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闫桔
“可以,一条发带。”
林秋曼打开小礼盒,是正红色,非常大气精致。
“为什么要挑绛色呀?”
李珣理所应当回答:“女郎家就应该用绛色,其他红不够正。”
林秋曼“啧啧”两声,突听头顶炸起烟火,两人仰头观望。
五光十色照亮了整个夜空,那些缤纷色彩映入进李珣的眼里,犹如他阴暗腐败的人生中点亮了一盏微光。
那盏微光曾在昭妃离去时被带走,而今,又悄悄地回来了。
充满烟火气的热闹喧嚣令人着迷,李珣向来不喜嘈杂,总爱一个人独处,今天却意外发现,好像融入市井也不是那么讨厌。
更或许是因为某个人的带动,才让他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在他沉醉时,林秋曼忽然拽了拽他的衣袖,“奴有些饿了,去吃碗馎饦。”
她想吃,他便陪同。
二人寻了一家看起来干净整洁的路边摊,摊主是老两口,手脚特别麻利。
林秋曼取下昆仑奴面具,坐在矮凳上瞅着老翁揪面片儿,非常娴熟快捷,一看就是行家。她不由得啧啧赞道:“这手法,没几十年的功夫是拿不下来的。”
李珣也取下面具放到桌上。
不一会儿两碗馎饦由老媪端了上来,林秋曼道:“两位老人家看起来年岁不少了,还这般勤劳。”
那老媪性格爽朗,嗓门大,笑眯眯道:“嗐,一辈子苦过来的人,闲不住!”
林秋曼知道皇室有试食的规矩,自顾拿勺子到李珣碗里舀了一块面片。
老媪八卦地瞥了一眼,在她试吃时,说道:“两位郎君娘子真是气度不凡,金童玉女的,看起来恩爱得很呢。”
李珣愣住。
林秋曼被呛了一下,忙摆手道:“老人家误会了,我们不是夫妻。”
老媪的视线落到她的勺子上。
林秋曼尴尬了,一个女郎家去舀异性碗里的食物吃,如果没有亲密关系,确实挺唐突的。
正当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回应时,李珣非常自然地拿起筷子,说道:“刚成亲,兴许娘子还不太习惯。”
林秋曼:“???”
老媪露出“我懂了”的表情,“原是新妇,难怪这般恩爱。”
林秋曼默默地拿手遮脸,汗颜得无地自容。
也在这时,隔壁又来了一桌食客,那老媪忙去招待。
林秋曼的耳根子红了,小声嘀咕道:“你怎能占奴的便宜呢?”
李珣微微抬头,理直气壮怼她,“那晚你醉酒挂我身上,不叫占便宜?”
林秋曼窝囊打住,“揭过不提!揭过不提!”
李珣抿嘴笑了起来。
那一刻,林秋曼不禁美人儿的笑眩晕了眼。
往常他总是高不可攀或严谨威仪的样子,而今蜕下那身官威范儿,反而增添出几分实实在在的亲和魅力,不再是那高挂空中的皓月,仿佛每个人都有机会把他抓入怀。
林秋曼居然破天荒地生出几分心猿意马。
“味道还行。”
听到李珣的点评,她回过神儿,有些心虚地回避。
她故意转移注意力去看那对老两口,闲聊道:“老人家,今天这么忙,家里没人来帮衬吗?”
老媪回道:“我儿是个兵蛋子,回不来,他是要守边疆的。家里头的儿媳妇还要照料幼子,便只有我俩了。”
林秋曼肃然起敬,夸道:“护卫疆土守一方百姓,顶好的郎君!”
老媪一脸骄傲,“我儿说了,他要努力挣功名光宗耀祖,那边原本是有军饷寄回来的,可是我们老两口闲不住,干了一辈子的行当,舍不得丢。”
看他们忙忙碌碌,配合得默契,林秋曼不由得被这份市井烟火气的温暖打动,说道:“这日子挺好。”
李珣并不认同,“你受得了粗茶淡饭?”
林秋曼严肃道:“只要能相互扶持倚靠,粗茶淡饭又算得了什么。”
李珣轻哼一声,“天真。”又道,“到底是没吃过苦头的官家娘子,你若像我当年被困在军营里吃灰,我看你还坐得住。”
林秋曼没有说话。
她知道他跟娇养在深宫里的皇子不一样,并不是锦衣玉食一帆风顺,个人经历甚至可以说得上励志,要不然坊间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崇拜他了。
待到碗里的馎饦快吃完时,突听远处传来混乱的惊呼声。
食客们纷纷探头观望,有人丢下铜板去围观。
林秋曼也想去看,却被李珣叫住,皱眉道:“莫要乱跑。”
林秋曼不敢动。
李珣冲附近的人使眼色,随后戴上昆仑奴面具,朝她招手道:“过来。”
林秋曼老老实实地走到他身边,这才发现周边很多平民装扮的人似乎是暗卫。她偷偷打量那些人,心想还好她没有动坏心思,要不然铁定会被戳成窟窿。
不一会儿去探情形的人回来了,说死了个人。
林秋曼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匪夷所思道:“当街杀人?!”
李珣问:“巡防呢?”
“已经把现场围了起来。”
李珣当机立断把林秋曼拽走,并道:“现在就送你回林府。”
林秋曼心里头到底有些发慌,毕竟在这么喧闹的大街上出现命案,委实不可思议。
一行人再无闲逛的心情,匆匆撤离。
周边百姓受到命案影响都觉败兴,散了不少。
李珣亲自把林秋曼送到林府门口,看她进去了才离开回王府。
周氏还没睡下,听到她回来了有些吃惊,现在才亥时,回来得挺早。
林秋曼坐到桌旁喝了两杯水解渴,周氏问:“怎回来得这般早?”
林秋曼:“西街发生了一起命案,被吓着了。”
周氏顿时惶惶不安,“你大哥他们还没回来呢。”
林秋曼安抚道:“阿娘莫要担忧,街上这么多人,他们会平安无事的。”
“这也真是晦气,如此好的日子,实在败兴。”
仆人端来热水伺候林秋曼梳洗,周氏瞧见桌上的礼盒,好奇地打开来看。里头的发带很合她的意,问道:“这发带好看,你买的?”
林秋曼随口敷衍。
周氏点评道:“眼光倒是不错,女郎家若是用红,就应该用传统绛色。”
林秋曼好奇问:“这有什么讲究吗?”
周氏:“自然是有的,女郎家的嫁衣是绛色,绛色代表正宫。”
林秋曼:“……”
原来还有这层意思?
第88章 哪个男人比我李珣更眼瞎……
稍后林文德一行人回来了, 莲心在路上碰到他们一并回来。
见到林秋曼安然无恙,莲心急道:“小娘子可把奴婢吓坏了,你跟晋王去了哪里, 奴婢找了半天!”
所有人都看向林秋曼, 周氏不可思议问:“你不是跟大长公主一起放花灯吗,怎么又跟晋王搅合到一起了?”
林秋曼连忙摆手, “没有没有,早就走散了。”
莲心把情况粗粗讲了, 众人恍然大悟。
林文德道:“我们听说西街发生了命案才回来的, 要不然还会多逗留阵儿。”
林秋曼:“我回来得匆忙, 大哥可知道详情?”
林文德:“只听说是当街杀人, 死者是男性,被毁了容, 很是吓人。”
周氏拍胸口道:“还好你们都没事。”
徐美慧道:“逛了许久都有些乏了,我与大郎先带孩子们回院里,阿娘跟二娘难得聚聚, 你们慢慢聊。”
周氏点头。
翌日大街小巷都在议论昨晚发生的命案,中秋佳节出了这样的恶劣事件是巡防的失职。
李珣把京兆府尹贺倪训斥了一顿, 命他亲自查办, 务必给出交代。
下午林秋曼回朱家院, 暗搓搓期待着华阳给她引荐窦七郎。
莫约傍晚时分, 林秋曼正准备用晚饭时, 突听家奴来报, 说有个女郎来找, 浑身湿淋淋的,不知遇到了什么事,看情况不太对劲。
林秋曼颇觉诧异, 忙出去探情形。
那女郎半截身子都湿透了,她的身材瘦削,穿着夹袄,脸色青白,嘴唇乌紫,整个人极其狼狈。
林秋曼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担忧问:“这位娘子你没事吧?”
女郎呆呆地望着她,反应迟钝道:“奴去投了湖,可是那水太冷了,奴舍不得家中的阿芫……奴怕她哭,不敢撒手留下她。”
林秋曼吃了一惊,“这么冷的天,你怎么想不开去投湖呢?”
女郎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落泪。
林秋曼冲张氏道:“张妈妈,你且把她领进屋换身衣裳,让她去烤烤火。”
张氏热心肠道:“娘子跟我来,可别受了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