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施甘棠
嘉仪虽不如嘉临王的美貌招摇过市,却如少女般明媚可人。眼下红衣潋滟,越发的令人心神摇曳。
长公主出嫁的仗势那可不一般,但看那十八台珠玉满满的嫁妆箱子,挑着喜担的挑夫们气喘吁吁的模样,便知那其中分量可不一般。
不少人只道这靖国公府的福气可当真是好。
“好什么好。”一旁摇着扇子的俊美公子笑着道,“这靖国公府却是不愿意消受美人恩呢。”
嘉仪的花轿沿着朱雀大街来到了靖国公府的门前,可四下却一片安静,并没有本应有的热闹喜庆。
“这是怎么回事?”
“哎?靖国公府的人呢?”
……
众人议论纷纷。
花轿中的嘉仪却坐不住了,她猛地掀开盖头丢在一旁,掀帘探出身去。
只见眼前的靖国公府四下张灯结彩,红色的灯笼挂在檐上,却无一人相迎。
“赵西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抗旨!”嘉仪红衣灼灼,站在花轿上,她猛地将发上的凤冠扯落下来,摔在地上。
☆、残夜已至
春风忽来,梨花初绽,雪白的梨花落了满头,树下的姑娘年纪不大,掩面笑了起来。
“小梨,您怎么又弄了一身的梨花,夫人见着可又要骂你了。”另一名女孩匆匆从屋里跑了出来,皱着眉将女孩身上的梨花拍落下来。
“舒儿你就是胆子太小。”名唤小梨的姑娘笑着将好友拽倒在地,两人再梨花瓣里滚了一圈,更是粘了一身的梨花,这次是更加弄不干净了。
舒儿急红了眼眶,正在此刻,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中年男子的说话声:“小女顽皮,眼下恐怕不知去了哪呢,还是如殿下这般稳重的性子好些。”
舒儿心中焦急,低头只想着要带小梨离开这里,却不想正巧一头撞进了来人的胸膛。
“啊!好疼——”女孩惊叫一声,额头撞上了那人胸前的长命锁,娇嫩雪白的皮肤几乎是马上便红了一大块。
“你没事吧?”
少年的声音清润温朗,可惜舒儿只觉得撞得脑袋生疼,没有半点欣赏的心思。
“我……”舒儿正要说话,却突然被小梨拉开了。
小梨的父亲恼火地看着两个女孩,不禁喝道:“你们怎么回事,梨儿你也是,在这里乱跑什么!”
小梨张了张口,正要争辩,却是那少年微微抬手道:“无碍,想来这便是令女了,却不知这一位是……”
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小梨的身上停留,转而便落在了舒儿的身上。
“这是故友之女,姓舒名意,眼下寄宿在微臣家中。”
“哦?”那少年眉目清朗,对着她莞然一笑,“你叫舒意是吗。”
舒儿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却见身后的好友突然站在了自己的身前,昂首挺胸地大声对那少年道:“你怎么不问本小姐的名字,你记住了,本小姐叫——余晚梨!”
……
“余、余……晚……梨……”
昏暗的寝宫里,由于长时间没有透气,弥漫着一股湿冷却又难闻的气味。床榻上的人面无血色,唇色黑红,散发出冰冷的死气。
“你好久……好久,没有叫我的名字了。”
女人跪在病床前,她轻轻抚摸着床榻上男子的脸,目光中是无限的柔情,“贺郎、贺郎……梨儿好想你。”她缓缓低下头,将侧脸靠着他的脸颊,微微阖上了眼。
“滚——”床榻上的帝王几乎是竭尽了全身力气,咬牙切齿地说道。
而此刻的宫门前,已经聚集了大量的将士。
宫墙的暗处。
“皇上果真没死?”卫令仪忍不住还是想再问一次。
赵西源挑眉看她,放浪不羁地笑道,“若是让你杀我,你舍得吗?”
“舍得啊。”就算是这种时候了,这个男人也有心思开玩笑,卫令仪简直为之气结,不由得撇开脸说道。
“哦。”赵西源倒也不计较,反而继续道,“但是咱们的皇贵妃不舍得啊。”
“那种……心狠手辣的女人怎么会不舍得。”琏碧忍不住道。
赵西源看了她一眼,却摇了摇头笑道,反而问卫令仪:“令仪你可记得,宫里曾有一位姓舒的婕妤?”
舒婕妤……若是说旁的人,卫令仪或许还不清楚。可这位舒婕妤,她却是记忆犹新的。
卫令仪微微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才道:“这位舒婕妤……据说那时已经嫁了人了,却被皇上强行带进宫里。”彼时她虽然还不过是个孩子,却也从皇后宫里几个丫鬟的嘴里听到过几句,那时因为这位舒婕妤,可闹出了不小的乱子。
这女子不仅已为人妇,更是第一位进宫便位列九嫔之位的女子。只可惜红颜薄命,她虽是当今天子生平最宠爱的妃子,却死得极早,听闻是郁郁寡欢而终。
“这位舒婕妤之死,与咱们现在的皇贵妃,那时的豫妃娘娘晋位分的时间,前后不过短短几日之差。”赵西源说道,“据陶相给我的消息,这二位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呢。”
“姐妹?”卫令仪不置可否,“这宫里最多的就是姐妹。”
“也是。”赵西源勾唇一笑,“他们应当快开始了,咱们走吧。”
“说起来今日可是你国公爷大喜的日子,不去陪你那新人,却和我这个旧人搅和在一起。”卫令仪眨巴着眼,却不看他。
赵西源倒没想到她突然来这么一句,不由得笑道:“我这人是个糙人,就是喜欢用旧东西,新的好不好我不知道,用不顺手倒是真的。”
“你才是东西。”卫令仪白了他一眼。
“好好好。”赵西源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夫人才不是东西。”
“你!”卫令仪一时气结。
正在此时,赵西源却忽的捂住了她的嘴,将食指放在自己的唇上,示意卫令仪不要出声,而后指向一处。
卫令仪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道黑影闪过,若不是卫令仪眼尖,恐怕都没有看到。
“那是。”卫令仪与赵西源相视一眼,虽然只是一瞬,但他们看到了一双碧蓝的眼眸。
“阿纳克卓雅……”赵西源缓缓道,“她果然在宫里。”
“咚咚咚。”
冰冷昏暗的宫殿中,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皇贵妃留恋地看着床榻上的帝王,直起身子来,一面整理好自己微微弄乱的发丝,冷声道:“进来。”
“今天可是你亲生女儿大婚的日子,你这个当娘的竟然在这里。”来人声音妩媚,话语中含着嘲弄的笑意,“我的皇贵妃娘娘,久不见你们这位皇帝的尸身,那些人可是不会放过你的。”
“哼。”皇贵妃目光森冷,缓步走到来人面前,“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这么跟本宫说话!你别忘了,是本宫让你藏在宫中苟延残喘,本宫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我的救命恩人?”那人将帽兜摘下,抬起头来,露出一头棕色秀发来,“娘娘您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您在我这买了这么多好东西,咱们应该是朋友才对。”
此人正是消失已久的阿纳克卓雅。
“你……”她一步步靠近,让皇贵妃不禁后退两步,抬手指着她,“你想做什么!”
“哐当!”
门忽然被打开,冷风蜂拥而入席卷寝宫,卫令仪手中长弓拉成满月立在门前,“二位,有什么话,本王也想听听。”
“卫令仪?”皇贵妃咬牙切齿地道,她看到卫令仪身后的男子,越发狂怒,“靖国公,你怎么也在这里!”
“本公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赵西源躲在夫人身后,吊儿郎当地探出脑袋,“你不是也在这里吗,皇贵妃娘娘。”
“阿纳克卓雅。”卫令仪却只是盯着站在大殿中的另一个人,“你杀死赵西从,潜藏宫中,你便是百虫散的源头罢。”
“是啊。”阿纳克卓雅无所谓地笑了起来,她确实是一个极美的女人,可却也拥有一颗蛇蝎心肠,“不过还不是被你们抓到了。”
“圣王垂怜,佑我家国。”阿纳克卓雅如是说道,紧接着,她低声吟诵了几句异族语言,一面从怀中取出一朵花朵,那花灿烂如太阳,故名烈阳花。
她抬起头微微一笑,继而捏碎了手中的花,一阵浓烈的幽香骤然炸开,萦绕在整个寝宫中。
“不!”皇贵妃猛地大叫一声,她慌不择路地扑到床榻边,可床榻上的人本就已苟延残喘,眼下更是当场断了气,“贺郎,贺郎……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
她绝望地抱着床榻上的男人,因着四周被漆黑的帷幔重重围住,此刻卫令仪才看清,那床榻上的人,竟然是当今天子!
他之前……还活着!
“贺郎……”皇贵妃痛苦至极,甚至自己呕出一口鲜血来,让卫令仪也隐隐觉着自己的猴头仿佛也有血气翻涌。
“你、你还是离开我去找她了吗,你终究还是去找她了!”皇贵妃的眼神忽然疯魔起来,她死死地抱着怀中的人,恶狠狠地道:“贺郎你好狠的心……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让我杀谁我就杀谁……她舒意到底有什么好的!”
“你说什么。”赵西源忽然冲上前去,提着皇贵妃的衣领,硬生生地将她拖了出来。
皇贵妃披头散发,她微微仰起头,看到了赵西源的脸,忽然笑出声来。那笑声几近疯魔,回荡在昏暗不见光的寝宫中,显得尤为可怖。
“是你啊……赵家的人,呵——”皇贵妃怪笑道:“一家子蠢货,若是乖乖把兵权上交,贺郎也不至于让我要了你们家的性命……倒是你……”
她瞧着赵西源道,“你倒是运气好……竟还能活下来。”
赵西源脸色铁青,却见面前的女人忽然瑟缩成一团,自言自语地道:“不要,你们不要靠近我……我不想害死你们的!是你们、是你们自己不听贺郎的话!不要靠近我、不!不要!”
皇贵妃竟然就这么疯掉了,她捂着脑袋,看起来头极疼,口中不断地涌出鲜血,弄的一地都是或深或浅的血迹。
“啊!!!”
她大叫一声,竟然就这么一头撞死在了寝宫的圆柱上。
赵西源回过神来,却见卫令仪站在原地,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她……”卫令仪轻声道。
“清君侧!”
外头逐渐响起将士们的声音。
他们将这一日定在嘉仪长公主大婚的日子,正是赵西源的主意。
“没事了。”赵西源伸手将面前的女子拥入怀中,轻轻抱住了她。
卫令仪只是有些怔忪,她突然发现,喉间的甜腥味……似乎,更重了。
☆、雪落之时
云京的秋过得很快,转眼夜风便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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