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从前到现在
柳燕行看着她,玩味地说:“你和肖兰?”
酒有些苦了,沈柠笑了笑,解释道:“是,今天我们也不是故意要给你找不痛快。我们不知道尊主也会来,如果知道的话,我俩一定提前避开。”
柳燕行慢慢道:“……也好。”
沈柠:“我已经想开了,也祝尊主以后能找到自己的幸福,我喝了点酒,先回去休息。”
柳燕行在她转身被肖兰扶住时,忽然神色不明地问:“既然已经嫁给别人,再簪着我送的珠花,是不是有些不妥?”
他指了指沈柠头顶,沈柠咬咬牙,将头上那支劣质珠花拔了下来。
其实也称不上他送的礼物,只是花三两银子买来的花筹而已,也已经在那夜投给了花灯,又被她偷偷折回去取出来罢了。
可原来柳燕行都知道。
那些幼稚而卑微的爱意,原来对方不是没有看到,却仍然忍心无视。沈柠看着手中那支简单的珠花,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还没扔掉,这东西本就不是因为爱浓而送的礼物。
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强求来的。
她故作轻松地笑笑,将那支珠花递了过去:“你知道我的首饰不多,不过是觉得风月门的东西还算好看。现在用不上了,还给尊主吧。”
柳燕行退开一步,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侧。
沈柠若有所思:“也对,左右不过三两银子的东西,不值当,只是尊主当日随手买的小玩意儿,怪我多此一举。”
她说完,运内力于手,狠狠一掷,那支珠花被她扔出厅外,一闪就消失了。
沈柠拍拍手,笑得轻松:“现在,尊主可以放心了。”
柳燕行目光仓皇追着望去,慢慢道:“为了恢复武功,我做的过分了,这几日我也有些不安。见到沈小姐能彻底放下,我就放心了。贤伉俪不妨在荒海多待几日,瑶池景色很美,不比中原的武林八胜景差,可以请肖公子陪你多走走、多看看。”
沈柠觉得她还是低看了柳燕行,这人谈恋爱时就从容不迫,如今分手,也不是会让彼此难看的人。
他重新斟了杯酒,端起来,“我祝沈小姐、肖公子一生和美。”
虽然祝福的是两个人,目光中却只有沈柠一个,说完就痛快饮下。
琼姬忽然问:“沈小姐?是你刚才一直在找的那个沈小姐吗?”
柳燕行仓促道:“是,就是她。”
琼姬迫不及待,喉咙干涩,只挤出两个字:“小山……”
沈柠取下放在肖兰那里的金明灭,酒劲儿上来,她眼前有些花了,双手捧给琼姬:“这是洛谷主生前让我带给你的。”
琼姬本来就白,现在脸上更是连饮酒的红晕也褪得干干净净:“生前……不可能,不可能……”
陵光君沉声道:“天下都传遍了,洛小山突破境界失败,已经死了。你偏不信!”
监兵君性子直,早看不惯他这穿红着绿,为个女人翻天覆地的劲儿:“尊主和你徒弟都已经说过,你连他俩也不信吗?还摆喜宴,真以为洛小山会死而复生不成?”
琼姬根本不管他们,只盯着沈柠,“你说她、她……”
沈柠一字一顿,再清晰不过:“洛谷主说,此生负你,若来生还能相遇,必与你相守一生。”
琼姬神情大震,一手抓上沈柠肩头,“小山!”
沈柠被他猛地一掌抓住,肩膀瞬间剧痛,但也知道琼姬心中悲苦,只强忍着不说。还是肖兰瞧出她表情不对,立刻去掰琼姬的手,竟没能掰动。
柳燕行眉心一蹙,在琼姬臂弯处轻轻拂过,神情流出几丝不忍:“节哀。”
琼姬被那力道一激,不由自主松开了扣在沈柠肩头的手,忽然瘫倒在地上,双目紧闭,怀中还抱着那柄金明灭。
姚雪倦大惊,蹲下身去推他,怎么也推不醒,连忙招呼弟子过来将人抬回房间休息。
沈柠心有戚戚,头又沉了几分,站立不稳地靠在了肖兰身上。
刚才琼姬一掌抓下,惊怒中掌力与内力尽皆失控,沈柠肩头很快就青了一片。她肌肤太白,因而那一小片青紫就显得格外吓人。再加上喝了些酒,神情迷蒙,双颊潮红,泛出凌|虐的极致艳丽。
周遭几人看得目光发直,孟章君定力最强,咳嗽了一声,悄悄移开视线。
飞仙教礼服清凉,肖兰环着人便如直接触到肌肤,只觉自己怀中不是个姑娘,而是一大块香香软软的冰片糕,就像小时候洛小山买给他的那种,甜蜜软糯,让人捧着就不忍心吃,直到软塌塌化成一团。如今抱着沈柠,心头除了当年那种珍视,更多了几许无从下手,只得小心地避开那处青紫。
“我先带她回去上药,告辞。”他说完,将人虚抱住带出宴厅。
四大护法之三凑在一起,互相打着眼色,都有些搞不明白。
明明死了老婆的是琼姬,怎么他们家按说游刃有余、骗了人小姑娘感情的尊主大人,脸色比琼姬还糟糕?
作者有话要说:琼姬:咱俩到底谁死了老婆?
今天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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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同房
肖兰扶着沈柠进了屋子,将人放在床上, 然后掏出方才开始就瑟瑟发抖的小鹦鹉放到桌上, 再去打水。其实他并不会照顾人, 但和沈楼与沈柠相比,他就成了那个会照顾人的了。
先去找飞仙教的女弟子帮沈柠换回自己的干净衣服, 再拜托那女弟子给沈柠肩头上了帝鸿谷的伤药。这期间沈柠一直老老实实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既未呼痛, 也没有什么不安分的,她只是老老实实任人摆布, 很乖的样子,双眉蹙起, 像是在睡梦中仍然有很多委屈。
肖兰将她眉抚平,回身,看到据说是被送去给柳燕行的沈楼靠在凳子上,小鹦鹉这次受了很大惊吓, 竟然没有疯狂啄他了。
“你喜欢我妹妹?”
肖兰淡淡道:“很明显么?”
沈楼轻轻颔首, “还好吧,但我聪明啊,把耳钉都送她了,怎么可能是开玩笑?”
他又问:“你这是打算一直跟着我们?”
肖兰皱眉:“嗯, 我正好来这边查当年柳燕行那桩活死人案。”
沈楼点头:“明白了,我支持你,柳燕行身上背着一百多人的命案,没冤情就是罪大恶极的魔头, 有冤情,就是惹上麻烦的靶子,无论如何我也不可能把妹妹交给这种人。”
肖兰说:“他身上这一百多人的命案,其实存在疑点,我这次来西域,也是想在荒海查查线索。中原的线索经过两年,早已被掩埋干净,查不出什么了。”
沈楼奇怪:“疑点?不是都说当年柳燕行利用竹枝堂的关系,私下捉了战场退下来的伤兵偷练魔功,导致一百三十余人体内怪力暴涨、撑破经脉而亡?这在当时是青杏坛和问雪宫联手诊断,应是确凿无疑。即便原问水脑子有点毛病,青杏坛基本医德还是有的,不可能拿一百多人的死因乱说。”
肖兰:“他们诊断的没错,但有一点很古怪,那些人死后经脉暴涨,身上都是血脉痕迹,这种症状极为少见,世间绝难有人知道,但你却是见过的。”
“你都说了少有人知道,”沈楼忽然怔住,喃喃道:“阿柠……涅槃丹?”
“不错。”肖兰点头:“那日阿柠服用涅槃丹,却没能完整泡药浴,因此内力激荡,昏过去后咱俩将她抱进房间,曾见到她身上一度有血脉痕迹爬布,随着内力融合才渐渐消除。我就是那日见到这个景象,才想到的。”
他冲沈楼抬头,眸色深深:“会不会当初那一百多名伤兵,就是服用了一种类似涅槃丹的药物,出了什么问题才死亡的?”
沈楼竦然而惊:“卧|操|,难道你们帝鸿谷曾经流出去很多涅槃丹吗?我妹说这丹药很难得,你们能不能看管仔细点,她为了半颗丸子都跟柳燕行打起来了!”
肖兰也想不通:“不会,涅槃丹的炼制谈何容易?我师父那种修为,一生方能炼制一颗。帝鸿谷千年来总共也没有一百多名琉璃心十一层的,绝对不是涅槃丹,只可能是其他的类似丹药。”
沈楼想了想,忽然勾起一丝不明的笑意:“你有没有听过问雪宫的——碧灵丹?”
夜色渐深,沈柠这一场宿醉竟然让她好好睡了一觉,直到晚饭时才被沈楼叫起来。
他哥哥难得表现出一丝关怀,给她亲手盛了碗粥,然后坐下就说:“妹啊,你不觉得肖兰喜欢你吗?”
沈柠一口粥刚把自己舌头烫得半死,立刻喷出来,喷了沈楼一身。
“你!”
沈柠比他还愤怒:“能不能别乱说,能不能!人家有心上人,千真万确,你还嫌坑人家小王子不够惨?!”
沈楼眼一亮:“小王子?有多少家产,你嫁过去能混个王妃当当嘛?”
“没家产!不能!闭嘴!”沈柠重新盛好粥,问:“你俩吃过了?”
沈楼这才不再纠结,悻悻然道:“我俩不仅吃过了,我俩还研究出个大秘密。”
沈柠不屑冷笑,然后就听沈楼讲了他们的思路,也开始沉思:“说的是有点道理,如果柳燕行骗我时也有真话,那他好像是出身边军,按理说不可能用伤兵来练功。”
沈楼:“你这是见了他一面,旧情复燃,开始替他说话了?”
沈柠:“那不可能,只是他做感情骗子我相信,毕竟那么好的资本,不用白不用。可若说他是丧心病狂的杀人狂魔,我真不信。在钧陵城他曾经真气外放给传过内力,我能感受到他的内力纯净澄澈,有点像洛小山给我的内力,还更在其上。内力入体后,耳聪目明,五感都有所提升,绝对不是阴邪功夫。陵光君的推断没准儿是真的,他和顾知寒修习的,多半就是《地卷》上的心法。”
沈楼虽然聪慧,但和柳燕行接触不多,听沈柠这么一说,慢慢将线索理了理:“也就是说,柳燕行的心法很大可能是《地卷》,与帝鸿谷同出一源却高于其上。而当年那一百多名伤兵死亡时,出现了类服用涅槃丹却失败的症状……奇怪,怎么总绕不开帝鸿谷呢?”
沈柠面色凝重起来:“确切地说,应该是绕不开《地卷》。你忘了陵光君还提到了邪道的《山海残卷》?我总觉得,荒海和帝鸿谷之间有某种联系,否则帝鸿谷《归藏集》这么隐秘的事,为什么飞仙教上代教主会知道?”
沈楼连连点头。
沈柠信心大涨,继续道:“你没发现荒海这边的宗师特别多吗?还都很年轻?四位护法不说了,我今天被琼姬打了一掌,连他也是宗师境,年纪都在三四十,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沈楼听她这么一说,也发现了问题所在:“好年轻的宗师,老爹也得熬到三十才进境宗师。咱家是没好心法,难道你是想说,荒海这边也有类似涅槃丹之类的药物?”
沈柠摇摇头:“荒海让我想起了一个地方——帝鸿谷。你不觉得,这两个地方的人,都特别容易修成宗师吗?肖兰和温渚明年纪轻轻已经有这般功力,待到三四十岁,不出意外又是两位宗师。”
沈楼摸着下巴:“确实。”
沈柠继续:“而且我看过帝鸿谷的记录,荒海常年内斗不休,极少涉足中原,所以才实力不显。可如果归为一个整体来看,每代的四位护法都至少是宗师境,就好像帝鸿谷的双星弟子及谷主必然是宗师境,这么稳定的宗师境产出,我觉得更像是,荒海有着和帝鸿谷同一等级的顶级武功心法。而且心法多半就在涿鹿台,这样才能保证涿鹿台每一代的四位护法都是宗师。”
沈楼很快跟上了思路:“等等,咱们跳出来看,照你这么说,世间心法一共可归为两类,一类是普通心法,一类是修炼后能轻易进境宗师的顶级心法,也就是帝鸿谷的《归藏集》和荒海的《山海残卷》,对吧?可这又和柳燕行那一百多活死人有什么关系呢?”
沈柠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当然有关系,你不是说那种丹药症状很像是帝鸿谷的涅槃丹吗?我在想,帝鸿谷不可能流失大量的涅槃丹,那存在同等级心法的涿鹿台,会不会有制造这种邪丹的线索?”
“没错。”肖兰踏进来,“问雪宫是这两年才靠碧灵丹起来的,原问水曾经是青杏坛弟子,青杏坛自己都炼制不出能让人脱胎换骨的碧灵丹和提升功力的燧丹,这两张绝不可能是青杏坛的方子!要么,真是原问水研究出来的神药,要么,就是他近两年从哪里得到的方子。”
三人疑云重重,都觉得这里面似乎还差一些信息没有得到,因此缺了一环总是想不通。不过好在人已经在荒海了,西域这边邪气也光明正大地邪气,反倒比中原好查很多。
到了夜晚,沈楼例行警告了肖兰几句,便离开了。
没错,因为沈楼坑得厉害,导致飞仙教为“新婚的小夫妻”安排了同一间屋子,肖兰只能用一根绳子挂好格挡的布帘,然后苦逼地打地铺。
沈柠躺在床上,回想白天片段,总觉得自己有些事情记不住了。那时她一门心思都在如何出色发挥和前男友较劲,加上喝了些酒,顾不上其他,可肖兰帮了自己,还是很清楚的。
“肖师兄,白天又多谢你了,只可惜我帮不到你什么。”
肖兰的声音闷闷传过来:“没事,要不是为了完成师父的遗愿,你也不用千里迢迢来这里,也不会重新遇见柳燕行,说不上谁帮谁。你……不要因为白天见到他伤心。”
沈柠看着床顶:“是有一点伤心,但没关系,慢慢就过去了,很正常。”
肖兰去熄灯:“那就好,你如果真想帮我,不如帮我一起查活死人案,行吗?”
“行。”
沈柠无声地笑起来,肖师兄虽然冷冷淡淡的,打起架来又很凶,但真的是非常温柔的人。不是像曾经虚幻的宴辞那样外露的温柔,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体贴。
他从不问她和柳燕行的事情,只是默默猜到了她的心情,知道她这会儿还放不下,想帮柳燕行洗脱罪名,所以主动邀请,没有让她出现一丝丝的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