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施甘棠
另一边卫令仪等人也回到了内院堂上,此时众女多少都用了些酒,各个都是脸色绯红的好容色。卫令仪回到座上,卓雅探身过来道,“嫂嫂你方才去哪了,害得卓雅着实担心了好一会儿。”
“不过去醒酒罢了。”卫令仪见卓雅虽然面上同众人一样绯红,可眼睛却是雪亮的,没有半点喝醉的意思,“听闻西地女子酒量极好,果然如此。”
“可不是吗。”唐予安看起来喝得有些多了,如若说平日里是直爽,眼下便可以称一句奔放了。
只见她竟上前来站在卫令仪的身旁,连筠书拦都拦不住,就弯下腰将手臂搭在卫令仪的肩膀上,“令仪,你家的厨子做的东西都真好吃,我以后能常来吃吗?”
卫令仪忍俊不禁,一边忍着笑意一边哄她,“你想来的话与我打声招呼便是。”
她朝筠书看了一眼,与她互换了一个眼色,筠书不为人所觉地微微点头,卫令仪心中的担忧总算是放下了些许。
只要无人惹事,那边相安无事。如若当真有人胆敢在靖国公府惹是生非,卫令仪绝不会放过此人。
“唐小姐是有真性情之人,她本就生得好看,又有这么讨巧的性子,好歹没嫁给四皇子。”便有人多嘴道。虽是好意,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卓雅眼珠子一转,转而奇怪道,“唐小姐和四皇子?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人许是当真有些喝高了,这果酒的后劲上头,当下嘴上没了遮拦。只听那位夫人摇头晃脑地笑道,“当日皇上本有意将唐小姐许配给四皇子贺熠,可惜唐小姐当场拒婚,四皇子又是那副样子,此事便无人再提了。 ”
“夫人!”那位夫人身边的丫鬟拉了她着急道。夫人可见是当着不大清醒了,方才不过是作诗几首,如今竟是说起这样的胡话来。
那位夫人却不知想到了什么,也不管丫鬟的牵扯,只是双目垂泪地道,“妾身可好生羡慕唐小姐竟有如此胆色,若是妾身年轻的时候有这样的胆量,去寻一位如意郎君,又何至于如此呢。”
这位夫人家中不和众人多少都是知道一些的,可谁家又没个仇怨呢。今日或许是美酒助兴,这酒中愁滋味涌上心头,不少夫人听了这话都感同身受起来。
“是啊,我总是想起以前在家中做女儿的时候,无忧无虑的不知道多幸福,现在自己做了夫人,每日操劳还有一群姬妾烦心,这几年来怕都是老了十岁。”因为夫人也想起了心中的烦心事,不由得感慨。
“可不就是这样吗,小时候做女儿的时候不觉得,现在自己管了家才知道母亲的辛劳。”另一位夫人感慨,“说起来确实许久没有回家见过母亲了。”
他们想他们的烦心事,可不要牵扯到唐予安的头上。卫令仪心中这么想,便对众人说道:“身为世家女子,总是要承担一些责任的,相比唐家征战沙场,我等不过是处理一些家中俗事,不过是各家有各家的难处而已。”
“靖国公夫人说的是,不过您总比我们好,至少身份高贵,又没有婆婆为难,总是要方便些。”沈静姝接嘴说道,“只看您这靖国公府的上上下下,哪一个不是有规矩的,便是您身边这位丫鬟都是宫里头出来的人物。”
沈静姝的话没说完,转而又对卓雅笑着说,“卓雅夫人与赵家二爷回来没多久,想必还不曾去看望过赵二爷的生母吧。”
卫令仪心中一滞,她虽不知道沈静姝要做什么,却能清楚地感觉到她的不怀好意。
卓雅疑惑地望向卫令仪道,“夫君的生母?”
“不错。”沈静姝仿佛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她当下微微昂首道,姿态极高地道,“据说赵家二爷本就不是老靖国公的亲生儿子,不过是老靖国公舍不得自己的亲儿子驻守西地,便收养了一个养子,让他在成年之后便可驻守西地。”
此事且不提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初老靖国公收养赵西从的时候倒是人尽皆知,还在皇上面前走过明面,在座的年轻夫人虽然不知,但上了些年纪的、或是以前的老人却都是知道的。
她们面面相视,心道难道老靖国公收养赵二爷竟当真是这个缘故?这么说好像也能说得通……
如果当真是这样,那这位赵二爷也太可怜了些吧。小小年纪为了替人抵挡灾祸,便离开了生母,在那艰苦严寒的西地一去就是五年。
卫令仪虽然知道此事,但是依据赵西源对自己说的话,老靖国公绝对不会做出这样令人生厌的事情,收养赵西从只怕是另有隐情。
不过此事不提,更要紧的还是眼前这个满嘴胡言乱语的太子妃沈静姝。
“太子妃所言,本王竟是不知道呢。”卫令仪微微睁大了眼睛,为难道,“斯人已逝,当初本王的公公为何要收养赵西从,本王也十分诧异。若说镇守西地疆域,绝非是收养一个养子便能解决的事情,公公如何会做出这等有辱家门的事情来呢。”
嘉临王这话说的在理,在座也都不是蠢人,虽然都是一些墙头草,见风使舵的人,却好在这群女人却是无人敢出头的。
毕竟太子妃虽然不好惹,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谁知道这位当下无权无势的嘉临王哪一日会重掌实权,若是当真得罪了她,只怕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更别提她还有一位吃人不眨眼的笑面虎夫君了……
“若是依照太子妃所言,岂不是要说靖国公一门不安好心?”卫令仪眉梢一挑,笑靥如花,目光却极为冷淡,“诸位且说是不是?”
在座的哪有人敢说话,当下只能连连糊弄,其中一人道,“靖国公夫人说的这话也十分在理,许是不知道哪来的小人有心挑拨您和太子妃的关系,编出这么一通戏本子上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哪来的长舌妇。”
沈静姝又怎么会让此事这么轻易的过去。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可以折腾卫令仪的法子,又怎会这么轻易地罢手。
她心中一边暗骂这群女人墙头草不中用,一边笑着改口,“或许正是这样呢。不过那日我娘家却是带来了消息,说是赵家二爷生母还在老宅,听说日子过得极是凄惨。这血脉相融,血浓于水的亲情怎好如此置之不理,若是不知道的还要以为是赵二爷是个冷血无情之人呢。”
不管那个生母是谁,她虽然生了赵西从,却本就没有养育过他,哪来的血浓于水。卫令仪心中觉得可笑,却也摸清楚了沈静姝的路子。
果然只听她转而对卓雅道,“卓雅夫人,此时该是您说话的时候了。按理说,这是赵二爷的生母,还是该你这个当家去拿主意。”
卓雅可怜地瞧了一眼卫令仪,叹了口气道,“眼下卓雅与夫君自己都是寄人篱下,又能说什么呢。”
这竟是要当众相逼的意思了。
卫令仪只当做没听见,她冷冷一笑,勾唇望向太子妃,“本王弟妹尚未完全接手西园,许多地方行事确实不便,更何况此处为靖国公府,内宅之中若说当家,无人敢出了本王去。”
“本王愚昧,太子妃您与其这般弯弯绕绕,不如明说了,也省的咱们听得云里雾里,也听不懂。”
沈静姝怎么好说出这种话,可是她看着卫令仪一脸无赖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当下也顾不及自己的身份了,只想看到这个女人低头求饶。
“本宫的意思是,既然赵二爷生母在世,日子又过得如此艰难,为何不将人接进国公府中赡养,也可全了赵二爷忠孝之名。”
沈静姝此言一出,可谓是说的明明白白。当下众人神色各异,有几名沈家的附庸连连称是,大多数的人却低头不言,只当做此事与自己无关。
这种以忠孝的名义,威逼靖国公夫人接个祖宗进府里来伺候的事情,也亏得太子妃说得出口,当真是里子面子都不要了。
“将人接进来也不是不可以。”卫令仪勾唇一笑,“只是弟妹眼下尚有身孕,若是再要伺候婆婆,只怕是身子骨吃不消。若是当真出了事,我这个做嫂嫂的岂不是要伤心死才是。”
“你这意思,是你不用伺候长辈了?”沈静姝问道,“虽然不是靖国公的母亲,但是于你而言也是长辈,如何能让卓雅夫人一名孕妇去伺候。”
笑话!让她卫令仪去伺候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
亏这个沈静姝想得出来。
“太子妃。”卫令仪面上的笑容几乎是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面无表情地盯着沈静姝,便是边上无关的人都感觉到一股逼人的寒气。
这靖国公夫人,也不知道身上哪来的这么一股凌冽气势,便是那疆场上厮杀的将士身上的杀气,恐怕也不过如此罢。
只听她一字一句道,“您是不是忘了,虽然本王是靖国公的夫人,可本王更是当朝王爷,仪比亲王,位同长公主!你让我去伺候一个普通妇人,甚至和本王及本王夫君都无半点关系的人,你要大烨皇室的脸面往哪放!”
沈静姝的脸色骤然惨白。
☆、无题
重则祸及九族,轻也是污蔑皇族。这样的罪责,谁敢担。
沈静姝没想到卫令仪不仅冰雪聪明,而且伶牙俐齿,这跟太子说的不一样。太子曾说卫令仪是一个性格内向极为内敛的姑娘,虽然有些小聪明但是不大会说话。
可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几句话便要治自己一个杀头的大罪,怎么会是性情内敛呢!
“夫人。”琏碧从外头走了进来,“靖国公来了。”
沈静姝的眼神一亮,仿佛有了救星一般。她猛地转身看去,只见那人逆光而来,面上带着温柔的笑容。
“夫人。”他道。
沈静姝眼中的光芒几乎是在一瞬间暗淡下去了。
他不再是她的西源哥哥,他是那个女人的丈夫。她抢走了自己的心上人,也抢走了自己的丈夫。沈静姝身为沈家嫡长女,从小就是父母的掌中明珠,云京公子们的心间明月。
可是现在却一无是处。
等到宴上散场,沈静姝心神恍惚地由自家丫鬟扶着走向马车,却被一个人挡住了去路。
“贺熠见过皇嫂。”那男人眸光如日落星辰,笑容艳似牡丹,美得不可方物。
“四皇子?”沈静姝定了定神道,“你可是有什么事?”自己嫁进皇家之后与这位四皇子不曾有所接触,却不知他今日为何拦住自己。
“听闻太子与嘉临王自小一起长大,若是有些青梅竹马的情谊在所难免。不过这是你们自己私事,我一个做弟弟的不好插手,还请太子妃转告皇兄,凡是定要注意才是。”贺熠说完手中折扇一展掩住半张面容,转身正要离开。
“等等!”沈静姝本就心神不定,听了这话登时心中一动,上前问,“四皇子此话何意?!”
“本皇子不过随意说说,还望皇嫂不要见怪。”说罢也不管沈静姝再做挽留,径自离开了。
靖国公府内总算是安静了下来,卫令仪感觉今天身子骨跟要散了架似的,等到卸了残妆,便瘫软地坐在椅上。
赵西源推门而入时便见到了她这幅样子,当下毫不掩饰地笑了起来,得了自家夫人一个白眼。
“你笑什么。”卫令仪没好气道,“都快累死我了。”
“咳咳,夫人辛苦了。”赵西源来到她身后,将女人娇软的身子扶正了,一面为她揉捏着肩膀,“这样可会好些?”
“哎呦。”卫令仪身上肌肉酸软,再这么一揉捏,当下不禁轻轻柔柔地叫唤了两声,“你轻点啊。”
“日后这样的事情或许会不少呢。”赵西源无奈笑道,手劲却放轻了些。
“我还没看出来,你倒是有这么好的手艺。”卫令仪瞥了他一眼,眼睛里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
赵西源的眸光淡了又淡,他轻声道:“小时候父亲辛劳,在外要打仗,回家后便是一身的伤,纵然有再金贵的药也调理不好。那时候他总是浑身酸痛,我便会为父亲揉捏一会儿。”
卫令仪听到他的声音低落,带着不为人所觉的伤感和叹息,自知触及了他的伤心事。
可是,她却是一个连父亲的面都没有见过的人,连给父亲捏肩揉背的机会都没有。
卫令仪心里苦涩,面上却忍不住软声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人再伤害你的。”
赵西源哭笑不得,不知为什么,自己这个王爷夫人的性子是越来越奇怪了。如果说以前还有几分内敛的模样,现在就像是一条化茧成蝶的蝴蝶,再看不到半点以前的样子了。
“什么叫你不会让人伤害我?本公才是男人。”赵西源正色道,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听说今天那个太子妃为难你了?”
卫令仪眸光一横,从筠书和琏碧两个人身上扫过去,也不知道她们两个中的谁竟然如此大胆,竟然还开始向赵西源汇报事情了?
只见琏碧瑟缩着吐了吐舌头,就低头不敢看她。卫令仪心里说不出是喜是气,眼下并不是惩罚丫鬟的时候,便将来龙去脉与赵西源说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赵西源冷笑,“她倒是想得好,请个祖宗回来让你伺候。”
对于沈静姝,其实赵西源只有不多不少的印象,大多数在童年。那时候他们年纪都不大,赵西源的家人还没死,沈静姝看起来可爱得想一个粉糯团子,很是得赵家人喜欢。
曾经赵西源也是想过把她当妹妹看的,可是没想到后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她现在也成了太子妃,却不知为何要这么为难令仪。
“她不是和你青梅竹马吗?”卫令仪下意识接了一嘴。
赵西源稀奇地看着她,仿佛再看什么神迹。
“夫人,我好像闻到房间里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你闻到没有?”
“什么味道?”卫令仪心里奇怪于他怎么突然岔开话题,却还是忍不住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
“醋坛子打翻的酸味。”赵西源笑眯眯地说。
卫令仪此时才反应过来这人竟然在打趣自己,当下不满地一伸手就要推开他,嘴上道,“谁吃醋了,赵西源你给我说明白——唔——”
可惜话还没有说完,却被男人一把搂进了怀里,堵上了嘴。
这一吻短暂而急切,两个人都有些喘不过气。分开的时候卫令仪的心跳得极快,脸上更是通红的。
“我和太子妃不过是小时候玩耍过,之后便没什么关系了。”赵西源觉得自己有些心神不定,他突然解释道。
“赵西源。”怀里的佳人忽然低声叫了他一声。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竟然如此好听。赵西源下意识道,“怎么了?”
“我小时候喜欢过太子。”她闷闷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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