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施甘棠
“皇上,皇上您怎么了?”门外守候着的宫人听到了响动敲门进来,确实远远的站在门内几步的地方。
“您可是在叫皇贵妃娘娘?”那宫人听了几字,不由得问道:“娘娘今日去了长公主府中,怕是没那么快回来。”
“你…你……”
皇帝却还在说,可那声音实在太小,宫人听不大明白,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
“皇上,您,您想说什么?”
“本宫倒想问问,你在干什么——”
那宫人猛地回过头来,却见门口站着一道身影,那身影华服美冠,华丽得让人心神摇曳,也足以让那宫人惊心动魄。
宫人猛地跪下身来,仓皇失措地道:“皇贵妃娘娘,您听我解释——”
“拖出去。”皇贵妃的神色极冷,仿佛只是看着一具尸体,“杖杀。”
“娘娘——娘娘——”那宫人大声呼喊道,“奴婢只是想听清楚皇上说什么——”
“皇上想说什么,是需要你们这些人来听的吗?”
皇贵妃冷眼瞥她,仿佛只是看着一条将死的野狗。
宫人的哭喊声传得极远,直到一声凄厉的叫声之后,才永远地消失了。
“终于清静了。”皇贵妃拍了拍衣袖,站起身来,“是不是也吵着您了,皇上。”
她缓缓的走到床榻前,安静的坐在床边的小坐上。
“您看,现在就安静了,以后我会让他们别让这种声音吓着您。”皇贵妃为床榻上骨瘦嶙峋的人捻上被子,一面慢慢地道,“皇上有什么想说的,和臣妾说就是了。”
床榻上的人却只是沉默的盯着她,并不作声。
四下安静了一阵,像是皇贵妃正在特意等着他说话。可她等了片刻,却并没有听到声音,于是偏着脑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皇上看来是没什么话想说的了。”皇贵妃一字一句的慢慢说道,“皇上您总是这样,明明最喜欢臣妾,却喜欢与别人说话。臣妾很生气,可是臣妾最喜欢皇上,皇上就是仗着臣妾喜欢,才敢把那么多女人往宫里领。”
床榻上的人依旧沉默着,宫殿中的女人缓缓地叹了一声很长的气,慢悠悠的,却带着让人恐惧的味道。
“既然皇上不想说话,那就以后都别说话了。”皇贵妃像是已经受够了,她忽然站起身来,手边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摆上了一碗汤药。
女人笑着端起了汤药,拿着碗灌进了男人的嘴里,目光里满是爱意。
等到太阳西下的时候,宫人的尸体早已不知去了何处,安静的宫里,只听到不知来自何方的鸟儿啼叫。
寝宫的门被缓缓推开,宫装的华服美人从里头走出来。她面带笑容,目光只淡淡地望向远方渐渐消失的日光。
太监和宫人们一片安静,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门口守着的只剩了一名小太监,年纪不大,哆嗦着小腿,像是还没有从方才的恐惧中回过神来。
皇贵妃转过头看向他,脸上是温柔的笑容,眼睛却是不笑的。
“皇上,毙了。”
☆、陆井进京
天子病逝,太子虽代政已久,但皇帝毕竟去的突然,遗诏也没有留下,因此朝堂间一时风云涌动,各方势力皆蠢蠢欲动。
“皇后娘娘……”皇贵妃一步步走来,发冠上华美的流苏坠子跟随着女子的步伐摇摇曳曳,“眼下皇上病逝,您更希望哪一位坐上去那个位置呢?”
皇后坐在佛前,低垂着眉眼,口中念诵经文。
“哦臣妾差点忘记了,现在的太子殿下正是皇后娘娘的亲子,想来储君上位,应当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皇贵妃的目光落在殿中的如意双鱼花瓶上,指尖从花纹上流连往返,“这只花瓶臣妾还记得,那是上贡上来的时候臣妾说喜欢,可皇后你的目光,不过是多在上面停留了一秒……皇上他,就把这只花瓶送去了你的宫里。”
“皇后娘娘,您说,他到底是我爱我,还是更爱你呢?”皇贵妃缓缓转过身来,她缓缓走近,皇后的捻动佛珠的手指却微微有些颤抖。
“我总以为他是爱我的。”皇贵妃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可他若是爱我,又如何会将那些腌臜的事情全丢给我做。”
“皇帝只是皇帝。”皇后手中的佛珠停了一瞬,“他只爱江山和自己。”
“哼。”皇贵妃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阴霾之下全然不见她漆黑如墨的眼眸,“是吗。”
……
云京风云渐起,灼灼烈日却也难掩心中萧瑟。以靖国公、嘉临王为首的一方势力力助太子继位。
“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为当朝储君,名正言顺又有何不可!”
而以叶太傅为首的政党却推举六皇子贺珏,妄图废太子,立幼子。而又因叶太傅之女叶蕴与陶相之女,故而虽然陶相从未站队,却有不少人暗暗猜测他究竟是否会站在未婚妻的一边。
双方僵持不下,局势一触即发。
而随着日子一天天地推进,嘉仪与靖国公完婚的日子却逐渐逼近。
“王爷。”琏碧在府中干着急,“您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呢。那个昌宁仗着自己是公主的身份,也太过分了吧,您怎么着也是英烈之后,怎么能、怎么能……”
“好了。”筠书端着盆清水进了屋里来,“你在这也是给王爷添麻烦,还不如去厨房里帮把手。”她笑着瞧着琏碧,一面为卫令仪梳洗。
“筠书姐姐,你怎么也不担心呀。”琏碧本就不是个能耐得住性子的人,眼见着面前的两个都不急,心中反倒越发着急起来。
“急有什么用。”卫令仪瞥了一眼,白净的双手上已然有了长期握弓的导致的老茧,她认认真真地端详着自己的这双手,一面慢慢道,“光是着急,难道就可以不让人家进门了?”
她将手浸润在水盆里,黄铜的面盘朦胧地倒映出她的脸颊,如春花般夺目而耀眼。
“我们还不如等着,慢慢地等着她进门的那一天……”卫令仪慢吞吞地说道,似乎浑然不放在心上,可琏碧跟了她这么多年,却已然能够清楚地觉察到她此刻的心情。
上一次卫令仪这个神情的时候,她从邺城出发,拿下了另外两座城池。
“夫人,门外有……有个男子求见。”报信的丫头扭捏地说道。
“领进来便是了。”卫令仪瞥了她一眼,却忽然想到眼下已经不是在邺城的时候了,这才起身走出房中道,“罢了,便请他到前厅去吧。”
“是。”那丫头领了命令,这才转身快步往外走出去。
等到卫令仪梳洗完毕换过外衣来到前厅,尚未进门便听到门内男子虽然年轻却略微沙哑的嗓音。
“啊!”琏碧率先认出此人,“陆将军,您怎么来了?”
“琏碧姑娘好久不见。”来人正是邺城将领陆井。
“将军一路辛苦了。”卫令仪说道,“请坐。”
“城主大人,这在下可不敢当。”陆井挠了挠头,“您瞧我这一路风尘仆仆的过来,身上脏的是我自己都受不了,可别弄脏了城主府里的东西。”
“陆将军何出此言,让你这大老远的跑一趟,是我这个城主的不对才是。”
既然卫令仪已经把话说到了这里,陆井也就再不好推辞,于是从容落座。
“不知现在邺城近日可还好?”卫令仪问道。
“当然,城主您走的时候安排的如此妥当,我们这些人纵然只是个粗人,却也知道只要听安排做事,必然不会出错。”陆井对于眼前的这个女子却是彻底的信任。
“如此便好。”卫令仪倒是也放下了心。
“倒是城主大人您现在怎么样了?”陆井这一路上过来可是听了不少的传闻,可是总归还是要亲自问上一问的,“属下路上听人说什么长公主要嫁给国公?属下记得城主您的夫君好像也是什么国公?”
卫令仪闻言却笑了起来,“你听得不错,那个劳什子的长公主嫁的正是我的夫君。
”
“啊?”陆井一脸的莫名其妙,“那她是嫁进来给城主夫君当妾的吗?”
“陆将军。”琏碧不由得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倒也无妨。”卫令仪不大在意的笑了笑,“陆将军既已到,筠书,将陆将军安排在府内住下吧。”
“是。”筠书微一福身,点头应下,“陆将军,还请这边随我来。”
陆井倒是也累了一路,这路上风餐露宿确实没怎么好休息,因此也就不跟卫令仪再推脱了。转身跟在筠书的身后,往偏院的方向去了。
“王爷,你怎么把陆将军……”
琏碧的话没有说完,却被卫令仪打断了。
她侧过脸来瞥了琏碧一眼,让她不禁噤声。
“你呀,跟了我这么久,到底还是没点长进。”卫令仪说着自己却先笑了起来,“也罢,倒是颇有性格。”
说把自己先行迈了几步出去,回头一看琏碧还傻站在原地,不由得摇了摇头。
“对不起王爷……”琏碧虽然心里头知道卫令仪并无怪罪之意,却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她自知自己远不如筠书聪明伶俐,上了一颗玲珑心,可她……
“都说了回到府中便叫回夫人,你却到底也没改回来。”卫令仪忍不住笑道。
她有时候也不知道好不好,这样的一个傻丫头,除了练出一身胆大,却始终没有几分心计。
“王、啊不,夫人!”琏碧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脚下加快步伐,几步跟了上来。
“琏碧,你一直就这样,其实也挺好的。”卫令仪轻声的说道。
“夫人,您刚才说了什么?”
正巧一阵风刮过,树林里响起稀碎的响声,琏碧没有听清楚卫令仪说的话。
“没什么。”卫令仪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
云京的桃花落尽的时候,钦天监占选许久的吉时将至,宫里头早早便热闹了起来。
“嘉儿今日真美。”皇贵妃今日穿的是有一年蜀地送来的双面绣,用的是当地最好的五十名绣娘,选的是上好的金蚕,这才做出了这一身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
“长公主,到吉时了。”旁边的喜娘面带笑容地催促着,谁知皇贵妃的脸色却突然难看起来,冷瞥她们一眼,吓得两名喜娘后退两步。
“本宫的女儿,想什么时候出嫁便什么时候出嫁,本宫说是吉时,就是吉时。”皇贵妃冷冷地看着两人,好在嘉仪毕竟是自己大喜的日子,也不想在这一日死了喜娘,平白添了晦气。
她微微皱眉,伸手拽了拽母亲的衣袖,“母亲不喜欢,让他们在外头候着便是。”她说罢目光一凝,冷声对那两名喜娘道,“还不快滚,留在这里给母亲碍眼吗!”
“是、是。”两名喜娘勉强挤出笑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一般地跑了出去。
没了喜娘的催促,皇贵妃的心情看起来也平和了不少,面上也恢复了笑容。
“这便是嘉儿的礼冠吗。”她的目光忽然落在拜访在一旁的红布台子上。
那上头摆着一顶灿金色的纯金礼冠,用的是龙凤呈祥的好兆头,那凤头微微颤动,栩栩如生,仿佛振翅欲飞一般。
“是凤冠啊。”皇贵妃伸手拿了起来,一旁的如儿本想制止,却见嘉仪朝她微微摇头,示意不要妄动。
“……真好看。”皇贵妃仿佛如魔怔了一般,她的手又抚摸上嫁衣上牡丹凤纹,眼神中流露出羡慕与嫉妒,“本宫一辈子没穿上的凤冠嫁衣,本宫的女儿穿上了。”女人的手微微颤抖,那凤冠上的凤凰也随之颤动起来,仿佛下一瞬便会振翅而去。
“母亲。”嘉仪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的身旁,伸手握住了皇贵妃的手,“女儿该出嫁了。”
皇贵妃此刻才缓缓回神,她回握住孩子的手,缓声道:“嘉儿,你真是个命好的人。”
嘉仪勉强笑了笑,却几乎是抢一般地才从皇贵妃的手里拿走自己的嘉衣。
“如儿,去帮本宫更衣。”她将嫁衣丢给站在一旁的贴身侍女,冷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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