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艳煞 第67章

作者:越十方 标签: 朝堂之上 穿越重生

  宣承弈捂着嘴, 鲜血却顺着指缝流出来,喉咙像被烈火灼烧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的疼痛让他意识愈渐模糊, 薛辞年看他突然呕血, 惊呼出声,还在庭中跪着的宣蘅猛然回头, 见到廊上躬身咳嗽的身影,脸色骤变, 她急忙爬起来, 饶过回廊, 飞快地跑了过去。

  “三哥!”

  到了近前, 她看着面色灰败了无生气的三哥,一下就红了眼, 想到他站得这么近,一定听到公主说的话了,那话究竟有多伤人, 就连她听了都觉得胆寒,更何况是三哥呢!

  宣蘅抓住宣承弈袖子, 哭着道:“三哥, 你别伤心!我这就去求殿下见你!”

  说罢, 她转身要走, 却被宣承弈一把抓住了手。

  宣蘅回头, 疑惑地看着他, 宣承弈却只是闭了闭眼, 慢慢松开她的手腕,轻轻说了一句:“算了。”

  算了,她不愿意看见他, 就不见吧。

  如果这样可以让她更心安理得,更从容淡然,可以让她忘记旧梦难堪,告别耻辱和罪恶,让她一辈子不必想起那些绝望的时候,那他也不用非要凑到她跟前,碍她的眼,提醒她跌落泥尘的卑微。

  上辈子,她不能容忍这些的结局是跃下高台。

  这辈子,她还干干净净地活着,唯一的污点是他宣承弈。

  他的存在成了她最不能忍受的事……

  思绪骤然被切断,宣承弈眼前一黑,向旁边栽倒,薛辞年伸手扶住他肩膀,对宣蘅急道:“快去找玉先生!”

  宣蘅见三哥晕倒已是六神无主,薛辞年说完之后她怔了一下,随即点了下头,抹了把眼泪转身就跑。

  噔噔的脚步声掠过门前,随后又陷入长时间的安静之中,屋里的人背对着门站了良久,久到她似是入定了,旁边的十二听着外面的动静,末了硬着头皮问一句:“殿下,要不……”

  姬珧皱着眉侧偏着头瞥了他一眼,只一眼就让他闭嘴了。

  姬珧甩了下袖子,抬脚往床边走,这次头也没回,一边走一边语气无常道:“等虞弄舟醒来了立即禀报本宫,除此之外,任何事都不要来打搅我。”

  十二端平手臂,顿了一下,才恭敬道:“是。”

  他向后撤脚,慢慢隐匿在阴影处。

  虞弄舟经过刀伤和剧毒,时常陷入昏睡之中,一直没有下过床,金宁卫严加看守,期间一直相安无事,连长安那边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没有等到虞弄舟苏醒,姬珧带人先离开了泊州。

  泊州到繁州之间有两座大山相隔,一个名叫雪燕山,一个名叫鸡尾山,两山之间有天裂谷连通两州之地,但是天裂谷地势险峻人烟稀少,又不设官道,很少有人从此过。之前云翼军为了快速赶到泊州,冒险选了天裂谷这条路,终于赶在南城门的障眼法被识破之前到达泊州,如果不经过这里,他们就要绕着雪燕山或者鸡尾山一圈,路上会浪费不少时间。

  姬珧这次走的也是天裂谷。

  夜幕降临,耸入云天的高木将星空遮挡,陡峭的石壁上垂着干枯的藤枝,时不时有甘甜的山泉从头顶泄下,狭长的裂谷将队伍拧成长长一条,头顶的天空也被割裂成一条线。

  天裂谷由此得名,全因两山的陡峭岩壁。

  囚车的轱辘声在山谷之间回响,慢慢滚成了闷雷声,凉风穿过裂谷发出声嘶力竭的哭嚎,山间的野兽也开始争先恐后地警告着来人莫要踏足它们的领域。

  队伍最中央有辆马车缓缓前行,颠簸的道路让车身不停摇晃,车里人一袭红色锦袍,手撑侧颈闭眼睡着,却也不知梦到了什么,眉头紧拧,车轱辘轧过一块石头,她被硌得一颤,恍然从梦中惊醒。

  有人将灯盏移过来,小声询问:“殿下可是梦魇了?”

  姬珧晃了晃神,已经忘记自己梦见什么了。

  冰冷的风从缝隙中灌入,她身前燃着炭火仍觉冷,拽紧了臂弯上的狐裘,撩开车帘看了看外头:“到哪了?”

  薛辞年身上有件厚氅,见她冷得瑟缩的模样,把自己身上那件脱下来,起身弯腰给她披上,回道:“夜里没停,还有半日路就能出谷了,再睡会儿?”

  马车外面最近的是小七跟十二,姬珧已经有日子没见着十八了,不用想也知道,他在队尾那边看着虞弄舟的囚车,顺带照看宣承弈。

  十八卫里面,只有他对宣承弈存着那么点情谊。

  姬珧放下车帘,轻轻打了个呵欠,被噩梦惊醒,又撩帘吹了吹冷风,她现在已经睡意全无,只是神情慵懒,倚靠在小方几上。

  身旁的薛辞年微垂着眼,恭谨地划分着楚河汉界,姬珧隐了隐眸光,借着微弱的灯光看他沉稳的脸庞,连眼睫都不动分毫。

  姬珧忽然开口:“你之前说想带你妹妹离开,本宫还没有问过你,为什么想走?”

  “我对你不好?”

第80章 先走!

  苍茫大地, 狂风萧瑟。

  白霜铺在枯枝败叶上,厚厚的冻土层坚硬如铁,地面上出现一道道龟裂的纹路。

  放眼望去, 天地相接, 一片荒芜,视线中看不到半点绿意点装的生机。

  猎猎冬风吹动披风, 身穿黑甲的男子弯腰在地上一抓,紧着眉看着手中的东西, 漆黑的双眸如无底深渊, 他碾了碾手指, 碎土成沫, 飘散在无尽的天地里。

  云翼军后面驻扎,稍作休息, 一个身材魁梧长相憨厚的男子“咦”了一声,放下手中的干粮,凑到前面那人身旁。

  “将军, 这不是沙冬青的种子吗?”

  副将王先盯着裴冽手中的东西,伸手抹了一把嘴角上的碎渣, 眼中满是疑惑。

  裴冽将手一攥, 回头看着他, 眉头微挑:“亏你还能认出来。”

  王先怔然地点点头:“咱们对这最熟悉吧, 南漠遍地都是。”

  说完之后他微微一顿, 掐着下巴若有所思, 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蹲下身去:“江东附近也有吗?这地看着荒凉, 跟南漠一样环境恶劣,但是我好像没看到有沙冬青生长的痕迹……”

  裴冽弯身坐到墩子上,长腿分开, 又低头摸了摸,将白霜之下的枯草都扒开,露出黑褐色的地面,下面硬邦邦的,指尖的冰冷让人麻木。

  他收起手,拍了拍上面的尘土,眉头一紧,面色也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也许是被人带过来的。”

  “什么人?”王先一怔,又紧接着道,“莫非是咱们带来的?沙冬青在这边不常见,但在南漠可是遍地都是,有可能是咱们身上沾的,然后又掉到了地上,被将军发现了。”

  “是这样最好……”裴冽手掌一合,看了看碧蓝如洗的天空,璀璨星河灼目,他却不像在看星空,反而像是在透过星空去看别的东西,沉沉如水的面色多了几分难以捉摸的隐秘,王先挠了挠头。

  他刚要说话,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人影由远及近,到了营帐前,飞身下马,快速行到裴冽身前,单膝下跪,严肃道:“将军!五里外有不明人马靠近!”

  裴冽眉头一挑,却不见慌乱:“多少人?”

  “看起来是一群残兵败将,人数不足千人,”斥候舔了舔唇,迟疑道,“但是后面好像有追兵,属下怕再近就被发现了,所以赶快回来禀报将军,后面到底有多少人还不确定。”

  大军刚出山林,面对一马平川的荒原野岭,在这里打上一场遭遇战只能是硬碰硬,而且不知来者何人,也不知是敌是友,贸然迎上去绝对是下策。

  裴冽把手中的种子扔了,单手扬起,下令道:“让大军后撤,撤回到林子里,把落脚的痕迹都隐去,别让人发现这里有人驻扎过。”

  “是!”王先退后一步,转身行事。

  忽然掀起一阵狂风,将地上的种子吹起,很快隐没在残枝败叶里,西北风掠过山林,涉江波澜壮阔,到了雪燕山却被阻隔在外。

  山间自有咆哮的穿堂风。

  姬珧端详着眼前人,语气不甚在意,视线却多多少少有些逼仄,薛辞年低了低头,沉默了半晌,才娓娓道:“属下只是觉得,殿下身边能才辈出,属下很快就会没有存在的必要,殿下不再需要属下,属下就会选择离开。”

  “这是你自己想的?”

  薛辞年抬头,看了看她:“……是。”

  尽管他说了确切的答案,姬珧还是看出他那一刹那的犹豫,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她冷下脸来质问他:“你曾经求过我,希望能一辈子陪在我身侧,你忘了?”

  薛辞年能看出她有些生气,但她生气的原因却不是因为依恋他,舍不得他,她赤.裸裸的眸光里是野性十足的占有欲,任何人都不能说出一个“不”字,而她之所以反应那么大,不过是因为手中的猎物突然脱离了掌控,让她觉得自己牢不可破的地位出现些许动摇而已。

  薛辞年无所谓她这么想。

  他极其认真且虔诚地看着她:“我常常会想,自己跟在殿下身边的意义是什么,若殿下需要我,那我自然义不容辞,可是如果有一天,我成了殿下的负累,不仅对殿下毫无用处,甚至还会拖累殿下,那我不如早点离开得好。”

  他一字一句间皆是坦荡,似是在叙述一件与他无关的事。

  “这该由本宫做决定,而不是由你。”姬珧皱了皱眉,语气不容置疑,薛辞年张开唇,似乎有话要说,可看清那张脸之后,他又垂下眼皮,不再反驳了。

  “是。”

  “本宫可以容忍任何没用的人留在我身边,”姬珧看着他,将手戳在他怀里,汲取他身上的热意,“何况你也不是什么用都没有,你不懂武,本宫也带你出来了,像本宫这样任何事都会权衡利弊的人,从不做于我不利的事,你说的那些,本宫全都思考过,但本宫还是留着你,这其中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

  她的声音低浅而温柔,已经抹去身上所有的尖锐和戾气。

  薛辞年把衣服紧了紧,遮住她冰凉的手,抬眸望着她,眼中幽色愈渐深沉,隔着衣物,身上所有热量都凝于她的掌心,胸前只剩下一团火热。

  不明白吗?明白吗?

  公主没有把话摊开了揉碎了摆在两人面前说,似乎是知道他心中难以填平的沟壑,和无法抹去的伤痕。

  但是他还有一个,就连公主也不知道的秘密。

  长久的沉默过后,姬珧忽然说道:“但是,本宫唯独不能容忍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她抬眼,撞上他的目光,像是一把利剑一样,直接插入他的心窝。薛辞年的目光微不可见地动了动,更深的地方却有挣扎的痛苦,可掌心的温暖留在他胸前,那是最近最近的距离。

  他又不想打扰这样的美好。

  “是,属下不会。”他答得斩钉截铁。

  灯火幽幽,将宽阔的马车照得静谧安逸。

  伸手将信笺投到炭盆里,邢廉从书架之后走出来,前面站着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对他刚刚烧掉的东西好像颇感兴趣,张口问道:“什么东西这么神秘,阅后即焚?”

  是女子的声音。

  邢廉坐到旁边的摇椅上,脚点着地,一下一下摇晃着,双手交叉放在肚子上,惬意道:“习惯罢了,没什么可在意的内容。”

  “那你为什么看过之后这么高兴?”

  邢廉摇了摇头,满不在乎说:“原来的一条狗,本来都已经挣开链子逃走了,结果又开始回来吃主人家的饭,高兴倒是没有,只是觉得有些新奇。”

  黑衣人靠在旁边的桌沿上,身子稍稍挨过来,声音低浅,婉转动听,宽大的黑袍下是曼妙窈窕的腰身。

  “有这样的畜生?那你还不赶快将他弄死?”

  邢廉笑了笑:“不着急,还有点用……你的计划如果天.衣无缝,不用我动手他也会死,你的计划如果出现了偏差,那他今后有可能成为我们致胜的后招,就看你们这次能不能成功了。”

  黑衣人一怔,下意识道:“是永昭公主身边的人?”

  邢廉刚点头,那人就压过来掐住他的脖子,恶狠狠道:“既然你手中有这么方便的棋子,为什么不早说?”

  她没有用力,甚至带了些刻意调情的意图,另一只手伸进他衣服里,缓缓向下。

  邢廉闷哼一声,将她搂进怀里,把她兜帽扯下,露出一张皎洁如华的脸,哑声道:“不是我不早说,我以为他早就不是我这边的人了,要不是发现他动用武恩侯府的势力办事,我也不知道他竟然藏着这么深的心思……”

  他忽然不说了,紧闭着眼埋在她肩膀上,呼吸急促,低低唤着:“月牙儿……”

  月牙儿媚眼弯弯,亲了他一口:“喜欢不喜欢?”

  邢廉“嗯”了一声,不再说话,月牙儿却露出虎牙,脸上现出三分狡黠,她脆声道:“虞弄舟那个蠢货,行事优柔寡断,多少个好机会都被他白白浪费了!江则燮更是目中无人,看不上我们月柔族的实力,简直鼠目寸光。你转而投靠‘他’是对的,能隐藏这么久而蛰伏不出,还知道跟我们月柔族合作的好处,说明他既有远见也有野望。他打算放弃虞弄舟,就需要一点点抹去虞弄舟的势力,等晋西那边解决了刘振奇,就算这次暗杀没有成功,繁州也是背腹受敌,你们的永昭公主不过是瓮中之鳖罢了!”

  她越说越兴奋,最后连着手一起使力气,邢廉弓紧身子,扣着她肩膀,藏于乌发之间的双眸充满恨意:“总要她生不如死的,来偿还我儿的性命!”

  月牙儿凑到他耳边呵了口气:“跟你夫人生的孩子就这么重要?”

  邢廉翻身压在她身上,扯去她肩上的斗篷:“你说呢?他再怎么平庸无能,也是我儿子,你又不能给我生子,你若是给我孕育一子,我肯定更疼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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