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万安 第185章

　　衙差应了一声立即合上了那些箱子。

　　冯安平笑着看向薛老通判：“师父，这次我们算是扬眉吐气了吧？”

　　薛老通判眯着眼睛看忙碌的衙差，抢在乔嵩之前吗？在京中但凡大案子，只要乔嵩插手就没有旁人立足之地，今夜他看着刑部追着他们而来，心里莫名浮起一丝畅快。

　　终于不是都在乔嵩掌控之中了，乔嵩也有算漏的时候，薛老通判思量着，或许不久的将来，他重新查严参的案子，也能绕过乔嵩的眼线，之前觉得没有任何的把握，现在多添了几分期望。

　　不过，薛老通判立即整理心情，他不能被自己的情绪牵绊，还是要将所有精神放在案子上来，以免会被人利用，魏家同样在风口浪尖上，不能让他信任。

　　他要对得起大周，对得住严参，他还记得那个一身抱负，前来京城考明法的青年，本该有大好的前程，最终却断了双臂，被押赴法场处决。

　　薛老通判的眼睛愈发清澈，缓缓地开口道：“仔细搜查，任何东西都不能落下。”

　　“通判大人，”衙差上前来道，“上清观起火了，大人带着人前往上清观，让您在这边主持大局。”

　　薛老通判看向上清观的方向，上清观中供奉着不少经书，还有一座高宗皇后的宝塔，不能有任何损伤，现在失了火，大人必然要亲自带人去查看。

　　五城兵马司也会带兵前往。

　　看来今晚的事真不少啊，大家要各司其职，才能顺利待到天亮。

　　上清观后山。

　　顾明珠看着眼前那不大不小的火势，魏大人这把火放得委实不赖，周围树木不多，也不至于将那些货物都烧烬，不但能引来巡城兵马和顺天府的人手，而且魏大人也不用等到府衙来人，就能以凶徒祸乱道观的名义，进道观去搜查。

　　“怎么样？”魏元谌看着那火光，“可满意吗？”

　　顾明珠下意识地点头，不过她很快摇头，这玩火的事可与她无关，她只是来上清观住两日，绝没有祸乱这里的意思，与放火的贼人也非同党，大家还是划清界限的好。

第288章 携手

　　初九和张桐带人将鲁家人拿住。

　　顾明珠看向山洞，趁着顺天府衙门和五城兵马司的人手没到，她要溜过去仔细看看，脚刚一动，就发现魏元谌挡在面前。

　　“魏大人，”顾明珠道，“咱们去瞧瞧那些东西吧！”这时候要一致对外、互帮互助。

　　听她那话颇有些不情愿，不过还好到了最后想起来要问他，可见在她心中还有他的一席之地，魏元谌向前走去。

　　山洞很是隐蔽，洞口有些草木遮挡，在草木茂盛的季节很难发现。

　　宝瞳和初九拿着火把，将洞中照亮。

　　方才鲁家人急着向外搬东西，将藏在这里的箱笼弄得一片混乱，西南角有烧过的痕迹，那是因为鲁家试图放火将带不走的东西付之一炬。

　　顾明珠快步走过去，鲁家急于毁掉的东西应该就是淡巴菰，她闻到了在白恭人身上闻到的味道。

　　箱笼打开，里面装着的东西就像是晒干的叶子，顾明珠拿起一片放在鼻端，是这东西没错。她拿出一片叶子对着宝瞳手上的火把点燃，然后利落地从腰间抽出一支玉管对了上去。

　　魏元谌走过来时，只见烟气袅袅，顾大小姐拿着玉管向那些冒出的烟气中吸去。

　　魏元谌皱起眉头，也不知道那东西是否有毒，她就去试，心中思量着，他大步走到顾明珠前面就要伸手阻止。

　　顾明珠捧着那玉管，只觉得一股辣辣味道冲入她的喉咙，然后“噗”地一下，嘴里含着的烟气全都跟着喷出。

　　一团烟气吹在了魏元谌脸上，烟气之中魏大人的脸也格外的朦胧。

　　顾明珠来不及说话，喉咙一痒不停地咳嗽起来，紧接着脑子感觉到细微的晕眩。

　　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魏大人的声音传来：“平常胡乱尝药也就罢了，这东西也要自己试一试。”

　　顾明珠下意识地道：“这也是药材，既然白恭人和族祖母能用，想必也不是什么剧毒之物，用一用无妨。”至少她听到的关于淡巴菰的话，都说它能治病症。

　　不过……听魏大人方才的话……她何时在魏大人面前尝过药？顾明珠时没有，在大牢中为了治疫症，她倒是为了调换两味药亲身试过。

　　恍惚中，她好似都要忘记了自己如今的身份，她再看向魏大人，四目相对，火把之下，那双眼睛格外清澈。

　　看着她的神情微变，想要将她看仔细，少女脸上又复浮起笑容，变成了活脱脱的顾大小姐，不过目光深处却有一丝波纹荡漾，然后慢慢扩散开来。

　　魏元谌似是瞧见那被堵角落里，无路可退的小狐狸。

　　顾明珠立即用帕子上前挥了挥，为魏大人将面前的烟雾挥散：“大人，别吸这烟气，好似有些奇怪。”看起来不似曼陀罗花那么厉害，不过到底都有什么药效，她需要多拿一些回去仔细看看，或许能琢磨出蹊跷。

　　帕子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在他鼻端挥来挥去，魏元谌不禁微微皱眉，少女的衣角无意间蹭过他的面颊，他不禁别过头做遮掩。

　　顾明珠思量着案情：“大人闻了这味道有没有别的感觉？我在袁家时就闻到白恭人屋子里有这样的烟气，但白恭人在道观中用的不是这淡巴菰，比这种东西似是厉害许多。”

　　她去袁家时见郎中用过少许草乌给白恭人止痛，草乌用量不能多，白恭人看起来也是稍稍有些缓解，这淡巴菰的感觉似是还不如草乌，而白恭人在道观中的情形却有些神志不清，孙真人给白恭人到底用的是什么药呢？

　　顾明珠边说边拿起一些淡巴菰递给宝瞳，她回去还要再仔细看看。

　　没想到手刚伸出去却被魏元谌拦下。

　　“大人，”顾明珠脆生生地道，“我是查案用。”这样的药顾明珠还是第一次见，有些不舍得撒手，她可不是要占便宜，虽然这东西很贵，大约也卖不了五两银子。

　　魏元谌淡淡地道：“泉州等地用淡巴菰的不少，我早就使人去打听，记好他们用药后的情形，明日我就让人送消息给你。”

　　“那我就带少些回去，也不会再随便试药。”顾明珠眨了眨眼睛，看到魏大人皱起的眉头松开了些，她立即取出两片递给宝瞳。

　　魏元谌看了一眼顾明珠手中的玉管，她来上清观还真是：“前些日子在北疆卫所曾拦截一车货物，其中一箱就是这样的玉管。”

　　玉管是吸淡巴菰用的，这么说北疆用这东西的人很多。

　　顾明珠道：“这东西价格昂贵，被人所喜欢定会卖上高价。”

　　不知道都察院和五城兵马司做这种生意多久了，时间长了被这些利益蒙蔽，尤其是都察院一旦被利益攻破，少了督查的职能，就会让这些东西突破层层关卡，京城城门守卫就是明证。

　　背后之人想要做什么？打开大周关卡任由他用处吗？

　　从战马案上就能看出，布局的人一向深思熟虑，布局细致，即便被发现了蛛丝马迹，也只能查出眼下的结果，想要弄清楚整桩事就要层层剥开。

　　道观与鲁家藏匿舶来品证据确凿，先要提审那孙真人，看看能从她嘴中问出什么话，即便孙真人什么都不肯说，莫真人也能帮忙查明情形。

　　“魏大人，”顾明珠低声道，“这边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去道观，莫真人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

　　魏元谌转头望了一眼来路：“你知道通往道观的路？”

　　天还没亮，来的时候被人夹在胳膊底下跑，自然来不及辨别东西南北，不过她有宝瞳。

　　顾明珠转头去看宝瞳，视线却被魏大人挡住。

　　“大人，”顾明珠道，“若不然劳烦您带我们回去。”

　　魏元谌展开眉角，这话听着悦耳。

　　……

　　后山失火的消息传入道观中，本来要审问莫阳明的孙真人不禁皱起眉头。

　　莫阳明也不禁惊讶，关键时刻道观出了差错，八成与师弟背地里做的事有关。

　　莫阳明道：“师弟不去看看吗？”

　　孙真人脸上一片平静，看似依旧云淡风轻：“天干物燥，难免会有火势，我使几个弟子前去，很快就能将火扑灭，师兄放心。”

　　莫阳明淡淡地道：“火好灭，只怕人心不好正。”

　　白恭人听到这话忽然紧张起来：“后山怎么了？”

　　孙真人正要开口劝慰白恭人，就听到一阵骚乱：“师父，有府衙的人在山上。”

　　莫阳明看向孙真人：“趁着还没被府衙的人拿下审问，师弟不如说说给袁家这位善人到底用了些什么药吧！”

第289章 仙人开口

　　孙真人正要带着人去看后山的情形，却被莫阳明伸手拦住。

　　“观中还有其他师兄弟忙碌，师弟不必着急，”莫阳明神情依旧淡然，“想必静室中的人都想要见识师弟的医术。

　　这位袁家善人的病每次都要师弟才能治好，方才我仔细查看了善人的伤口，发现这位善人自膝骨开始血脉已断，该是没有任何知觉，着实不知这位善人的疼痛从何而来，师弟又是怎么施展的妙手？”

　　听到莫真人的话，白恭人也定定地看向孙真人，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孙真人一看，不由自主地将嘴里的话吞了进去。

　　比起莫真人的步步紧逼，孙真人倒是心平气和：“师兄是否因为太后娘娘要传道人进宫治病，于是心中焦急？夜里闯入静室不说，还如此步步紧逼。”

　　三皇子妃立即明白过来，莫真人会如此原来是因为将要失宠，心中愤恨师弟。

　　早在先皇在世时，太后随扈陪都路上遭遇靖王篡位，为了保护先皇，太后后背中箭落马，幸好当今皇上带兵赶到，这才救下了太后，但太后也由此落下旧疾，梁王谋反时太后自行宫回京路上又受颠簸，旧疾再次发作，这两年到了秋冬，太后娘娘的伤患就疼痛难忍，右臂难以擎起……

　　皇上命太医院寻找药方给太后娘娘治症，她也听嫂子说太清观有良药。三皇子目光闪烁，这个莫真人能一直被太后喜欢，恐怕也有一些治疗太后旧疾的手段，若是被孙真人替代，以莫真人的骄横，别说被人高看一眼，只怕连这太清观也住不下去。

　　想到这里，三皇子妃开口道：“也不急于一时，这百年的道观不容有失，孙真人身为观主理应以这观中事务为重，孙真人先去看看情形，再回来传授医术不迟。”

　　孙真人听到这话向三皇子妃躬身行礼就要离开。

　　三皇子妃微微扬起了嘴唇，说到底她还是皇子妃，这里的人都要听她吩咐，从前有东宫压着也就罢了，现在不同了，皇上身下的几位皇子都摆在那里，五皇子病恹恹的模样，说不得哪日就没了，大周的基业怎么可能落在五皇子身上，老六、老七早就没了，老八就是个宫人生的，看着就呆傻，在宫中读书经常被皇上斥责，至于贵妃娘娘的老九，还那么小，能不能长大还不知晓。

　　这么算一算，三皇子是最有可能被立为储君的人，谁人敢明面上拂了她的面子？

　　她也是给莫真人一个教训，看莫真人下次还敢不敢这样不识好歹。

　　三皇子妃都这样说了，谁也不可能再阻拦孙真人。

　　莫阳明皱起眉头，这样好的机会就这样没了。

　　三皇子府的下人搬来椅子请三皇子妃坐下，女眷们都向旁边靠了靠，此时自然要请三皇子妃主持大局。

　　三皇子妃抿了一口茶：“都坐下来吧，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

　　顾老太太被顾明琬和顾明岚也搀扶着也走了过来，站在门口的张氏立即迎了出去。

　　张夫人低声提醒顾老太太：“有没有让人去看看珠珠？莫真人到这边来，我担忧珠珠。”

　　顾老太太一怔，她听说这边有动静，急忙带着明琬、明岚来瞧，早就忘了住在莫真人那里的珠珠。

　　顾老太太低声道：“若是有事侯府的管事妈妈就会来禀告，这边虽然闹出动静，到底离那木屋远，珠珠八成还不知晓。”

　　张夫人仍旧放心不下：“珠珠与旁人不同，我还是去看看才能放心。”

　　“怎好劳烦夫人，”顾老太太说着她看向身边管事，“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过去瞧瞧情形。”

　　顾明岚道：“我跟着管事一起。”

　　张夫人脸上立即浮起笑容，正要夸赞顾明岚，顾明琬道：“天黑路不好走，妹妹还是留下照顾祖母，还是我去吧。”

　　她为了在三皇子妃面前露脸斥责了珠珠，心中一直有些忐忑，恐怕下人回去在怀远侯和夫人面前告她一状，现在是关切珠珠的好机会，她凡事做在前面，想必也就没有人会质疑她，只是走一遭就少了许多麻烦，她何乐而不为。

　　顾明琬带着下人向莫真人的木屋走去。

　　张夫人正欲再说话，就瞧见三皇子府的管事妈妈进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