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鹤鸣久久
所以孙谦最后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刘珂进殿试。
孙小姐终于明白过来,自己这是稀里糊涂做了人家的帮凶了!
真是可笑。
她认命道:“今日之事都是民女一人所为,可民女并不知内情,还请公子从轻发落,更不要祸及家父。”
涉及自己老师的名声,刘珂不能不管,亦出来求情。
颜曲见他站出来,不由笑起来:“如果此书信是真的,你自身都难保,还想替别人求情?”
“晚辈敢以性命担保,此书信是假的,信中的内容更是胡编乱造,若有半个字是真,我刘珂此生不得善终!”
“希望真相如你所言,若日后查出真凭实据,必不留情面。”
颜曲今日本就不是为此事而来,一封可有可无的信罢了,就算没有,卖官案也照样可以定案。至于刘珂品行如何,也根本不用他来查。
此番纯粹是顺手管了一桩闲事。
“若无其他事,赶紧成亲要紧。”颜曲摸了摸身上,却无正经能送出手去的东西,正犹豫着要不要实话实说,正巧此刻罗松进来,手里恰捧着一红色漆盒,这才及时替他解了围。
洛时节偷偷打趣罗松乃天下第一大管家,颜曲缺啥都知道。
罗松微微一笑:“洛姑娘也不差,此对新人能安全走到今天,得亏洛姑娘思虑周全。”
洛时节笑着打哈哈,不置可否。
颜曲还有要事在身,热闹瞧够了,领着人随之离开。
此事已了,且不论书信是真是假,如今被缴了去,孙小姐再无刘珂的把柄在手,只能死心。
望着被众人簇拥的刘珂叶乐,洛时节眼中的系统终于再次跳出:
【结婚障碍数:0。】
终于清了零,不枉她坚持到现在。
昏礼正式开始,众人又重新将心思放在了刘叶大婚的喜事上。
刘珂早换上了大红的喜服,骑着高头大马,围着里下河绕了一圈,带着聘礼和迎亲的队伍又回到了叶家。
这场昏礼是在女方家办的,各项流程也都在女方家举行。
没了颜曲在场,读书人们又都恢复了活力,且经过刚刚的一场唇枪舌战,他们是真对这场昏礼上了心,一旦用了心,那灵感就蹭蹭蹭地往上涌。
一时有人忍不住赋了首诗,不多时,吟诗的,作画的,作曲的纷纷献上,花团锦簇下,诗酒笙歌,好不热闹。
众人撺掇刘珂也来一首,刘珂笑起来,只对身边的叶乐低声道:“我心非石,不可转也,我心非席,不可卷也……”
声音虽小,身边的人却听得真切,抿唇一笑,低垂的眼睫下闪动着泪花。
昏礼一直持续到快要日落,才开始送亲。虽是在叶家办的宴席,但叶乐终归是要陪刘珂回刘家。
叶家二老等今天已经等了很久了,如今女儿就要嫁出去,又高兴又不舍。叶老二更是心情复杂,辛辛苦苦养大的姑娘,舍不得打也舍不得骂,往后再不能照顾她冷暖,他这心里,就跟堵了棉花似的。
送亲的队伍就要出发了,叶老二偷偷去茅厕了。
送亲的队伍已经远离了叶家过桥了,叶老二才从里屋出来到门口,看着送亲的队伍止不住落泪。
钱氏骂他没出息,想着女儿往后再不是一个人孤独终老,她就开心满足。
……
“搞了半天我才是从始至终被蒙在鼓里的那个?!”
回城路上,洛时节总算得知真相,却也忍不住替自己委屈!
她委屈,简直委屈极了!
原来刘珂自上次叶乐被劫之事以后,一直担心叶乐再出意外,便去找了莫辞彦商议,莫辞彦才给他们出了这个点子。
信从始至终都只有那一份假的,他们故意找人献给了禄生,禄生又转而献给了孙谦,从而才有了后面发生的一切。
用刘珂的话来讲,以前他们太被动了,根本不知道孙谦下一步会做什么,此计正可反客为主,掌握主动。
而她洛时节作为他们的媒人,便理所当然地被瞒着,她越慌,孙谦才会越相信。
不过后来她又阴差阳错想到要将计就计让孙谦放松警惕,这个想法便和莫辞彦的计划不谋而合了,他们便也配合着她,一直演到了现在。
“也亏得有洛姑娘想出城楼撒帖这个点子,今日我们才能这么顺利的成婚。”
“那是!”
洛时节得意地笑了笑,掀开帘子,望了眼外面,车队即将行离山道,再走半个时辰,他们便可安全出山。
有这么多送亲的人一起进城,孙谦便有再多的能耐也使不出来了。
她正欲放下帘子坐回马车里,忽有一同行的妇人走上前,一边朝马车里探看,一边问道:“谁是洛姑娘?”
洛时节疑惑,还未应答呢,那妇人又紧接着道:“有个叫籽莲的姑娘喊你过去一趟。”说完便快步走开,黑灯瞎火的,纵然马车上有灯笼,洛时节还是未看清那妇人的样貌。
籽莲要见她?
“莫公子特意交代,让你不要离我们太远,以免生故。”叶乐见她要出去,不禁又想起莫辞彦的叮嘱,忙劝她。
此刻外面正有一群人一边随车同行,一边说说笑笑,两位差大哥也在其中,见她们这边有动静,便赶紧驱马上前询问情况。
洛时节终究不放心,便带着他们一起去了后车。
不知为何,她隐隐感觉到不安。
很快,她的不安就得到了验证。
马车里全是血,籽莲不见了!
她心里一突,强烈的恐惧瞬间袭上全身。
外面的两位公差还不知情况,便看到洛姑娘从马车里出来慌张道:
“籽莲不见了,你们快去找!”
王春见她慌乱,忙进马车查看,也不由被车内的情况吓了一跳。林正经验足,忙道:“这很可能是调虎离山,我们走了你会有危险!”
“不要管我,我会跟着队伍,和叶喜他们一起,你们只管去救人就是!”洛时节见他们还不走,急道:“你们快去啊,再晚就救不到了!”
两人随即离开。
洛时节呆呆地坐回马车,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恐惧,手心里紧捏着带血的字条,“报官即见尸”五个猩红的大字让她不敢展开看第二遍。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可仍然阻止不了满脑子阿爹身故,母亲意外落水的画面。
她无法想象失去籽莲的生活,她不能失去她!
洛时节跳下马车,天已经垂下黑幕,就算她落了单,前面的队伍也不会察觉。
目送着队伍离自己越来越远,洛时节想追上马车,她想喊,想哭,可她不敢。
她怕她哭了,喊了,籽莲就真的没了。
两位差大哥说的没错,他们真正想要的不是籽莲,而是她。
第67章
当众人发现洛时节不见了的时候,两位公差已经扶着奄奄一息的籽莲回来。
人与其说是被救到的,还不如说是被捡到的。他们赶到时,籽莲已晕倒在路边,凶手早不见了踪影,他们觉得蹊跷,又赶紧赶了回来,恰见众人也发现洛时节不见了。
此刻马车内已然空无一人,洛时节留下的“速速报官”四个血字便显得格外醒目,众人急忙连夜报了官,又沿了来时山路进山细细搜索。
一连两日,一无所获。
直至有搜寻的官差接二连三进山迷了路遇到野兽,众人才不得不死了搜山的心 ,改沿里下河搜寻。
****
洛时节已经记不清自己走了多少路了,也分不清自己在这山里待了第几个昼夜,她甚至仍不清楚自己此刻到底身处哪座山。
她觉得自己应该仍然在南山上,因为扬州城总共就没几座大山。
她花了好长时间想要找到里下河,只要找到里下河,她就可以沿着河流走,总能走到有人的地方。
可她没找到。
南山人烟稀少,打猎的都很少进山,更别提进到山林深处。
腿上的伤还没有愈合,虽然做了包扎,但只要她稍作大的动作,就会渗出血来。
自她从山中醒过来的时候,腿上已被人划了又深又长的口子,伤她的人用意很明显,就是让她不能走动,好乖乖在这山里等死。
或血流尽而死,或饿死,又或者被山中的野兽活生生咬死。估计想她死的人更希望是后者。
此山中的水源实在是稀少,好在能吃的野果不少,期间又下了一次雨,她便储存了雨水解渴,白天找路晚上躲进草丛,如此过了好几个日夜。
不过今晚,她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入睡了。
前几日洛时节也听到过狼嚎,可都距离她很远,此刻听到如此清楚的叫声,她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一股凉气从脚底窜到头顶,让她脑袋发懵!
再不跑,她怕就要变成狼的夜宵了!狼叫声越来越近,她不敢呼吸,一路不知疲倦地跑,直到看到一座小木屋,她才如遇救星般躲进去,迅速藏在一堆杂草后面,屏气凝神,倾听外面的动静。
也不知过去多久,洛时节渐渐恢复了理智,四周除了虫和飞禽,再无其他声音,她才又放下心,在浑浑噩噩中睡过去。
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又熬过去一天。
洛时节从地上爬起来,这才发现昨夜下了一场大雨。
这座木屋显然已经很久没人住了,屋顶与四壁残破了大半,两面窗口只留下黑洞洞的窗框,连门都没有,昨夜雨水便无遮无拦地灌进来,一屋子积水,她浑身上下都已湿透。
不过能在杳无人迹的荒郊野岭中看到一座小屋,她已然很欣慰。
待晒了衣服,吃了东西,洛时节才精神了一些。
此刻再看这小屋,屋中杂草丛生,西面墙边立着一张腐蚀严重的桌案,正对着门口的墙上挂了一只陈旧的弓,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从小屋的整体腐朽程度上看,此屋主人已经走了有些年头了。
这一发现又不禁让洛时节失望起来。
这屋子若想抵御野兽夜里来犯,需得修补屋顶和窗户。
一想到野兽,洛时节再无其他心思,重新包扎了伤腿,就立刻出门寻找用来修补的木材。
天已放晴,林子里的雾瘴也消散了不少。手里没有工具,就只有一把前几日在草丛里发现的已经钝的不成样子的小匕首,用来砍草都觉费劲,更何况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