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霁光风
该是自己的就必须要去拿回来。
“不行,我们家里面哪里还要闲钱,瑛瑛,这钱是明年拿来捉猪崽的,你不是病还没有好吗,等你病好了,或者明年猪养大了,我们卖了猪,再送你去上学。”钟志新早就在门外听着呢。
要是易溪把捉猪崽的钱拿去给钟瑛读书,那一家子全年都得喝西北风。
钟瑛知道钟志新这时候还支持自己上学,只是想着家里面的生计,所以才想要让自己妥协一步,其实钟瑛对钟志新心里面一直有隔阂,要不是当年钟志新执意要自己嫁给谭业,自己那十年也不会过的那么苦,可是钟志新却又帮衬了自己很多,她对这个老父亲也是怨恨不起来,毕竟都是血浓于水的亲人。
可是她也不会再走钟志新给她选的路了。
“爸,你说捉猪崽要钱,其实我有办法。”她记得很多事情,或许能够先解决这个问题。
“你咋说,难不成你自己有钱?”钟志新这人老实,说出来的话也是让人发笑。
易溪埋怨他:“瑛瑛现在自己都病着,不是她有钱,应该是她有主意。瑛瑛好歹读了两年高中,瑛瑛你有什么想法就告诉我们。”
瑛瑛被打
“听说四爸家的母猪这些天情况不太好,想要把母猪给卖出去,我们花钱把母猪买回来,以后不就有小猪崽了吗?”
钟志新本来还以为钟瑛有这么好的主意,结果一听要买母猪,却是摇头:“这不行,先别说你四爸家的母猪有问题,就是我们家猪圈风水就不好,养不好母猪。”
其实以前家里面要是想要买猪仔,都是在有母猪的周围邻居的家里面买,没有人为了走山路去专门的地方挑猪崽,就是每逢赶集,也就是去买个鸡鸭鹅的幼崽什么的,猪崽还是要周围的知根知底。
钟志新家里面以前也养过母猪,可是不知道是猪圈不好还是因为养猪的方法不对,所以有一年他家母猪不仅生病没了,就连那些刚产下来的小猪也是死的死,病的病。
害的钟家后来有了阴影,老一辈的人就是有点迷信,以为是自己碰到了什么东西,才会让自己遭受到这些。
钟瑛也只是和自家老爸说一下,结果得到的却是钟志新的反驳,不过钟瑛有办法:“咱们家这些年养牛养不好,养猪也养不好,那你觉得养什么好呢?”
“养鸡。”还真是让钟志新想到了一个办法:“我之前赶集的时候听说乡里面要扶持我们这十里八乡的发展养殖业,我们家养牛养猪不行,养鸡总行吧,过年了随便拿几十只鸡去镇上卖,钱也有了,人也不用太累。”
毕竟养猪要耗费很多粮食,他们两口子要是一年种地下来,连自家吃的粮食都不够,其他的全部都要匀给猪崽。
养牛就更不行了,虽然家里面现在还有一头牛,但是每天要派钟冬出去放牛,他一在山上放牛肯定就是一整天,不放牛的时候也是要去给牛割草。
钟志新其实心里面有打算,大儿子钟秋十五岁辍学去外面打工,每年挣的钱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反正是没给家里寄过一分钱,他忍不住想,其实儿子大了就是不好拿捏,小时候儿子多听话呀。
至于小儿子,因为头上没有头发,要他出门去打工,先不必说他愿不愿意出门,出门了也是要受到别人的歧视,说什么没有头发之类的话,小儿子肯定是心里面有疙瘩的。
所以倒不如让他跟着自己先去隔壁县城打工,因为他才十二岁,搬砖的话还是要等几年,他准备把钟冬送到工地边上的餐馆,让他跟着掌勺师傅学点做菜的手艺,一是自己能够看着他不受别人的欺负,二是家里面又多了一个劳动力,总比总是在家里放牛好吧。
家里已经有了一个生病的钟瑛,其他的事情他不去管,钱的事情也是要想办法的。
钟瑛听到钟志新想要养鸡,努力回忆十年前发生的事情,当年,养鸡……的确是风靡了一阵子,毕竟政策下来就是安排,可是后来也流行养蚕,养牛,种烟,种马铃薯。
养鸡的确不是长久之道,只能让家里面勉强能够维持下去。
而且,她想要说些什么,易溪却反驳:“养鸡我可不愿意呀,我们这山后面有黄鼠狼,养鸡不是引黄鼠狼来吗,到时候你去做短工搬砖了,我一个人在家,我可不敢赶那东西。”
钟志新一听易溪说这些,就有点头疼:“你别说你一个娘们就柔弱了,连黄鼠狼来了都不敢赶,谁之前还说自己十四五岁的时候还去悬崖边上砍柴?”
易溪一听钟志新说这些,就知道他又要抱怨些什么了,她脸冷下来:“那是我当时命苦,老爸死了,我妈就只能带着我改嫁,把我苦命的姐姐留在堂叔家,我这不是为了……算了,我说了你也听不懂,就一个驴脾气。”
“你说我是驴脾气,那你是什么,只知道躲在厨房的女人?”
说着说着他们竟是要吵起来。
虽然易溪说钟志新听不懂,但是钟瑛却是明白,她妈就是想要每天多做点事情,讨好继父,以后出嫁的时候,继父也能够给她多置办一些东西,只是去悬崖边上砍柴也实在是太危险了。
这其中的苦楚,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想到了这些,其实钟瑛觉得自己要是当时没有嫁给谭业,在娘家过的那些年,也是极为幸福的,可是就是这么一场婚姻,把自己的一生都给毁了。
当时她过不下去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要和谭业分开,毕竟他们连结婚证都没有扯,想离也是分分钟的事情,可是谭业这人实在是太混球。
做出来的事情,钟瑛想起来就难受。
后来自己想跑,谭业从成州追到海市,愣是连哄带骗的将自己骗了回去。
再后来……
钟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止不住的流。
易溪本来还打算和钟志新吵一架的,看着闺女这样哭的厉害,连忙过来询问:“瑛瑛呀,是又不舒服了,别哭,妈去给你煎药,你的病马上就要好了,别担心。”
“妈,”钟瑛叫了易溪一声,觉得自己更矫情了:“我就是心里难受,我想抱抱你。”
她结婚之后受了十年的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重新回到十年前,可是这样就够了,她这一辈子,一定要按照自己的意愿活,而不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然后葬送了自己的青春。
“唉,这病呀,会好的。妈抱着你,你手冷,妈给你握着。”易溪心里面也着实难受,其实钟志新有时候像是开玩笑一般,说出自己以前经历过的事情,比如说去悬崖边上砍柴呀,哪一个不是自己经历过的苦难。
虽然知道这个男人有时候说话不正经,但是也知道他们都是那个年代苦过来的,当年为了活命,连地上的草根,白泥,都是要抢着吃,不然的话,就没有活下去的机会。
钟志新也觉得是自己和易溪拌嘴才让钟瑛哭,他以为自己找对了一个方向,倒是靠近钟瑛说:“瑛瑛呀,既然你说养猪,我们就养猪,我们去其他地方找老母猪,你四爸家里面的母猪不能要。”
毕竟买了钟瑛四爸家,也就是钟志轩家的母猪,要是母猪好了,邻里乡亲的会说他家占自家兄弟的便宜,要是母猪没有好,那些人又会说他们钟家的人傻。
简直就是两边不讨好。
易溪本来就是安抚着钟瑛,结果一听钟志新这么说,倒是呵斥他:“就你想的好,别人是傻子?,没得病的老母猪卖给我们,你知道要多少钱吗?你就嘴上说说是吧,那我也会说,钱呢,你得给我找钱呀。”
“那啥,我手上还有几十块钱,应该可以买吧。”钟志新掏出自己口袋里面的那三十块钱的时候,倒是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有些无措的将钱摆在易溪和钟瑛的面前。
易溪疑惑:“你个死鬼还有私房钱?不对呀,你藏私房钱的地方我都知道,你怎么有胆子把私房钱藏在身上,不怕我给你洗衣服的时候你忘在身上,我一下子给你洗坏?”
易溪这话倒是问的很是不错,钟志新也不是一个喜欢骗人的人:“这是别人给的。”
“就你这个样子还有相好的给你钱?”易溪让钟瑛坐在椅子上,自己则是想要去拿钟志新手里的钱。
钟志新知道易溪误会自己,只好支支吾吾解释:“给钱的不是别人,是李庄。”
“谭业给的?”钟瑛一听这些却惊着站了起来。
李庄本来就瞧不起他们钟家,才不会给钱接济他们钟家,只有谭业能够想过来,毕竟之前还送米和送礼品。
为了不让钟志新拒绝,让他表叔李庄经一只手,然后将钱送给钟志新,也不是不可能。
钟瑛记得,当年自己和谭业结婚之时,谭业就只给了娘家两百块彩礼钱。
她爸妈倒是随了自己不少的嫁妆。
后来那些棉被衣服什么的,倒是一把火全部被谭业给烧了,那些上好的家具和农具,也被谭业给拉到二手市场给卖了。
钟志新倒是没有想到女儿如此聪明,只好有些呆愣点头:“是的呀,本来我一开始还不打算收的,就是李庄说我不要的话,他就把钱给扔了,我就想着钱扔了多可惜,就接了,不过打算以后遇到谭业的时候给他还回去。”
“那你现在拿出来做什么,还还回去,你拿这钱买猪了,还能还回去吗?”易溪倒是不相信钟志新的话。
“我,我做短工有钱,以后还给他不就行了?”钟志新想的是这一遭。
谁知钟瑛一听钟志新这么说有些急了,他们钟家这辈子绝对不能够再和谭业有任何联系,还钱给钱的关系也不行。
她有些气愤:“爸,不是你告诉我,别人的钱不能要的,而且你知道谭业今天来我们家的目的,他就是冲着我来的,卖女儿的钱不能要,而且……”她本来是想要说李庄到底是什么时候把这三十块钱给他的。
谁知钟志新一听“买女儿的钱不能要”这句话的时候,不知道是刺中了他心里哪一条线,他一巴掌重重的打过来:“钟瑛,你再说一遍,你把你爸我看成什么了,卖女儿的钱是吧,我不要了行不行,你不许看低你爸我,我现在就把钱还给李庄……”
说完钟志新竟然是想要披着衣服,就打算趁着天刚黑,打火把去镇上找李庄。
给瑛瑛找了工作
其实在自己向钟志新说出这些话之时,钟瑛也知道自己实在是因为心里面着急,甚至是害怕,所以才会这么口不择言,想要用自己的手段,让父亲和李庄等人断了来往,但是也知道自己这么说的确是伤了老父亲的尊严。
可是自己不这么说,钟志新还是会对谭业有所期待,或者是在李庄的窜动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同意了自己和谭业的婚事。
即使现在天已经黑了,不过钟志新以前经常做短工也是打着煤油灯,或者是火把回家,她并不担心父亲在路上会出现什么,毕竟这是他从小到大走过的山路,所以她虽然被钟志新打了一巴掌,但是心里面还是希望钟志新能够把钱还给李庄。
最好让两家断了来往才是。
其实断来往也不过只是单方面的,毕竟李庄瞧不起他们钟家人。
说起来自己还看不惯李庄那一家子人的嘴脸呢,明明就是亲戚,非得把自己拽成家里有多少万元的钱一样。
李庄家里面还不是靠着有祖上留下来的水稻田,还有他的堂哥在政府机构供职,儿子女儿都争气,都考上了大学,然后又在成州市买了房子。
钟瑛想起这些的时候,心里面也酸涩,要是自己当时没有辍学,没有生病,反而是对付了这些困难,他们钟家不必李庄家差,她钟瑛至少能够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钟瑛在这边想起以前的更多的往事。
而易溪看着钟志新走了,她只是责怪的看了钟瑛一样,也追出去了。
正巧此刻天已经黑了,钟冬牵着牛回来,他身后还有一捆草。
钟冬看着家里面空落落的,叫身后的张辽把草给放下,自己放到了牛棚里面,张辽还没有走,钟冬只好看着张辽:“你就别进屋讨水喝了,那些人不都是说我家晦气吗,你跟着我放牛也就算了,唉,张辽,你咋了?”
张辽今年十五岁,浓眉俊脸,比起前些年的长相稚气,现如今竟然有了些挺拔的气势,他比钟冬大三岁,但是却是像一个小弟一样跟在钟冬的身后。
张辽今天本来就有些累,不过看着钟冬一脸关心,只好说:“就是晒的,咋就不能让我进屋,我想着把这些桑葚拿去给你姐。”
钟冬摇头:“不行,我姐现在还病着,你要是去找她,她把病传给你……”
“咋传给我,你姐这病应该是快要治好了吧,不然这病还分人,认亲属?只传给外人不传给家里人?”张辽手里面拿着的是他在山上摘的野桑葚,用桑叶好好的包着,放在自己的裤兜里。
钟冬知道自己说不过张辽,只好伸出一只手:“那你把桑葚给我吧,我拿去给我姐,你快回去吧,我吃完晚饭之后来找你抓石子,转陀螺也行,我那个铁圈出了点问题,要不然咱们就玩滚铁圈了。”
张辽有点闷闷不乐,钟冬不让自己去他家里,他只好把包好的桑葚递给钟冬:“你拿好,明天我去摘橘子,你姐肯定喜欢吃。”
钟冬却是冷哼一声,没有下话。
张辽也不在意,前脚打算走,后脚又退回来:“你说你铁圈坏了?我给你修修”
“唉,不就是想要看我姐生病的丑样子吗,你看了可不能说出去,铁圈我自己就可以修。”
钟冬本来还皱着眉,但是看着张辽如此锲而不舍的样子,只好松口:“不过只能看一眼,我怕她发现了要揍我。”
张辽没答话,只是笑了,看起来很是不错。
钟冬让张辽站在外面,自己则是到钟瑛的房间,他敲了敲门:“姐,天冷,我给你摘了桑葚,我给你送进来?”
钟冬知道他姐自从从学校里休学回来,又因为生病,脾气变得有些古怪,不过他可不怕她。
只是张辽要看他姐的丑样子……
算了,还是不让他看了,他姐以前长的多美呀,后来生病吃药,皮相都脱了不少。
可是他哪里知道张辽是怎么想的。
钟瑛果然已经躺在床上想事情了,钟冬说这话的时候,她还吓了一跳,不过想起桑葚这东西,她却摇头:“我不吃,没胃口,你自己吃吧,怎么你今天这么晚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