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颗仙桃
虽然令牌没拿到手,但景元殿送来了不少人供她指使。
吴川把人带过来的时候,还无比谨慎地解释,“这些暗卫也是高手如云,不比玄影卫差。五小姐若是想要令牌,可再去找殿下。”
顾宜宁并不在意什么玄影卫不玄影卫的,她目的就是要人手。现在人给她送过来了,她很是满意,只是想起当日的场景,面色略带尴尬。
将人逐一分配下去后,春桃打开房门走了进来,“小姐,曦禾郡主进静泉寺上香了,现正在院中赏景呢。”
晋明曦一来,那便是顾承安快要到了。
这位郡主总是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同她哥哥偶遇,即便是这样,一年到头来也遇不到多少次,顾承安总是很忙,除了相府,不是在书院就是在枢密院,几乎不参与任何宴会和野游。
这次他好不容易出京来趟静泉寺,晋明曦不可能错过这次机会。
顾宜宁放下手中的刺绣,在铜镜面前理了理发髻,“拿上柜中的账本和书册,我们过去看看。”
“是。”
一路上,春桃见小主子步伐匆匆,担心她前几日膝盖处的伤口还疼,轻劝,“小姐,二公子还没到呢,其实不用这么快出来,您走慢些也不是不可。”
顾宜宁速度慢了些,却问:“曦禾呢?怎么不见人影?”
“经过桃花林就是了,小姐,您何时对曦禾郡主这般热情了?”
“算不上热情,赶着去看场好戏罢了。”
顾宜宁说的轻巧,春桃和采薇对视一眼,怎么也没听懂。
穿过曲曲绕绕的桃林小径,眼前一下子空旷起来,山泉撞击在泉石上,水花飞溅,细如雨丝,稍一靠近,就觉清爽凉快。
越走近,前面女子的身影就越清晰。
晋明曦今日并无盛装加持,反而着了身轻便的淡绿襦裙,她长相本就妩媚,一举一动都极具风情,远远地站在那里,衬得身后两个女子越发黯然无光。
春桃惊讶了下,“那两个侍女不是二公子院里的平露和平竹吗?二公子去哪了?”
“许是被静空大师请过去对弈了吧。”顾宜宁轻声说着,停下了步子。
采薇:“小姐怎么停下了?”
“那边待会儿定会吵起来的,等她们吵完之后再过去,”她折了朵娇艳的花,清浅地闻了下花香,“你们说,若她们真的吵起来了,哥哥会帮谁?”
采薇:“奴婢觉得二公子为人正直,一定会先问问发生了什么之后再做决定。”
春桃笑道,“奴婢倒觉得不管发生什么,二公子都会偏心他院里的平露和平竹。”
顾宜宁笑意盈盈地看向远处两个面容清秀的侍女,不自觉地拽下一片花瓣,这两个侍女,在挑拨晋明曦和顾承安的关系里,可是做了十足的贡献。
她哥哥不信自己的妻子,却偏信院里的侍女,让晋明曦一个长公主在顾家受了不少委屈。
可见被蒙蔽到了何种地步,就跟她之前看上林笙似的,简直就是眼瞎心盲。
还有顾汉平,也是尽受白氏和二房的哄骗。
顾宜宁心中升起一团小小的疑惑,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吗?
她还在走神,那边已经吵起来了。
晋明曦看着自己被污水沾染的衣裙,明媚的脸上平添一丝怒气,愤而转头看向罪魁祸首。
一个蓝衣圆脸女子,另一个青衣尖脸,两人脚边放了个盛污水的水盆,现已翻倒在地,她们站在高地,身上的衣衫干干净净,脸上似有若无地露着挑衅的神色。
又是她们。
晋明曦火气一下子上来了,想她一个郡主,接二连三地被两个下人欺负陷害,简直是有辱一代纨绔的颜面。
两个侍女一开始还倨傲不已,尖酸刻薄地说些讥讽话,后看到路口处迎面走来的顾承安,立刻跪在地上磕头。
等顾承安走到眼前时,她们的额角也已经磕红了一片,看上去像是被迫害训斥一般,隐忍且可怜。
晋明曦转过身,瞧见俊逸的侧影,一下子怔在原地。
郡主嚣张刁蛮的气势收敛地干干净净。
第24章
顾承安快步走来, 视线在晋明曦慌乱的脸上停了一瞬,双手作揖,“曦禾郡主。”
晋明曦在自己侍女的提醒下, 收了收脸上的情绪,颔首道:“顾二公子。”
两个侍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小声抽泣。
顾承安低头她们一眼:“不知顾某府中的下人可有得罪郡主?”
晋明曦眉眼微垂,扯了扯自己满是泥污的裙角,颇有些告状的腔调, “她二人故意将污水打翻,弄脏了我的衣裙, 还故作挑衅,说……”
她话还没说完,顾承安就不动声色地打断, 偏头问另外的两人,“郡主说的可是事实?”
平露颤了下双肩,还未开口。
顾承安瞥见地上的鹅卵石, 又道:“起来回话。”
“多谢二公子。”
两人站起身来,因顾承安院里只有她们两个侍女, 其余都是小厮,所以受到的关照颇多, 很少干体力活。
平露和平竹常在室内, 日子过得比有些官家小姐还要舒坦, 风吹不到日晒不到, 皮肤养地也水灵,乍一看额头的红印很是骇人。
顾承安短暂地蹙了下眉。
平露先道:“奴婢过来的时候,这污水盆已经被打翻了,水流地满地都是, 奴婢和平竹姐姐专门挑了高处的地盘走,眼看着曦禾郡主走来了,便高声提醒,劝郡主莫要再向前迈步,谁知……”
她说两句话就又开始抽泣。
平竹接着说:“谁知郡主见奴婢二人没有主子护着,便出声讽刺了一番。郡主不小心走到污水处,弄脏了衣裙,却将错误归结到奴婢们身上,还说要派人严惩……所以奴婢刚才才不断磕头,希望郡主能平息下心头的火气。”
晋明曦听着两人的胡言乱语,恨不得命人上前赏她们两掌。
见顾承安终于肯看过来后,她忙道:“二公子,这两个婢女竟敢凭空污蔑我,你……”
她的话再度被打断。
顾承安又是一揖:“平露和平竹二人善良和气,诚实规矩,定不会污蔑郡主,还请郡主莫要再冤枉他人。”
“若郡主非要讨个公道,顾某愿赔偿衣裙的钱财。”
晋明曦气得脸色涨红,又舍不得冲顾承安发脾气,“我……二公子是信了京中的流言蜚语,从而对我有偏见吗?”
顾承安:“不敢。”
“那为何......次次都不信我说的话?”晋明曦又气又急,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劲儿。
“次次”两个字倒是提醒顾承安了,上一次,上上一次,晋明曦也是在极其嚣张跋扈地刁难平露和平竹。
他回头,张了张口,又觉这话对一个小姑娘来说有些刻薄。
“二公子要说什么?”
见对方主动问,顾承安便不再犹豫,只是话锋委婉了许多:“平露和平竹是家母生前行善时救下的孤女,自小在相府长大,顾某心中是将她们当妹妹一般看待的,还请郡主下次不要再为难她们,否则,恐会影响两家关系。”
他这话惹得角落里看热闹的顾宜宁异常不满。
别人是妹妹。
她算什么?
顾宜宁从石阶上下来时心脏还是钝痛的,不只是心疼晋明曦,而是晋明曦无从辩解的模样让她想到了陆旌。
从前陆旌也这么看着她为林笙说好话,不知那般倨傲矜贵的人是如何强忍着听下去的。
换作她……
她现在就已经气地不行了。
顾宜宁从树影中悄声走来,拿团扇遮着刺眼的日光,“哥哥何时养成乱认妹妹的习惯了?”
顾承安转身看到她以后脸色微变:“宜宁?你怎么在这里?”
“当然是看这两位妹妹如何巧言令色,将哥哥哄地团团转了。”
见她语气不满,顾承安有心将话题错开,从春桃手里拿了遮阳的伞将她护住,“这么长时间还不回家,父亲让我过来看看你。”
“我在家中饱受委屈,回去了父亲会向着我吗?不如不回。”
顾承安想起白氏和詹氏,也颇为头疼,“你在棠梨院逍遥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何必理会旁人。”
“我不理会旁人,旁人却时常过来挑拨我,如若遇到这种情况,我百口莫辩,且父亲不信,该当如何?”
“哥哥帮你。”顾承安说的笃定。
顾宜宁抿了抿唇,“哥哥自己都被人蒙蔽,怎么帮得了我?平露和平竹将一盆脏水悉数泼到曦禾郡主身上,见到你以后连忙跪在地上装成被迫害的模样,哥哥居然信了。”
顾承安一顿,扫了眼身后两人。
平露平竹腿脚发软,再次跪下,她们只是把水盆踢翻了而已,五小姐却说成用手泼,硬生生将罪名提了一级,这般有意针对,也不知哪里招惹到了这位祖宗。
两人知道自己的依仗是二公子,不敢看顾宜宁,只一个劲地在顾承安腿边哭哭啼啼,“二公子,奴婢冤枉。”
顾承安神色迟疑,终究没让她们再起身,不管信还是不信,在外人面前他向来给自己妹妹面子。
顾宜宁知道自己对这两个小丫头作何惩罚都是治标不治本,两人聪明得很,见人下菜碟,什么人敢得罪什么人不敢得罪心里一清二楚。
之所以这么对待晋明曦,还是害怕她的穷追不舍真的会让顾承安动情,到时候后院有了二少夫人,她们的日子又怎会好过?
顾宜宁思索间,看了眼另一侧闷闷不乐的晋明曦,“不知郡主想要如何惩治污蔑你的人?”
晋明曦见状,也是受宠若惊,同对方做了这么多年冤家,突然被关照,她一时有些怀疑这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见顾宜宁看她的目光清正,不自在道:“这是相府家事,我不便参与。”
“既然如此,那就去浣衣坊做三个月帮工吧。”
“三个月......奴婢......”平露和平竹面带乞求地看了眼顾承安。
顾承安刚想劝说,对上顾宜宁清凌凌的眸光,便瞬间改口道:“按妹妹说的去做便是。”
戏看完了,人也惩罚了,顾宜宁命春桃将手中的账本和册子交给顾承安,“哥哥,你且看看里面的内容。”
顾承安翻开看了两页,“怎么想起来去查这些事?”
顾宜宁一看他的脸色便懂了,试探着问:“难不成哥哥也知道?”
“略知一二。”
“那父亲他......”
顾承安语气举重若轻:“宜宁,莫要卷入这争端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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