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饭团开花
“老姑,你同意了?”金壶不敢置信。
王永珠神色郑重地道:“你已经长大了,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了!将来不管是苦是累,只别后悔就行。老姑有什么不同意的?”
倒是张婆子忍不住道:“话虽然这么说,你也得跟你爹说一声才是。再有,你年纪也不小了,该说亲了,这么天南海北的到处跑,谁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你啊?”
金壶脸一红,“奶,我还年轻,趁着年轻到处走走,见识一番。等将来,我挣够钱了,就在京城买个院子,做点小生意,到时候再娶媳妇也不迟!”
张婆子嗤笑一声:“个小兔崽子,倒是想得长远!”也就不再提了。
毕竟不是自己生的,这事也轮不到自己操心。
说完金壶的打算,金壶才想起来问:“奶,老姑,你们怎么到京城来了?我昨儿听张大掌柜说什么,姑父中了进士了?还什么成了什么世子老爷?还有奶,我怎么还听说你认亲了?这都是怎么回事?”
昨天金壶回到京城后,就被张大掌柜叫去,说王永珠和张婆子她们都在京城,问他要不要去见见。
他当时就傻了,这奶和老姑、姑父来京城了?
又听张大掌柜说什么认亲,什么世子,什么考中进士。
金壶听了个云里雾里,此刻终于一股脑给问了出来。
听了金壶问,王永珠这才简单的将事情说了。
金壶听完,如坠梦中。
好半天才问:“这么说,我奶是大家小姐,小时候走丢了,如今被认回去了?”
张婆子冷哼了一声。
金壶吞吞口水,又问:“我姑父也是大老爷的儿子,被认回来,还当了什么世子老爷?又考中了进士,如今已经当了官老爷了?”
这一路金壶虽然见识了不少,也听了不少奇闻,可也没听过这么传奇的啊?
王永珠点点头,想了想,扭头问张婆子:“娘,这金壶既然回来了,估摸着明日里,外祖母和大舅舅他们肯定要见的——”
张婆子没好气的道:“见就见呗!又不是见不得人?”
金壶一听,顿时两腿都软了:“我……我要见……见谁?”
杨宗保好心的提醒:“明儿个估计就要见你真正的舅爷和曾外祖母了。”
金壶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忙摆手:“我,我不见!我听说了,这奶认亲的那家,可是大官,家里都是做官的,我不见——”
若是以前,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在七里墩不知道外头的世情,说让见,说不得还真就稀里糊涂的去见了。
可经历了这一年,他已经知道了,这世上,官和商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不说他们荆县,县太爷就已经是高不可攀,更不用说这京城里的大官了。
万一要是说错了话,或者他这样没见识不懂礼数,进去给奶和老姑丢脸了,可怎么办?
张婆子不耐烦了:“瞧你那怂样?那顾家又不是吃人的老虎,见见能掉你块肉?就这么点出息,还想跟着商队出去?别丢人了!老老实实回七里墩种地去!”
“可是奶,我怕,怕给你们丢人——”金壶一被骂就老实了,可怜兮兮的解释。
“有什么丢人的?老娘都没觉得丢人,你有什么好丢人的?你明儿个尽管去,只别想着占顾家的便宜好处,把自己不当人,就没啥可怕的!”
“看看你这怂样,一点都不像老娘和你老姑。你奶我和你老姑刚进京城,就算进国公府也没怂过!咱们行的直坐得正,怕啥?给老娘背挺直溜点,明儿个要是进了顾家,刚给老娘掉链子,畏畏缩缩上不得台面,看老娘怎么抽你!”
两巴掌拍在金壶的背上,一阵熟悉的生疼。
金壶顿时腿也不软了,手不抖了,老老实实的点头,不敢再说什么了。
王永珠憋着笑,真是一物降一物,张婆子在王家的威风实在是深入人心,金壶这时隔一年了,还忍不住条件反射,不敢有任何反抗。
第一千两百六十八章 收你做义子可好?
为了缓解金壶的紧张,王永珠也就问一些,金壶一路上可有什么好玩的,有趣的事情。
说起这个来,金壶顿时什么都忘了,眉飞色舞起来。
比手划脚的讲着他这一路来的各种奇事,就连王永珠都听住了。
一直到宋重锦下值过来,一家子都围着金壶听得津津有味。
金壶拜见了宋重锦,寒暄了几句,才让人摆上饭来,吃了饭,安排金壶就在这宅子里住着,有什么需要事情,就跟杨宗保说就是了。
金壶以前就有些怕宋重锦,如今看宋重锦一身官袍,不怒而危,那更是连连点头,比听张婆子的话还甚些。
定下了第二天去顾家拜访的事情,吃了晚饭,送了张婆子回家,宋重锦和王永珠才回国公府。
这几日宋重锦身上的气息倒是显得平和了些,没以前那么生人不近了。
看王永珠似乎有话说,两人洗漱完,熄灯睡下,宋重锦就问:“可是有什么事情?是关于金壶的?还是和娘有关?”
王永珠一笑,自己懂宋重锦,宋重锦也了解自己。
有些什么变化,别人不知道,可两人只要看一眼,就能猜到几分。
也不瞒着,将昨日在顾府的事情先说了,才道:“以前我觉得顾家清净,娘在顾家住着比在宋家安心,如今看来,这顾家也不是太平地。都说财帛动人心,娘被认回去,刚开始就有三房那边闹腾,三房是遭人嫌弃,所以被弹压下去了。”
“可剩下的人心里,只怕还是有意见的。平白跳出一个人,分润了本该他们得的东西,换谁心里服气?毕竟那是顾家,真若因着心里不忿,暗地里要针对一下娘,娘一个人,哪里防得住?”
“因此娘说不要顾家老太夫人留下的私房,倒是正理,舍财保平安清净。”
宋重锦沉吟了一下,才道:“娘不要顾家老太夫人的私房,等事情成定局了,顾家人自然就不会说什么了。就是有什么意见,我看大舅舅和大舅母还有外祖母也不是那不明事理的,肯定得弹压着。”
“只是我倒是觉得,娘在顾家日子过得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开心。”
王永珠也点头:“以前我还不觉得,直到今天看到金壶了,我才发现,娘在顾家,虽然是自己的娘家,都是骨肉亲人。可顾家的家风,还有说话行事,想来娘也是不习惯的。”
“说来还是我们欠考虑了,先前是怕咱们的事情连累了娘,有人冲她动手。在顾家安全倒是无虞,又能在外祖母身边尽孝。只是娘在乡下,随意了大半辈子,这在顾家这样的书香世家,规矩多,天天压着性子,过得也不痛快!”
“所以我才想着,若真是外放,要不要带上娘?可她年纪也大了,那么远,我怕她身体扛不住。”
宋重锦却道:“咱们想再多,也不能替娘做主。娘是什么性子?你还不了解她?你就是她的命,如今只在顾家暂住着,你还三不五时的去看她,加上才和顾家认亲,又要在外祖母身边尽孝,也还能忍受。”
“若真知道咱们外放,不带她走,恐怕娘得揣着棒槌杀上门来!”
王永珠听了也忍不住笑了,这倒是张婆子的秉性。
夫妻俩说笑两句,也就安歇了。
第二日,杨宗保将金壶送到卫国公府门口,没多久,王永珠就出来了,一行人汇合,往顾家而去。
昨天张婆子回去,就说了见金壶之事,也说了今日金壶会上门来拜见。
顾长卿要上朝,嘱咐了一声,让将金壶留在家里吃饭,等他下朝回来再见。
看到王永珠的马车,顾家人已经是再熟悉不过,什么话都不说,直接让马车从偏门进了二门口。
早有顾家大夫人身边的嬷嬷等着,见了王永珠和金壶,忙上前来行礼。
杨宗保将人送到,就要回去,却被王永珠给拦住了:“今日舅舅也去见见我外祖母,娘已经在外祖母面前提过舅舅了,当年若不是舅舅救了娘,说不得都没我呢!外祖母早就说要谢谢舅舅,只不过舅舅一直在外面没回来,今儿个都到了顾家了,怎么也不能让舅舅走。”
说着拽着杨宗保的袖子不撒手。
杨宗保还能如何?他一贯是最宠着王永珠的,只得答应了。
只是他到底是外男,要去拜见顾家老太夫人,年轻些的女眷肯定要避开些的。
听了王永珠的话,自然就有人到里面去传话了。
他们这一路行来,果然,就只看到小厮和几个嬷嬷,年轻的伺候的丫鬟都避让开了去。
金壶虽然出去见了些世面,可哪里见过这样的官家清贵气象?进了顾家,虽然勉强保持着镇定,可抖动的袖子出卖了他。
连大气都不敢出,眼睛也就盯着脚下,不敢乱看。
杨宗保还好些,前些年他在外头流浪的时候,也曾经进过几个豪门后院,见识过更大的富贵,也就稳得住。
不过他也是经事的老人了,知道自己一言一行都被人看在眼里,若是有不妥,恐怕给张婆子和王永珠脸上抹黑,也就格外的注意,并不多看一眼,也不多说一个字。
王永珠知道他们的心思,也就一路说些当日她跟张婆子进府是如何如何的话,缓解他们紧张的情绪。
到了顾家老夫人的院子里,早就有人禀告了进去。
等到他们上了台阶,就有嬷嬷打起了帘子。
屋里,最上面坐着的自然是顾家老夫人,两边对坐着的,是顾家大夫人和张婆子。
进了屋里,张婆子先站起来迎接上来,冲着杨宗保点点头,才扭头道:“娘,这就是当初救了我的命的杨家兄弟,后来我们就认了干亲。”
“他早年家中变故,就剩下他一个,做事又爽利,又疼咱们永珠,这次进京,不放心我们,也就跟着来了京城,帮着重锦和永珠处理些外头的事情。咱们家外头的事情,都仰赖他了。”
一面又道:“宗保兄弟,这是我娘,这是我大嫂子。”
旁边的嬷嬷早就摆好了垫子,杨宗保上前给顾家老夫人磕头:“小人杨宗保拜见老夫人,夫人!”
顾家老夫人只听说这杨宗保当初救了自己妞妞一命,就格外有好感。
此刻见了人,只觉得眼前这人好生面善,五官端正,眼神清朗,十分可靠。
顿时就心生喜欢,忙道:“快请起!你当初救了我家妞妞,可是我家的大恩人!妞妞认你当弟弟,要是不嫌弃,以后老身就收你做义子可好?”
第一千两百六十九章 见面礼
顾家大夫人眉毛一跳,哭笑不得。
自家婆母这是怎么了?这不是添乱么?哪有一见面就上赶着要收人做义子的?
还来不及开口,杨宗保就忙道:“小人愧不敢当!救人只是顺手的事情,姐姐馈赠我良多!更别提永珠对我也有救命之恩,不过是永珠和姐姐怜惜我孑然一身,才认我做了弟弟和舅舅。”
“小人其实不敢高攀,只是实在孤身一人太久,不舍这份亲情,才厚颜结了干亲,哪里还有颜面给老夫人做义子?”
竟然是拒绝了。
顾家大夫人松了一口气。
若是一般人,听说要被顾家老夫人认为义子,哪里有不答应的?要知道外头想跟顾家扯上关系的人太多了。
恨不得一人在顾家当差,说出去都是全家在顾家当差了。
更不用说那些不知道哪里的出了五服的亲戚,也在外头打着顾家的名号。
如今见杨宗保能断然拒绝,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也让人高看一眼。
不过为了打消顾家老夫人的主意,忙岔开话题道:“这是金壶吧?可怜见的,怎么瘦成这样了?”
金壶进屋后,只觉得满屋子说不出的好看耀眼,香气扑鼻。
更别提看这架势,连舅姥爷都要给人跪下磕头,那就更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突然听到顾家大夫人问他,顿时脑子一懵,吞吞口水,努力回想起王永珠一路教给他的规矩,几乎是同手同脚的走到垫子前,噗通一声跪下,听得屋里的人都觉得自己的膝盖疼了起来。
“金壶给曾太姥姥请安,给舅姥姥请安!”然后就砰砰砰,十分干脆的磕了几个头。
这爽快劲,这磕头的速度,等顾家大夫人反应过来,让人将金壶扶起来一看,头都已经磕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