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屋里的星星
忽然仪仗轻晃,姜韵猛地抓住仪仗栏边,才稳住身子,她脸色稍冷:
“怎么回事?”
抬杖的宫人劈里啪啦地跪了一地:“娘娘恕罪!是、是二皇子突然出现,奴才怕冲突了小皇子,这才惊到了娘娘,娘娘恕罪!”
轰——
二皇子,这短短的三个字钻进姜韵耳中,倏然让姜韵浑身僵住。
红色甬道中,宫人跪伏了一地,在一群人头中冒出一个小身影,矮矮的身子恐还未到旁人膝盖处,他扯着宫人的衣袖,蹒跚地在人群中到处跑,边跑边笑,末了,还躲在宫人身后,悄悄地探出头来,露出黑溜溜的大眼睛。
刘福扶着姜韵下来的时候,察觉到姜韵的手都在抖。
姜韵几乎还未站稳,双腿处忽然被人扑上来,姜韵浑身僵住不敢乱动,那小人却十分放肆,抱着姜韵的腿,仰头去看,似是好奇,最终,他忽然冒了句:
“抱!”
脆生生地一声。
直接传进姜韵耳中,姜韵面对付煜时,尚游刃有余,可此时却没有忍住,眼泪倏然掉了下来。
她这一哭,将付泽吓坏了,迷茫地:“哭哭……”
刘福能体谅姜韵的心情,但也怕吓坏了二皇子,忙低声提醒:
“娘娘,二皇子心疼您呢。”
这都不过是睁眼说瞎话,付泽才多大点,又不认识姜韵,哪里来的心疼?
姜韵立即回神,垂眸就见付泽眼巴巴地看着她,她立刻手忙脚乱地擦干眼泪,不顾形象地蹲下来,她有些小心翼翼地问:
“殿下是让我抱你吗?”
她蹲下来,付泽还没有她高,小小的一团,圆润润的小脸足够看出他过得很好,但不知为甚,姜韵就是揪心的疼,尤其是听见付泽清晰地又说出“抱”时,越发觉得揪心。
姜韵手足无措地将付泽搂在怀里,在付泽看不见的地方,她无声地哭出来,泪珠不断地往下掉。
她倒底错过了多少?
她的念儿都已经会走路,会说话了。
甚至,念儿都已经学会了叫母妃。
可这些,她都未曾参与过!
不知是母子心意想通,还是血脉相连的原因,即使姜韵将付泽抱得很紧,付泽都乖乖没动,只是一脸好奇疑惑地打量姜韵,圆溜溜的眼中皆是陌生。
姜韵被这视线刺疼了眼,可她却舍不得移开视线,她抹了把眼泪,忽然想起什么,忙忙打量付泽上下,焦急地问:
“刚刚可有碰到殿下?殿下可有受伤?”
她担忧则乱,刘福拦住她:“娘娘,殿下无事,您别吓坏了他。”
姜韵的动作倏然僵住。
半晌,姜韵咬紧了唇瓣,将泪珠藏进眼眶,抿出一抹温和的笑:“殿下身上可疼?”
付泽年幼,根本听不懂姜韵在说什么。
他只是有些好奇,为什么这个人一见他就哭,他好奇地上前一步,似乎觉得女人身上好闻,他忽然伸手搂住了女子的脖颈,就似往日搂着乳娘的脖子般,紧紧地不松手。
姜韵彻底愣住,根本不敢动,生怕吓着他。
刘福在一旁,却是眼睛一亮:
“娘娘,殿下这是欢喜您呢!”
“往日除了皇上和奶嬷嬷,殿下从不轻易亲近旁人,倒底是血脉相连,旁人比不得。”
不管真假,这一番话是说到了姜韵心坎中。
姜韵抱着付泽,破涕为笑,却还是忍不住确认一番:“你说的当真?”
“奴才骗娘娘作甚?”
说着话,付泽的嬷嬷终于姗姗来迟,满头大汗地跑过来,见着付泽后,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那可不是?
若二皇子在她们的照看下出了什么意外,那可是掉脑袋的罪过!
付泽的奶嬷嬷姓方,是付煜亲自替付泽挑选的奶嬷嬷。
方嬷嬷一过来,见跪了满地的奴才,心下一惊,甚至顾不得二皇子和往日的异样,就想抱过二皇子,还未上前,就见这位陌生的主子娘娘厉色看向她,眸子底的凉意让方嬷嬷吓得狠狠一跳。
方嬷嬷有些不自然,她服了服身子:
“参见这位娘娘,二皇子他年幼,若有何冲撞娘娘之处,还望娘娘莫怪。”
姜韵见到付泽欣喜若狂,却不代表她会忽视了这些奴才的失职之处!
付泽刚不过一周岁,连路都走不稳,她们竟让付泽一个人溜了出来!
岂是一个大意可推脱的!
姜韵的语气冰凉:“原来嬷嬷也知道殿下年幼?”
“身边无人伺候,若有人对殿下下毒手,或是殿下不慎落水,你们担得起责任吗!”
方嬷嬷脸色倏然一变,她强撑着:
“这是我们合颐宫的事,是否有罪,也该有皇上定夺!”
她觑了眼姜韵,见她脸生,也不曾放在心上,她可是二皇子的奶嬷嬷,那些小妃嫔对她也得敬重几分,哪是谁的训斥都会听的。
姜韵简直被方嬷嬷气笑了。
若方嬷嬷诚惶诚恐地认错,姜韵再气,也不过训斥一番了事,偏生方嬷嬷这番知错不改的态度,让姜韵怀疑,这种人真的能照顾好付泽吗?
她刚回宫,就撞见付泽一个人溜出来,这是第一次,还是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
姜韵不敢继续往下想,她近乎脸色铁青:
“皇上定夺?”
方嬷嬷有些心虚,却还撑着表面,谁知,姜韵下句话,就是冷脸凉凉道:
“刘福,去请御书房,就说,本宫有事请皇上来一趟!”
第120章
刘福立即让个宫人跑去御书房。
方嬷嬷这才注意到刘福, 她脸色霎时间惨白,她不认得姜韵,但却认得刘福。
刘福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 这等人居然伺候在姜韵身边?
方嬷嬷眼神微闪, 她再蠢笨, 也猜到这次是踢到铁板了。
方嬷嬷尴尬地想拦:“这位娘娘,奴婢不是想顶撞您, 殿下刚学会走路,正是好奇心浓重的时候, 一个不留神就溜没影了,奴婢等人就差将皇宫翻个顶朝天了, 还请娘娘息怒。”
她跪在地上,一脸凄哀哀:
“奴婢是殿下的奶嬷嬷,哪儿会不心疼殿下,适才不过一时情急,胡言乱语,娘娘可别放在心上!”
方嬷嬷为什么求饶, 姜韵心知肚明, 她扯着唇角冷笑一声:
“嬷嬷不必多说,此事等皇上来了, 再行定夺吧!”
说罢,姜韵垂眸看向怀中的小人。
付泽抱着姜韵不放手,姜韵心软地一塌糊涂,恨不得给他摘星星捧月亮。
付泽蹭在姜韵脖颈处, 软乎乎的小脸将衣襟蹭得褶皱, 姜韵丝毫不在意, 只轻柔地拍抚着付泽的后背, 她刚生子就离府,一点照顾孩子的经验都没有。
她生怕拍得付泽疼了,几乎不敢用力。
绥枝得到消息赶过来时,就看见这副情景,她贴身伺候过姜韵近乎一年,对姜韵再熟悉不过,看见姜韵的脸时,她手上拿的帕子险些惊掉。
伺候小主子久了,她也是真心实意将姜韵和二皇子当成了主子,把照顾小主子近乎当成了姜韵遗嘱,绥枝的眼眶有些红,不敢相信地上前两步:
“主子?”
姜韵听见耳熟的声音,偏抬起头,绥枝连上两步,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泪流满面:“主子!真的是您!”
“您回来了,怎不派人和奴婢说一声,您可知道,奴婢提心吊胆的照顾小主子,生怕小主子出点意外,日后无颜面对您啊!”
她跪得结结实实,脸上的情绪几乎快溢出来。
姜韵稍顿,对方嬷嬷的怒意散了些,拧眉问:“让你照顾殿下,怎让他一个人偷跑出来了?”
说到这个,绥枝当真是有些委屈:
“奴婢往日都是寸步不离地跟着殿下,今儿赶巧,皇上那边不知为何赏赐许多东西进合颐宫,奴婢就去整理的这一会儿功夫,再回来,就听说殿下不见又被找到的消息。”
方嬷嬷是皇上亲自挑选的,绥枝又是姜韵离府前特意求着付煜派去伺候二皇子的,这合颐宫也不是和谐一片,方嬷嬷经验老道,伺候小孩子有一手,小主子也颇为亲近她,在合颐宫自然也就有话语权。
但绥枝也得上面信重,二皇子的大大小小事皆由她料理,所以,这合颐宫近乎被分为两派,但绥枝是明面上的合颐宫掌事,只不过,往日绥枝顾着小主子,近乎从不和方嬷嬷起冲突。
姜韵听罢,怨也不是,怒也不是,一口气堵在胸口,甚是憋得慌。
只有方嬷嬷听得一脑子糊涂。
绥枝怎得喊这位娘娘为主子?
她照顾付泽晚,根本不知这里面的情况,只知道绥枝得上面看重,府中不许提付泽生母,她自然不清楚详情。
这儿离御书房算不得远,付煜赶来时,恰好是姜韵脸色不好的时候,她一脸泪痕未干,怀中又紧抱着二皇子,一副失而复得的模样,让付煜心下一沉。
付煜沉着脸上前,将姜韵和付泽一起拥入怀中,冷眼看向刘福:
“怎么回事?!”
生怕会被怪罪,方嬷嬷立即抢话哭着道:
“皇上恕罪啊!皇上也知道,殿下年幼正是好奇心浓重的时候,这刚学会走路,总爱四处跑,适才一个不留神就溜没影了,奴婢等人心急如焚,好不容易找到殿下,可这位娘娘却抱着殿下不松手,不让奴婢将殿下带回去啊!”
姜韵被这一番颠倒黑白的话,气得险些浑身发抖。
若照着方嬷嬷所说,今日这事就怪念儿贪玩,她们倒是一点错都没有?
刘福脸色不变,在方嬷嬷哭诉完,才不紧不慢道:
“回皇上的话,娘娘请安后身子有些不适,奴才等人伺候娘娘回宫,回宫的途中,忽然二皇子冲过来,宫人怕冲撞二皇子,连连停轿,辛亏奴才们护得及时,才没让娘娘从仪仗上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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