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酤
“你放手!”白倾沅气道。
“我们坐下谈谈。”
“我跟先生认识吗?有什么好谈的?”
两人对峙着,目光一个比一个冷,暮夏的热气虽然不再浓重,却也不至于如眼前这般,似要结冰。
白倾沅与他对望良久,眼睛酸胀,总算撑不住,先败下了阵来。
她别开脸,酸胀的眼角泛了丝丝红血,渗出了几滴泪。
顾言观轻轻一用力,她便又软了腿,重新跪坐到了蒲团上。
粗糙的指腹搭在她眼角,沾到了泪珠。
“顾言观,你混蛋!”
这两日的委屈瞬间都涌了上来,白倾沅难受地抽噎着,仍想着躲开他的大掌。
顾言观却双手捧住了她的脸,叫她只能看着自己。
“你做什么?”她说话声断断续续,透着不满和娇气。
顾言观蓦地笑了下,“怎么这么爱哭。”
“你才,你才爱哭!”
白倾沅吸了吸鼻子,想要扒开他的手,但无论如何都扒不走。
倒是顾言观主动松了手,从她手中抽出方才的帕子,给她擦了擦眼角和鼻子。
白倾沅永远会败给顾言观的温柔。
她放弃了挣扎,自暴自弃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不是想见我么?这回让你见个够。”他凑近道。
想起昨晚的自己,白倾沅又悔又恼,“我!”
“嗯?”
顾言观嘴角噙着笑,眼眸也难得地弯了弯,白倾沅怔了一瞬,难堪地不想看他。谁知眼睛瞥向别处之际,正巧瞧见成熙带着驸马回来。
她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然一把推开了顾言观,重新正了正衣襟,老神在在。
顾言观明白过来,轻笑一声,亦坐直了身子。
“久等了。”陈玉卿从廊下来,温润地向他们道。
成熙先行坐下,观察到白倾沅微红的眼角,关切道:“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无事,风太大,眼里进了东西。”白倾沅摇摇头,不自在地抬手揉了揉眼睛。
成熙又看看顾言观,笑里饱含深意:“表哥倒是没事。”
“习惯了。”顾言观看向陈玉卿,“驸马若是无别事吩咐,顾某便先告辞了。”
“无事是无事。”陈玉卿道,“只是顾兄,你这几日都在山下,可有方便落脚的地方?”
“顾宅还在,暂住不是问题。”
“如此便好,若是有何不便,便只管来陈府住。”
“多谢驸马。”
两人的对话叫白倾沅一时听不大明白,什么叫这几日都在山下?顾言观在山下很久了么?还要呆多久?他在山下又是为了什么?
还没等她想明白,她便听见顾言观告辞离去的声音,她甫一回头,忙也告辞道:“姐姐今日的清茶真好喝,只是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些急事,改日再来叨扰。”
成熙还未点头,便见人已经匆匆忙忙赶了出去。
白倾沅提着裙摆,一路小跑着,守在园子外的泠鸢见了,忙也追赶上去。
“县主!”她在后头喊着,白倾沅却没功夫回她。
她追出公主府,在顾言观上马前一刻抓住了他的缰绳。
“你等一等!”她气喘吁吁道。
泠鸢一见又是顾言观,便也自觉地停在了不远处。
“你说得对,我们谈一谈。”她说。
“好。”
白倾沅没想他答应地这样容易,顿了一下,说:“去临江楼。”
“好。”
这样百依百顺的顾言观,白倾沅突然很不适应,她撇了撇嘴角,“那你自己骑马去,我坐马车去。”
“好。”
“你不要再说好!”白倾沅忽然娇蛮道。
“好。”他再次应下,面上明晃晃的笑意十分惹眼。
白倾沅气结,转身便上了马车。
***
章元度昨夜抢了绣球,心情大好,这日便做东请了众人在临江楼小聚,人一脚还没踏进大门,便被秦空远拉住,使了个眼色。
他顺着秦空远的目光看去,远处棕黑骏马上下来的,正是多年不见的顾言观。
“他怎么来了?”章元度呢喃一语,转头便见秦空远已经向他走去。
秦空远与顾言观,少时也曾交好,友情虽谈不上多深厚,但也勉勉强强称得上好友二字。
“顾兄!”他老远便喊道。
顾言观看他一眼,“秦兄。”
“真是巧啊,顾兄也到这吃酒?”秦空远不是个多机灵的,这话一说出口,便暗自想咬自己舌头。
顾言观要出家的打算满京城还有谁不知道?他居然打浑他是要吃酒的,真是嘴欠。
他忙打着哈哈将这一茬掩过去,“难得在此地见到顾兄,一时话没过脑,顾兄莫要当真。”
“嗯。”顾言观知道秦空远的为人,遂也没当回事。
秦空远笑了笑,“那顾兄你是来……?”
“用饭。”顾言观道。
“用饭好啊,顾兄不知道,这几年临江楼可是增了不少的菜色呢!”秦空远道。
“是吗。”不论他多热情,顾言观总是一副冷淡的模样。
幸而秦空远不是个会将这些放在心上的,“既是用饭,顾兄怎么站在外头不进去?”
顾言观言简意赅,“等人。”
秦空远一句“等谁”还没问出口,又听见后头有车轱辘停下的声音,以为是召怀遇他们到了,岂料回头一看,那华丽马车里蹦下来的,是他近日最讨厌的冤家。
“晦气。”他语气直转急下,引起了顾言观的注意。
“谁?”他问。
“顾兄还不认识她吧?”秦空远扬着下巴指了指那抹倩影,“西郡来的县主,不知怎的,跟我有仇似的,总是寻我麻烦,偏还有太后护着,我又动不得她,可不是晦气嘛。”
顾言观思忱,“太后护着?”
“是啊,太后娘娘可宝贝着她呢,连上山养个病都得把山封了亲自陪着,西郡的兵力,你也知道,我看这后位也是八九不离十了。”秦空远边说边想起来,“对了,顾兄你不是一直都在灵泉寺?怎么这位县主在山上养病时,你没见过?”
“听说过,没见过。”顾言观看一眼他,“走吧。”
“顾兄你不是要等人吗?”秦空远望了望他原先站着的地方。
“进去等吧。”顾言观再无多话,秦空远跟在他身后,踉跄着进了临江楼。
章元度早已不在门口,巡防营和顾家的隐晦,这么多年谁也说不清楚,他和顾言观见面,只会徒增尴尬。
而白倾沅这回也没有再教训秦空远的心思,进了临江楼,订了雅间便上去了。
两人在二楼分开,秦空远有章元度的宴,顾言观有白倾沅的约,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就像人生轨迹一般,一起走过一路,却始终会分道扬镳。
“顾兄!”秦空远是个有多少情义便显露多少的,他望着顾言观的背影,遥遥道,“后会有期。”
明明两人都是风华正茂的年岁,他这一声喊话,竟叫人听出了几分耄耋之年分崩离析的苦楚。
顾言观回头,终究还是应了一句“好”。
“顾兄?”
召怀遇和冯不若在上楼梯时便听到了这句话,亦不禁被话中浓重的感情给惊到。
“顾兄是谁?”召怀遇上得二楼,顺着秦空远不舍的方向望去,见到一抹清瘦高挑的身影正消失在拐角处。
冯不若看着秦空远的表情,“是顾言观吧。”
秦空远笑笑:“冯兄高明。”
“进去吧。”冯不若并无多大留恋,摇着扇子,转身走在第一个。
秦空远和召怀遇落在后头,召怀遇问:“他怎么下山了?”
秦空远摇摇头,不明就里。
进到雅间,四人十分默契,没有一个提起顾言观这个名字。
姜祁进来的时候,小心谨慎,他担心这几人还因着前几日他哥口没遮拦的事迁怒他。
可章元度一见到他就笑了,“赶紧滚进来,叫咱们这么多人等你,你是天王老子不成?”
姜祁仿佛头顶一棒,瞬间醒了。
他扯着皮肉笑了几声,回道:“天王老子不敢当,也就比你大一些。”
“比我大些也不见得你会比我早成亲。”章元度面露欣喜,晃着酒盏,不饮自醉。
“我就说他前几日老提七月七,定是不对劲,原来早就瞧上了人家姑娘!”秦空远见状嚷嚷道。
“也是,瞧上便瞧上了,还借口荣家来混淆视听。”姜祁到了这会儿才如往常般自然,坐下之后便加入到了这场对章元度的讨伐中。
章元度摆摆手,“我若不拿荣家混水摸鱼,哪里会这般轻易地娶到她?”
秦空远一听便知,“你家母亲插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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