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她权倾天下 第14章

作者:施甘棠 标签: 爽文 甜文 强强 穿越重生

  “草民不过是奉国公之命前来相助,夫人请问。”那徐京墨侧身只接下半礼,一面还礼道。

  “彼时车夫人同样受此毒,为何与皇后娘娘却不大相同?”

  “车夫人之毒用量极猛,因此脏腑损伤严重,而皇后娘娘则是日积月累的,故而身子渐渐疲软腐朽,大不如前。虽同是百虫散,用药手法不同,这效果也是不尽相同的。”

  “原来如此。”卫令仪真心实意地谢过。

  她心有此问,一是因为车夫人身处内宅,却与身在深宫的皇后中了同一种奇毒,令人费解。

  二则是因为,卫令仪忽然想起了父亲与祖父!

  昔年父亲与祖父四处征战,身子一直极为健朗,却都是在回京复命之后,因一次伤而送了性命……

  卫令仪心中当下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却听外头一阵喧闹的动静,是太子来了。

  ☆、水落石出(新增+捉虫)

  “恭迎太子殿下圣安。”

  卫令仪俯首行礼,却被男人虚扶了起来。贺旻素来都是一副老成沉稳的模样,这还是卫令仪头一次看到他如此急躁心慌的样子。

  “母后怎么样了?今日父皇将我留在御书房批复奏章,我知道消息后便匆匆赶过来了。”贺旻说的焦急,连自称都估计不上了。频频往内院看去,却因为年纪已长,不好立时进入母亲的房中,只得在殿上焦躁地打转。

  “具体情况不明,我也尚未进去,只是听太医说怕是……”卫令仪心中也难以确定。百虫散之毒她是知道的,皇后常年食素食,本就身子不大康健比常人略消瘦些。不过到底宫中奇珍总是比靖国公府的要多些,昔年赵西源能救下车琇莹,那皇后或许也可免于一难。

  此话落在太子心里,却是更添忧心。

  “嘉临王?你怎么还在这里?”沈静姝此时才匆匆而来,却见卫令仪竟然完好无损地站在殿上,不由得低呼出声。

  “你这是何意?”贺旻诧异道。他虽敦厚沉静,却也非蠢货,妻子这句话显然流露出了与众不同的意思来,贺旻当即便想到她定是参与了什么与卫令仪有关的事情,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太子殿下,臣妾没有——”沈静姝慌乱地避开了贺旻疑问的视线,殊不知这一避却是正好令贺旻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只听他道:“静姝,你是不是参与进了什么事情?”

  “我——”沈静姝本就是个胆小的人,因此小声道,“是昌宁,昌宁说嘉临王活不过今日了,臣妾以为——”

  “你以为嘉临王死了?”贺旻面如寒霜地道。

  “臣妾不敢!”沈静姝的眼中当即盈满了泪光,她一面低声啜泣一面向丈夫哀求道:“太子爷,您知道妾身胆子是最小的了,如何敢做出这等事情。再说了,你待嘉临王比昌宁那个亲妹子还要亲,我怎么会加害与她。这都是昌宁与我说的,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呀。”

  贺旻倒是确实是知道沈静姝这人没什么胆量,半点风吹草动便能将她吓得魂飞魄散,这一点贺旻倒是清楚的。但是也正是因为她这个不中用的太子妃,导致父皇一直也对他这个太子颇有微词。

  沈静姝见太子不答话,当下竟然猛地跪在地上,直向卫令仪哭道:“嘉临王您是知道的,嫂嫂绝无害你之意啊。”

  卫令仪见她身为太子正宫夫人,却如此不堪受用,竟向她一个王爷下跪。当下也不愿再多看她,正欲说话时,却听房里传来几声轻微的动静,玉蓉从里头走了出来,面上喜色不掩地道:“太子爷、嘉临王爷,皇后娘娘醒了,正传唤您二位进去呢!”

  皇后的状态比想象中的更严重些,或者说,比车夫人的更严重些。徐京墨只低声道:“皇后娘娘体内的毒素积累已有十数载,绝非轻易便能拔出的,好在宫中秘药繁多,勉强能从阎王爷手里抢下一命,只怕日后也再难恢复康健了。”

  “无妨。”却是皇后先缓声道,“若非先生尽力相救,只怕本宫还逃不过此劫。”说罢目光周转落在太子身上,“旻儿你……可还好?”

  “儿臣无事。”太子见皇后孱弱如斯,心中痛惜,却强忍着心中痛苦,压低了嗓音道,“儿臣在书房批阅奏章耽误了时辰,听到母后昏厥之后心中焦急,可国事当前,只能先处理完手中要事,因此此时才到,害得母后受苦了。”

  “母后不苦。”皇后平淡温和地笑道,“只要太子无事便好。左右不过是些内宫恩怨,太子当以国事为重。好了,你们且退下,让母后好好休息。”

  卫令仪还是第一次看到皇后展露心中的情绪。往日里皇后古板无波,便是卫令仪这般跟在她左右的人都要以为她潜心理佛了。而这一刻,她确实流露出属于母亲的温柔来。

  若是因此次中毒,令皇后与太子的母子关系显露一些,对于太子而言也许是一个好的消息了。

  卫令仪正要离开,却听皇后虚弱道,“令仪,你且留下,母后还有事想与你讲。”

  太子担心地回眸看她一眼,卫令仪回以一个和缓的笑,以示让他安心。太子自知皇后心性强留无益,却实在担心母后会为难令仪,,便往外殿去等候卫令仪出来。

  卫令仪帮着皇后稍稍坐起身来,寻了一个舒适的姿势斜倚着床帐。皇后这才柔声道:“令仪,你无事便好。”

  卫令仪听到这句,心中大亮,原来外头发生的事情,皇后竟然心中清楚了。

  她正想开口,却见皇后摆了摆手,笑道:“往日都是本宫听你们说话,如今你也听本宫说说。”

  “记得昔年我抱养你之时,不过巴掌大的一张小脸,如今一转眼却已是这么标致可人的大姑娘了。”皇后柔软地看着卫令仪,目光中的温柔不似作假,她的眼眸里既空洞又焕发着光彩,仿佛透过卫令仪的脸,看到了什么别的人或别的事。

  只听她继续道,“你的母亲和父亲,都是极好的人。”

  母亲父亲?!

  卫令仪神色微变,听语气,皇后竟与自己的父母熟识?!她正要问清缘由,却听皇后叹气道,“你不要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本宫一生凄苦伶仃,弱小无能。生了太子却不能加以呵护,养了你却日夜担惊受怕。本宫虽是皇后,可母家权势摇摇欲坠,后宫妃嫔更是如豺狼虎豹,本宫唯有枯守青灯,方能安稳地了却残生。”

  皇后说着说着,眼中透出一线希冀的光亮,“令仪,我此生凄苦全是男人所致,若非嫁进皇城,我又何至于斯。我看错了人,也嫁错了人,你是个女儿家,陪伴我十六载,母后所能为你做的,不过是为你寻一位好郎君。”

  好郎君?卫令仪心思迂回百转,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婚事是皇帝的主意。将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王爷嫁给一个闻名云京的纨绔子弟靖国公,如此一来两家再无起势的可能。

  可眼下听皇后的意思,这件婚事竟是皇后的主意?!

  卫令仪思前想后,只压低了嗓音俏声嘟囔试探道,“靖国公那般云京闻名的浪荡子,娘娘竟以为是什么劳什子的好郎君?”

  皇后轻轻一笑,“我知你与太子青梅竹马,太子心悦你,可你们……绝不能在一起。”她一面叹一面摇头道,“我是一个母亲,我已然对不起旻儿,所能做的只不过是让旻儿好好地活着。旻儿若是娶了你,只怕不仅储君之位难保,还要引来杀身之祸。与其如此,纵然他因你之事而怨恨我这个母亲一生又如何呢。”

  “为何?”卫令仪眸光微闪,似乎抓到了什么线索。

  皇后却转过身去再不看她了,“本宫累了,令仪你扶我躺下吧。”

  卫令仪不再多言,心中纵然有千百种疑惑,但见皇后脸色惨白,实在于心不忍,便扶着她躺下告退了。

  等到她转身的一瞬,却听到这空荡荡的宫殿里,忽然响起了皇后如梦呓般轻幽恍然的声音。

  “赐婚之前,我……做了一个梦。”

  “那一年的云京下了好大的雪,连这座皇城仿佛都要被掩埋了似的。你穿着一袭红袍,模样极美,那般如一朵凋零的花朵一样,孤苦凄凉地倒在雪地里。”

  “你的血,染红了一片雪地,好多、好多的人,从你的身边走过……包括我。可我们谁也不敢看你……不敢碰你……”

  “后来……我看到他走到你已然凉透的身体边,淡漠地看着你……他走了,我以为他如旁人一样,再不会回来。谁知道,他却再出现了,不知去哪里寻来了一处布匹,将你那冰凉的身子,收进那柔软的绸缎里……”

  卫令仪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这场梦……和她的梦一模一样!她想起那双温凉的眼,原来竟是这场梦,让皇后决定将自己许配给他了!

  原来这场梦的全貌,竟是这般的。

  卫令仪怅然至此,心绪翻涌,久久难以平息。

  太子见卫令仪从寝宫中出来时神思混沌,正担心着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却见一名脸生的丫鬟进了来,俏生生地行了礼对卫令仪道:“国公爷见夫人进宫一夜未归,甚是忧心,却因外男而不好入后宫来,便让奴婢来瞧瞧夫人,眼见着夫人稳妥,国公爷也就安心了。”

  卫令仪被“国公爷”这几个字吸住了心魂,一抬眼这才发现来人竟是筠书。筠书是坤宁宫中正五品女官出身,想来正是因此才能进得殿来。

  她一面安抚着太子,一面心中揣测赵西源的意思,他令筠书前来,难不成……竟当真是担心着自己的安危吗?

  卫令仪心神不定,忽然门外起一阵响动,隐约听到几名宫人阻拦的声音。

  “国公爷!此为皇后娘娘寝宫,外男不可擅入!”

  “国公爷!”

  卫令仪推开殿门,只见外头已然天色大亮,那明朗的碧海清空之下,男子形容憔悴地匆匆而来,竟似一夜未睡。

  “令仪!”他见到她,眉目舒展开来,扬起一个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夫妻一体

  “你怎么来了。”卫令仪嗔怪道。这人身为外男竟然擅闯皇后寝宫,纵然他是皇亲国戚也饶他不得,更何况他不过一个公爵。

  赵西源没有答话,笑吟吟地走向太子道:“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贺旻脸色极其难看,他性情忠厚,本就不喜欢赵西源这等嬉皮赖脸的人。若非他现在是令仪的夫君,只怕贺旻连一个正眼都不愿给他。

  贺旻不答话,赵西源也不见怪,一面与他说,“微臣听闻皇后娘娘大病,内子担心娘娘病情,深夜入宫,微臣这个夫君也是担心的很,擅自入宫,还望太子殿下赎罪。”

  “你身为外男却擅闯坤宁宫,按理说其罪当诛。只是——”贺旻看他仪容不整的邋遢模样,眼中担忧更不似作假,心道看在他是担心令仪的面子上,且放他一马,“看在你是为嘉临王而来,其意真切,本宫若是降罪与你,只怕母后还要怪本宫鲁莽。”这话竟是将此时轻轻带过的意思。

  赵西源只道贺旻与自己亲近,故而不过寥寥一句话,既将自己被捉入宫的实情巧辩称了因忧心皇后主动入宫,又透露出对自己的担忧,安了贺旻的心。卫令仪眉梢微挑,只道这靖国公嘴皮子上的功夫,果然非同小可。

  果然赵西源的脸上便多了几分真切的意味,“多谢太子殿下,体谅。还不知皇后娘娘如何了?”这句话却是问她的。

  卫令仪只得答道,“眼下已经醒了,虽然体内毒根深种难以拔除,但终归是保住了性命。”

  “如此便好,”赵西源的脸上露出宽慰的神情,“如此,夫人安心,为夫也就安心了。”

  此话一出,卫令仪瞥了他一眼,正对上赵西源状似无意般看过来的眼。那目光凶险,难以言喻。卫令仪的余光自贺旻脸上扫过,果然见他神色不大好看,却因为一旁还有沈静姝在,发作不得。

  这厢天色大亮,宫中皇后之事也告一段落,卫令仪来时乘的是皇室的软轿,并未乘自家轿子前来,因此值得与赵西源同乘一轿。

  好在赵西源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卫令仪只入了轿内便嗅到一阵清新的气味,倒不是想想中那些世家公子常用的熏香之类。

  赵西源本就擅长察言观色,见卫令仪脸上神情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禁低声一笑,“我知道夫人不喜那些香薰,夫人平日里都是以花朵熏染,可为夫一介男子,总是不好用这些的。昨日夫人走后,便命人取了最新鲜的果子放进轿中,果然讨了夫人欢心。”

  赵西源甜言蜜语,卫令仪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却看在他确实用心的层面上,不与他计较。只是道,“你为何要进宫,闯宫可是要杀头的罪名,你倒是胆子大。”

  “为了夫人,不过是献上头颅,又如何?”赵西源眉开眼笑,竟顺杆而上没有半点自觉。

  卫令仪心中无奈,只得道,“赵西源,你不要戏弄与本王。你可知今日若非本王与太子在,你只怕此时早已脑袋和身子分两家了。”

  “可是我知道夫人会在。”男人歪着脑袋看他,一双眼干净水润宛若稚子,“夫人冰雪聪明,如何会难以脱身。纵然是脱身不得,我去了,若是能以命换命救回夫人,也是心甘情愿。”

  卫令仪第一次不避开他的眼,也不接他的话,只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赵西源何曾有过这种待遇,竟是第一次禁不住这等眼神,下意识避开了。却听到身边人问,“赵西源,若是有一日我死了,你会如何?”

  这是个什么问题?赵西源眨了眨眼。

  不过他仍是顺着卫令仪的疑问答了下去,“你是我赵西源的夫人,如何会死?纵然死了,我也会将那害你之人千刀万剐,让他为你陪葬。”

  他说得认真,她也听得认真。

  软轿摇摇晃晃如人生浮沉跌宕,卫令仪想了很久,她在想那场梦,梦里的那场雪。冰凉的雪落在她的脸上、眼睫上,结了一层霜。

  那场梦有多真实,那时的她就有多绝望。

  “夫人放心,你我夫妻一体,我说过,必会护你周全。”赵西源的声音将她从迷茫中唤醒。

  卫令仪蓦地看向他,眼神如弯刀般尖锐锋利,仿佛顷刻间便能伤得他头破血流。她问,“赵西源,车琇莹为什么会中百虫散之毒?”

  赵西源仿佛早就猜到了她会问这个问题,笑着道,“卫令仪,你可知皇后为何会中百虫散之毒?”

  “你怎么知道?!”皇后之毒不曾透露,徐京墨虽是赵西源的人,可他此时应当还在太医蜀,不可能向赵西源报信。

  “若非如此,你为何会请徐先生入宫诊治?”赵西源答得随顺,可卫令仪仍觉得有哪里不对。

  只听他微微叹了口气,仰面倚在了松软的靠背上,轻声道,“夫人,此路漫漫,且让为夫为你讲一个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