也没半个亲信,她怎么会知道的?而且还提前做好了准备?
难道这世上真的有人做什么都能一帆风顺?如有神助的?
阮嬷嬷急忙替她拍背,见三太太气的厉害,忍了一会儿才看着她的脸色轻声劝解:“咱们还是不要搀和这些事了……三太太,不是我说,我觉得,大小姐不大对劲……”
说起这个,阮嬷嬷忍不住神经质的往身后看了一眼,将音量放的更低了一些:“三太太,您没发现吗?大小姐指谁打谁,指哪打哪儿,就没她弄不倒的人……咱们还是别跟她斗了,她来势汹汹,可是我看她好像不是冲着咱们来的,三老爷只是充军……”
“可是看她留在朱家,这架势,分明是要朱家倒霉啊!”阮嬷嬷将声音压得更低:“咱们好汉不吃眼前亏,别跟她硬碰硬了。”
她顿了顿,轻声提醒:“您可别忘记,她是光棍一条,可是咱们却是有小少爷小姐她们呢啊!”
这哪儿斗得过啊!
没有哪个父母不为自己的孩子着想,她们可以不顾自己,却不能不顾孩子的安危。
阮嬷嬷的话说进了朱三太太的心里,她想了想这些天以来朱元的手段,一点一点将心里的不甘压下去,闭上了眼睛好一会儿,才重新又睁开眼睛,对阮嬷嬷说:“她给了你多少好处?”
阮嬷嬷怔住,一时没有说话。
朱三太太就笑了一声:“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你是什么样的脾气难道我还不知道?朱元把你得罪得狠了,还让你学狗爬学狗叫,但凡是有半分机会,你都不可能放弃报复她的。老实说吧,她许了你什么好处,你竟然反过来劝我。”
阮嬷嬷没有没拆穿的羞恼,她叹了声气:“三太太,她哪儿用得着讨好我给我好处?不仅没给我好处,反而还给了我一个下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