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酤
幸而成柔也很快便上来了,她缓解了白倾沅无措的同时,也同白倾沅一样,对这道禁闭的门产生了十足的兴趣。
她问:“这里头是做什么的?”
江韶华对成柔仿佛总有十二万分的耐心,他一改方才的瘆人,为她细心解答道:“这是为客人准备休息的地方。”
“客人?“”成柔笑了笑,“我们算客人吗?也可以进去坐坐吗?”
“自然可以。”他低眉顺眼,很是恭敬。
白倾沅见他又上了几级楼梯,与自己并列,而后轻轻将门用手一推,门便开了。
她顿感惊讶,为何方才她推门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
这扇门的背后究竟藏了些什么?是有人在暗箱操作,还是有别的机关?
江韶华不顾她的猜忌,展现出一副怡然大方的主人模样,温和端方地请了她和长公主进去。
白倾沅进门后便丝毫不客气,瞬间东张西望起来,试图找寻出这扇门背后的一些蛛丝马迹,可事实并非如她所愿,她什么都没找到。
认命般静下心来,她才仔细开始打量起这间小阁楼。阁楼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围棋象棋、笔墨纸砚、典籍茶具,应有尽有,不过最醒目的,当属角落的柜子上头摆着的那尊关二爷。
泥塑的关二爷仿佛带着既可怖又慈祥的笑,看着这里的每一个人,鬼使神差地,白倾沅顺着他一动不动的目光,注意到了面前矮桌上尚未来得及收起的两杯茶水。
她伸手去探了探,温的。
说明方才除了江韶华自己,还有其他人在这里。
可是很显然,他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那是谁呢?白倾沅只觉心中藏了成千上百个问题,搅得自己心烦意乱。
江韶华不动声色地收起杯盏,既未同她们对视,也未打算同她们解释这两只杯盏的来历。
他从容不迫地走到门口,吩咐楼下的丫鬟赶紧送一壶热茶过来。
白倾沅就端着身子坐着,亲眼看着他替换了茶水后,又招呼着自己和成柔忙这忙那,有条不紊。
成柔靠着窗子远眺,心情舒畅,由衷称赞道:“江老板这地方真是不错,风景独好。”
因着附近少有三层楼以上的建筑,珍珠楼的存在实为难得,独树一帜。
白倾沅无心看风景,听了成柔的话,只习惯性地冲她笑了笑,却不料正是这一下的笑,叫她余光中瞥见了个东西。
那是个被成柔的衣摆压在地上角落里的金饰。
若只是寻常的金饰,她定不会如此震惊,可是她余光中瞥到的这个,跟她从西郡带来的、独有的、曾经放到顾言观身上的那一个,一模一样。
那是母亲亲手为她做的,层层叠叠的软金丝里头包裹着三颗成色极好的红玛瑙细珠子,外圈折成蝈蝈的模样,戴在身前脖子上,最适合招摇过市的场合。
这样的金饰,白倾沅敢说,世界上找不出第二个一样的。
而她的那个,当初就留在了顾言观那里。
所以方才在阁楼上的人是顾言观?
顾言观怎么会与江韶华有关系呢?白倾沅百思不得其解。
她想伸手去够到自己的那条金丝蝈蝈链子,捧到眼前仔细分辨分辨,却又怕打草惊蛇,惊扰了江韶华与成柔,便只能老老实实地坐着,等待时机。
不料接下来的一段过程,江韶华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与成柔,阁楼统共也就那么点大,她再寻不到丝毫的机会,去查看那条金饰。
江韶华许是在见到白倾沅私叩阁楼门的时候便察觉到了异样,留了心眼,在最后送她们离开时,是请成柔与白倾沅走在前头,而他自己则慢慢落在后方,于不经意间拉上了门。
阁楼的门再次被关上。
白倾沅听着声音便知,此事无解。
她硬着头皮下了楼,满脑子都是想找顾言观问个清楚。为何她的链子会出现在这里,为何他与江韶华会有联系,为何他事到如今都还在山下?还有,他到底还在做着哪些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成柔此番大有收获,在他这儿定做了足有四五套冬衣,而白倾沅为了装装样子,也勉勉强强要了件大氅。
“人家是做蜀锦与绣品的,你倒好,跟人家要起大氅来了。”回去的路上,成柔与她说道。
白倾沅却理直气壮,“他江家什么生意不做?我不论是要什么,他总能弄得到的,姐姐就只管放心好了,我这是在给他送钱呢。”
在珍珠楼里耽搁了一下午,这时候外头天色已近黄昏,白倾沅先陪着成柔回了公主府,再直接吩咐车夫绕道回宫。
马车如来时一般,悠悠驶在长安街的道上,岂料没过多久,便戛然停住了,外头有人直愣愣地在马车前喊道:“我家侯爷有请嘉宁县主前去府上小坐。”
白倾沅不知,“你家侯爷是哪个侯爷?”
那人便道:“德昌侯召伯臣。”
白倾沅撩帘子的手一顿。
也是,她前几日那么欺负召颜,如今召家也总算是想起来要找她算账了么?
第58章 下一个
放在上一世, 召伯臣实非善茬,很多事情若非有他德昌侯府做后盾,召未雨也未必敢做。
现召伯臣居然明目张胆地派人过来说要见她, 笑话, 她哪里会让他单独见到自己。
“不见。”白倾沅在马车中硬气地回道。
可外头来喊人的也不是个简单好打发的,他抽出随身带的佩剑, 冷硬道:“恐由不得县主不见。”
白倾沅在马车里听见他抽出刀剑的声音,一只手自觉地搭在了腰间,与一旁的泠鸢对视一眼, 泠鸢点了点头。
“是吗?”
帘子被一寸寸撩起, 女子的裙摆显露出半截, 原以为这是有人要出来,不料倏忽间,一颗弹丸自帘下空隙中飞射而出, 直往对面来人脸上去。
来人持剑,迅速躲开。
趁着这功夫,泠鸢一鞭子挥舞在了马背上, 马儿受了惊,极速奔跑起来。车夫东倒西歪地倒在横木上, 目瞪口呆地看着一旁的泠鸢驱马飞快向前。
只要沿着长安街拼命地跑,街的尽头便是皇宫, 进了皇宫她们就可以结束这场逃亡了。
这件事她们知道,她们的对手也知道,白倾沅万万没想到,德昌侯召伯臣这回派来堵她的人,远远不止一个。
疾风撩起马车左右两边窗上的帘子,原本还算明亮的光线顷刻间充斥着黑影, 她的马车两侧,竟各倒挂了个黑衣人!
就连篷顶也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白倾沅心下慌了神,抄去弹弓就想往人家眼睛上射,岂料根本没轮到她动手,那人便自己从她的眼皮子底下掉了下去。
另一侧那个也是一样!
她心头一震,慌忙伸出半个脑袋探向窗外,仰头的一瞬间,与坐在篷顶的顾言观打了个照面。
“我就知道你在!”
情急之下,她激动到迎风落了几滴泪。
顾言观却只和她对望了一眼,旋即眼神变得凶狠,一脚踢翻了再次追赶上来的人。
白倾沅喊停了马车。
泠鸢牵住缰绳,不明所以。
白倾沅老老实实地缩回到马车里,她知道自己现在下去就是给顾言观添麻烦,遂拼命告诉自己不急这一时,等他解决完那些人,再下去见他也不迟。
不知过了多久,乒乒乓乓的打斗声终于逐渐平息,她按捺住强烈的心跳,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
顾言观的周围全都是尸体,他的身上也溅到了血。
白倾沅急急忙忙赶过去,扑到他的身上。
“没事吧?你没事吧?”她焦急地在他身上摸了又摸,生怕哪里摸出来个伤口。
直到顾言观扔了从他们手中夺过来的剑,告诉她这都是别人的血,她才肯冷静下来。
黄昏殆尽,余下最后一点辉煌洒在人间,白倾沅摸着顾言观脸上最后一丝光亮,情不自禁地踮起脚尖。
“县主!”
泠鸢下了马车,正往这儿来。
白倾沅突然被打断了情绪,捧着顾言观的半边脸,还有踮了一半的脚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她讪讪地放下手,羞恼地瞥了眼顾言观。
他的眼底藏了含蓄的笑意,叫白倾沅一眼就看穿。
“县主您身上怎么有血?!”泠鸢一惊一乍,在看到她衣上鲜血的那一刻,魂都吓没了半条。
白倾沅也被她说的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后,想这多半是顾言观身上沾来的。
“别人的,你放心。”白倾沅冲她摆摆手,蓦地不知想起了什么,着急忙慌道,“倒是这位顾先生,他方才为了救我,身上受了些伤,泠鸢,我记得咱们马车上有药箱吧?”
“有,在座椅下面。”泠鸢说着就要回去拿,却又被白倾沅喊住。
“不用那么麻烦,我带顾先生上马车擦药就行。”她边说着,边背地里用胳膊肘撞了撞顾言观,叫他坚毅的脸上十足勉强地装出了几分病弱气息。
泠鸢半信半疑,送他们上了马车。
可是等她自己也想进去的时候,白倾沅无情地放下了帘子,拍了拍她的脸,“把马车停到巷子里去,乖。”
泠鸢立时明白了她的用意,娇嗔道:“县主!”
四周该避光的地方都避了光,白倾沅亲自点起马车里的小灯笼,借着亮光,照到了顾言观的脸上。
“嘘!”顾言观还没开口,便见她主动伸出食指搭在了自己唇间。
“我有好多事情要问你,在我问完之前,你只许答话,不许顾左右而言他。”她用帕子擦去他脸上的点点血迹,娇蛮道。
看着昏黄烛光下娇憨的小丫头,顾言观一时失笑,缓慢眨了下眼睛,以示回应。
白倾沅遂开始自己冗长的问题。
“前几日不是刚回了山,如今怎么又下来了?”
“我家如今只剩我一个,父母加官进爵这样的大事,除了我亲自来接旨,还有谁能代劳?”
头一个问题便问地这样没水准,戳他痛处,白倾沅只想暗自抽自己一巴掌。
顾言观似乎看出了她的不自在,悠闲地靠在马车壁上,向她招了招手。
白倾沅移开两人间隔着的小灯笼,向他凑近了几分,在他耳边吹着气道,“你说的不对,你家不是只剩你一个了。”
“你还有我呢,我迟早要你把我写进你们顾家的族谱里。”
顾言观侧目,幽暗的烛光下一双幽暗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马车内空气逐渐燥热,她越靠越近,暗藏繁星的双眸一动不动地与他注视。
上一篇:锦堂春
下一篇:三个反派同时向我求婚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